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演义-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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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管家朱安要进门，李二拉着他不让他走。二人正在门口嚷嚷，忽然二少爷朱柔走出来了。朱柔问：“你们嚷什么？”朱安说：“少爷你看这匹马，都成了马灯了，他非要卖给咱们不可。”朱柔仔细打量了这匹马，说：“伙计，你牵过来，让我按按。只要按不倒，就给你一千两银子。”“唉。”李二牵马过来。朱柔上了马石，运足全身的力气往马脊骨上一按，这匹马是纹丝不动。猛然间，这匹马一撒欢儿，往上一蹿，把朱柔一下从石头上摔了下来，扑通！倒在了地上。朱安说：“伙计，你快拉走吧，摔了我们少爷，多好的都不要了！”朱柔爬起来直嚷：“别拉走，这匹马我要了，快给他拿一千两银子。”李二听了，乐得两只眼都开花了。朱安可不愿意，说：“二少爷，这样的马不值一千银子。”朱柔说：“我愿意花一千两银子买这样的马，你不用管我。”老管家无法，到了宅内来找主人朱文华，说：“员外爷，肉铺的伙计李二拉来一匹瘦马，非要卖给咱们。二少爷要了，还说给他一千两银子。员外意下如何？”朱文华说：“只要二少爷看上了，就给他一千两银子。”朱安不敢违背主人之命，心中很不满意，给李二拿出了一千两银子。　　　　
　　　　李二接过银子欢天喜地跑回家去，把一千两银子交给他母亲收存起来，只拿了十两银子回柜。他跟掌柜的说：“掌柜的，那匹马叫朱家二少爷给按死了。朱老员外念咱们是苦人，给了十两银子。”“什么？十两！”掌柜的接过银子，眼都看直了：“李二呀，你真是好伙计，我今天得请你喝酒！”李二把眼一瞪说：“掌柜的，这可不成。十两银子分开，咱们每人五两。”掌柜的说：“得啦，我给你三两银子吧。”李二又得了三两银子，他还很不满意。他们伙计跟掌柜的耍心眼，却苦了掌柜的。李二走了，不干了，回到家中把老娘带上，找了个地方置房子、置地、娶媳妇，过安生日子去了。　　　　
　　　　再说朱府内，老管家朱安说：“二少爷，你花一千两银子买这样的马，冤不冤哪？”朱柔说：“不冤，你不识货。我两膀一按就有千斤的膂力，我没把它按倒，它倒给我弄了个跟斗，这是匹好马。你别看它这个样儿，用好草料喂它一个月，你再看吧，这匹马管保跟欢龙一样。”朱安说：“这马怎么一身松香黏子呀？”朱柔说：“我们练武的人讲究骑烈马、拉硬弓。这匹马在山里头成天在松树上蹭痒痒，蹭了一身的松香黏子，把毛儿毁了，咱们得天天收拾它。”说着话，他自己把这匹马拉进了马号。从这天起，朱柔对这匹马天天刷饮喂遛，收拾了整整一个月。日夜喂养，把马喂得有了膘啦，松香黏子也刷下去了，露出来本身的毛色，却是周身的黑毛儿，又鲜又润。看它膘儿虽肥，可露着筋骨。　　　　
　　　　这天朱安来看这匹马，只见这匹马蹄至背高有八尺，头至尾长够丈二，骆驼头、蛤蟆背、螳螂脖儿、竹扦耳朵、小豹子眼儿、龟背骨，高七寸小蹄腕儿，配上崭新的鞍恚В�十分好看。这马见有人来了，它抖鬃抖尾，唏哩哩连声怪叫。朱安连声说：“好马呀，好马！”朱安正在夸奖，朱柔来了，他问：“老哥哥，你知道这匹马叫什么？”朱安说：“不知道。”朱柔说：“这匹马叫透骨乌龙驹。无论它膘儿多肥，也能看得见骨头。这马你看如何？”朱安说：“少爷真有眼力，千两银子算没白花。”朱柔说：“你净看马的样子好看了，没见它的脚力如何，我骑上一回你看看。”于是他拉出马来，到了门前紧好了肚带，认镫扳鞍上了马，双足点镫，镫磕飞虎恚АＵ饴碜呖�了，翻蹄亮掌，马尾巴跟一条线儿似的，眨眼之间就没影儿了。朱柔骑着这匹马一口气儿跑了七八十里地才回来。　　　　
　　　　朱柔有了这匹好马，不愁上阵临敌了。他父亲朱文华立刻写好了两封信，通知他的两个徒弟顺德反王卢方和济宁反王魏致，速来昆阳投军效力。卢方和魏致见了朱文华的书信，立刻遵照师父之命各带本部人马两万，兵将们全都穿戴王莽的军装服色，打着王莽的杏黄旗号赶奔昆阳。他们到了昆阳，朱文华也带着朱刚和朱柔赶来了，师徒弟兄相见自有一番热闹，不必细表。朱文华想带着他们兄弟四人为国出力，帮助汉兵共灭王莽，不料他们来晚了，马大帅已然率领人马进兵潼关。朱文华又带着他们追奔潼关，为了尽快赶上，他们抄近儿绕着小道走。　　　　
　　　　行至中途，前边有座树林，林旁有一条小溪。朱文华说：“就在这里扎营，歇息歇息再走。”于是四万大兵响炮安营，埋锅造饭，铡草喂马。卢方和魏致见师父面有不悦之意，师兄弟一商量，叫人预备酒饭，爷儿几个要在树林中吃酒谈心。酒饭摆上了，爷儿几个把马匹拴在树上，坐在地上，军刃放在眼前，有人伺候着饮酒。魏致问朱文华：“师父，看您有点儿不高兴，不知何故？”朱文华说：“你们不知道。想当初我在孝哀皇帝驾前称臣之时，与桂阳太守姚猛、南阳太守卓茂、棘阳太守杜颜、昆阳太守傅友德五个人结为一盟。除了大爷姚猛被王莽害死在长安城，我们弟兄四个尚在。杜颜、傅友德与我俱皆忠于汉室，唯有卓茂保了王莽，当了潼关的总镇。我这几天所虑的就是这件事，倘若汉兵打破了潼关，卓茂必然身败名裂。我二人义同生死，到了这时候，不能坐观成败，可是要设法救他也不容易。”他说到这里，卢方说：“你老人家也不用忧虑，容我们见了汉太子，给卓老伯父苦苦哀求，请他格外施恩，保全他老人家的性命。”　　　　
　　　　说话间，忽听林外有马踏銮铃之声，朱文华命伺候卢方和魏致的两个王官出去看看。两个王官到树林外一看，来了王莽的两名马军。这两名马军认错人了，把卢方当成了护国王王奂，把魏致当成了昆阳王王立。两个王官顺口答音儿，叫吕敖的探兵在树林外等候，他们一个在外边看着，一个进了树林向朱文华回禀明白：“有王莽的大将吕敖押解岑彭从此路过，他们的探兵以为二位王爷是昆阳王和护国王呢。”爷儿五个大吃一惊！想那岑彭乃状元之勇，能征惯战，怎么叫王莽的兵将拿住，朱文华焉能不救？他就叫王官到林外诈传昆阳王之令，叫吕敖把岑彭押到林中就地发落。王官到林外传了令。　　　　
　　　　吕敖的探兵说声遵命，上马往回飞奔，见了老将吕敖下了马说：“回禀老将军得知，昆阳王和护国王二位千岁在前边树林之中歇息，兵将在树林外边扎着大营。我们见了二位千岁，将押解岑彭之事禀明了，昆阳王千岁有令，请老将军把岑彭押到林中就地发落。”吕敖说：“既然如此，我们就见昆阳王请示请示。”他们爷儿六个与二百名兵丁押着木笼囚车奔树林而来。到了林外，全都站住了。爷儿六个要下马进树林去见昆阳王和护国王，忽听林中有人说：“将岑彭押入林中，孤家审问，先叫吕敖在外候令。”吕敖父子往林中一看，果然是昆阳王说话，并没看出破绽，就叫四个兵丁把囚车推到林内。四兵丁推车而入。　　　　
　　　　岑彭在囚车上看这树林中的人，他全都不认识，并没有昆阳王。他看顺德王卢方长得身体魁梧，白方面庞，短茸茸的黑胡须。头戴亮银五龙盘珠冠，披着银叶甲，内衬素缎子蟒征袍，八杆素缎子护背旗，上绣金龙火焰，胸前悬挂护心宝镜，肋下佩带一口宝剑；鱼褟尾，两征裙，白绸子中衣，虎头战靴。他看卢方通身的王服不知是谁，很是纳闷。再看济宁王魏致，身高九尺，面如蓝靛，五官端正，一部红胡须，精神百倍，仪表非俗。头戴一顶紫金五龙盘珠冠，身披紫金大叶甲，内衬紫战袍，红绸子中衣，虎头战靴，看此人也并非王莽的王爵。等往地上一看，卢方面前放着一对梅花亮银锤，魏致面前放着一对青铜倭瓜锤，就更不知道这是何人了。他正在纳闷，朱刚手持八棱紫金锤，朱柔手持镔铁轧油锤，两个人过来就砸木笼囚车。囚车砸开了，二人把岑彭搀下来就遛，叫他活动活动血脉。跟着又把手铐和脚镣砸开，岑彭这才明白，这是救他不是害他，他放心了。　　　　
　　　　那树林外的吕家父子可愣了，往林中偷看，不见斩杀岑彭，还有人搀着岑彭遛起来了。吕敖就知道糟了，催马向前往林中仔细一瞧，不对了，那蓝面红须之人并不是昆阳王，看他的年纪比昆阳王小着二三十岁哪！吕敖对五虎兄弟说：“咱们把差使丢了，这不是昆阳王！”五虎齐声说：“既然丢了差使，乘他们没走，赶紧往回要人！”吕家父子各自上马，摘下军刃。吕敖让二百兵列开了，他抖丹田高声喝喊：“呔！林中之人，尔等胆大包天，竟敢假冒昆阳王诈去了岑彭！把岑彭好好地送出来万事皆休；如其不然，叫尔等全都命丧此地！”
第四部分　贪大功巨发陷重围　　　悔前过先锋自刎身第61节　　朱文华挥刀斩五将（2）
　　　　他们在林外这么一嚷不要紧，怒恼了朱文华。朱文华跟卢方和魏致说：“我原想救了岑彭就完了，放他们逃生，他们竟敢跟我们要人。来，叫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于是师徒、父子全都上马，冲出树林。朱文华问：“什么人敢在这里搅闹？”吕敖匹马单枪跑出队来，扬威叫喊。朱刚和朱柔刚要拍马迎敌，朱文华说：“且慢，待我发个利市。”哥儿四个勒马观看。朱文华舞动大刀直奔吕敖，吕敖举枪就刺。朱文华往后一矮身儿，躲过这枪，圈回马来，大刀端平了乘势一推。刀太快了，吕敖招架不及，嗑哧一声人头落地，尸身横于马下。吕家五虎见他们的父亲被朱文华杀了，父子之情焉能不急？各擎利刃扑奔朱文华。卢方、魏致、朱刚、朱柔刚要出马，朱文华一回头说：“你们不要过来，看我刀斩五将。”这哥儿四个很不愿意，他们觉得朱文华年纪太大了，好汉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有五个人哪！他们不放心，恐怕朱文华有失。朱文华呢，他是叫这四个人看看他刀斩五将，好长长见识。　　　　
　　　　当下吕家五虎各摆兵刃奔过来，朱文华不往上迎，拨马就走。吕家兄弟哪里肯放，在后便追。原来朱文华是个有阅历的人，不叫他们五个人围上自己，得让他们五个人分开了，再圈回马来动手。吕氏五虎是想着哥儿五个一齐动手，杀了朱文华给父亲报仇。只见吕氏五虎跑开了，隔着几丈远一个。朱文华听声音不用回头，就估计合适了，故意勒住了马慢走，好叫他们追上。吕如彪的马快，眼看要追上朱文华了，他把大枪一抖，向朱文华便扎。朱文华也不回头，眼瞧着枪要扎上了，只见他猛地一拧身，枪就扎空了；随着回手一刀，嗑哧一声，吕如彪人头落地。朱文华圈马回来，抡开了大刀，削瓜切菜一般，一刀一个；眨眼之间，吕氏五虎全都命丧朱文华刀下。卢方、魏致、朱刚、朱柔见了无不佩服，真是人老武艺高。跟着这哥儿五个就把二百莽军杀散了。　　　　
　　　　平安无事了，爷儿五个回到林中下马，各把利刃放下。岑彭抢行几步给朱文华跪倒叩头：“甥男岑彭蒙舅父搭救，得了活命，此恩此德无以为报”他还要往下说，朱文华把他搀起来说：“你我乃是世交，何必如此？”朱文华又给卢方、魏致、朱刚、朱柔引见了，大家施礼完毕。朱文华说：“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请到营中一叙。”于是，他们回到了营中。朱文华命人伺候岑彭沐浴更衣，帐中将酒筵摆上，爷儿几个入席，斟酒布菜，推杯换盏，开怀畅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岑彭这才问他们爷儿几个从何而来。爷儿几个把来历说明了，岑彭才知道了他们的来意。朱文华问：“你乃武状元之勇，久经大敌，为什么被敌人拿了去？”岑彭叹了一口气说：“你老人家有所不知，这也是我的命运乖蹇，该有此难。自从王莽的兵将在昆阳败走之后，汉太子殿下拜马援为帅。姚期不服，他与元帅赌头争印，带兵三千去取潼关。他走后马大帅命我去给他打接应，没想到他与潼关兵将一交手就打了败仗。我给他打接应，战败了潼关战将阎虬。我追赶敌将误坠陷马坑，被他们拿获押进潼关。那潼关守将卓茂派吕敖把我装入囚车解出潼关，才蒙舅父大人救了活命。”朱文华听罢，大怒：“姚期如此无知，竟敢跟元帅赌头争印！他为四路总印先锋，乃一军之表率，如此无理！我日后见了他，必然申斥于他。”酒足饭饱后，朱文华说：“我们早点儿安歇睡觉，明天早些起身，到汉营拜见千岁。”于是，大家收拾安歇。　　　　
　　　　朱文华爷儿几个心中无事，这一夜都睡得十分香甜。那岑彭心中有事，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心内不安。他怕大帅马援斩了姚期，又怕急坏了杜茂，直到三更已过方才睡着了。天到五更，他又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朱文华爷儿五个还没醒哪。他起来走出寝帐外，在兵刃架上抽出一支单鞭到外边活动活动腰腿。走出大营，到了树林内，他就练起鞭来。岑彭练的这鞭共有八招，是姚期传授给他的。岑彭既然有武状元之勇，为什么还跟姚期学鞭呢？这就是一个人的才识原本有限，天下事理本无穷。任你是多好学问的人，也读不尽古今圣贤书；任你是多高武艺的人，也不能学尽天下的武术。说起岑彭学鞭来也很有趣。　　　　
　　　　当初，他们四位先锋在不打仗的时候谈论武术，马武、岑彭、杜茂都看不起姚期，说他没能为。姚期不服，就说：“马武，你别以为你马武怎样。你的武功高，艺业出众，在长安城比武夺状元，你与岑彭拼命争斗，你也没打了岑彭一拳，连根毫毛都没动吧！我姚期在棘阳关前一战，未走三合，我一把抓住了岑彭，啪、啪、啪就是三巴掌。岑彭不是在这儿吗，你问问他是真是假？”岑彭说：“有那么回事儿固然不假。但有一样，你打了我三巴掌，也不是你的本领好，那是你蒙的。”姚期急得直嚷：“你们怎么不说理！你们露了脸是本领好，武艺高强，我露了脸都是蒙的。姓岑的，你不是不服吗？咱们当场较量较量！”岑彭当然不服：“比试比试？你敢就行。”姚期抄起一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