艳歌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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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太监宫娥开始掩嘴轻笑,整个屋子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在嘻笑声中,涵玉面红耳赤的将阳羡茶换了上来,却见明振飞轻吹浮叶,正色微语:
“碧涧明月只供三哥专用”
再往下皇子们的交谈,涵玉一句也没听的下去,她机械的添水换绢,只觉得后背冷汗直流。直到张总管进来请安叩问晚膳安排时,心跳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传膳祈兰殿,”太子没什么犹豫,“说老六也去。”
张总管唱诺,刚想退下,却听那明振飞连连拒绝,“去女人宫里干什么,就在启泰殿吃吧,吃完了我还想和三哥好好谈一会。”
涵玉闻言大惊,忙抬头望向太子,见明承乾苦笑了两声,冲张总管点头示意允准。
涵玉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若真是如此,自己今夜根本无法离开启泰殿,该如何是好?
恍惚中,回身时竟忘记了留心脚下,衣裙一绊,身子一斜,手中端着的那满水器皿竟直直的泼向了太子的案台!
在全体太监宫娥的惊呼声中涵玉难看的摔在了地上,她只看到水顺着桌角流了下来——书卷、镇纸、五皇子进贡的奇石无一幸免,整个启泰殿一片死寂。
太子盯着自己的书案,目光直直,半晌未移动。脸上的表情由震怒竟慢慢的多了份惊讶又多了几分狠毒,他很快恢复了神态,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振飞,今天不留你了。张德安,送客。”
“你们全部退下,今夜,没有本宫的旨意谁也不许踏入此殿半步!”
涵玉不知怎么回到了住所,倒在了床上,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今天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恍然惘乎。敏儿见状小心的上前替她脱去外衣,“小姐今夜不当值了?”
涵玉叹了口气,“有人问起,就说我病了”翻身不再言语。
亥时。
涵玉被一阵翻天覆地的马蹄声惊醒。她猛的想起小老乡的话语,零丁跳了起来,扑到了窗前,只见启泰殿方向火光游动,混乱的脚步声、马嘶声、铁器的碰撞声交互,敏儿也披衣跑了进来,惊恐的声音都在颤抖,“小姐,这是怎么了啊?”
主仆二人正猜测着,却听得窗外声音一下子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部人急促轻微的脚步声,涵玉心头一惊,禁声如此,莫非莫非是
“出大事了”涵玉喃喃。
终于熬到了清晨。
敏儿向主管太监报告了涵玉获病,也借机出来探探消息。却见外边一切依旧,每个人的脸上还是原来的表情,昨夜如同只是她俩自发的一场梦,梦过无痕。
地让水泼过,散发着泥土和草芽的清香,盛夏的花蕊带着水珠更是明媚。张总管仍带着各路总管例行巡视,唱喏的、插科打诨的、奴颜婢膝的
敏儿迷惑了。
推开女官们住的瓴所大门,却见几个小太监收拾了一些东西匆匆向外搬,敏儿奇怪的问了一句,“这是搬谁的东西啊?”
为首的一个叹了口气,“西面的邵娘娘发病没了,有几个宫的女官太监也病死了,这不,清理衣物焚烧呢”
五皇子、小老乡、太子爷、邵娘娘涵玉想破头也没想明白。不过没关系,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她解下了缠在额头的布巾,心里盘算着看样太子没什么事,自己这病该装到什么时候呢?
用过午饭的时候,绿萝来了,当然,她不是来探病的,传旨,太子召见董涵玉。涵玉一哆嗦,脑海竟突然闪现了那几个女官暴毙的场面,当朝太子专门召见自己这样位卑且获病的奴才,难道清理到她了吗
涵玉忐忑的进了启泰殿,眼都没敢抬,跪地请安。
半晌,太子发话了,音调很平静,但总给人感觉和往常不太一样。
“起来吧。”
涵玉磨蹭的起了身,这才敢微微抬头扫了这位储君一眼,却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你也算是个有福气的,本宫今儿心情不错,说吧,可以满足你一个请求。”
涵玉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她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使劲瞪着眼睛望着明承乾,用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太子有些不耐烦,“本宫没有太多的时间,算你无意中帮了本宫的忙,说吧,想要什么。”涵玉这才有点相信是天上掉了馅饼,她咽了一口吐沫,向四周快速扫了一圈,居然一个太监和宫女也没有!她硬了硬头皮,砰的跪到了地上,“奴才想可否能让奴才的弟弟到京都学堂读书”
话刚出口涵玉就后悔了,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阵轻笑从头顶飘过,
不,是一阵冷笑!
太子的声音如寒冰入骨——
“你们董家,算盘打的不错啊”
桃花流水杳然去
一声惊雷。
涵玉瞬间似落入了阿鼻地狱。
我命休矣涵玉心中长叹。浮燥的心情竟出奇的镇静了下来。刀俎上的鱼肉还挣扎做什么,平静的引颈待戮吧。
涵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涵玉不知太子殿下所言为何”
太子也没什么表情,“天僖十九年,董方达开始为汝阳府打造囤积铁器,你董涵玉进了母后的集芳社。二十年,董伯伦开始招募文人死士,董涵珍入汝阳府为妾,最厉害的还是你董涵玉,蛊惑了月光竟也迷惑住母后,插到了本宫这里。你们董府全家上阵,如今你连最后一个董仲言都要安排到本宫的京都学堂”
说到这里,太子停顿了一下,拿眼瞟了下涵玉,“你总不会说你们全家是为了本宫,特意安插到汝阳府做内细的吧?”
涵玉听得太子正话反说,暗指她为汝阳奸细,刚想伏身解释,却被太子止住,明承乾脸上挂了一丝冷笑,
“那就是首鼠两端,坐享两派之成!”
涵玉跪在地上,感觉自己那点心思像被人剥光似的,无处掩饰,今天已无路可走了,她心头一悲,两行清泪涌出,
“太子殿下明鉴,涵玉自小失去母亲,终年不得父亲宠爱,原悉继母欲将我许配一七十老叟填房,心境已死。幸得皇后娘娘恩宠,才得进京入社脱离苦海,恩同再生,岂会恩将仇报月光公主天之娇女,宅心仁厚,奴才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分令公主垂青,唯有尽心尽力侍奉左右。至于皇后青睐,奴才就更不知为何——”涵玉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话语竟说的如此应景,她索性心一横,直接揭了这层浮尘,“太子殿下天黄贵胄,国之储君,正道所在,涵玉不齿家人趋炎附势,违统叛道,苟且之为,且身受皇后公主大恩,岂会助纣为虐,身为奸细奴才唯有这一个弟弟还未被贼子之心熏染,所以一直想让他归入正统,也免叛逆之人将来身首异处”
太子闻言微微一怔,扭头瞧了瞧涵玉,“你有胆识,这样的话都敢说”
涵玉见他沉默良久,知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保命有望,心头庆幸。
却见这储君轻蔑一笑,似无意中喃喃而语,
“这么多年,东宫派去汝阳府送礼的奴才只有你能全身而退啊——”
涵玉闻言震惊,太子居然对所有的事情都已知情,那那明知虎穴还冷眼观她只身犯险,或,或这本就是东宫主子们故意所为?!
想到这里,涵玉不寒而栗。自己平素想太子贤德仁厚,天真的竟也混淆了自己的奴才身份不过一尾草芥,君心何悲?
太子抚弄着自己的扳指,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涵玉惨白的脸庞,“你姐姐和你感情不坏嘛”他似自言自语。
涵玉彻底明白了。
自己本就活在光天化日下,似一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一直在悬崖边上跳舞还欣喜开怀,痴不自知。
“啊?”太子饶有兴趣的等着她的解释。
涵玉如寒冰入体,木然惨淡,心中默念,父亲,大哥,姐姐,今日是要彻底决绝了她直了直跪了许久的身体,两只眼睛无神的望着太子那宛花绣龙的长袍:
“她救我,是为了让我来东宫收买人心”
“哦,办的好。”太子还是没什么表情,“那图和瓶子是干什么的——恩?”
天啊!
涵玉的脸上似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顿时天旋地转,她使劲克制住自己快支撑不住的身体,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那那是为了”
“为了”她当着太子的面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自荐枕席的话来,更何况自己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可这局势已摆明了主子的心思,这么些事情和证据面前,他已经认定了自己是来做奸细的!就算换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任何的解释
“为了让你也像她一样?”太子如同一只捉到了老鼠的猫,捉捉放放间,乐趣无穷。
“奴才绝无这个心思”涵玉紧低着脑袋,脸红的似火燃烧。
“哼,还算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子沉着脸。
涵玉索性不言语了。她已不想再争辩什么了,身心俱疲。
太子也许久没有再发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招呼张总管进来,
“调她去集萃阁。”
敏儿不明白,小姐怎么得罪了太子,突的被贬去看守大小物件。涵玉拖着晃悠悠的脚步从瓴所搬了出去,还似做梦未醒般。张总管也不似以往那样笑的灿烂了,随便指派了一个小太监,去和集萃阁总管李公公照了个面,就算完成任务了。
集萃阁是东宫放置不太值钱的闲置物件所在地,名字挺好听,却是一处没有油水可捞的穷地儿,涵玉环顾四周,竟是清一色的老小太监,穿的灰土跄跄,干起活来也没个精神。涵玉心底有些伤感,但也无可奈何,没有掉脑袋就是万幸,还谈什么拯救家族的宏图大志呢?
傍晚的时候,集萃阁总管李公公来访。涵玉有些奇怪,忙起身相迎,却见来人彬彬有礼,嘴里说着一些鸡毛蒜皮、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眼睛却在涵玉房间里扫来扫去。
涵玉微微叹了口气,唤敏儿上前孝敬了一锭整银
第二日,集萃阁副总管于公公来访。
第三日,集萃阁监管笔式王公公来访。
第四日,
自此,涵玉过上了桃源般的生活。她每日去集萃阁里看一些文卷书籍,和老太监学习一番瓷器木器的知识,午饭和晚饭都有小太监专门送到房间里,每日临水披卷,吟诗唱词,远离了权力争斗,也不用搜刮脑袋的装人精,日子过的好不逍遥。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敏儿心里有些着急,涵珍给的银子毕竟是有数的,她不知小姐这样,心里有什么打算啊
谁也不知道。涵玉的心里,酝酿着一个大的计划。
涵玉觉得自己突然长进了不少,心思也不似以往那般急迫不耐,她在心底定了一个打算,她要逃出东宫,索性跟了陆重阳去,他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还养不了她这样一个小女子?
三个月的时间,涵玉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了集萃阁。她试探着派敏儿出去了好几次,在大小太监的掩护下,御林军都没什么反应。七月中旬,她又试探着提出自己出去一下,在一锭整银的诱惑下,又成功了。
八月初一,敏儿联系上了陆重阳。陆重阳有口信捎给涵玉,初五太子生辰,他去东宫送礼,有不多闲暇时间,让涵玉安排一下见面。
敏儿对这个措辞很是不满。但涵玉已习惯了,“他对东宫不熟悉,当然我来安排”
银子铺路。涵玉谎称自家哥哥来东宫办事,托总管李公公安排见面。
当然,这不可能。
当然,事在人为。
一番好言相求,加上三锭整银,换来李公公咬牙点头和一套小太监的衣服。
八月初五,外边热闹非凡。集萃阁也沾了点喜气,每个人领到手少的可怜的一点赏赐。涵玉的心早就飞到了陆重阳身边,她穿戴好了小太监的服装,和其他太监们一起,低着头,弓着腰跟在李公公后面,去前庭抬东宫内务府看不上眼的大小物件入库。汝阳王府的贺礼是断不会入集萃阁的,怎么才能和陆重阳见面呢,涵玉心里暗暗着急。
正午的阳光对涵玉这种闺阁小姐来说,是从未“享受”过的一种感觉。在来回搬了两趟物件后,涵玉快坚持不住了。前庭快清理完毕了,主事的也都去享用午饭了,各个宫里办事的太监都成群的倒在角落里休息。李公公也示意手下暂时休息下,突的,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要命了,这咋了,疼死咱家了”眼神不经意的瞥了一下涵玉。涵玉一丁零,知是时候到了,忙跳起来搀扶住了李公公,二人弓着腰,飞快的向一处院落拐角处跑去,身后,惹的一群太监轰笑。
拐进院落,二人迅速闪进一排小房,李公公四下一顾,轻轻的用手指向一处房门,“姑娘,咱家的命可就握在您手里了,半个时辰咱家来接您,您可一定小心!”
涵玉兴奋的点头,急忙上前扣门。
“请稍候——”,伴随着里边熟悉的温柔声音,门被打开了。涵玉递上大大的笑脸,原想定会有一张惊讶又欣喜的面孔回应,却不想这陆重阳开完门转眼就回了身,晾了涵玉个独自傻笑。
涵玉讪讪的收起了笑容,将房门关上,忽的恶作剧似的抱住了陆重阳,有些撒娇的嘟囔,“你干嘛一点也不惊喜”
陆重阳有些无奈的笑了下,伸手把她的胳膊送了回去,轻声说道,“有人。”
涵玉一哆嗦,忽的跳离数步,只听里间隔帘处阵阵声响,一小厮拖着一口木箱出来,一抬头,和涵玉四目相对,二人都楞了一下。
来人是涵玉认识的李筝。
接下来,陆李二人开始了冗长的对话。事关玉器周转,涵玉越听越不耐烦,她在房间内走走转转,看得一些零落的书叶散放在书案上,拿起来一读,竟多处不识!似是夷族文字,断断续续,正看的奇,听陆重阳朝她说了一句,“那些不要了,帮我扔了吧。”涵玉一回头,见他又和李筝对话依旧,心头暗想,是他的东西自己都喜欢,正好拿回去研究一下。想着,偷偷的将这几份书叶藏在了随身的绣包之中。
衣带尚未扣好,就听得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陆大人——”有人叫门!
屋内的三人大惊。陆重阳还是沉稳镇静,应了一声,快速的把窗户推开,暗示涵玉和李筝出去避险。
涵玉硬着头皮爬了出去,却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