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无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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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德妃和四阿哥是相见不如不见,却终归是血脉相连;苏嘛对芷洛,更是恪尽职守,疼爱有加——而我呢,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我最爱的那个人,却可能永远和我天各一方。虽然在现代的时候,也是分隔两地,但是想妈妈的时候,还是会一个激动,搭个飞机就跑回去,还总是硬缠着她一起睡,絮絮叨叨地和她碎念——我的老妈咪,淡淡地说出最睿智的话,总是充当我除叶梓之外的另一绝对闺中密友。
于是,我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自己和老妈有没有可能再见?我不在了,她会不会仍然能够尽量快乐的生活下去…………一股热浪涌向我的眼睛。
不行。不行。不能失态。绝不能失态。
我深呼吸,突然起身,行礼道:“娘娘,您身子大好我就放心了。这就先告退了。”
德妃和十三本来也正是说着什么趣事儿,此时被我一举惊诧,一时竟没有回答。
我一鼓作气,拼了这一次,又福身道:“芷洛告退。”也不等去和小丫鬟们唠家常的奂儿,快步出了长春宫,拼命劝自己不要再想,可是和妈妈腻在一起的场景却反而不断地涌进脑海。我拼命的忍住泪水。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奂儿这丫头?……我脚下没停,只说:“我得静一静奂儿,你先回吧。”
来人仍是追上了我,这才稍微放慢了脚步,和我并肩而行。我一转头,看到了十三阿哥,漫不经心的神情。
“这一个时辰都是神游太虚,莫不是不小心丢了魂了。”他侧头看着我。
我一个机灵,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大事。忙稍稍静心,低声问:“杜衡她那里,没出什么事吧?”
十三的表情一滞。
我的心蓦地一紧,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快说啊,她怎么了?”十三看着我紧拽他衣袖的手,只是“唉”了一声:“她很不好。”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我早该想到,叶梓的老公是谁,雍正是什么人物,两个18世纪的深宫女人偷跑是什么行为,应付一群心机颇深的女人有多可怕。她现在……如果我不在她身边,她也不能伴着我,甚至遥遥支持都不得,这个地方,我不觉得还有依靠和眷恋。
我一时悲从中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十三的脸在我眼前模糊。不要让他看到!
我车转身子,继续快步地往前走,越来越快最后差点要跑起来。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得到解放,肆意地冲破束缚。有人在我耳边不停不停地说话,我听不到,也不想听,只是一边不断地抹着流到下颌的眼泪,一边只是盲目地走。
突然,那人窜到我面前,握住我的肩膀一阵猛摇,直晃得我七荤八素。我一时头晕眼花,几乎要站不住,过了好{炫&书&网久才恢复了焦点。
那还是十三,只是此时他浓眉紧锁,脸上少了几分懒散换成了几分焦虑,甚至有些扭曲。他一手握着我的肩,一手不轻不重地拍着我的右脸。
“听得见我说话么?!我说——我,逗,你,的。”他精疲力尽地说。
什么?!我彻底清醒了,只是眼泪仍是无法控制地往下掉。他注意到了我的表情,两肩一松,闭了闭眼睛,重复道:“我逗你的。”我一时无法置信,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拽着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递过了一条手帕。我接过来擦干泪痕,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蹲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我深深出了口气,心里畅快了许多。只要叶梓无大碍就好……我全身松懈下来,反而有些瘫软,早就知道这样大哭是最耗体力的了T_T。
我回过神来,看着十三那张大脸,只觉得他这恶作剧真是恶劣已极,又实在没有力气和他算账,只是伸手把帕子递还给他,撇过了脸送客。
谁知我的手空荡荡地悬了半天,只听他的声音响起,又恢复了他擅长的语气:“得了吧,那么脏了还还什么,洛洛你自己留着吧。以后要常备着手帕,这么不淑女的行为,啧啧,还好是我,这要是被谁看到了……。”他撇着嘴看着我。
我猛地转头,正色道:“十三阿哥,我只说这一遍:我和太子爷他,绝非如你所想。世上之事,即使亲眼目睹,也未必不被双眼蒙蔽。”
他也正视着我,静静地不说话,似乎在评估着我这话的分量。我也静静地看着他,等待审判。渐渐地,他脸上的不忿之色褪去,一抹真诚的笑意漾进他的眼梢。
“好吧。信你。”他简短地说道,笑意扩大到嘴角。
我撅着嘴站起身:“也不稀罕你信不信。”
他一挑眉:“噢?我还以为我不信,你又要大哭一场哩!”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真想给他一顿拳打脚踢。他却敛了神色,好像说给自己听似的,低低地道:“还好。”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待询问,越过十三的肩膀,却忽然看见那边的水边立着一个女子,依稀像是经常在太后那里碰到的十格格。她临风而立,身子略向前倾,头发却没有盘起,只是垂在背后。这场面……我张大了嘴巴,这不是电视剧里常有的镜头?!
忙推了十三转身,让他向后看去。他看到那女子,也是怀疑地说:“那不是如妹妹?”我俩一时面面相觑。他突然说:“前几日皇阿玛把如儿指给了科尔沁部的吉多尔济……。”我俩又交换了一个短暂的注视,随即一起向湖边跑去。我体力不支,渐渐地落在了十三的后面,却仍是掐着腰尽全力跑过去,慢慢地近了近了,只见十格格转过头来,看到我们俩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满脸尽是惊疑,跨下了石阶,问道:“你们俩人,这是怎么了?”
我一时只顾着扶着胸口喘气,十三勉强问了一句:“如儿,你……。”可是一看她除了被我们吓住之外没有什么异常,便知道也不用再问下去。只是弯下腰,手支着膝盖,侧头看着我。我也喘着气看向他。
三秒钟之后,一阵爆笑从我们胸腔爆发出来。除了和叶梓那两次相聚,我已经好{炫&书&网久没有这样无所顾忌地大哭再大笑一场了!一时间胸闷气短,又笑得肚子痛,我勉强支撑着偎坐到了身边的大石上。十三更是乐不可支,不同于我的体力不支笑得没毫无气势,他交叉着双臂哈哈大笑,倒是豪气干云。我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不觉心中一暖。
身边的十格格本来是愣愣地看着我们,此时早已放弃,随我们两个疯子去笑了,她整整衣裾,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我旁边,瞧瞧我,又瞧瞧十三。
我压抑下笑声,却压不下笑意。挽过她的手,说道:“如姐姐,你可别生气,咱们两个……以为……以为……。”
她疑惑地看着我,随即反应了过来,一时气结地说:“好啊你们,当你们的如姐姐是什么小家子气的女人了!”
她吸了口气,又道:“洛洛我不怪你,你……十三哥,连你的亲妹子都摸不准!”
十三仍是哈哈轻笑着:“咱们的如儿自然不会摆这种姿势投湖去了,十三哥被人影响得今日颇为反常,你还是原谅则个!”说着一作揖。我也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吐吐舌头。
十格格掌不住一笑,道:“算啦,看你们累得这样子……。”
我俩分别坐在十格格旁边,一齐盯着她瞧。
她无奈地叹道:“十三哥,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难得见一次。有一次皇阿玛木兰狩猎,我们俩都随行。你带我们放风筝来着?”
十三郑重地点了点头,道:“那时候,咱们玩得甚是尽兴。不过五姊姊和六姊姊都把风筝收了回来。你却没有。”
十格格续道:“对,我要了剪刀剪断了风筝的线。看着它飞呀飞呀慢慢变成了一个小点儿,别人都甚是惋惜,我心里却充满了喜乐。”
我和十三对视一眼,心下有几分了然。
“皇宫里我住了十四年,是时候飞到漠北去,看看没有宫墙的地方了!”十格格的眼睛里燃起了一小簇光芒。
此时已近傍晚,太阳的余晖恰恰照在我们的脸上。
从前我经常见到十格格,却不过是点头之交。今日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我突然觉得此时的她非同以往的美丽。宫中能有如此有光彩的格格,不愧是十三的亲妹妹,也是颇具英豪之气!我心里一阵感动,或许,即使在这里,也有值得我倾心相处的人儿。
“所以啊!你们,不为我高兴,却这样急着要挽救我?”十格格仍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一咧嘴,忙转开话题,也说了真心里的话:“如姐姐,改日我厌了这皇宫,你的漠北会有我的帐篷吧!”
十格格颇为诧异地望着我。
我放下包袱,一股脑地继续说:“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好多人说那是多么落寞。我一直不这么觉得。如果我们能够在没有宫墙的地方,看落日孤烟,难道就不快活了么?”
十格格没有作声,只是微笑地注视着我。
十三却移开了目光,轻轻地说:“若无挂碍,自然是四海皆可为家。”我心中一震。你心中的挂碍,是谁呢?是你的四哥吧?
一时气氛有些沉重。还是十格格首先缓过神来,挽着我站起,道:“洛洛,十三哥和我说我还不信,你是真的不一样了。宫里的格格们,恐怕只有你能认同我这番话。你放心,漠北永远有你的地方。”我眼睛不禁又有些发涩,只是回握着她。
夕阳西下,甬路上留下我们三个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第一部 大婚
————————————————杜衡篇——————————————————————
醒来时,我头痛欲裂,对发生了什么,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皆出于茫然状态。摇摇脑袋,突然记起昨晚我干了什么,顿时睡意全无。四处望望,咦?这是哪?难不成是十三阿哥府上?正胡乱想着,碧云端着水盆进来,嗔怪的看着我说道,“格格,您总算是醒了。”
“这是哪?”我有点糊涂。
“这是四爷房里啊。”碧云捂着嘴笑。
啊?我也不顾全身酸痛一把爬了起来,结果一阵头晕眼花,碧云忙上前扶住我。抬头一望,阳光直撒进屋里,应该是快中午了,到了古代还是第一次这么晚起。宿醉未归,一觉到中午,即使在家,也会被老妈念叨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何况在这。
“昨晚后来到底怎样?”我一把抓住碧云的手。
“还说呢,昨晚真是吓死奴婢了。您让我在外面等,结果十三爷出来一脸铁青的说您喝醉了,找人把您扶上了车。到了家,十三爷先进去找的四爷,说了好一会子话,四爷出来就吩咐谁都不准声张出去,就说您回家就到了四爷房里。今儿一早四爷就起了,还说别叫醒您,等您自己醒了叫您去书房。”碧云边帮我梳洗边说。
唉,唉,叹气也没用,我猜不到,也不太敢猜四阿哥怎么想。索性迅速梳洗完毕,低眉顺眼的到书房。
在门外我深吸一口气,该躲得到底怎么也躲不了。小太监让我进去,我觉得自己有点视死如归的架势。
轻轻推门而入,低头请安,发现没有人理我,蹲了半天腿都麻了,方听到一声淡淡的“起来吧。”,然后又是沉默。
我低头站着不敢动,脖子都酸了,腿也麻了,最主要是,被这个沉默压的透不过气,实在忍不住,偷偷抬起头,发现四阿哥脸色平静,坐在书桌旁低头写着什么,好像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当我是空气。
罢了罢了,这么站着要是能让他解气,倒是让我求之不得。以前大学时做兼职礼仪,还不是穿着高跟鞋一站几个小时并且保持微笑。
我几次偷偷打量四阿哥,发现他眉头时展时皱,时而静心思考,时而奋笔疾书,表情认真之极,和我以前看到的他很不一样。不禁就有些出了神,脑子里想着关于他的各种评价。
四阿哥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忙收回目光继续罚站,一边想,这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不知多久,四阿哥好像是忙完了,缓缓站起身子,走到我身边,细细看了我几眼,我紧紧抿着嘴唇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又走回桌边,我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继续站?
他坐在椅子上,摆了个十分舒服的姿势,伸手指了屏风后上的一堆书,“前几日让他们把书拿出去晒晒,突然一阵大风,那些个奴才们忙着收,笨手笨脚的顺序都弄混了,我一直没让人重摆,今儿正好你来了,就顺道帮我摆上去吧。”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第一感觉是那一大堆书绝对够建一个小型图书馆,亏他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若无其事的。
这个男人是不是特意让人把书搬下来折磨我?我望着那厚厚高高的几十摞书发呆,有没有搞错,这要怎么排?按什么顺序啊?总不会是汉语拼音首字母吧?这个惩罚办法还真是有创意,亏他能想出来……服了服了。
我又看看了那好几排书架,头都大了,不会我排了一遍他再那么撇撇嘴说,重来。唉,也不是没可能,突然想起以前看那种传奇野史什么的雍正因为一个叫什么钱名世的写诗称赞他后来看不顺眼的年羹尧,亲自写了块“名教罪人”的匾让他挂在大厅里,让人监督他不准摘,这不说,他还命好几百名进士、举人写诗来讽刺钱名世,嘿嘿,质量如何他们自己掂量着办。当时我还乐呢,这人还真是别出心裁,亏他能想得出。现在真是无比无奈,谁说这位爷他什么性子刻板之类的?我看他到挺有情趣挺会自己找乐的……心里一边不停抱怨,一边想法子。
“四爷,杜衡实在不知这个书该怎么排,怕弄错了误事。”算了,还是说实话吧。
四阿哥现在正拿着本书读,他瞟了我一眼,没有表情的说,“不懂不会问?”
问谁?问你?我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该怎么做,表情僵在了脸上。
“老李,过来帮帮杜衡福晋。”他向屋外说道。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仆人应声而至,行礼请安。他看了看那些书,陪笑道,“爷是让我把书摆回去吧,这些书一直是老奴管的,怎么敢劳福晋金体?”
他嘲讽地看了我一眼,“你前些日子不是腰扭了?今儿就站在这看她摆,不准动手,也别吱声,有什么不懂的她自己会问。”
老李站在那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我忙微笑着过去,说道,“不碍的,您先说个大概吧。”
这个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