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专卖铺-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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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礼哭得更凶,几乎是在指控:“你从来不对我凶的!你为了她,你凶我!你凶我!”
就在小康再想安慰她几句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咚、咚、咚。
小康再次僵住,不敢回头。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他害怕再次回头,又是失望。
贺礼哭得太厉害,并没有听到敲门,见小康没有安慰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小康没有回头,那个敲门的人却已经自己走了进来。小康似乎觉得那个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踩在自己的心头。
“请问”
只有两个字,就让小康死了心。因为,那个是个粗犷的男子的声音,甚至有些沙哑。
可是这回,他却仿佛已经没有失望的知觉了,似乎早已麻木。
“请问,不悔药铺可是卖得后悔药?”
小康猛地一僵,回过头来。
这是一个军人,还是个不寻常的军人,应该是个将军。这是小康的第一直觉。
贺礼终于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存在,哭声渐渐弱了下来,也回过头去望了一眼。
这个是约莫而立之年的男人,国字脸,脸上留着浓密的大胡子,神色之中也难掩疲惫,却站得笔直,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法让他卑躬屈膝。一身黑衣穿的严谨,手上还配着一把沉甸甸的剑,浑身散发着“军纪严明”四个字。
此时,也许是因为不请自来的关系,浓黑的眉毛微微皱起,是在等待主人的回答。
小康深吸一口气,微笑:“阁下来得不巧。三年前,我们药铺就不卖后悔药了。”
那个将军的眉毛皱得更紧:“世上还真有后悔药这种妖物?”
小康一噎,没好气道:“阁下既然不信,为何还要找上门来?”
将军脸色一变,原本就黝黑的脸庞顿时铁青:“见鬼,我居然信了那个妖道的鬼话!”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小康没有拦他,垂下头擦了擦贺礼的眼泪。
可是他的脚步却顿住了。
小康觉得莫名其妙地再次回头,再次惊住了。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不缓不急地悠悠飘来:“既然来了,却为何要走?这位公子求药的心也未免太过不诚。”
那位将军的正前方,赫然站着一名红衣女子。之间那个女子脸色白皙,眉心一点朱砂,五官精致,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礼貌却又疏离的微笑。她就这么站在门槛外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来人,让来人一整恍惚。
“诗怡!”将军喃喃地低唤了一声。
“姑娘!”小康猛地站了起来,他激动的声音顿时盖过了将军的低喃声。
红衣女子微微转过眼来,望向了已经十七岁的少年,微微一笑:“小康,我回来了。”她正是这家药铺的主人,红溪。
小康还想过去说点什么,却被贺礼拉住,贺礼的脸色很难看,死死地拉着小康的衣角。
那位将军的再次开了口:“这位姑娘的意思是?”
红溪仍然是微笑:“将军,心诚则灵。世上很多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将军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么说你才是药铺的老板?”
红溪不置可否。
将军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求一颗天下难求的后悔药吧!”
红溪问:“不知公子的身份?”
那位将军十分警觉:“你问这个做什么?”
红溪轻笑一声,朱唇微启,提醒道:“公子,心诚则灵。”
将军定定地看了红溪良久,才终于在寂静中开了口,一道平地惊雷再次在无声中炸开。
“在下虞国,李璟之。”
红溪嘴边自信而又疏离的笑容消失了。
红溪VS李璟之
两匹马往虞国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红一黑的两道身影并驾齐驱。自然是红溪和李璟之。
红溪答应给李璟之一颗后悔药,要求是,他要带她去虞国长长见识。
虞国,可谓是这三国里面把关最严格的国家。没有通关令,任何人都去不了虞国。可是如果有了李璟之的带领,那就不一样了。李璟之这个人,就算再失势,在虞国李家军面前,依旧是一张王牌。
红溪只在药铺待了一个晚上,和李璟之聊了很久。
第二天大清早她就跟着李璟之走了,甚至没有和小康打过招呼。
习惯早起的小康,却是看着她离开,嘴角掠过一丝自嘲的苦笑。
她才回来,却再一次将他们抛下,甚至,没有交代过几句话。
而那个满脸风霜的男人,才是虞国的将军李璟之。
是啊,将军,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不像那个人可是如果这个男人是李璟之,那么三年前死皮赖脸赖在不悔药铺的男人,又是什么人?
可是那个男人,也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年,也许,真相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一开始,李璟之并不相信红溪,当红溪说,要听他亲口讲述故事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犹豫不决。
红溪冷笑:“虞国的将军,就这么优柔寡断么?”
李璟之的脸色一沉:“我只是在分析判断。”
红溪还是冷笑:“原来这么久了,你还没有鉴定完毕?看样子大名鼎鼎的李将军,也只是徒有虚名。”
李璟之也冷笑了起来:“激将法?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牛犊!”
红溪嗤笑一声:“初生的牛犊还不怕虎呢,李将军这样畏手畏脚的又算什么?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说说自己的往事?还是因为面对一个陌生女子,李将军觉得害羞?”
李璟之一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畏手畏脚。”
“这一段往事,并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回忆。”
红溪道:“所有曾经来求后悔药的人,都有一段非常痛苦非常黑暗的记忆,正是如此,他们才想要倾尽自己毕生之力,换一个结局。”
李璟之苦笑:“后悔药,真的,可以让人后悔么?”
红溪盯着他:“你若是不信,你根本不会来,不是么?”
“我本不会来。”李璟之自嘲地笑了起来,那个笑容里是看透世事炎凉的悲凉:“可是你说人死了,也能因为后悔而复生么?”
红溪忽然想起了秦恒的故事,想起了那个守护在她身后的那个白衣清冷的男子——贺仪。
人死了,真的能复生么?
可是红溪还是自信而决绝地说:“还是那句话,心诚则灵。”
李璟之沉吟了良久,才似下定了决心,道:“我的妻子和儿子,死于三年前。他们是被我害死的。”
红溪点了点头,静静地等待,却发现李璟之好像已经没有话要说。
她愕然:“然后呢?”
李璟之皱眉:“我很后悔,想要他们不行么?”
红溪忽然就这样笑了起来:“李将军,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不是一句话。”
李璟之的眼神骤然一冷:“可是整个故事,牵扯的是虞国的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红溪点点头,道:“可是后悔药,只能改变你最后悔的那一个点。你可明白,你最后悔的,是哪一个点?”
李璟之的脸色惨白。
“你不想说,没关系。”红溪冷冷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痛事。我接了你的生意,会给你后悔药。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带我去虞国。”
“你去虞国做什么?”李璟之警惕道。
红溪笑了:“李将军,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难道不是么?”
李璟之没有再说话。红溪知道,他同意了。
红溪静静地望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李将军,你知道这间屋子,从前是谁住的么?”
李璟之下意识地问:“谁?”
红溪的笑容更加灿烂,如同开得妖艳的曼珠沙华:“那个人说,他也叫做李璟之。”
李璟之一怔,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难道是”
红溪眼中闪过一道光:“难道是谁?”
“没没什么。”他摇了摇头。
红溪低笑,眉心的朱砂更加鲜艳。
夜,很长,格外漫长。
不悔药铺在姜地的位置已经算是接近虞国的边界。顺着东明河和延熙河的源头狂奔了一日之后,李璟之和红溪顺利地通过了东裕关,正式进入了虞国的境内。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越往都城卫城进发,寒气越发逼人。也许就是因为地势最高,这个国家的崇尚鬼神的氛围也最浓厚。家家户户的大门口,几乎都挂着门神的画像。那些门神神态各异,凶神恶煞,让人见了不禁心中发怵。
李璟之目不斜视地骑马走过,眼里难掩的是对这种风气的鄙夷。
红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李璟之忽然正视着前方道:“红溪姑娘,虞国,我已经带你过来了。”
红溪偏过头微笑:“所以,李将军要抛弃小女子了么?”
李璟之面色一沉:“你还想怎样?”
红溪道:“小女子对虞国人生地不熟,难道李将军不应该为在下安排个去处?”
李璟之转过头来盯着她,似乎要看出她的意图。
红溪几乎是一眼就知道李璟之在想什么,又是微微一笑:“更何况,若是我制出了后悔药,要怎么递给将军?将军既然怕我在虞国兴风作浪,为何不请我去将军府做客?”
合情合理,似乎所有的道理都让她占尽了。
李璟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是默许了。他猛地抽了一下马鞭,马蹄嘚嘚,飞奔而去。
红溪也飞快地跟上。
李家在虞国是个将军世家。
李璟之的爷爷是个将军,父亲是个将军,到了李璟之,依旧是个将军。而作为李家的一根独苗,李璟之从小被严格培养,灌输的都是忠君爱国,保家卫国的思想。而李璟之,的确被教育得非常好。可是偏偏,遇上了一代昏君。
其实一开始虞国国君齐临兆并非昏君,还颇有野心。可是在他四十岁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忽然发现生命非常脆弱,有生之年就算得到了整个天下,也什么都带不走。于是开始到处搜罗术士道士,炼制丹药,企图长生不老。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国君在虞国掀起了这样一场风,贵族们渐渐也开始流行炼丹药,整个虞国可谓是乌烟瘴气。
而李璟之,却是虞国那乌烟瘴气的泥潭里的唯一清风。
他几乎是一个人,以铁血手腕,带着治军严明的李家军日夜严守边疆,借着虞国得天独厚的地势,在四国鼎立的天下争得了一席之地。
李璟之也因此而名震天下。
四天后,李璟之将红溪接进了将军府,把她安排在了倚楼轩。
李家的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下人们纷纷猜测,这位新来的红衣姑娘,会不会是将来将军府的少夫人?距离少夫人去世,已经三年了,少将军身边终于再次出现了姑娘!
也有打抱不平的:怎么还有这样厚颜无耻地女人,都还没有嫁人呢,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住了进来!
红溪耳尖,自然是听到了这些传言,只是一笑置之。
她所留意的,是倚楼轩隔壁的那个院子——诗怡轩?
没想到将军府里的名字倒是诗情画意,只不过诗怡?
李璟之的夫人朱诗怡?
红溪轻笑。看样子,就应该是是这里了。
这位李夫人,又有怎样轰轰烈烈的往事,让李璟之这样钢铁般的男子都感到了后悔?
这一路走来,她早已摸透李璟之的性格:沉默寡言、坚毅坚强,有着高度的警惕心。
正所谓“英雄冢,美人乡”,这样的男子若是有一天陷入了柔情,那么这个女子,一定是个温柔娴静的美人。
如今见到这一个个庭院,红溪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人的这一生,往往会有数以万计后悔不迭的时刻,可是能让人不顾一切地想要用后悔药力挽狂澜的,终究不过是一个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少夫人朱诗怡
李璟之撂下一句话就没有再管红溪。他说:“我已经打过招呼,将军府你尽管进出自由,有什么要求尽管交代管家。好歹,你也是我李璟之的客人,只是,恕我没有时间招待你。”
红溪微微施了一礼,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李璟之皱了皱眉,终于再次离开,留下一个英挺独立的背影。
红溪明白,他是不习惯和女人相处太久。可是他已经容忍了她整整一路。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红溪忽然很好奇,这样的一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李璟之,当初又是怎么遇到他的娇妻?
当晚,红溪问管家要来了一把琴。据说,那是曾经的少夫人用过的七弦琴。自从少夫人过世之后,这把琴已经尘封了三年了。
红溪接过,试了试音,琴声铮铮,果然音色极佳。她微笑道谢。
子时沙漏刚刚翻转,红溪的琴音便从指间流淌而出。
阳春四月的桃花树下,一个梳着垂鬟分肖髻的碧衣女子正捧着一本书朝远处的两个人微笑。那正是当年及笄不久的朱家长女朱诗怡。
红溪来到了那棵树下,就站在那棵桃花树的背面,朱诗怡的后面。朱诗怡并没有看见她,她却看得见朱诗怡,也看清楚了朱诗怡打招呼的对象。
那是两个身着战甲的青年,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及冠不久的李璟之。
朱诗怡并不是和李璟之打招呼,那时候她并不认识他。她打招呼的,是自己的二哥朱勤云。
朱勤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勾着李璟之的背,豪爽地笑道:“李兄,过来瞧瞧,这是我的妹子诗怡,这不是前几日刚刚及笄么!”
朱诗怡似乎是刚刚发现二哥的身边还有陌生人,吃了一惊,才赶紧施了一礼。
朱勤云有心撮合,暧昧地挤了挤眉毛,笑道:“诗怡,这就是你平日里最佩服的李小将军啊!”
朱诗怡更是又惊又羞,脸颊顿时红了一片:“诗怡见过李将军。”
李璟之的脸色也有些微微地泛红。
那是最寻常的初见,才子佳人,门当户对。可是,有着一个好的开端,却未必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如果朱勤云能够预知未来自己妹子的下场,是否当初还会这样为两人做媒?
可是至少,曾经也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