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孽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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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的眼中隐隐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向身后唤了一声,“蝶儿。”
见沉默多时的娘亲终于开口,素蝶不禁一喜,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娘,什么事?”
“蝶儿”妇人眉头轻拢,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她望着素蝶稚嫩无知的脸,心中的酸涩越来越浓,“蝶儿,从今以后,你可能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娘,你不要蝶儿了吗?”素蝶脸色一变,阵阵湿意涌上双眼,多日的隐忍终把持不住,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成了娘亲不得不丢掉的负担。
“傻丫头,娘怎么会不要你,只是”妇人心中不忍,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娘可以再也没有机会照顾你了”
素蝶正欲扑进妇人的怀中,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巨响,妇人顿时面如土色,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双腿不可控制地开始颤抖。
纵然早已知道了最坏的结果,但死到临头时一样还是掩不住本能的恐惧。
“开门。”门外的人见无人反应,气急败坏下加重了力道,脆弱的木门渐渐不堪负荷这样的撞击。敲门声越来越响,仿佛声声催命,逼迫她做最后的抉择。
“娘”不明所以的素蝶下意识地握住妇人的手心,一切都仿佛来的太快,她甚至还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蝶儿,你听着。”时间急迫,那妇人只能长话短说,“娘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娘会回来的”
只听一声闷响,木门骤然被推到,刹那间烟尘四起,木屑飞扬,仿佛天摇地动,令人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一阵刺眼的光线突兀地射入幽暗的房间中,素蝶只觉得仿佛有万千风沙直逼双眼,令她无法睁开眼睛。
恍惚间,她隐隐看到了几个壮硕大汉推门而入,他们蓬头散发,虎背熊腰,目光落在两个弱女子身上,仿佛找到了猎物一般,带着阵阵的压迫步步紧逼。
“贱人,你说今天要来还债,人呢。”其中一个粗汉走到妇人面前,抓起她的手就是一阵拷问。只见他目露凶光,面色狰狞,没有分毫怜香惜玉之意。
“请你们再宽限”那妇人还未说完,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大汉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颊上顿时变得红肿一片。
“贱人,我看再给你十年你也还不起。给你期限,我看你是想跑吧。”那大汉凑近泪水纵横的妇人,嘴角扯出一抹嘲弄之意,这样惺惺作态的场面他看多了,既然还不起就只能按规矩办事。
“可是这些钱不是我欠的”那妇人还想作解释,却不料惹怒了那大汉。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你男人欠下的债,难道你能脱得了干系。”
“不,他已经休了我了”妇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眼中掠过一丝侥幸,试图做最后的周旋。那大汉怎容得她多做推辞,一脚狠狠踢在她的腹部。一阵锥心的刺痛从腹部传来,那妇人顿时面色苍白,她痛的弯下身子,咬紧了双唇,用手紧紧护住腹部,企图让痛苦减轻一些。
那大汉依旧不肯松手半分,他冷笑一声,面部狰狞到扭曲,“既然还不起债,那么你就要去万花楼充妓还债。”
说罢,不容她解释,那些人将她强行拉扯着,一步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此刻她已经是俎上之鱼,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就只有任人宰割。
“放开我的娘亲”素蝶挣扎着向前试图拉住妇人的手,但以卵击石怎能成功。那些人不耐地将她推倒在地,素蝶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妇人被拖走,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冷月如勾心如水(3)
万花楼中彻夜通明,灯火不熄,歌舞之声反侧耳畔,不时有傅粉施朱的女子站在门前招揽客人。有的持扇掩面,美目流盼,有的扬手舒掌,风情万种,有的垂首依依,梨花带雨。各色嫖客环拥着佳人美眷,姗姗入楼。在这以夜继昼的烟花之地,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各取所需,任何外界的磨难都无法将这里的繁华动摇分毫。
那些朱粉披面的美人,为的是那囊中钱财而强颜欢笑。那看似灯火通明的万花楼,不论有多少高悬的明灯,始终掩不住那胭脂香中的凄惨与绝望。
素蝶提着一个篮子走在无人注意的暗处,自从那日娘亲被强行拉到这里之后,她就日日来到这个地方,期待有一天能碰上娘亲。她曾经也想试图进去,却碰上那老妪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这么小也想来干这一行?”
自从那次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她便打消了进去的念头。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明知只是空等一番,她却依旧愿意去等,就算机率渺小的连她自己也看不到。
依赖一个人并不是错,但过分的依赖,只会让思念变得更痛苦,更无奈。
来的次数久了,她也渐渐摸清了一些找路。她知道,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磐石上可以音乐看清二楼其中的一个房间,听说娘亲就在那个地方。虽然心中不愿意看到娘亲出现在这种地方,但如今她早已无路可选。
今日是娘亲的生日,她特意做了两碗面来为娘亲庆生。她知道其中一碗可能会一直晾到天明,直至面糊汤稠,再也无人享用。她知道,娘亲是不愿的,她很想为娘亲做什么,可她比娘亲还要弱小,还要无力。同样无力的两人,在社会的最低处,始终没有权利操控与支配自己的命运。
她静静地坐在磐石上,等待新的一轮失落。
天边的月亮弯成一道鸿沟,似残缺了一个角,即使众星拱月也难掩落寞之态。素蝶不禁抬首望着那月明星稀的夜空,神色渐渐变得凄惶。一分凄是为了娘亲,而那一分惶却是为了自己。
夜凉如水,月光仿佛蕴含了天地间所有的苦楚伤感,一缕若有若无的光辉仿佛比那雾气还要薄凉,冲不破那冰冷而哀怨的色彩。心中不禁涌起几分凉意,素蝶望着那明月,似在打发时间,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月色里那些落不尽的落寞之中,兴许有一分,是来自她的吧。
忽然,房间里传来一丝动静。素蝶心中一紧,带着几分害怕几分紧张,支起身子站在磐石上,她踮起了脚跟,想让视野更清晰一些。只见那房间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叫声,不过那声音太过单薄,很快就沉沦在夜夜笙歌不尽的万花楼中。
素蝶只觉得心底越来越沉重,她认得这个声音。不安之感从胸口一寸寸向全身蔓延,她隐隐感到了一丝不祥之兆。她努力想看清房间里的情形,但一层纸糊的窗始终将她们母女两人相隔在世界两端。
忽然,轩窗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一个面色憔悴,发丝的凌乱的女子趴在窗台上,她面色苍白,神情枯槁,情绪起伏不定,目光绝望而无奈地向下望。
她的身后,隐隐有几个男人的身影,如饿狼扑食般向她一步步靠近。
女子避之无处,无路逃生,一股绝望之意涌上心头,难道天意如此?
她麻木地转身看着身后的窗台,夜色似化不开的粘稠,蕴含着难以诉清的苦楚,落寞地在人间飘荡。
只有一步之遥,她所有的痛苦将会遁入这黑暗之中,随后便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当看清女子的容貌时,素蝶全身僵硬,双目惘然,仿佛触电了一般,仰天而望。她开口想要出声,千言万语却忽然间哽在喉咙间,终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月娘娇羞,仿佛是不敢看这一幕,失落地躲进了云层之中。
前后不过是一刹那,一切迅速地似水中的一道掠影,只剩下半条的生命,就这样跌入了夜色之中,再无退路。
四处不断有围观的人纷涌而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皆是交头接耳,却无人愿意上前摊这滩与己无关的浑水。
事不关己的命案,对于他人而言,永远都只是好奇。
一辆马车路过,车上的少年从窗外看到了这一幕,心中腾起一丝莫名的酸楚,吩咐车夫停车后,他跳下马车,仿佛被什么指引着,一步步向前靠近。
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动机与好奇无关。虽然只有十岁,但他早已见惯了生死。也许是生在帝王家的代价吧,他每天都要逼自己去面对并适应那些本不应该与他有关的杀戮。
吸引他来的,不是命案,而是眼前单薄无助的小姑娘。她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却不得不独承受这样的痛苦。那个坠地毙命的女子,应该是她的母亲吧。身旁看戏的人很多,却没有人有丝毫的帮助之意。这一场免费的表演,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捡来的便宜。
“你还好吧”永城踌躇了片刻,试探性地开口,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得到一个答复。
四周越来越冷,素蝶抬首看着寂寥的夜空,只觉得忽然间少了什么。心仿佛漏了一个洞,越来越多的恐惧侵袭而来,所有的不安恐惧在一瞬间涌出,再也掩饰不住。
她的人生,就仿佛似那少了月的夜空般,注定是残缺的。
小手无力松开,失去了支撑的篮子陡然坠地,一声脆响,两碗早已发凉的汤面似散沙般乱作一团,落地开花,汤水四溢,再也无法恢复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冷月如勾心如水(4)
风掠长空,似阵阵呜咽,席卷着片片落花,在风中摇摆漂浮,终了此生,始终不由自己。
凉风摇曳着绿柳,花絮纷飞,片片生姿。冉冉春意,不过是望不到头的伤感。
素蝶无声静立在一个石碑前,几个苍劲有力的字迹雕刻在石碑之上,“生母倚式之墓。”寥寥几个字,就是一生的了结。生来平凡的人,死的也极其卑微。
一切的变化都仿佛在一瞬间,迅速而坚决。迅速地不给人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坚决到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仿佛在一夜之间,素蝶失去双亲,无依无靠,成了天地间又一个无名无姓无人知晓的孤儿。
她的脸苍白如蜡,干涩了一夜的眼到此刻都还未曾歇息,眼中带着隐隐血丝,寸寸都是不该由她沉受的罪过。
昨夜偶遇的那个男孩,不知为什么,竟一直陪着自己。在绝望边缘,不过是一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却让她感到久违的一丝暖意。
他帮着自己帮娘亲修建陵墓,虽然只是一个牌位,一个潦草简陋的坟,但至少也是一个归宿。若是没有他,自己恐怕连牌位上的字都不知该如何撰写。
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有钱人的施舍。
帮着自己修建了陵墓之后,那少年劝慰了自己几句,见自己没有反应,神情木然,便不再多扰。他双目透彻地看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一脸认真道,“我去帮你做一件事,你在这里等我。”随后便转身而去。
素蝶无力分心去揣测他话里的含义,辗转一番到最终还是免不了分离,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再去期盼什么。
一切似那风中的落花,来的匆匆去也匆匆,她甚至还来不及问清他叫什么名字。
从此,天地间又只剩下她一人。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黄昏,素蝶依旧孤身立在娘亲的坟前,一动未动,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又天黑了,她不禁感叹。她不知要去哪,也没有地方可去,她没有办法再回到那个地方,那个早已不算家的家,去面对那些锥心的伤痛。她抬首仰望苍穹,天色越发地压抑,夕阳似血,如同困兽之斗,耗尽毕生的精力也免不了最终的陨落。
她不禁长叹一声,黄昏总是来得太早。
四周刮起幽幽的风,翠柳随风摇曳,似青丝乱舞,翠绿的枝叶也渐渐变得斑驳。晚风来袭,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素蝶却无处可去,仿佛每一处都容不下她。
忽然,旷野中亮起一丝灯火,向这里缓缓靠近。
素蝶眯着双眼欲看清眼前的人,但心底涌起的一丝排斥之意令她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
“你还在这里,太好了。”是清晨的那个少年,只见他神色欢愉,眼底闪着一丝快意,“真是大快人心,你看我帮你把害死你母亲的那些人全”
说道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些,用手摆出一个杀鸡抹脖的姿势,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杀了他们?素蝶心中一沉,仿佛瞬间跌入低谷,她虽然年幼,但早已明白生死背后的定义。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杀一个人,好比快刀斩乱麻,眼睛都不用眨一下。不用多做解释,也不必瞒天过海,就算曝露人前,也没人敢深究。
这就是权利背后的定义,在他们眼里,人命还敌不过一时之气。年幼的素蝶第一次接触到了权势,她豁然明白,原来有了权势就可以得到这么多。
她的神色稍稍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她的心早已在这接二连三的横祸中麻木,似冰封湖面般,再也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而起浪。
“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永城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两碗面,脸上笑意如旧,“虽然你的面撒了,但你娘的生辰还是要过的。来,我来陪你吃面。”
“呵”素蝶终于破泣为笑,紧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原来此时的万念俱灰需要的仅仅是一碗汤面。
月光下,两人相依而坐,不分界限,不分嫌隙,都是红尘中的天涯沦落人。
“你叫什么名字。”素蝶好奇地睁大了双眼,望着身旁的少年。他帮了自己那么多,但自己连他的名字也无从得知。
“我叫永城。”终于盼来她的询问,永城心中不禁有些激动。他向她靠近了一些,想要走进她的落寞,“你叫什么。”
“我叫倚素蝶。”素蝶淡淡回应,她向外靠了靠,试图掩饰自己的伤口。借着月光,她第一次认真地看一个男子,纵然只是一个孩童,随后又开口,“你是满人吗?”
“你怎么知道。”永城有些吃惊,难道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汉人穿不起这身衣裳。”素蝶指着永城身上的华服道。
“是吗?”永城心中腾起阵阵失落之意,他一直努力想要走进她的世界,而她却不断地选择避开自己。仿佛有无形的墙将两人隔在两端,他只能看情她茫然无助的眼神,却看不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