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长公主-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伤员、整编俘虏,打道回营,雨实在太大,也无法完全整顿整齐,更不方便通消息,阿蘅只能让大部队先回营,留下部分军队清理战场。
回营休整的时候,李隆礼却纵马过来对阿蘅道:“公主殿下,属下前锋营尚未见回来!听人看到他们是去追击敌军去了”
阿蘅脸色一变,寒声道:“我不是传令不许往北边追击么!”
李隆礼脸上有些难堪道:“前锋营不过数百人,只怕孤军深入地形不熟属下想率兵前去支援”
阿蘅脸色铁青:“雨势太大,天又黑,无法点火把照明,沼泽地又太过险恶,派人去支援只有让人送死而已!不准!”
☆、38 功过
漆黑的夜空,哗哗挥撒着雨水;独孤晟纵马在雨中狂奔;风夹着雨点撞在独孤晟结实的胸膛上;瞬间被弹碎;湿漉漉的头发,从挂满水珠的前额垂下;马蹄踏在水中啪啪直响,繁密砸落的雨点冰凉一片,虽已是春天,草原上下雨之时依然冰冷彻骨,独孤晟却感觉到久违的豪情。
前方已到了沼泽地;漆黑一片;软烂稀泥沉睡在杂乱纷飞的降雨中;仿佛一个个巨大而沉睡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人,鞑靼士兵已有人陷落在沼泽里,独孤晟下了马,仔细观察着水面的颤动情况,喝着身后的前锋营兵士们在沼泽地边守着,自己却一个人运起轻功,小心翼翼地一个人进了漆黑夜幕中。
雨下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太阳也升了起来,照在草原上金光一片。
蓟州大营里,有着欢快而轻松的气氛,整编俘虏的,收治伤员的,整队清查自己队伍死伤情况的,点收战利品的。李隆礼却一夜未睡,一大早便直挺挺地站在大营门口不安地往北边望着,来回踱步,纪容从鞑靼营地收尾回来,一夜未睡,回到营地看到他在大门,怔了怔问道:“李将军在此等人么?”
李隆礼脸上有些慌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纪容有些纳闷不知其到底何意,却听到后头有马蹄声,他转身望去,看到一队人马约数百人纵马而来,观其服色,却正是蓟州大营的军士服色,仔细一看,领头的人肩宽手长,虽经一夜之搏斗追击,全身衣甲污泥狼藉,却仍双目炯然,金色的朝阳洒落下来,仿佛在他身上披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只看到他骑着马至大营前,手上一掷,一个人头骨碌碌地摔在李隆礼脚下,眉心一箭直穿入,显然是一箭致命,射箭之人臂力惊人,细观其面貌,赫然正是乞穆耳!
独孤晟扬眉对着李隆礼笑道:“属下不辱使命,已将乞穆耳首级取下!”
李隆礼喜笑颜开,后头早有围观的军士们也欢呼起来,纪容挑了挑眉,对这个蓝胜又有了新的认识,漆黑的雨夜闯进不熟悉的沼泽地中追击带着强兵的首领,这可不是胆大就能做得到的,再看他一身污泥,身后的前锋营兵士却没有这般狼狈,只有裤子上有而已,
独孤晟在欢呼声只是笑着,却忽然感觉到安静了下来,他抬头看到瞭望塔上阿蘅缓缓从阶梯走了下来,身上仍披着软甲,脸上有些苍白,清澈的双眼里也有着血丝,脸上却一片肃厉冷漠:“蓝胜违抗军令,私自行动,论罪当斩!左右与我拿下!”
李星望带着几个亲卫过来押住独孤晟,独孤晟看了阿蘅一眼,脸上只是微笑,并未反抗,实际上他奔袭一夜,又和乞穆耳战斗,也实在身上没了力气,被押着跪了下来。周围兵士们先是愕然沉默后,一片哗然,李隆礼大惊上来单膝跪下道:“公主!蓝胜违抗军令虽然有罪,看在其斩了敌军首级的功劳上,还请将功抵罪!”
阿蘅厉声道:“军纪如山!战斗不是给人逞个人威风的地方!今日他不听将令任意行动,只为侥幸立了功我便饶了他,来日军中人人效仿,无视将令,任意发挥,李将军觉得这仗还能打么?”
李隆礼语塞,却仍叩头下拜道:“属下为蓝胜上司,应负主责,请公主责罚属下便罢,饶过蓝胜一命。”
独孤晟带着的前锋营士兵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尽皆跪下,旁边的蓟州大营兵士们早也纷纷跪下道:“请公主饶过蓝将军!”场面僵持了起来,剑拔弩张。
阿蘅却不为所动,脸上仍覆冰霜之色,冷冷道:“命可以饶过,只是这般桀骜不驯,不听军令,军中是留不得你了,且开除军籍,遣返回乡!”
兵士们议论声又起,虽然刚刚在公主的率领下打了个胜仗,然而普通兵士们大多认为公主只是个名义上的领头者,如今这般无端端地为难有功之臣,甚至蛮横无理地将有能力之将士逐出军队,这简直是昏了头的举动,大家暗自为独孤晟抱不平,却又慑于公主皇家之威,身旁簇拥着的朱雀军又都仪容威武,显然凛然不可侵犯,只能暗自腹诽愤恨。
忽然纪容站出来向阿蘅施礼道:“公主殿下,如今军中极缺人才,此人虽桀骜不听指挥,却颇有智谋,不若惩戒申饬一番,降职处理,待其戴罪立功便是了。”
阿蘅一愣,纪容平日里对她的军令都是默默听从,从不质疑,今日居然为了独孤晟站出来求情,他身为朱雀军的前统领,在朱雀军中声望颇重,他既然站了出来开口,倒是不好再坚持下去,实际上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处置偏颇而不得人心,然而唯有这一次机会能将独孤晟赶回去了,错过这一次她咬了咬牙,看了眼纪容,纪容目光沉凝地看着她,脸上从容镇定,她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嘴上仍冷冷道:“既然纪将军开口,也罢,那就杖四十,以此警戒全军吧!”一边拂袖而去。
自有军士上来拖了独孤晟去行刑,纪容看了眼默默不挣扎的独孤晟,快步赶上了阿蘅,直跟着她到了中军帐,汇报了一番收尾的情况,然后才道:“与乞穆耳这一仗获得大胜,想必不日皇上必会下旨让我们继续推进,打下其他部族领地,蓟州大营的将士,我们只能也用他们,如今蓝胜铤而走险,立得大功,公主若是重用于他,必能顺利统领蓟州军,对今后的战事极有帮助。”
阿蘅淡淡道:“我知道了。”
纪容看了眼她的表情,心中有些纳闷,这位长公主一向张弛有度,十分明理,如何今日却为了这可大可小的事情大发雷霆,他想了想又劝道:“不如公主赐下药给那蓝胜,以示恩宠抚恤之意,也让蓟州军兵士们心里舒服,又能收服蓝胜这一员猛将”
阿蘅截口道:“纪将军,本宫不需要你来指教该如何做!”
纪容看她忽然自称本宫,语气凛然,不敢再劝,默默施礼后下去。
独孤晟被打了四十杖,被前锋营的军士们抱回营帐,一般替他揩抹身子脏污,擦药灌药,一边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到底顾忌着公主,不敢大声喝骂,独孤晟听着心里好笑,一边叫他们先出去,让他自己好好养伤休息,心里却暗自想着:她定是担心我,一夜未睡在那瞭望台上担惊受怕的,又下了那不得人心的命令,只为赶我走,这四十杖,只怕她心里比我还疼呢。
正吃了药趴在床上有些昏昏沉沉中,却看到营帐一挑,一个穿着黑袍镶着红边的人影走了进来,他有些大喜,以为是阿蘅到底忍不住来看她了,没想到抬头睁眼,却是纪容,他有些意外,撑着自己,纪容伸出只手按下他肩膀道:“不必起身我知你立了大功还被公主责罚,必是心里委屈。”
独孤晟笑道:“我违抗军令是事实,公主惩罚我也是应当的,我并无怨愤委屈。”
纪容目光闪动,继续道:“公主一向爱惜将士,那沼泽地在雨夜里又无法点火照明,若是连夜追击,必然有无谓的伤亡,因此公主才下令不许追击,这也是为了将士们着想而处置你,也是担心别的兵士以后如此效仿,则军令便没了效力,你当理解公主的一片苦心。”
独孤晟微微笑道:“纪将军不必担心,我完全能体会公主的一片苦心。”
纪容仔细观其神色,眸正目清,表情坦然,居然当真是全无怨愤,他有些讶然了,继续问道:“我问过前锋营的其他战士,你如此武艺,又有勇有谋,居然能在漆黑的雨夜通过沼泽地,一人深入刺杀乞穆耳,当真是勇冠三军”
独孤晟微微一笑,忽然看往纪容道:“若是纪大人亲去,也是可以做到的。”
纪容想了想,坦然道:“论暗杀手段,我大概比你熟,但黑夜暴雨中穿过沼泽地这般的孤勇果决,我却万万不能,我不如你。”
独孤晟笑道:“不过是心中有一人,因此肯千山万水拼尽全力,也要达成目标,解她忧愁,博她欢心罢了。”
纪容想了想道:“莫非蓝兄弟是有了心上人,想出人头地,娶那心上人?”
独孤晟笑而不语。
纪容看了看他道:“蓝兄弟将来绝不会屈于这小小的前锋营内,那女子当为你荣耀万分。”
独孤晟道:“我不要她为我荣耀,我只要她愿意陪在我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纪容听他这般说话,觉得这般惊才艳绝勇武豪杰之人,居然满怀儿女柔情,且完全不掩饰,丝毫不以为耻,心中倒是暗自佩服他的真性情,一时起了怜才之意,缓缓道:“此次大胜后,想必陛下会命我们继续前行扫除鞑靼其余部族,不知蓝兄弟是否愿意编入朱雀军中,我可与李将军分说,我看他对你颇为赤诚,想必不会阻拦。”
独孤晟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么快便能接近阿蘅,他心知纪容在朱雀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话也是颇为算数的,阿蘅千算万算,必是没有算到纪容会来邀请自己,他笑吟吟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纪容走后,李隆礼也来了,他已得了纪容的示意,过来边探视独孤晟的背后伤口边伤感道:“你这等本事,原也不该在这营地里糟蹋的,纪将军既看上你要你过去,也是你的机遇”
独孤晟感激他一向的器重和照顾,低声道:“不能一直陪在将军身边,是胜的不是。”
李隆礼笑道:“都是为大燕效力,不必分这么清,我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前途,公主虽然有些难说话,但是依我看,只怕就是为了杀杀你的威风,怕你以后侍功而骄,不听军令,再让纪容出来说情,又来劝服于你,教你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这原是上位者常用的手段你也不必介意这些,上位者愿意在你身上用手段,说明你才能和武艺入了贵人的眼,以后好好干,走一条锦绣前程。”
独孤晟看他言谈诚挚,心中更是有些惭愧欺瞒着他,握着他的手有些感动,李隆礼却继续笑道:“公主听说尚未大婚,兴许你去了朱雀军,有朝一日入了公主的眼成了驸马爷也未可知呢。”
独孤晟哭笑不得,心想我哪里是要做驸马爷,我却是要将我的皇后给追回去李隆礼却忽然后知后觉道:“啊呀,听说纪容乃是皇上看中的驸马人选,若是这般,你倒不好和他抢了,可惜”
独孤晟意外道:“纪容是皇上看中的驸马人选?此言当真?”
李隆礼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只给你提醒提醒你万万别乱说出去我看公主和纪容,都不是好惹的,你将来去到朱雀军,可要处处留心,不能再这般散漫任性,听说朱雀军令行禁止,治军十分严整”居然唠唠叨叨地说起来,独孤晟却想起纪容那还算得上英俊的脸,之前对他的好感被警惕给代替。
待到数日后阿蘅起兵开拨,要去征讨其余鞑靼部族的时候,才赫然发现独孤晟已换上了黑底镶红边的朱雀军袍,大怒质询。纪容有些不解来回道:“是属下做的主,李将军也同意了,接下来我们还有数场硬仗要打,我们正需要这般勇武过人的前锋,为示惩戒,他只是普通兵士,并未授予职务。”
阿蘅恼怒对纪容道:“为何没有问过本宫便擅做主张!”
纪容讶然道:“这等调动兵士的小事,不必请示公主吧?”
阿蘅心中万分憋屈,恼怒之极,纪容看到她双目怒火蒸腾,十分意外,想了想解释道:“公主历来赏罚分明,且凡事就事论事,从不迁怒于人,明理通达,为何独独对蓝胜似有偏见?”
阿蘅被一语问中心病,也不回答,冷冷摔了手,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心中却暗自想,既然到了眼皮底下,我总能找个由头把他给赶回去!
☆、39 定计
错过这一机会;阿蘅便一直再没找到机会找独孤晟的麻烦。
虽则名义上仍是普通将士;几仗下来纪容早又擢了其职务,让他将一小营,再打上几仗;每仗皆胜;人又豪爽随意;手下士兵人人皆服,纪容也是欣叹不已,虽一贯肃容少言;却仍忍不住对阿蘅道:“此子外表看着懒散随意,内里却极度刚韧,用兵常常迂回而取,声东击西,挖坑打伏,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看似无赖打法,与敌军对阵偏偏又刚烈猛壮,每每绝境逢生,以少胜多,实是不可多得的悍将,竟像是曾经历过千百次极艰险的大战中熬打出来的将才。”
阿蘅想起当年独孤家几乎死绝,独孤晟年未弱冠便挑起大梁,独孤家兵力开始的确不足,皆是他一城一城的打下来,保下来的,可不是艰险之极?要不是如此,她当年也不会深深为他那逆境中依然百折不挠地气魄所折服他原是千磨万砺后发硎而出的天子利剑,锋芒震慑天下,开五岳明四海,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一旦认准什么,绝不肯放手的比如这一次。想起这一桩,她又有些头疼起来,又有些隐隐不甘的攀比之意,自己如今女子之身,倒不如他从底杀起,以同甘共苦的铁血轻松征服了那些难惹的兵将
纪容看她玄衣红裳正襟端坐,乌木簪子挽发,正执笔专心书写军书,长睫微垂,神色淡淡,并不搭话,显然不为所动,委实不太明白这位长公主的心思,如今正是急缺人才之时,为何独独对蓝胜这般冷落苛刻,看她一贯安排军事,果决磊落,偏偏在蓝胜这一事上,显出了小气来然而长公主举手投足,隐隐又与陛下相仿,想是得陛下亲手教养出来的,这么想来,即使长公主一再冷落,那蓝胜也仍然忠心耿耿,愈挫愈勇的样子果然是帝王御下制衡之心术么?
到底对阿蘅有了些敬而远之的意味,稍稍疏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