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不飞花-第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时镜玄沉默片刻,才道:“无艳现在的造诣已经非同等闲,若是再进一步且她心地仁慈,若是别人有求她必会答应,将来对她而言,反而不妙。且我私心想来,也不愿她太过沉醉医道”
叶蹈海似懂非懂,只看到镜玄眉宇间有一抹淡淡忧虑之色,因此也并未再问此事。
一直到无艳下山,她自觉并未亲自给人看过病,因此处处小心,除非是非出手不可的病症,不然的话绝不敢动手,生怕一失手,便成终身遗憾。
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给她解开了许多连叶蹈海等人都会觉得棘手的病症。
自遇上薛逢,无艳便想该如何为他医治,早推敲设想过几种法子。
看着一动不动的薛逢,无艳深吸一口气,此刻在她眼中,薛逢已不再是一个认得的朋友,不是那个曾别有用心骗她入宫的“坏人”,也不是那个曾肯为了她冒险赌命的“好人”,只是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而她要让他“起死回生”。
虽然要薛逢保持清醒,但无艳却怕他因为太疼而自行挣扎起来,于是便先施针,让他上身不能动。
旋即用银针,以极快的速度遍刺他周身奇经八脉,经络受刺,自然敏感而活跃,让薛逢感觉越发敏锐,无艳又拔银针,自腰开始,动作放慢,动作间,不时查看薛逢反应。
薛逢一直无感,一动不动,就仿佛长针所刺的另有其人,渐渐地薛逢腰侧跟大腿两侧都落了针,他却仍无反应。
尉迟镇在墙角,忍不住无声无息上前一步,却见无艳的手落在薛逢膝头,尉迟镇瞧出她所刺的正是膝盖上的“环跳”穴,若是正常人被刺此处,必然会跳起来不可,然而薛逢却仍是不动。
尉迟镇虽是外行,却也瞧出不对。无艳停了手,看了会儿薛逢的腿跟腰上行针,手指轻舒,往下在他的足三里跟三阴交上一抚,又拈了银针。
尉迟镇不知不觉又前行一步,全神贯注看着,瞧那银针缓缓没入足三里,忽然之间,薛逢的肌肉仿佛一抖,只只是极细微的一动,稍不留神便会忽略。
但这一动,却是无艳等待已久的。
无艳脸色一变,看向薛逢,却见他茫然地睁开眼睛,仿佛见了什么稀奇古怪之事。
无艳略一踌躇,并不把足三里处的银针拔下,继续往下,另取银针,便刺他三阴交上。
刹那间,薛逢的脚微微地抖了起来,而薛逢仿佛察觉什么,试图抬头来看,无艳道:“遇之,别动。”
尉迟镇见此情形,心中微微喜悦,薛逢双腿不能动,也全无知觉,自不知疼痛,如今被无艳行针刺激,竟然抖动起来,可见医治有效。
尉迟镇不由为无艳高兴,然而看无艳面上却并没多少欢喜之色,她皱着眉看着薛逢的腿,将银针缓缓推入,薛逢的脚抖了会儿,终于也归于安静。
无艳咬了咬唇,双手握拳,忽然道:“大人,你帮我把遇之扶起来,让他坐着。”
尉迟镇听她有吩咐,精神一振,便道:“好!”一步上前来,此刻无艳将薛逢大腿跟腰间的银针取出,大腿以下的银针却仍刺着穴道。
尉迟镇靠前,探臂将薛逢双肩一握,轻轻地便将他扶起,无艳道:“衣裳除去。”尉迟镇顺势把薛逢敞开的上衣除掉,无艳道:“大人,你扶着遇之,千万不要动。”
尉迟镇答应,薛逢抬眸,正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地复又闭眼。
无艳绕到薛逢身后,却不动。尉迟镇看向她,忽地吃了一惊,却见无艳左右手各捏了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目光在薛逢腰间徘徊。
尉迟镇之前只看过无艳右手持针,此刻见状有异,有心询问,却也知自己不宜出声,于是只看。
无艳端量了会儿,果真探手出去,左右手的银针几乎是同时,落在薛逢腰背的两处穴道上。
尉迟镇认得那是“肾俞”跟“命门”两穴,正是脊背上的两处要穴,若是此两处任何一处受伤,此人都会半身瘫软,单针刺入就已经很凶险了,何况双针。
尉迟镇屏住呼吸,这刹那间,那两枚银针已经同时刺入穴道!
就在银针没入之时,薛逢忽地闷哼了声,同时身子一颤!尉迟镇心中一凛,忙紧紧握住他的双肩。
无艳双手齐动,银针越来越深,薛逢的牙咯咯作响起来。
尉迟镇不知他是因为疼亦或是其他,只是提着心,目光转动,从薛逢背上扫过,忽然又是一惊,却见薛逢腿上,那本来在膝盖环跳穴上刺着的一枚银针,仿佛被人用手指弹动一般,不住簌簌发抖!
尉迟镇忍不住,终于低低唤道:“丫头环跳上”
无艳早就看见,道:“大人,你帮我个忙。”
尉迟镇道:“什么?”
无艳道:“待会儿我说动手的时候,你帮我,把遇之左右腿环跳上那两枚银针同时往内按下半寸。”
尉迟镇拿刀拿剑乃是好手,拿这样头发般细的银针却还是头一遭,何况还得同时按落,还得是半寸可此刻没有他犹豫退缩的时间,尉迟镇心中掂量,硬着头皮道:“好。”
无艳点点头,手上捻动银针,再度往内,却听薛逢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叫,汗自脖子上渗出来,浑身绷紧,抖个不休,然而双腿却仍不动,只有环跳上的两枚银针,颤巍巍地摇的越发厉害。
无艳抬眸看向尉迟镇,道:“大人,动手吧。”
尉迟镇闻言,将薛逢一放,探手过去,指腹分别压住那两枚银针,往下按落,他是武学行家,不动则已,一动便有八、九分把握,而就在尉迟镇动手之时,无艳将那两枚银针同时往内,差点儿尽数推入。
就在四枚银针催动刹那,薛逢“啊”地大叫一声!薛逢那剑仆本站在旁边,见尉迟镇放开薛逢之时,正要上前扶住他,然而正当他靠近床边之时,薛逢伸手死死按住床褥,同时双腿猛地僵直往前一伸!那原本无力的脚趾,竟也有绷紧之势。
无艳见状,便道:“好啦,大人松手!”尉迟镇忙松开手,无艳将薛逢肾俞跟命门上的两枚银针拔出,顷刻间,原本被尉迟镇按下的环跳上的两枚针弹了弹,仿佛要跳起似的,针尾微微摇晃,慢慢地又归于平静。
那剑仆见状,便未碰薛逢,薛逢手撑床板,身子微微摇晃,双眼瞪着自己的腿,透出惊愕之色。
无艳伸手将他肩头抱住,薛逢的身子仍在细细颤抖,胸口起伏不定。
尉迟镇拿不定如何,捏了把汗,低声问道:“丫头,好了么?”
无艳把薛逢腿上的银针一一拔出,道:“还得再看看,大人,劳驾你把遇之抱到里侧房内的浴桶里去。”
尉迟镇抄了件长袍,把薛逢一裹。无艳已经先一步到了里屋,见浴桶里热气腾腾,她便凑过去,抄起一把水闻了闻。
此刻尉迟镇抱了薛逢过来,只嗅的极浓重的药气扑鼻,低头看那浴桶里的水,竟也是浓浓茶色。
无艳一点头,尉迟镇轻轻将薛逢放入水中,让他靠在浴桶边儿上坐稳了才放开手。
薛逢身子尽数没入水中,水汽中双眸微张,眼神极为茫然,仿佛不知所措的婴孩。
第59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将浴桶盖子合上;吩咐那剑仆看着;务必要泡足半个时辰方好;无艳又看薛逢双眸微闭,桃花面流露憔悴失神之态;无艳抬手将他因汗湿黏在额角的头发掂开,才缓缓地后退一步。
尉迟镇一直便看着她;此刻见她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便张开双臂,及时将无艳揽入怀中。
无艳仰头,微微睁眼看他;目光在他容颜上游走一遭,才放心地闭上双眸;靠在尉迟镇怀中。
且说紫璃因知道无艳要为薛逢针灸;自不敢打扰。他在屋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头一件事便是问无艳可出来了不曾,听闻不曾,便觉失望。
紫璃在屋里转来转去,百无聊赖,便出门来,他不敢进薛逢院子,生怕无艳责怪,便只在外头徘徊。
沈玉鸣自外头来,见紫璃在此,便问:“殿下为何站在这里?”
紫璃道:“我等无艳姐姐,沈侍卫,你去哪里了?”
沈玉鸣微微一笑道:“我瞧殿下睡着,就出去走了走,见有卖些新鲜出炉的糕点,便顺手带了些回来,殿下可要吃么?”
紫璃见他手中果真提着个油纸包,想必是些点心,他先是点头,而后却又摇头,道:“先留着,等无艳姐姐回来了一块儿吃。”
沈玉鸣道:“殿下可真是喜欢无艳姑娘呢,什么都想着她,只不过,我听无艳姑娘之前的意思,是想要离开此处的,到时候咱们是回京城么?”
紫璃一听,瞪圆眼睛说道:“当然不要,我要跟着无艳姐姐,你若是想回京城,那就回去吧,我有无艳姐姐在便是。”
沈玉鸣呵呵笑道:“我自然是跟着殿下,毕竟是我带殿下出来的,当然要有始有终。何况我若扔下殿下自个儿回京,四王爷恐怕会饶不了我。”
紫璃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么你就跟着我,等以后见了四哥,我自保着你,你放心。”
紫璃年纪虽小,却很有主张,说话之时也自有一股气势,沈玉鸣躬身道:“多谢殿下啦。”
紫璃去了这件心事,颇为高兴,在门口雀跃片刻,却忽地又想:“不过,万一无艳姐姐不要我们跟着那可如何是好?”
沈玉鸣想了想,道:“无艳姑娘也很是喜欢小殿下,且又心软,我想她是不会忍心看小殿下伤心的”
紫璃甚是聪明,一听这话,便有了主意:“哦,是了,无艳姐姐疼我,我便只缠着她,她定然不忍心撇下我。”
沈玉鸣含笑道:“殿下所言甚是,不过,也不知里头何时会好,殿下站在这里,又累,日头又晒,不如去里头无艳姑娘卧房处等候。”
一拍即合,紫璃便随沈玉鸣入内,在无艳房间处等候了有一刻钟,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响,紫璃跳起来迎出去,却见尉迟镇抱着无艳,大步进来。
紫璃当即叫道:“姐姐怎么啦!”
尉迟镇道:“殿下别急,她是方才施针累着了。”
沈玉鸣本站在紫璃身后,此刻便靠前一步,看了一眼无艳,却并没做声。
尉迟镇把无艳放在床上,便叫丫鬟打水来。紫璃顺着窗边踏几爬上去,凑近了看,却见无艳脸上略有些汗意,双眉微蹙,微微合着眼睛。
紫璃很是担忧,想叫又不敢出声,只顾趴着看。顷刻丫鬟打了水来,尉迟镇把帕子浸湿,便给无艳轻轻擦拭脸上汗渍。
紫璃在旁边一眼不眨看着,忽地看到无艳脸颊边儿的白斑似又多了一块儿,紫璃便道:“尉迟镇,你轻些还是让我来吧!”
尉迟镇的动作已经是够轻的了,只是将帕子沾在脸上将汗吸去而后拿开而已,紫璃却已经迫不及待,尉迟镇无奈,总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正欲让手,却听无艳道:“紫璃,不用啦。”
紫璃见无艳醒来,也顾不上其他了,俯身过来道:“无艳姐姐!”
无艳看他一眼,便欲起身,尉迟镇忙抬手在她身后一揽,暗中用力,将她扶了起来,无艳向他一笑:“谢谢大人。”
此刻紫璃已经凑过来,问长问短,尉迟镇便也只向无艳一笑,便起身,慢慢地把帕子放下。
紫璃见无艳擦过脸后,脸上仍是显着白斑,便忙从怀中把无艳配的桃花癣的药粉拿出来,道:“我给你擦擦。”
无艳方才耗神费力,才一放松下来就有些承受不住,此刻虽清醒,却仍有些体力虚耗,便任由紫璃去。
紫璃紧紧挨在无艳身旁,便拿药粉替她涂脸,看他认真的神情,倒好像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尉迟镇将那帕子在水中浸了浸,拧干了搭在椅背上,抬头正好看到沈玉鸣站在床畔不远,从尉迟镇的方向看来,沈玉鸣似正望着紫璃跟无艳,尉迟镇心想:“他对临江王倒极为忠心”
正好沈玉鸣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尉迟镇一怔,只觉得对方的眼神似乎然而他来不及多想,沈玉鸣面上流露淡笑,向他一点头。
尉迟镇便也微微颔首示意,这刻定睛细看,却觉得沈玉鸣并无异样,尉迟镇按下心头那丝异动,便走到床边,对无艳道:“觉得如何?”
无艳抬眸看他:“我没事啦,略微喘几口气便好。”
尉迟镇道:“我早跟你说,不要总是惦念他人,若是你累坏了病倒了,看哪个又来医你。”
无艳笑道:“我好着呢。大人好端端咒我。”
紫璃也道:“是啊是啊,呸呸,胡说的不算。”
尉迟镇尴尬一笑,倒也有点后悔失言:“是了,是我说错了话。”他只是心疼无艳不爱惜自己身子,才口快说了这句,倒是没往别处去想,可若是给旁人听来,这话却带有那么几分不妙意味。
无艳见他当了真,忙道:“我只是随口说的,放心吧,我好着呢。”
紫璃一本正经道:“你都得桃花癣了。”
无艳忍不住失笑道:“桃花癣不算病啦!”
尉迟镇见她笑容仍带几分虚弱,便叹了声,道:“总之,你该明白万事先以自己的身子为重,明白么?”
无艳见他说的郑重,便也正色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听大人的。”
紫璃着急,便握住无艳的手道:“那我的话呢?”
无艳笑道:“也听你的。”
紫璃这才放心,道:“那自然啦,我还得给你擦药呢。”
这日给薛逢针灸过后,又泡了药浴,半个时辰过后,无艳便去探望了一次,瞧着薛逢的情形,就如春回大地。
无艳便放了心,如此一连三日,每天为薛逢针灸一遍,却不似头一日那样惊险了,只徐徐而来。到了第三天上,薛逢已经能够凭着自己之力动弹脚趾,无艳给他针灸之时,腿上也不似之前般麻木,而是有了感知,针刺环跳穴的时候,他的小腿儿会微微一弹,康复指日可待。
这边薛逢如枯木逢春,而另一边,却不容乐观,原来无艳的脸上,那桃花癣不想是片刻就好的模样,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