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不飞花-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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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艳见状,也忙合掌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尉迟镇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他们在这里念经,我们再去别处转转吧。”
无艳道:“我还想再看看。”
尉迟镇无法,便陪着她站着,他闲着转头四看,却见有人点燃莲花灯,随风升上天空,灯光盈盈,点亮夜空,越飞越高。
尉迟镇看得心动,便望了无艳一眼,见她正合掌闭眸默默地,他心中便想:“丫头必然也喜欢却不知这种灯是从哪里弄来的,我若给她也弄一个便好了。”
尉迟镇心存此念,便越发留意看周遭,谁知看了会儿,脸色却逐渐变了,见无艳兀自低头祷念,尉迟镇抬手,将她挽着发丝的钗子拔下,举手射了出去。
只听得哎呀一声,有人中招,无艳睁开眼睛,却惊见尉迟镇已经离开身边,无艳心头一慌,叫道:“镇哥哥!”拔腿追了过去。
尉迟镇来不及多说,纵身而起,身形在夜色中如鹰隼破空,他一动,负责守卫的士兵们便也察觉,顿时戒备起来,与此同时,人群中有几道身影也腾空而起,竟是杀向法坛之上。
士兵们驻守边塞,身经百战,当下浑然不惧,挺刀迎上,而刹那间尉迟镇出手如电,连连击倒人丛中跃出的四五人,见镇守的士兵们已经惊动,也很快地控制住局势,他才站住身形,回头看向无艳。
此刻人群略有些骚动,但难得地竟没有四处逃窜,只有小范围的波动而已。
无艳被人挤着,竟跑不到尉迟镇身边,只急得大叫道:“镇哥哥!”正奋力往这边挣扎,忽然间被人抓住了肩膀。
无艳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却见身边的竟是个陌生的妇人,正急切地盯着她,叫道:“小姐,小姐真的是你?”
无艳摸不着头脑,道:“你说什么,你认错人了!”她试图将这女人挥开,却不料这妇人虽不懂武功,力气却是极大的,拼命抓着无艳,叫道:“我不会认错的,我不会认错的老爷,老爷,是小姐回来啦!”
无艳大骇,以为遇到了一名疯子,此刻尉迟镇飞身跃了过来,见状便道:“放开她!”
那妇人一愣,四目相对,尉迟镇认出她就是白日站在街对面的那名妇人,没想到居然又在此处相遇。
无艳见尉迟镇靠到身边,才松了口气,又是紧张又是欢喜地叫道:“镇哥哥!”
无艳见那名妇人兀自抓着无艳,便要将她推开,把无艳拉过来,手一动,却听到有人冷冷道:“胡说什么?她怎么会是珍儿!”
尉迟镇闻言一震,抬头看去,却见不远处人群中,孙锦堂身披一袭黑色大氅,缓缓现身,他左手竟抓着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身形庞大,然而在孙锦堂手中,却如捏虫豸一般轻易,走动间,却听得细微地咔嚓一声,孙锦堂松手,黑衣人便萎顿倒地。
尉迟镇心头微微发寒,知道孙锦堂这眨眼间已经捏断了刺客的脖子。
尉迟镇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不由倒吸了口气,却见人群中有不少身影悄然而有秩序地窜动,尉迟镇毕竟也曾为一方大将,一眼之下心头有数,知道是孙锦堂早有安排,而他竟也跟普通民众一般在人群之中,不动则已一动决胜,可见老将军胸有成竹,高人胆大。
孙锦堂面不改色,走到两人跟前,那妇人才松了手,急忙地跟孙锦堂道:“老爷,我没有看错,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跟小姐一样?”
孙锦堂面现怒容,道:“住口!你看她才多大年纪!你是疯了么!”
妇人转头看向无艳:“可是、可是”哆嗦着话还没有说完,眼中的泪就断线珠子般掉下来。
无艳本正莫名其妙,又见孙锦堂忽然出现,她对这脾气很烈的老头子没什么好感,当下便躲在尉迟镇身边儿不做声,然而见孙锦堂怒斥这妇人,无艳忍不住道:“你干吗骂她?你怎么这样凶!”
孙锦堂一怔,妇人也睁大眼睛,尉迟镇以手扶额,低低唤道:“星华”
孙锦堂脸色一变,锐利双眼便看向尉迟镇:“你叫她什么?”
尉迟镇心中咯噔一声,这是孙锦堂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头一次的时候,尉迟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现在距离如此之近尉迟镇迟疑道:“老将军,你为何总问这个?”
孙锦堂锁着双眉,道:“之前我明明听你叫她无艳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又叫她星什么?”
无艳看看两人,便冲孙锦堂耸耸鼻子,道:“我的本名就叫星华,是我师父给起的,莫非你也不喜欢,要骂我么?”
孙锦堂愣住,妇人却伸手掩住口,似哭似笑叫道:“老爷你瞧,这个神情,跟小姐不是一模一样的么?”
孙锦堂身子一抖,双眼盯着无艳看了片刻,厉声道:“还不住口!”
这会儿有些负责治安的将领便来回报,刺客都已擒下,人群也都安定。孙锦堂不以为意,挥手命人退下,尉迟镇道:“原来老将军早有安排,是我多事了。”
孙锦堂冷哼道:“每年这些狗崽子都要出来闹一闹,不杀几个,老夫还觉得不习惯。”
尉迟镇道:“不知这些试图作乱的是什么人?”
孙锦堂道:“无非是些走投无路的沙匪,不成气候”他从方才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竟回答了尉迟镇这句,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时又有些恼羞成怒:“老夫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这囚徒,居然敢多嘴来问!”
尉迟镇只微笑低头,道:“是在下失礼了。”
孙锦堂的目光却转开,只看向无艳,双手握了握拳,便欲转身,他旁边的老妇人望着无艳,眼中泪掉个不停,小声道:“小姐”
无艳于心不忍,道:“大婶,难道你以为我是你们家小姐么?我想你是误会啦,天下之大,面容相似的人何其多?如果我真的跟你们家小姐长得一样,也是有的我的确不是你们家小姐啦,我是个孤儿,从小给师父养大的。”
那妇人很是悲伤,竟无法出声,孙锦堂微微侧身,胡须颤动:“还用你说?难道老夫眼瞎了?自然知道你不是!”
无艳皱眉,鼓了鼓嘴,道:“哼!还好我不是,不然的话就糟了,我可受不了你这样的坏脾气!”她说着便向孙锦堂吐了吐舌头,翻着白眼扮了个鬼脸。
尉迟镇虽然知道无艳如此是大为无礼,但是一来他极爱无艳,无艳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可爱无比,二来面对孙锦堂跟这妇人神秘之语,想到镜玄的交代,尉迟镇心中隐隐疑窦丛生,便刻意不拦着无艳,想要静观其变。
奇怪的是,孙锦堂明明见无艳冲自己扮鬼脸,他居然并没有勃然大怒,原本他是要离开的,可此刻双脚却如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一动也不动。
尉迟镇打量孙老将军的表情,才慢慢开口道:“星华,你师父镜玄真人让你来玉关显然是有要事,孙老将军又是统领玉关的将军,你可不能对他无礼”
无艳没听出尉迟镇特意把“镜玄”两字念了出来,只乖乖地答应了声:“哦,好吧”
孙锦堂正呆呆看无艳,忽然反应过来似的,颤声道:“你说什么?什么镜玄真人?”
尉迟镇凝视他的双眼,沉声道:“回老将军,那是星华的师父,据说星华是个孤儿,多亏了镜玄真人从小把她养大,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呢。”
夜色中,孙锦堂的脸色逐渐发白,如一张纸一般。
无艳看着不妥,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你怎么啦?”
孙锦堂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无艳,隔了片刻,才斩钉截铁般道:“不这不可能!”
无艳满头雾水,孙锦堂双拳紧握,转身要走,忽然间身形一晃,竟往前栽倒过去!
尉迟镇近在咫尺,他反应奇快,闪身过来,握住孙锦堂的手臂将他身形稳住,察觉老将军手腕冰冷,脉息微弱,尉迟镇毫不犹豫,一手搭在他的后心上,暗中运气送入。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
如果还喜欢这本书,记得时常出来吱一声啊
嗯,我还有两个消息,啥时候说说。。
第96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尉迟镇暗送真气;孙锦堂只觉背心处一阵暖意涌入,原本酸麻失力的手脚才又恢复自如;这毕竟是在广场;众目睽睽;孙锦堂吸一口气;重新站稳身形。
尉迟镇见状,才松开手,孙锦堂看向他;又看看近在身畔的无艳;终于道:“你们跟我来。”
孙锦堂说了这声,那妇人睁大双眼;流露喜悦之色。尉迟镇却依旧面不改色;无艳茫然问道:“镇哥哥?”
尉迟镇握住她的手:“你不是也担心老将军么?正好给他仔细看看。”
无艳隐约觉得不太妥当;可她向来最听尉迟镇的,当下自也别无异议。
这广场跟大将军府也相隔不远,不须骑马,便很快到达。孙锦堂一马当先进门,尉迟镇跟无艳两个手握着手,跟在后面,无艳隐约看到大门口蹲着两尊极高的狮子,心中竟有些恐惧。
尉迟镇察觉无艳的不安,低头看她:“怎么了?”
无艳小声道:“镇哥哥,我心里慌慌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尉迟镇摸摸她的头:“别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夜色中他的眼神极为温柔坚定,让无艳陡然心安,甚至有种什么也不怕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无艳回看尉迟镇,瞬间又笑面如初。
进了府内,孙锦堂挥退左右,身边儿除了一个贴身伺候的老仆,便只有那妇人,孙锦堂沉默片刻,道:“你们也下去吧,我要跟尉迟镇和单独说话。”
两人退下之后,孙锦堂看着站在面前的尉迟镇跟无艳,也不叫落座。
无艳见尉迟镇站着,她自也陪站,两两相对,厅内仍旧一片沉默,无艳忍不住便道:“你有什么事?快些说罢,说完了我们要回去呢,还有,你身子不好,以后不要太操劳了,最要紧的是不能再动不动就发怒。”
尉迟镇笑看她一眼,补充道:“无艳的意思是说,老将军劳苦功高,万金之躯,务必要多多保重身体。”
孙锦堂看看无艳,又看看尉迟镇,才冷道:“尉迟镇,你的应酬手段倒也不错!但你以为老夫是那些喜欢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浅薄庸才,只喜欢听些文绉绉耳顺的客套话,却不喜欢难听的忠言直谏么?”
孙锦堂毕竟是两朝老臣一方大员,的的确确是个功勋卓著的上将,尉迟镇是打心里钦敬佩服,行事上自然不愿有分毫失礼,且又因孙锦堂横行关外,无人敢逆他分毫,故而尉迟镇担心无艳这些不修措辞的话又激怒了他,才又用委婉的说法补充开解,没想到反而给孙锦堂看破不说,还狠狠讥讽。
尉迟镇微微一笑:“是晚辈多事了。”
无艳见孙锦堂好像又在“欺负”尉迟镇,便很是不乐意,皱着眉斜睨孙锦堂,很有不服之意。
孙锦堂一眼看到她的表情,搁在椅把儿上的手猛地握紧。
孙锦堂深吸了口气,才出声道:“小丫头,你不服气我说的话么?哼,你这小丫头莽撞无礼,难怪尉迟镇多心,你方才说的话若是换了第二个安西将军听,恐怕就要砍你的头!”
无艳听了“砍头”,吓了一跳,见尉迟镇冲自己微笑,才对孙锦堂道:“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砍我的头?而且你这样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哩!”无艳自觉尉迟镇是将军,孙锦堂也是将军,尉迟镇的脾气如此之好,孙锦堂却像是随时炸毛的狮虎,简直天差地远,令人不敢恭维。
孙锦堂哼道:“你是平民,我是将军,你出言不逊,便是冒犯军威,我有权打你,又因这是关外,我手握生杀大权,要砍你的头易如反掌,不信你问尉迟镇。”
无艳睁大眼睛,就看尉迟镇:“镇哥哥?”
尉迟镇意味深长看一眼孙锦堂,没想到老将军居然有心跟无艳玩笑,他又是意外又是无奈,但孙锦堂如此这却也不是一件坏事,当下点头,悄悄道:“是真的。”
无艳很不悦,鼓起嘴来嘟囔道:“那我不说了,我们走吧。”
尉迟镇笑道:“别怕,老将军是在跟你开玩笑,他方才还夸你是个直言坦率的性子呢。”
无艳大惊,瞪着他道:“他什么时候夸我了?我怎么没听到?”
尉迟镇忍笑,孙锦堂望着两人对话,嘴角微微挑起,眼中却仍流露狐疑之色,也有极淡的怅惘,他缓缓问道:“你为何又叫无艳,又叫星华,你师父真的是镜玄?”
无艳歪头道:“星华是师父给我起的,我在山上都是这样叫。但后来师父说我行走江湖,要换个名字才好。于是我也叫无艳,我师父是镜玄真人没错”
无艳说到这里,忽然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你认得我师父?或者你是我师父的仇人?”
孙锦堂给无艳的印象就是很凶恶,无艳自然最怕这一点,她想到什么便即刻说出口,但这一点,也正是尉迟镇想知道的。
孙锦堂听无艳问,便道:“我的确认得一个叫镜玄的人,可是你放心,我们没有仇。”
无艳松了口气,却又好奇问道:“我师父多年不下山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认得的?”
孙锦堂的脸色有些异样:“算来,总有十七八年了。”
无艳吃惊:“那么久了?”孙锦堂看向她,默默无语。
尉迟镇对这个答案却并不意外,见孙锦堂不言,便道:“老将军,请恕我冒昧,你问起无艳这些,是否是因为当年珍小姐的事?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么?”
孙锦堂听他问完,脸色复又不好,原本挺直的身躯也微微伛偻起来,无艳见他的手指抖动不休,心惊叫道:“镇哥哥!”
无艳叫了声,撒腿就跑到孙锦堂跟前,着急问:“你觉得哪里不好?”
孙锦堂紧锁双眉,却什么也不回答,只抬头看向无艳,近距离四目相对,孙锦堂望着眼前明眸,从那明澈而满含关切的双眸之中看出几分过往的熟悉之色,耳畔传来无艳的声音:“喂,你说话啊?好吧,别乱动,我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