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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79部分

小说: 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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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礼部更是乱糟糟的一团麻,各级官吏根本无心公务,四处钻营打问的都是陛下对本部主官将如何处置,以便能在未来的官职变动中抢得一份先机。

而正被无数人揣摩着心思的皇帝陛下,却是趁机忙里偷闲的自大明宫外、望仙门处的城墙夹道,来到了十六王宅之北的兴庆宫中。

兴庆宫位于京中极东之地,此宫与太宗所建之太极宫、高宗所建之大明宫共同构成了整个长安皇城的主建筑群。它的主人便是一代风流天子的唐玄宗李隆基。值大唐极盛之世,历代以来最具艺术气质的帝王为给自己最爱的女人营造一个舒适的居所,唐明皇可谓是不计工本的遍召天下名匠,历时二十余载方才建成这最华美的宫殿。生逢开元盛世的唐人豪放自信,酷爱一切明艳光鲜与热烈明快的色调,是以兴庆宫也完全承袭了这一特色。与古朴庄重的太极宫及恢弘壮丽的大明宫相比,整个兴庆宫便如同一个身着七彩锦缎、丰满绝美的贵妇人,在雍容华贵中自有颠倒众生的无穷魅力。

尤其是玄宗自天宝年间倦政以来,更是花费了无数的心力用来进一步完善他与杨贵妃的这一人间仙境。曾下特诏于各地道府及八百羁縻州,令各地将名花异草悉皆贡献长安,移植于兴庆宫中。尤其是皇帝最酷爱的牡丹,更是上苍穹兮下黄泉的苦搜不已,直使这兴庆宫成为了一片花的海洋,兴庆殿、大同殿、南熏殿、沉香亭、勤政务本楼及花兽相辉楼都是掩映于丛丛花海之中,配上那浓烈的色调。当真是美仑美奂,不似凡尘。

亲历了安史之乱的李适,在目睹大唐由极盛转向衰败地全过程后,自然对这座号称“天下殿宇第一”的兴庆宫怀有一种颇为复杂的感情。自入主东宫以来,他便少有来此之时,只是连日来的心烦意乱使他一时兴致大动,来此发散发散。

在这朔风初起的仲秋季节,纵然地处北方的长安城中已是百花凋零。但这毕集四海名品的兴庆宫,却依然是姹紫嫣红的营造出一份花团锦簇地热闹景象。

谴退内宦、宫娥,一人独坐于花兽相辉楼上的李适,看着楼下争奇斗艳的美景,心下却已是神思揣飞。不觉之间,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此宫之中三日小宴、五日大宴的盛世景象,清朗俊秀的玄宗皇帝携着一位丰满惊艳的美妇缓缓走过;身后跟随的是一列列朱紫着装的朝廷勋贵;再后,便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各羁縻州及蕃邦国主、使节队伍缓缓走过,只看他们那震惊的面容及迷离地眼神,已知他们对眼前这座“神仙居所”的艳羡与震骇。

蓦然。鼓乐齐鸣。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硕大的殿宇,看其繁花环绕地景象,分明便是兴庆宫之大同殿。随着乐师奏起的曼妙曲音。一队一百零八名身着五彩霓裳的绝美舞伎移步而上,应节缓缓舞起了如梦似幻的《霓裳羽衣曲》,曲精舞绝,观舞之人皆是目眩神迷之色。殿中主座的明皇见状与爱妃对视一眼后,举殇饮胜,哈哈大笑。

曲渐收、舞渐歇之时,忽闻一排钟鼓雍容昂扬而起,三个回环曲折之后,宫廷教坊之李龟年越众而出,合节开言唱道:

有隋政昏虐。群雄已交争。先圣按剑起,叱咤风云生。

饮马河洛竭,作气嵩华惊。克敌睿图就,擒俘帝道亨。

顾惭嗣宝历,恭承天下平。幸过翦鲸地,感慕神且英。

歌声即是绝美,演唱的又是玄宗御手所作诗词,满殿宾客那里还不轰然叫妙?一时间,殿上气氛无比喧嚣。

然而。正在这欢乐饮宴的当口,忽见柱柱狼烟漫天而起。肥硕异常、腹垂过膝的安胡儿自河北道尽起十八万叛军,直指长安。

大军兵锋所向,盛世繁华陡然冰消,山河破碎、妻离子散。兴庆宫中的一片繁华也化作队队仓皇南窜的车马,马嵬兵变,大军不发,奸雄授首,一代绝世美人也在君王掩面哭泣的无奈眼神中玉陨香消,惶急避蜀,数年后再回长安,虽宫殿繁花依旧,然人事已然全非。名为上皇,吃一奸宦李辅国矫诏传敕,竟是一夕三惊,无奈移居甘露殿,老监数人、器物不备、尘封户牍,草满厅除。内宦进食,俱为残羹冷炙,上皇乃立誓茹素终身。幸有鸿都道士能召亡灵来会,焚符发檄、步罡诵咒,神游奴气、穷幽索渺,寻玉真于蓬莱仙岛,寄信物为和合双钿,托密语曰:“勿忘当日七夕长生殿中旧盟。”是此,上皇乃辟谷服气,累日不食。数日之后,奏紫玉笛而崩,可怜一代大圣大明皇帝(后世尊谧)就此薨崩,直引来叹息无数。

“陛下,陛下!”随着楼外内宦的轻声呼唤,神思渺远的李适猛然醒过神来,一把抹去眼角的滴滴泪水,转身怒道:“朕已然吩咐过不要打扰,你这狗才怎么就一点也记不住?”

“陛下,奉命传召的李真人到了。”那内宦语带颤音说道。

“噢!快宣。”闻听是李泌到达,皇帝陛下当即急声说道。

片刻之后,麻布葛衣、飘逸出尘的李泌缓缓走进楼中,一礼之后,也不多言,只以一双渊深的眼眸轻轻看向李适。

“近日朝中之事真人定然已经知道了吧!朕这心中实在是烦闷的紧,还望真人有以教朕。”李适对他的随意并不怪罪,发言问道。

“此事陛下心中已有定见,又何必来问我这山野之人?”微微一笑后,李泌淡淡说道。

“张镒与杨炎及作场之事朕已有计较,所为难者不过是崔破此子罢了!”沉吟片刻后,转身面向窗外地李适悠悠说道。

“噢!此子此次上表请辞不过是迫于朝中压力罢了,他一颗火炭般的心思,那里就会真的告老?陛下多虑了!”

闻言微微一愣的李适,转过身来愕然看了对面的道人一眼,不知他是真个没有听懂自己的话,还是故意如此。

李泌避过他的目光,低头端起身侧茶盏,惬意呷了一口后道:“陛下着人送过的奏章臣已全数看过,虽稍有不适处,然则此子之建言实在是现时兴我大唐之良方,设若陛下能存精去弊,大行天下。不出十年,我大唐必定又是一番新气象。”言至此处,李真人微微一顿后,续又接道:“大唐今日之形势,可谓是内忧外患,想要中兴又谈何容易?陛下即有太宗之志,也当有太宗容人之量才是,否则,也不过是一场梦幻罢了!”

“真人过虑了,朝中大臣虽多,然多是守成惜身之辈。观崔破近日所为,能不避嫌疑,戮力为国,正是朕欲用之人,朕也有用他推行新政之意,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李泌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跟上问道。

“现在朕虽已不疑他之忠心,奈何此子在朝中背景太深,他这年纪又是如此哎!朕已年过四旬,肩负这百年基业,不能不为后世儿孙打算哪!”缓缓而言的李适话语之中满是矛盾之意。

闻听皇帝这番言语,李泌并不说话,只是手持茶盏莞尔一笑,惹得郁闷中的皇帝诧异问道:“真人因何发笑?”

“我笑陛下因噎废食。”李泌笑意未除的答话之后,见李适犹是不解,乃细细解释道:“此子所上奏章中,言说撤消地方各道节度使、由文官、武将分掌钱粮之建言,正是强朝廷、抑地方之举,此策若得推行天下,异日地方官吏再想起兵谋逆实在是难比登天,他若真有不臣之心,此举岂非是自缚手脚?再则,此子若想成得大气候,以他这般年纪,没有个十余年之功断无可能。如此时间足以使陛下将朝中重臣全数更换数次,又有何可惧?只要陛下不放他长期任职地方,便是异日此子坐得首辅之位,也不过一纸诏书便可将其诛灭,又有何好担心的?先皇朝中奸相元载,以言官入相,把持朝政几近二十年,当其时也,可谓是权势熏天,然则大行皇帝不过费一元舅吴凑之力,便使其帖然就戮,毫无变端,而况一小子崔破乎!再则,陛下便是大用于他,朝中还有常相及张侍郎等人可为牵制,也容不得他肆意而为,陛下只需居中平衡便是,又那里就至于担心到如此模样?”

卷三 龙战四野 

第六十二章

自当日门下侍郎张镒与礼部尚书杨炎在含元殿大打出手后的第四日,传诏中官抵达正被勒令“闭门思过”的二人府邸,以严厉的措辞切责二人目无君上、尽失大臣之体的悖逆行为,但大大出人意料的是,皇帝陛下对二人的处分全不如诸衙官员猜测的那般严厉。始作俑者的张镒也不过是被罚俸一年,仍掌门下省事;而礼部尚书杨炎更是仅只罚俸半年,照旧主理部务。但是与对待二人的宽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作场舞弊案涉案人犯们的处罚极其无情,没有再召见任何官员共商,李适悍然下令将此案全部涉及的三百七十八人一并斩首示众,也正是这样一道血淋淋的诏书使习惯了先皇宽仁为政的各部官员及长安城百姓们,直观的感觉到大唐江山易主的震撼。随着三百余颗血淋淋的脑袋被砍下,长安皇城各部衙门理事风气为之大变,去除了许多悠闲懒散风气的皇城看起来更有了几分一国中枢的模样。在经历了这样的刺激后,皇帝陛下依照工部司员外郎崔破建言而下的第三道关于撤并少府、将作两监的诏书反而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两监合并以后仍采“将作”旧名,但其实际管辖权却被皇帝明令划拨于同平章事、中书令崔佑甫门下,而其辖下七十六家作场的直管权也顺理成章的落到了被皇帝切旨慰留的工部司员外郎崔破身上,官仅六品,却执掌京中数十万工匠生死,朝廷的这一道任命使许多人又羡又妒,然则有被贬往郎州的殿中侍御史虞准可为前车,面对正当红的状元郎,他们也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平,接受了这一现实。

一时间,工部司员外郎崔破的行情猛然看涨,从而引发了一阵前往崔府探病的热潮。所幸有皇帝陛下亲下手诏调拨的一队禁军于崔府护卫,否则只怕是仍旧躺在榻上的崔破想要安生休养也难。

安静而隐有花香流动地卧室内,因失血而变得嗜睡的崔破自睡梦中缓缓醒来,抬头看了看房内四处安放的金黄菊花,嘴角扯出一丝浅笑的他,于脑海中蓦然闪现的是娜佳金花那灿烂清澈明净的笑容。

“公子,你醒了。”一声惊叫自素来不轻易开言的枇杷口中发出,随即她便上前轻轻柔柔的将崔破搀扶着靠起。她地动作细腻而温柔,直让人舒爽无比。

“枇杷妹妹,将来谁娶了你可真是好福气!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心上人,待我身子好些后,前去禀明母亲大人,一定要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这样于你也是一个好的归宿,于母亲也是了了一桩心愿。只是石榴这丫头可就让人为难了!哈哈。”身上伤口渐渐愈合的崔破心情大好,是以开口向娇弱娴静的枇杷出言调笑道。

“那于公子你呢?”枇杷呢喃着轻轻说了一句,不待未能听的清楚的崔破再行发问,却听门外传来一句:“公子你坏死了。刚刚才醒就不说好话!”的嗔语,却是石榴及菁若三人奉着老夫人往崔破房中探病而来。

“你这死丫头,越来越没个规矩,死呀死字的是能随便说地吗?”见儿子身体大有好转。崔卢氏心头轻松不少,转身向出言无忌的石榴训斥道。

“阿若,母亲大人身子不好,此次又吃了惊吓,正该在房中安心调养才是,你怎么”见母亲到来,欲起乏力的崔破向手捧补汤的菁若说道。只是不容他将话说完,早为崔卢氏接话道:“我这三个媳妇儿可都是孝顺地紧,这次是为娘自己要来的,阿若也劝了许久的。可不许你让她们吃了委屈!”

对着菁若微微一笑后,崔破谨声应“是”探问了病情后,几人便在房中榻旁随意闲聊开来。

崔破固然是强打起精神哄的母亲高兴,便是几女也是帮衬着尽拣一些热闹、吉利的话来说,中间有石榴这个活宝在插科打诨,更有娜佳金花时不时冒出一句发音怪异的官话出来,只惹的众人欢笑不断,老夫人也大大减少对儿子的担心,被几人哄的喜意连连。

这一番天伦之乐直延续了近半个时辰,老夫人在殷殷嘱咐枇杷小心照顾后,方才起身,在弱衣和娜佳金花的搀扶下回房而去。而菁若则留了下来给崔破喂食补药。

“阿若,这今日辛苦你了!待会儿你也赶紧回房好生歇着去。”见到近在咫尺地菁若那黑黑的眼圈,大感心疼的崔破柔声说道。

谁知他这句话又招来菁若串串晶莹的泪珠,崔破知她所想,心下大是愧疚之下,伸手掩住了她的口,复又顺势而下轻轻握住她捧碗的纤手,一时间,房中便升腾出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柔情蜜意。

对视着喝完补药,精神略有不济的崔破强劝菁若回房休憩之后,自己也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暮色四合时分,呷了几口茶润过嘴唇之后,百无聊奈的崔公子让枇杷唤过涤诗前来。

“公子,您身子大好了吗?”满头大汗地涤诗惶惶急急的随着枇杷来到,低眉顺眼的说道。

近几日少见自己这书童的崔破心中本有几分温情,想要温言劝勉他几句,以示自己对他的关心,只是一看到他那滑头滑脑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的板起脸来,厉声说道:“你又跑到那里去厮混了,每日的课业可都做过了?看看你这模样,莫非我日日让你养气、静心的话都白说了不成!”

低肩塌腰的听公子训话完毕,面不变色心不跳的涤诗方才开言说道:“公子,我今日出府上街看朝廷杀人了,三百多人哪!一声令下都被砍了脑袋,长安半城人都去看了,他们都说”瞥了一眼崔破,涤诗变的期期艾艾起来。

听说朝廷一次明正典刑了如此之多的人,崔破已知必是京中作场涉案人员无疑。心下一颤的他闭目沉吟了良久,方才开言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那个天杀的把公子在晋州之事传扬的满城皆知,所以观刑的长安百姓都说公子即不是文曲星,也不是武危星下凡,而是一颗实实在在的杀星,只要您走到那里就必定血流成河。还说,这下京中作场里面的工匠们日子该不好过了。”涤诗越往后说声音越低,一边偷偷抬头打量崔破的脸色。

长安城内外作场七十六处,共有工匠近十万,再加上他们的家人亲眷,直接与作场相关的人员几占整个城中人口的五一之数,是以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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