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寂寞何所思-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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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浩然道:“为何要编这么个谎话,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不肯告诉我真相?”
“景大哥,你不信我?”
“我就是信你,才不信你会这么做。”
荒雪轻叹一口气。“景大哥,你就当这是真的吧。我宁愿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恨我,要杀我,我都无所谓。因为,我欠师姐的,总要还她奇Qīsūu。сom书,不是么?”
景浩然摇摇头。“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他再没什么话说,拱了手,道,“浩然告退。”
荒雪目送景浩然离开,心道:小洛,景大哥,我是想要你们恨我啊,如此,至少我心里会好受一些。师姐,我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你死,可是,你却是死在我的手里。
此时,夜澄已经不见了,地上空留了几滴血。
荒雪怔怔地望着那地上的血迹,对着空气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用替我挡着了。”
屋里很是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某个阴影处有个声音轻轻地响。
“公主想死?”
“你也想死?”
“夜澄要保护公主。公主活着,夜澄就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呼——努力存稿中。。。。更新可能会有些慢,大家见谅,鞠躬~~~
第六十六章 请求
手里提着带血的剑,从荒雪的住处出来,洞庭洛的脚步有些踉跄,他想:唔,这山路也太不好走了,小时候就经常会绊倒,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修一下。
前方树林里,有铿锵的金属声传来,隐隐带着锐利的剑气。洞庭洛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走过去看。
有一个人正在练剑,只听“铿——!”的一声,他手中的剑脱手而出,一连穿过三棵树干,终于稳稳钉在了第四棵树干里。
唔,内力不错!
这时,忽见一女子提着一个篮子,从树林的另一边走过来。女子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笑起来,脸颊上便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洞庭洛短暂地失神,这般模样,活脱脱就是娘年轻时候的样子。可惜,她不是娘。
会在枫血山庄出现的貌似娘的年轻女子,除了当年的殇歌,还会有谁?
“黯枫哥哥!休息一会儿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黯枫收了剑,对着她笑了笑,道:“见到阿洛了么?他还是不愿出来见人?”
殇歌有些丧气地摇摇头。“他倒是出来了,可是,他又到义母那儿去了,人家想跟着去都不敢。”殇歌是谈“雪”色变的。
黯枫道:“等下我去义母那儿看看。对了,淡桐呢?那小子不是一向都呆在义母那边的么?阿洛去了那儿,他也不跟我们捎个信。”
“嘻嘻,淡桐哥哥下山出诊了,哥哥回来的事,他都还不知道呢!”
黯枫见殇歌笑得很是得意,眼神一黯,但很快就隐藏了起来,道:“阿洛回来,最高兴的,除了义父,大概就数你了。等下你把你的那件红衣裳穿上,我把阿洛叫出来,让他好好看看你。”
“嗯!”殇歌很开心,满脸的期待,“我好想哥哥!”
黯枫忽道:“殇歌,你说,他会杀了义母为他娘报仇吗?”
“我觉得不会,虽然哥哥在梦里经常说要报仇的梦话,可是,哥哥他一直在努力忘掉仇恨,想要每天都活得开开心心。”
黯枫摇摇头:“仇恨是不可能忘掉的,既然忘不掉,也就无所谓开心不开心。”
殇歌听他此话,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黯枫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能放弃报仇呢?”
“要我放弃报仇,除非是耶律隆绪死了,或者,是我死了。”他看着殇歌,道,“与黑衣人的两年之约,还剩下最后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我会专心备战”
对了,还有跟黯枫的两年之约。洞庭洛差点忘了。
黯枫啊黯枫,我曾劝你放下仇恨,过自己的生活。我原以为,你可以跟我一样,试着去忘掉仇恨,可是就在刚才,我的整个心思满满的都是想要杀了荒雪。黯枫,我有什么资格阻止你报仇?
离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看远处一座山头上,圆日渐渐落下去,太阳的余晖在慢慢消散,逐渐被黑色掩盖。
洞庭洛已经出去了一整天,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这座院子似乎是洞庭洛幼时的住所。胸口绑着绷带,依然隐隐的有些疼痛,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天,离有些闲不住了。她将这座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在一间堆满旧物和灰尘的屋子里,她发现了一些属于小孩子的玩物:陀螺、铁环、木马想来,洞庭洛小时候一定淘气得很。离还在其中发现了一把雕刻得颇为精致的木剑,剑尾吊着原本火红色的穗子,如今那颜色和着灰,已经成了黑红色。剑柄刻着几个字,虽小,却很是苍劲。字迹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离想,洞庭洛小时候练剑一定是极为勤奋的。离把覆盖在木剑上厚厚的一层灰擦干净了,仔细辨认了一下,终于认出那剑柄上刻着的是这样几个字:长生厚福,赠吾儿洛。
这里,在这些灰尘和蛛网之下,珍藏着洞庭洛的过去。
一整天,离都沉浸在这些过去里:转陀螺的绳子已经找不到,那时候不晓得收拣的洞庭洛一定是把它随手扔到什么地方去了;铁环有一处向里面凹,于是离知道,洞庭洛一定是曾经滚着这个铁环撞在了山路边的尖石上;木马有一只脚断了,身上还有很多擦痕,离想,连着这木马一齐摔在地上,不知是有多疼呢
离这样想着,就觉得前面阳光灿烂的地方,有一个小小身子的洞庭洛,正一颠一颠地向自己奔过来。
是啊,阳光灿烂。每一次,只要洞庭洛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觉得,周身都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然而他一离开,她便又再次陷入阴冷与黑暗。
离想起那天,洞庭洛离开夏州的时候,她立在那附近的小山上,默默看他骑着马离开。那时候的心情是怎样的,离说不清楚,只是看见对面山头上,太阳在迅速地往下沉。
有人说,人是离不开阳光的,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但是对她来说,阳光,实在奢侈。就算阳光愿意给她温暖,她如何舍得享用呢?
这时,有山庄的下人送来饭菜,一一摆在离面前的石桌上。
“少庄主夫人,请用饭菜。”这送饭菜的下人看起来是个颇为乖巧的丫头。
离本来在发呆,听见“少庄主夫人”这么个称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愣愣地把那丫头盯着。
那丫头以为离生气了,有些胆怯。“少、少庄主夫人,我、我说错话了?”
“我不是你们少庄主的夫人。”
“咦?不是吗?可、可是,你们睡在一起啊!我娘跟我说,只有夫妻才能同床共枕呢!”
离笑而不语,心道:现如今,这么单纯的小丫头还真不多见。
“而且,我还看见少庄主亲你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啊,少庄主出去的时候跟我说,夫人是他最重要的女人,要我好生照顾来着!少庄主还说,夫人不喜欢吃蒜,要我跟厨房说做菜的时候不要放蒜。”
“”
不爱吃蒜么?以前在幽城戚府的时候,他负责每日三次送饭菜给她,自然要熟知她的饮食习惯。只是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
“夫人,少庄主对您真好!你被少庄主抱过来的时候,据说是断了肋骨,骨头还插()进肺里了呢!我们少庄主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夫人好几天!我娘跟我说,嫁相公,就要嫁像少庄主这样的相公!”
这丫头还越说越起劲了,离正想再次声明自己“不是洞庭洛的夫人”,忽见院门外立着一个中年男人,浓眉深目,气质豪迈。离的心中微微一凛。
那人见离看见了他,于是大方走进院子里来,淡淡地笑。
“离姑娘,打扰了。”
“景庄主。”离跟他行了礼,轻启菱唇,道:“小女子因伤暂借贵庄,是小女子叨扰了。原该小女子前去拜见庄主和庄主夫人的,不想庄主却纡尊探望。”
那送饭的丫头也算机灵,见着景浩然,默默行了礼,快步退下了。
离收了石桌上的饭菜,请景浩然坐下,又倒了两杯茶,双手将其中一杯递到景浩然面前。
景浩然接过浅啜了一口,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叹道:“他果真还没有回来。”
“庄主是指,洞庭洛?”
景浩然看着离,道:“不知离姑娘和我儿是几时认识的?”
“大概五年前。”
景浩然点点头,略一沉吟,忽然话题一转,道:“祈莲的乌衣姑娘,离姑娘你可认识?”
离冷静抬头直视景浩然的眼睛。景浩然的眼睛其实与洞庭洛的眼睛很像,一样的深邃,一样的看不清,摸不透。看着这双眼睛,离有一瞬间的错觉,像是看到五年前初遇时洞庭洛的眼睛,那时候,洞庭洛的眼睛还是黑色的。
“景庄主何等英明,应该早就猜到小女子就是乌衣,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景浩然道:“祈莲欲杀我,姑娘与祈莲氏关系不浅,竟然在这时候只身上山,姑娘胆识,果非寻常女子,也难怪小洛对姑娘情有独钟。”
“既然庄主知道乌衣的身份和来意,为何不除掉乌衣以绝后患?”
景浩然哈哈一笑,道:“我枫血山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毁了的。姑娘既是我儿心上人,我又怎么忍心杀你?我欠小洛的,已经很多了。”
“那么,景庄主的来意到底是?”
“我想要你陪伴在小洛的身边,”景浩然盯着离的眼睛,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直到他死。”
离一震。景浩然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是不是意味着洞庭洛的生命——
景浩然将今晨在荒雪那里发生的事跟离说了一遍。
“公主说,小洛身上的毒已经解不了了,最多只能再撑半年的时间。我知道他恨我,要他留在山庄,他是决计不肯的。他一定又要到江湖上到处漂,不愿见到我。所以我希望姑娘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离姑娘,我看得出来,小洛很爱你,若是能得你陪着他过最后一段日子,他一定很高兴。”
“”
“离姑娘,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离怔怔地望着景浩然,问他:“洞庭洛他,真的只剩下半年的时间?”
“公主跟我提过,原本小洛是用封住血脉的方法减缓毒性蔓延,然而最近不知为何,他忽然解开了穴道,造成毒性加速侵蚀五脏六腑,按照这样的速度来算,小洛的确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原来,是因为我。
洞庭洛,你真的是傻。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受了些内伤,多休养些时日也就好了,断骨插()进肺里又怎样呢?就算是落下什么病根,总不至于危急生命,你又何必赔上自己的性命来治我?
洞庭洛,你真的是傻。
“离姑娘,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补偿他的,离姑娘,你答应我吧。”
离低着头,半晌才抬起头,对景浩然轻轻一笑。
“景庄主,你这般诚心待我,你就那么肯定我会领你的情?”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我继续面电脑屏幕边思过边码字,争取再码一章。
第六十七章 三月离
枫血山,以其漫山遍野的枫树而得名。每到秋季,连绵十几里,皆是如鲜血般红艳,让人远远望着,便觉得甚是温暖。
然而这个季节,枫血山没有火红的枫叶。夜色已深,离独自提着一盏琉璃灯,在黑暗阴冷的枫树林中小心翼翼地走,脚下是沙沙的树叶的声音,柔软而脆弱,泛着腐烂味道的湿气。
透过林子远远望去,身着白色裙裾的离,分明像是黑夜里飘荡在这林中的一缕美丽的幽魂。
你为什么要毒杀我和我娘?为什么,你明明该被我千刀万剐,我娘却不要我找你报仇,说你有你自己的理由?你,回答我。
那天,洞庭洛立在他娘的荒坟前,这样问那个叫做荒雪的女子。
景浩然说,今日,洞庭洛被荒雪故意刺激,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恨,差点将荒雪一剑刺死。
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来。他会躲到哪里去?
离的脚步忽然停下来了。她的眼睛望着前面某一处地方,那个地方,默默立着一座荒坟。荒坟原本没有碑,然而现在,有人为它立了一块墓碑,银色的月光穿过茂盛的枫树林,照在那墓碑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几个黑色的大字:亡母洞庭氏荫心之墓。
荒坟上的那些灌木丛已经被清理过了,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朴素而干净。旁边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模糊的影子在地上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原来,就算是阳光,也会有被黑暗包裹住的时候。洞庭洛,你其实,也有软弱的时候。
离提着琉璃灯,向着那团孤独的黑影走去,琉璃灯昏暗的光慢慢将那团黑影照亮,映出一张寂寞的侧脸。
“洞庭洛。”
“你来了。”
“嗯。”
洞庭洛呵呵笑了两声,道:“怎么办,让你看见我软弱的时候了。”
“为什么要躲起来?你觉得躲在这里,就没有人发现你的软弱了吗?”
“离,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爹呢?”洞庭洛转过头来,仰起头望着立在他面前的离,“其实,比起荒雪来,我更恨的,是景浩然啊。”
洞庭洛伸手抚着母亲的墓碑,道:“小时候我很崇拜他的,我甚至立下志愿,想要做跟他一样的为国为民的大侠。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对天下百姓的无私,是对我,和我娘的残忍。无论是发生什么事,天下社稷,总是摆在最前面,只要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的死活,他都无所谓,就算是有一点点愧疚,那对我们又有什么用?我娘,我娘她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说什么对不起,说什么补偿,这些有个屁用,有个屁用啊!”
“”
“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像寻常的父亲一样多一点对家人的关心,就这么微不足道的要求,就那么难做到?”
离静静听洞庭洛跟他倾诉。说起来,这还是洞庭洛第一次跟她这么直白地倾诉心里的话。这样的洞庭洛,就像是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那般委屈,却倔强着不愿流泪。其实洞庭洛很喜欢他父亲吧,就像他说的,曾经他是那么地崇拜他。
景浩然要走的时候,她跟他说,“景庄主,乌衣觉得您是个很好的父亲。”景浩然笑得很苦涩,他说,“如果小洛也这样认为,我就是立刻死了,也绝无遗憾。”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