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旧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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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就那点本事救我一个。”夏栗又呛了他一句，他的脸色稍微有了些变化，旋即又笑道，“看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那五嫂我先走了。”
唐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六少爷冒死从火里救了一个丫头，害的夏栗每次看到唐炘筠都要绕道走。
云繁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两头地在大太太耳边吹风，巴不得夏栗早点离开唐家。夏栗要不是放不下清风，早就收拾东西回衾和园了。
这天唐家来了几位客人，据说是唐之行的长女唐若林带着婆家的几个小妮子过来玩了。唐若林的婆家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商贾，她嫁的远，又能干，忙起来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家。这好不容易得空回来，唐之行自然十分开心。
唐之行知道这大女儿爱热闹，便阔绰地包下了福源饭店打算办个酒会，倾城那些个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的公子小姐都受邀前来，一来算是给唐开林把旧友们聚到一堂，二来，便是琢磨着给六少爷制造机会结识结识差不多人家的姑娘。唐炘筠成日和男伴混在一起，从不见他带个女伴回来玩，现在还和夏栗闹得不清不楚，陈香浓早就有些着急了。
到了下午四五点的光景，太太小姐和少爷们都穿戴体面地准备出门了，下人们等主子们一走，就散漫起来，有几个丫头也商量着去夜市逛一逛，只要赶在主子们回府前回来就行了。云繁和几个共事的丫头笑着闹着要出门去，有个年龄稍小些的叫做沙儿的姑娘刚好看见了夏栗，便嚷嚷着问她要不要一起。
夏栗深知云繁难缠，而且她正想着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罗姐，就拒绝了。云繁斜着眼睛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道，“人家要攀的可是六少爷那样的高枝，哪瞧得起我们这些下人，沙儿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沙儿一脸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夏栗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攀高枝了？六少爷心地善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个下人，传出去谁不竖起大拇指？你非要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好端端一桩事也变得不是滋味，你好歹是大太太的人，如今倒是很乐意给太太抹黑啊？”她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一为证明自己坦坦荡荡，二也是为了让人知道云繁就爱嚼舌根，而唐府上下都敬爱六少爷，自然会觉得夏栗说得有理。
云繁气红了脸，七小姐唐雨遥的贴身丫头筝筝赶紧出来打圆场，“云繁姐，再不走老爷太太们该回来了。栗儿姐姐不去便不去，我们赶紧走吧。”阿良离开后，夏栗就被安排去和筝筝做了室友，筝筝拉着云繁，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夏栗的衣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家七小姐是二姨太太所生，也姐妹里排行最小的一位。她身体弱，这会儿正在乡下的别院静养，筝筝原来在乡下别院陪着七小姐，可七小姐嫌她聒噪，就打发她先回来了。陪着她的还有唐家的四小姐唐云锦。唐家上下总共有七个儿女，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已经嫁人，二小姐三年前跟个穷书生跑了，一直杳无音讯，三小姐十岁那年便夭折了。所以这二小姐和三小姐在唐家，就是禁词，是谁都不准提的。
等该走的都走了，府里也就剩几个老妈子、几个凑了一桌赌钱的男丁和一个管家，这些人素日里和夏栗都没什么来往，夏栗便也拾掇拾掇出门了。
罗姐有孕
她没有搭车，只是缓缓走着，想起来这里几个月，都没好好看看这座小城。
秋日的太阳落得早，街道铺子笼罩在一层哀愁又温柔的光里，一切恍如隔世。
夏栗想着之前的种种，恨自己竟然那么冲动地跑去找渣男，最后还搭上了性命。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自己是有多不孝啊，她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想着想着就鼻子一酸，却愣是哭不出来。
自己简直就是混蛋啊，从小到大就没靠谱过，妈妈一直说如果只生了姐姐该多好，姐姐又懂事又听话，自己只会添乱。可她和爸爸却从来没有因此对姐姐偏心。
秋风微凉，她只穿了一件单衣，也没带件外套，不由得抱紧了胳膊，加快了步子。
“哎，夏栗！”突然有个人喊她，她怔怔地抬起头，是坐在人力车里的唐炘筠。
他和自己背道而驰，此时人力车已经停了下来，她正别过头朝她笑，不知怎地，那笑容显得暖融融的，比这秋日的阳光暖和多了。兴许是夏栗刚刚感伤完，突然碰见个熟人，难免心生好感。
“你不去热闹，在这路上瞎逛什么”夏栗问他。
他从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夏栗跟前，“觉得无聊，就偷偷溜出来了。”
“无聊？你这才去了多久？”
“度秒如年！我父亲只不过是想给我相亲，我可受不了那些成天只会绣花生孩子的女人，这才几分钟，都拐着弯给我介绍了五六个姑娘了。”他一脸委屈道。
夏栗噗嗤一笑，“你也的确是老大不小，是该找个媳妇了。”
“我要找也找”他顿了顿，突然凑近夏栗，“你这样的。”
夏栗愣了愣，接着使劲地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六少爷，虽然我是下人，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这样调戏我，传出去还说我想抱你大腿。我走了，也麻烦你以后见我绕着走！”夏栗也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六少爷身份特殊，她不想自找麻烦。但毕竟是个大帅哥啊，这种高质量的桃花不是随时都能碰着的，夏栗又有些莫名地偷乐起来。
“哎哎哎，什么抱大腿，你说话怎么这么有意思。我是真喜欢你。”唐炘筠叫住了她。
这人表个白怎么就这么随意？
夏栗真怀疑自己刚刚是听错了，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他换了一种温和认真的语气，浅笑着又说了一遍。
夏栗一脸“啊？”的表情，心想这简直是言情小说的节奏啊，没错，六少爷说喜欢她！果然魅力这种东西穿越到哪里都是无法抹杀的。可惜的是，她又不喜欢他！
“别开玩笑了，不然朋友都做不成。”夏栗敷衍地笑了笑，“你喜欢我那就请你尊重我，我不想谈恋爱，你别跟着我要死要活啊。”夏栗指着他，劝诫道。
“你真好玩。我等你好了，等你哪天想恋爱了，可要给几分薄面把我列为第一人选啊。”他倒也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英雄气短的样子。
夏栗心想这人一点都不难过，八成是逗她的，“好了别逗我了，我还有事儿，你该干吗干吗吧啊。
她正打算转身走，唐炘筠又一次叫住了她，急忙地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给她披上，道，“秋凉。走吧。”
夏栗拍拍他肩膀，戏谑道，“不错啊，这技术，要是一般的姑娘早跟你入洞房了。”
虽然不喜欢，但好歹是被这么个高富帅表白了，夏栗的心情当即好了大半，连蹦带跳地继续走着。她没回头，只要她稍微回下头，就能看到唐炘筠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她拐进巷子里了。
真是多情总被无情恼。
楚怜阁今天是相当冷清，众姐妹正聚在一起聊天，当然也有勤奋的小丫头，正在吊嗓子。见夏栗回来了，大家都欣喜地围了过来，有的是许久未见想她，有的自然只是本着一颗极虔诚的八卦的心而来的。
“罗姐呢？”夏栗先问道。
“你不知道？罗姐去福源饭店了呀。”众姐妹七嘴八舌地说道，夏栗觉得自己就像进了《西游记》里的盘丝洞，这些磨人的小妖精们！
夏栗以为这样的聚会罗姐是不会去的，毕竟都是唐家的人，她在那里总会觉得有点尴尬吧？但眼下看来，是见不到她人了。
“你可知道罗姐怀了将军的孩子”有个叫做美萍的姐姐问她道。
“什么？”夏栗条件反射般问了一句，但转念一想，这下大概离罗姐嫁去唐家的日子也不远了。
“要说怀，也不是第一回了，只不过这一回，罗姐是铁了心要生下来，否则她今天也不会去福源饭店掺和。”另一个姐妹插嘴道。
夏栗一时间觉得信息量实在太大，看来罗姐和唐之行之间，远不止自己了解的那么简单。早就听说罗姐和唐将军之间堪称轰轰烈烈，至于怎么个轰轰烈烈法，夏栗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具体的版本。
她和众姐妹聊了会儿，就起身告辞了。美萍叫了一个伙计送她回去。她想着心事回到唐府，在门口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陈澈，就加快了步子和他并肩走起来。
“陈先生，我是夏栗，还记得我吧？”夏栗主动和他搭起话来。
“当然记得。”他是个木讷之人，话不多，更不会主动和女孩子搭话。
“哦对了，你是来找六少爷的么，那劳烦帮我把这衣服带给他，再顺便替我道谢。”
他接过衣服，因和夏栗不再顺路，两人就道了别。
无聊之感又一次袭来，夏栗真想变成一只蚊子飞进饭店看看情况。大家对罗姐的身份都是心知肚明，天知道罗姐会不会受排挤，她性子刚烈，退一步风平浪静这种话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信条上。
况且二少奶奶那个刁妇也在，如果她恶意挑衅，唐之行难不成会当着儿女的面帮没过门的罗姐？
夏栗越想越郁闷，生怕罗姐有什么闪失，没办法，她就是这种吃饱了没事干爱瞎想的性格。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花坛边的秋千上，越发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摇晃着脑袋四处瞎看，见前面二楼唐炘筠的书房亮着灯光，猜想唐炘筠应该在里面，于是琢磨着去问问他，便小跑着奔了上去。
本以为陈澈也该在，但却只见唐炘筠一个人正在看书。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道谢也懒得多跑几步亲自来，这会儿倒跑来了。”唐炘筠合上书，张开手臂抱着后脑勺，往椅背上一靠，笑道。
“那不刚好顺便嘛。”夏栗轻轻关上了书房门，谄媚地笑着，与先前完全是两副模样。
“你找我有事？”唐炘筠一猜即中。
有点意思
“没事！就是无聊嘛。”
夏栗觉得一来就切入正题显得自己目的性太强了，就先和他闲扯了几分钟，才眼巴巴地问道，“你今天去饭店，有没有见着衾和园的人？”
“衾和园？”唐炘筠笑了笑，“见着了我也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你是从那儿来的。”
“对，我和清风姐姐都在那儿住过。你知不知道，衾和园的，罗姐？”夏栗试探道。
“略有耳闻。不过父亲那一辈的事，我不想过问。”唐炘筠不以为然道。
“你不知道那就算了吧”白期待一场，夏栗无趣地转身打算走。
“哎，你要想知道什么，明天我帮你打听打听。”唐炘筠站起身子道。
“那倒不必。”夏栗已经想好了，明天借着清风叫自己上街买东西的名义再回衾和园一趟。
“这下又不想知道了？”
“我早晚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倒是你可要做好知道后的心理准备，罗姐以后说不定就是你唐家的三姨太太。”夏栗理所应当道。
唐炘筠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你们女人怎么就爱扎堆爱一个男人？”
“胡说！我就不是。我要找，就得找个一心一意对我的，姨太太什么的，想都别想。”夏栗的语气霸道得可爱。
“那我们还真是般配，我也一直想着这辈子就娶一个媳妇儿，一心只对她好。”唐炘筠乐道。
夏栗不免想起渣男曾经对她说过的甜言蜜语，“你们男人一向是爱说一套做一套，信你我才傻呢。我走了，下回见了我还是请你装不熟，不然我要被那些丫头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唐炘筠忙叫住她，“你急着走干嘛呢，反正现在家里也没人，不如我们聊聊天。”
“聊啥？”夏栗双手一抱，顺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说说你的故事。”
“我的身世？我可是被卖到戏园子里的，说起来都是泪，伤心事不想提。”
“那你就说说，你师从哪一位？”
“我们家附近有一传教士，我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是开始着他屁股后头混了，他见我记性好挺聪明，就教我英文，我就学会了。”夏栗顺口编了个谎话蒙他，不管他信不信，她决定就这么忽悠他一回，不然以后还不给他烦死。
“哦？”唐炘筠颇为玩味地看着她，她撇撇嘴道，“真是人和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
“信！我当然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唐炘筠笑着说道。
夏栗突然想起那天失火的事，她还没向他道谢，好歹人家救了她一命，于是她郑重地清清嗓子，道，“对了，那天，谢谢你啊。”
“谢我？”唐炘筠笑道，“你态度好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夏栗语塞，自己这性格，也想了很多次要改要改，但老毛病，改起来还真不容易。
“我尽量吧，你一个大男人，多多包涵好了。”夏栗调皮地朝他挤了挤眼睛，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楼下，百无聊赖，想想还是回到房间坐着发呆去了。夏栗和筝筝还有另一个在厨房打杂的老妈子崔妈住在一起，崔妈这会子正和几个老妈子在花园唠嗑。她躺在床上，想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不知怎地眼前就浮现了唐炘筠的脸，和他傍晚时笑起来的样子。
真是如同梦一场。
清风回来时是十点多，唐开源闹着要睡觉，她就先陪他回家了，其他人还在热闹着。夏栗陪着清风安顿好五少爷，两人才有空说起晚上的事来。
果不其然，清风一开口就说到罗姐的身孕，“但愿这次平安无事。”
“这次？怎么之前还有过？”夏栗纳闷道。
“你还小，有的事比你看到的复杂多了。罗姐怀过两次，第一次失足流产了，第二次她和将军闹别扭，大太太死活不愿意她嫁进来，唐之行忌她三分，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罗姐觉得他这种时候都不会保护自己，就任着性子自己把孩子弄掉了。据说当年二姨太太嫁进来的时候，大太太倒很大度。这其中的事，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
“咱们罗姐这么美，她自然是要担心的。那这次呢？孩子还不要吗？”
“哪能啊，大夫说了，这次的孩子要用心费力才能保住，这次要是再大意，那往后就再也别想要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