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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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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分南北,一方自有一方之风俗,这原是题中应有之意!异日我等也是要入乡随俗的,再莫要大惊小怪才是!”崔破边轻拍思容小手,示意她少安毋躁,边向一旁对他三人好奇注目地道旁百姓微笑回应。

在略显窄小地府城内漫游了近半个时辰,眼见除许多珍异瓜果外更无太多特异处,舟车劳顿良久的三人正欲折回驿馆歇息,孰知刚刚转过一条街巷,便闻得远方大有喧闹之声,崔破一时好奇之下,当即循声而去。

刚刚走出街巷,入目所见处便是一条奇长的农人队伍推车赶驴的拥挤于韶州府衙前,而喧闹声便是由此地传出。

“公子座师杨尚书于天下间推行两税之法,朝廷定制于夏、秋两季征绝,此时乃五月时节,看这形状,当是前来交纳税供的农人无疑了。”不待乌丢丢着大眼睛的思容发问,旁侧早有李伯元轻轻开言解释道。

行两税之后的第一次亲历其事,在身侧二人说话之间,崔破已是拔脚向街旁一茶肆走去。

显然这是一家仅供普通行商歇脚的大车店,狭小的空间、粗陋的桌椅上闲散坐着许多不耐久侯的农人,边喝着两文钱一盏的“大把抓”茶、便海阔天空地侃说闲聊。

崔破也不管那茶博士惊异的目光及巴结的做派,径直入了内里靠窗的位子坐下,随口吩咐了句:“上最好的茶”后,边透过那掀起的竹卷帘向外张望,便细心听身侧之人言谈。

彼时之岭南人说话鼻音极重,口音又特是怪异、好为卷舌音,崔破经过初时的一阵茫然之后,直待思容二人来到落座,更一盏茶尽之后,方才略有头绪,只是听闻这些农人说的都是些“张阿昌家说了个媳妇好俊!李家老宅昨夜又生阴鬼了!”之类的野语,半句也不闻两税之事,难免心下郁闷。

“店家,给这位老者上盏好茶,计在我账上。”却是那同桌而坐的李伯元指着邻桌的一个老年农人道,这老者想必也是远道而来纳粮的,黝黑皮肤的他此时正用满是老茧的手捧着土窑茶盏,就吃自带的干粮,只是此时他那盏中的茶水已是因冲泡太多而极其淡白。

“我于岭南来往耽搁不下年余时光,会说得些许土话,倒也不足为奇”李伯元见崔破为自己所说的岭南方言惊奇,一笑解释后,便向那正自对着新茶发愣的老者走去。

也不知他在那厢说的几句什么,不过片刻之后,这年过五旬的老者便随着他一并过来崔破座中。

“两税法好,那是真个好呀!现尔今,若是自家祖业田亩,亩税不过六一,这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多了,其它象大历年定下征收的‘急备、供军、折估、宣索、进奉’类朝廷税目也都取消了,地方上也没了征索,一年只要交够两次税就行,还是这税法好呀!要不是托着新税法的福,小老儿哪有闲钱来这茶肆?不过”

“新旧征科色目,一切停罢。两税外别率一钱,四等官准擅兴赋,以枉法论。”听着老者言说,崔破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两税法中条文,此时看来,这些不得擅自加苛捐的朝廷法令,于岭南一道倒是执行的颇为得力。

“不过什么?”崔破自在这边寻思,那边厢思容早脆格生生的接言问道。

“不过是就怕新法有变,我们村里张相文嫁女在山南东道归州,据他前次探女回来说,山南东的以前杂税可是半点也没少,反是又有增加,小老儿实在是怕这好日子太短哪!”说道这里,这老农适才还有喜悦的脸上顿时又见忧虑之色。

闻言,崔破也是心下无奈长叹,要说这尽改千年税人旧习而转向税地的两税法,此时实为一大善政,丁身虽可逃匿,然则土地却是无法挪动的,是以仅两税之法初行的贞元元年,朝廷岁入激增至两千余万贯,直是大历年间的七倍有余,而税米麦也已达到一千二百万石,怕是今年全面铺开后更有增长,此举不仅曲径通幽的解决了自中宗以来便日渐严重的编户逃匿问题,大大增加了中央所得;更因其尽去杂税而大大有利于民。只是此法于是时而言,的确良法,无奈藩镇跋扈,违令自征,致使善政不得惠于百姓,这却不是三两日间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还不待崔破发言更问,只听茶肆外有人发一声喊,这黄姓老者一口饮尽盏中茶水后,与三人稍施一礼,便急急起身而去。

至此,三人也没了更坐的兴致,唤过茶博士会账之后,便重回驿馆休憩。孰知刚进馆中独居小院正堂,却见内里早有一人肃坐等候。

此人年约四旬年纪,身上所着衣衫赫然是等价黄金的毫州轻容所制,手中指上的那一枚翡翠戒子更是碧若清潭,光泽流动不休,端的是个中极品。

“只看这丰仪、气度,这位大人必定就是才名远播,当今天子最为倚重的崔使君了。小人冯洋,奉家主之命迎候大人南下广州府,这一路上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大人原谅则个。”二人刚进得房门,便见这冯洋起身长揖一礼后开言道,尤其是那一口官话,竟也是地道的紧。

卷四 龙腾四海 

第二章

“这便是冯若芳府中二管家,专司外务接待诸事。”李伯元向崔破小声绍介后,当即迎上前去,好一番亲热寒暄,只看他此时的满脸春风,那里还有半分冷漠模样。

崔破自知此番南来行事,这纵横南海的冯若芳实在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又见这二管家虽是衣饰招摇,然则于礼数上半点不缺,当即也是温言厚加接纳,唤茶呼酒,一时间倒也是宾主融融。

三人同座略为小酌,说了许多关乎地方风俗的闲话后,眉眼间极是灵动的冯洋见崔破二人面上颇有疲乏之色,遂略一托言后,便借故离去,临行前只说自第二日起,路上一干鞍马舟车事宜自有他代为安排。

一夜无话,第二日晨早,崔破等人梳洗毕刚刚出得驿馆,就见那冯洋领着一干从人护卫着三辆车驾正于馆舍门前等候。

这三辆车驾倒是层次分明,当先是一辆硕大的毡车,此车式样原采自突厥,以其车内空间阔大而素为长安达官贵人所喜,在有唐一代盛行的多种车式中,此车可谓是极其华贵的了。在此毡车之后,却是一辆文人出行最为欢喜的轩车,此车式样古拙,极有朴稚雅意,素为士子所欢喜;至于殿后的一辆,不消说,正是辆女子专用的葱油碧绿辎车,其雅致秀美处,足可谓是车中至秀丽者。

见那毡车驾御的四马细腰健腿,更兼身量长大。崔破心下已是大为惊讶,看此马分明便是大食马种(今之阿拉伯马),这便也还罢了,最为难得者莫过于此四马赫然竟是同色。

只看此四驾,崔破对冯若芳之豪富已是印象良深,此时唐朝马政败坏,而北上之路为四镇割断,西行又有吐蕃阻道。是以良马极其匮乏,往往一普通健马价格已是腾升至数百金,遑论此等异域名种,尤为难得的是此等宝马一匹也是难求,何况还是四马同色为组!这等豪华车驾。纵使放之长安,也是定能占尽风光的,不用说是在这瘦弱贫瘠的岭南道韶州府了。

“崔大人,此车乃敝家主专为迎候公子南下而亲自督造,并无一人得乘。今日还请大人借此代步,勿负敝家主一片拳拳盛意也!”正在崔破上下打量的当儿,冯洋已是凑前请驾。

微微一笑,崔破面上不露丝毫异色,抬腿动步间,上了这驾车中“奔驰”,刚入车中,便觉足下深陷,低头看去时。却见阔大的车厢内,地上铺就的皆是绒毛长达三寸许的锦毯,锦毯正中处绣出一个深鼻高目的异族美女,只看她那极其风情的装束及媚惑的眼神。崔刺史已知脚下所踏定然是昔日波斯三宝之一的“天丝毯”了,此毯织就时选料只用长成仅八月又十五日的小羊肋下绒毛,堪称柔软无双;更因其中杂有多道金丝,是以极具韧性,自其诞生之日起,便成为波斯王家贡品。待其后于海路传至大唐时。更受追捧,往往有“一两毯,二两金”的说法。而待波斯为白衣大食灭国后,此物愈少,也越发珍贵,纵然有那一等豪富之人购得。也必是珍而重之的或藏之密室,或悬于高墙,又有谁似冯若芳这般将如此硕大一块“天丝毯”仅做踏足之用的!

微微咋舌后,崔破心疼已极的入得车中正座,随意看去,只见车中布置之物,无一不是价值巨万的稀世珍物,尤其是车壁上那八粒时时散发出淡淡雅致香气地浅红“麝香”珠,更是让新任广州刺史大人彻底无语了。

“小小这几颗珠子中,也不知含了多少‘采珠人’的冤魂!”崔破心下一声吁叹道。正于此时,却听身后轻轻传来“吱呀”一声,却有四人自车后夹层中推门而出。

崔破愕然扭头看去,只见四女皆是十六七年纪,然则肤色着装却是迥然大异,当先一人执茗盏者,乃是典型的江南碧玉,身着毫州轻容宫装的她,头上懒懒的梳着一个坠马髻,真个是眉似远山、目含秋水,精致如同江南景致般的五官秀体上,丝丝透出的都是“任君恣意怜”的楚楚可意。

而于她身侧的那位持锺女子却是别有异域风情,波浪似地卷发、颀长的身量、长长睫毛下黑亮的大大眼眸、黎黑的皮肤,以及额间眉心处镶有地那粒血红宝石及鼻上那枚纤细银环,崔破只消一眼便知此女必是来自于五天竺无疑。这女子上身仅着极短束胸,自此直至长腰尽头更不曾再有片缕,纵然只是静然站立,那纤细修长的腰肢也似不堪寂寞的时时律动一般,直有无穷诱惑透体而出。

“啊!腰这么长,不知舞动起来更是如何模样?”这一念刚生,崔破顿时心下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为逃避这无边诱惑,他复又向右看去。

“哈利·贝瑞怎么也来了!”这一看,只让崔破更是惊讶,眼前这名手捧琥珀盏的女子绝似后世好莱坞红遍全球的“黑珍珠”,充满野性美的五官及等同于崔破高度地身材,使她于四女中绝是昂然鹤立,与别不同。

而她身侧手执果盘的女子却与她正成两极,其身高直及这黑美人的胸腹,衣衫容貌也与唐人无异,然则观其周身透出的丝丝绝对柔顺气息,却绝非尚自由的唐人女子所有。

正在他这般打量之时,那几个女子早已簇拥上来,那名江南女子轻轻奉上手中香茗后,自乖巧的转于崔破身后,轻轻为他按摩肩周,定然受过高人指点地她,手法娴熟,力度适中,只让人身际疲乏尽解。而那天竺女子却是待黑美人于几上放好琉璃盏后,自向其中倾倒出七分满的血红琼浆,一闻那释放出的丝丝醇香,熟知此酒的崔大人已知这酒浆必是三十年陈的海外原产葡萄酿。

这二女奉酒之后,便一步退后,在那黑美人轻击手鼓声中,赤着一双天足,身着百褶束腿裤的五天竺女子已是应节而舞,车虽硕大。但空间亦是有限,那女子也是并不四下绕动,只于方圆之地扬手动足,尤其是那一款细细腰肢,直似蛇身一般灵活无匹。似快实慢的动作之间,每一次律动都如同和着观者的心跳般,只有说不尽的勾人心魄。

一时不察陷入胭脂阵中地崔破正自凝神观舞,却忽闻一阵淡淡的幽香传至,下一刻。便有支纤小晶莹的手掌托着一粒褪皮的蒲桃送于口际,刺史大人扭头看去时,见是那身形最小的女子此时正俯身跪倒于地,满脸俱是求肯之色地看向自己,那一双满是明澈的明眸应和着清纯的面容,真个是惹人顿起无限怜爱之心。及至待他食用之后,这女子本是清澈之极的眼眸中蓦然爆出两丝直能灼人灵魂的火焰,就在这一瞬之间,她整个人地气质竟似乎有了绝然变化。适才还是清纯可人,此时看来却是于这清纯之内更附着了最撩人心魄的魅惑。

正在这女子的晶莹纤手即将抚上崔破面庞之时,却闻车中手鼓声蓦然湮灭,崔破转眼看去。只见那执鼓的黑美人已是弃了乐器,跨前一步与那天竺女子对舞起来。她的舞动便如同一团火般,激烈以极,带动那五天竺女子也是越舞越快,两人舞动之间尽有许多腰腹进退趋避的动作,更兼那点点细腻汗珠、愈发水媚的双眸、喉间细若箫管的呻吟【此处向(江山如此多娇)之泥人大大致敬!】崔破直觉心下陡然腾起一团暴烈火焰。

蓦然面庞上传来一丝凉意。却是那跪伏于地的女子纤手已是抚了上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天地之母;无,名万物之始”也正是借着这一丝凉意,崔破心底自念了《道德》三卷经文。方才将满腔意马心猿收束住,微微瞥开双目,口中一声朗喝道:“停!”

那舞动地二女闻声,当即顿住身形,重回崔破身前天丝毯上随意而坐,只是那两条修长的美腿再让崔大人的心又是跳了两跳。

“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崔破复念了这一句千古名言,乃伸手轻轻拉过身后及拜服于地的两名女子,示意她们也自退开站立后,方才和煦问道:“尔等俱是何方人氏,又是姓甚名谁?”

静听四女回答才知,那江南女子却是江南东道杭州人氏,幼因家贫为其父卖于冯若芳;而天竺女子果不出崔破所料,正是来自五天竺之中天竺拘苏磨补罗城(唐人称之为曲女城);至于那位黑美人,就更来地远了,她本是大食远行至黑海沿岸的商贾们于“非洲沿岸”掳得,由波斯湾大食重镇末罗城被卖往大食海南岸、至天竺西海、至狮子国、至葛葛僧柢国、至佛逝国、至罗越国、最后当环王国一商贾将其买定,欲以奇货可居售往大唐时,却在海船行往广州途中,为“海王”所劫,冯若芳也就成了这名万里而来的黑美人最后一任主人,当其下船踏上陆地之时,这个昔年九岁被掳的女童已整整在海船上栖宿了三年之久;至于那最后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却是自称来自东方的“日出之国”(隋唐时日本国人自称),是以看去衣饰容貌绝类唐人,只是彼时扶桑女子地位较之唐人仕女低了百倍不止,是以也就有了独特地柔顺之态。四人虽是来自不同国度,然则取名却是绝对唐人风俗,正是被无数人用滥了的“春柳、夏荷、秋菊、冬梅”,只听得崔大人恶寒不已。

“俨然就是一小‘联合国’了,这冯若芳如此手段,端的是不愧‘海王’之号!”看着眼前四个风情各异的极品美女,再看看自己所乘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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