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往事如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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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说老共产党员忍耐力极强,表面装作人事不知,心里可清楚着呢。总是在人走光后,他才掏出手帕抹眼泪,有人说,他是见过的。料想那珠儿、丽儿是他的未婚妻或者姐妹,也很有可能是他那边的女儿。客死他乡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可能老共产党员想魂归故里。
以前庄里进贼偷了二娃子家的羊,老共产党员向天空连开六枪,以示下次不再留情。庄子里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丢东西的事,这都是占了老共产党员的光。那时候全庄的人把他当神一样看待,他说有什么事,全庄的人都过去争着帮忙。现在不同了,自从老共产党员行事诡异后,人们开始在他面前躲躲闪闪,像避瘟神一样,唯恐与他碰面。
老共产党员对此视而不见,整天木然着脸,坐在小黑屋里默默地擦着手枪,一天又一天,把手枪擦得锃亮,枪把上的钢印也擦得找不到了。
照张剑人的意思是说,老共产党员没有人跟他玩,太孤单了。于是天天领着一群小孩子去他家里玩,老共产党员果然老树开花,露出了埋藏在年代里的笑容。人们见到老共产党员竟然跟一群小孩子玩捉迷藏、丢沙包这样就连十四五岁的少年都以之为耻的游戏。这像什么话,人们都感到羞耻。于是神经这两个字终于与老共产党员挂钩,甚至还是终此一生,不离不弃。
孩子们总是缠着他让他讲故事。若讲的故事与自己有关,那人一定将大部分好词和荣誉全都附加到自己身上,即便小事小得如蛛丝马迹不可寻找,他也要把小事放大十倍,说的可圈可点。
老共产党员也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总是说遇到大困难时,众人意见不一拿不定注意,他就此挺身而出,力排众意,差点把自己说成救世主。有一次十分不巧,拍自己的马屁竟然也拍到了马腿上。-
“那个打得是激烈啊,子弹从耳朵边上飞过都感觉得清清楚楚。你们仔细想想,趴在草地上,看着头上的子弹密得跟下雨似的。”老共产党员说得摇头晃脑,极力渲染当时的气氛。
下面的小朋友一想,春天的雨够密,夏天的雨够大。
“然后鬼子冲了上来,我们拔出刺刀,冲了出去”老共产党员作势欲扑。“那么多子弹,不打死了吗?”小朋友们的思绪扔沉浸在子弹雨当中。
“屁话,打死了,我还能在这吗?我不会趁他们装子弹时再冲出来,真是的,没脑子,当时要是换成你们早被打成葵瓜头啦。”
孩子们吐了吐舌头,相互做着鬼脸。
“我刚冲出去,就有四把刀不对,是五把刺刀向我砍来,我一打滚躲了出去,回手一刀砍翻两个,再起一刀戳死一个。”
孩子们都被吓坏了,刀砍身上,那该有多疼啊!
“你看你们的出息,你不砍死他他就砍死你,那时候砍出了点血算得了什么,哭爹喊娘有什么用?砍翻三个上来四个,我年轻时虽然勇猛,也敌不过他们的车轮战,腿上就被砍了一刀,来来来,你们过来瞅瞅。”老共产党员捋起裤腿,老腿干巴得像根树干,树干细小的时候被什么东西不幸过,长粗了就留下了疤。“鲍爷爷,这块疤不是你去年劈柴时,用斧头劈伤的吗?”竟有人知道底细。
“啊,这个啊不是,不是我记得被鬼子砍伤的也是这个地方,那时候腿不走,每天用眼看个十来遍,记不错的。对,就是这,鬼子也砍到了这,你们再仔细瞅瞅是不是两处伤疤重到一起了?”
“不是,只有一道伤疤。”
老共产党员不再计较,呵呵地笑着,心里却另有想法,以后再讲故事,就讲古老得只有死人知道的,即使讲的露洞百出,错误连篇,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就叫死无对证。在张剑人上了二年级的时候,三家庄小学竟然培养出两个尖子生,去县城参加调研考试拿了二等奖,乡教育局脑子一热,给学校颁发了四五张奖状。仔细一看,上面写得都是先进单位,只是大小略微不同,以示有别。校长为了响应这个先进单位,咬牙大放血,盖了一栋二层楼,倒是满足了小学生爬楼梯的瘾。
学校的旁边有课大桐树,桐树上有个斑鸠窝,小斑鸠天天在上面叫个不停,叫得小学生们恨不得占为己有。那年冬天,桐树秃得一叶不剩。上面的傻斑鸠不知道桐树变成了秃子,竟然没有飞走,小学生们看得眼红不已。那天天寒地冻,夜里下了冻雨,细细的衰草冻得比筷子都粗,树上也渡了一层冰,乍一看亮晶晶的像是水晶树。傻斑鸠还在它的陋窝上卧着,时而歪了歪头证明它还没有被冻死。
恰好老共产党员从学校路过,张剑人很想得到树上斑鸠,就喊鲍爷爷给他捉下来。桐树粗得一人环抱不来,树上又结了一层冰,滑得抓都抓不住,料想他是爬不上去的。谁知非常之人专干非常之事,老共产党员一脱大衣,抱住桐树,爬了五分钟竟然爬了上去。傻斑鸠突然不傻了,拍拍翅膀飞离了恋恋不舍的陋窝。老共产党员似乎忘记身在何处,见斑鸠欲飞,顺势一扑,扑了个空,就“噼呖啪啦”压断不少树枝,最终摔到地上。
老共产党员也将近八十啦,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没有摔死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没有摔成骨折残废更是奇上加奇。张剑人领着一群小学生匆匆下楼过去围观,不料老共产党员拾起大衣,拍拍胸脯表示没有任何损伤。众人才放心回学校上课。
小孩子的嘴最不把风,而且还添油加醋拼命渲染。最终传到大人们的耳朵里就变了味,版本不一。大致是说老共产党员飞身上树擒斑鸠,未得,又纵身而下,披大衣飘然而去。把他说成了武侠电视里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的潇洒哥独行侠。
大人们稍加思索即会其意,说白了就是从树上掉下来啦,没摔伤那叫侥幸,至于披衣飘然而去云云,全是小孩子瞎编乱造。哎,这大冬天里,又下了冻雨,路上都滑得站不住脚,他竟然还爬到树上捉斑鸠,那不是找死吗?真是人一神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天下午,老共产党员依旧半卧在长椅上晒太阳,虽然今天并没有太阳,他还是摆出以往的招牌姿势。张剑人找了钱虔胖子来他这玩儿,其实并非如此。当他问起死人的事,老共产党员神情不悦,不愿回答。
“是不是日本鬼子?我爸说是的。”
“他知道个屁!那时候还没他呢,什么都不知道,还出来瞎说,误导小孩子”老共产党员突然大怒。
三人吓了一跳,平时和蔼慈祥的的鲍爷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都不敢相问,低头静静地听着。
“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我们的团长王瑞”老共产党员埋头呜咽起来。“没有日本鬼子吗?”
“没有!不要再说日本鬼子!是内战,自己人打自己人!”
“啊!这个怎么会这样?”
“国共不相容,国共不相容唉,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是国民党和共产党吗?”张剑人问。
“噫,你怎么会知道?”
“我爸说的,他还说共产党是好人,国民党是坏蛋!”
“胡扯!就算国民党是个坏蛋,共产党也不是什么好人!”
“鲍爷爷,你不是共产党吗?”
“不是,现在是了。”
“哦。”
“那时候我们战败,一路西逃,共产党他们千里追击,立志致我们于死地。就逃到这里,战斗又打响了。我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我们的团长王瑞识大局,不愿再添伤亡,率部出降竟被当场打死战争才全面暴发,我们的人都没有了。我们的团长王瑞呜呜”老共产党员失声痛哭。“鲍爷爷,你别哭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共产党的人真坏!”胖子总结得出结论。
“我爸爸也是共产党员,他就不是坏人。”张剑人替父申冤,表示不同意。
“哦,有些共产党员是坏蛋,那些都是共产党的叛徒,故意做坏事败坏共产党的名誉。以前有个叫刘什么奇的,就是个叛徒坏蛋。”
“是刘少奇,他不是叛徒,是个伟人,那些事都是别人诬陷他的。”
“什么是伟人?”
“伟是大的意思,可能是指大人吧。”
“这么说将来我们都回成为伟人了。”
“嗯,很可能。”
洗澡
更新时间2011…4…3 9:53:18 字数:3378
三人对长大后会不会成为伟人讨论得沉醉不知归途,走到二队大坑前,大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正值深夏时节,天气甚热,三人起下坑洗澡意。钱虔胆子小,害怕被父母发现后会挨打。张剑人马上想了一个好主意:咱们洗过澡后,再往身上撒些泥土,把身子弄脏一点就发现不了了。
二人一听大喜过望,恨不得穿着衣服就跳进水里洗澡。三人把衣服放到一块以防丢失。大坑里的水特别深,他们水性又差,不敢到里面去洗,只是抓住水边的小杨树,象征性地玩玩水。张剑人看着大坑中心的人叽叽喳喳地打水仗,万分羡慕,只是他水性欠佳,没那个胆游过去。再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一个认识的,沮丧不已。他本想找一个熟人过来教他游泳,结果悲剧了。他记得以前别人对他说过游泳的技巧,比如踩水啦,就是用脚踩着水就像在地上走路一样。张剑人听得心驰神往颇有心得,可一到水里就像一秤砣直沉水底。什么踩水啊,水根本就没法踩,想是那人空话连篇,吹牛功夫一流,吹牛吹得把水当路使,真是达到无我境界,令人佩服!
岸上传来一阵娇笑,张剑人一看是班里的叶倩倩。此女生得如花似玉的,深得老师喜欢。张剑人对她也暗有好感,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企图多看她几眼或是多被她看几眼。真恨世上没有轻功水上漂这门功夫,若不然他早已蜻蜓点水跑几个来回了。胖子和叶滇也注意到岸上有佳人,就拼命拍打着水制造出大水花,企图她能光顾一眼。张剑人以之为耻,马上钻到水下不让人看到,别人还以为在那浅不及腹的地方溺水了呢,若不然羞也羞死了。
等张剑人再次露出水面时发现叶倩倩已经不知所踪,心里也懊恼不已。本想到岸上来一个跳水表演,那人既然已经不在了,还跳给谁看?就像古代文人一样,有才华不得施展,有抱负不能实现,只好悲花伤月,去书房玩弄玩弄文字。张剑人年尚幼,肚里空空如叫花子的口袋,自然蹦不出“人面不知何处去”这样清丽的佳句来。张口便问:“叶倩倩跑哪里去了?”
“早走了。”
张剑人一阵失落,心里也怪怪的,感觉好像少点什么,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练习着不知道世间存不存在的踩水。钱虔和胖子也安静下来,默默地躺在水边看别人游泳。
张剑人不愿像他们那么颓废,坚持继续练习,期待发生奇迹的那一刻。但久练无功,遂对踩水神功失去兴趣,闲着无聊,就施展一下唯一学会了的钻水神功。钻水神功不但可以出现在任何位置,还可以藏在水下学失踪吓唬吓唬别人。他的钻水神功还没有练到家,一口气只能钻出去三四米远。他对此成果很不满意,经常到水下去挑战极限,算计着一口气能在水下憋多久,日久练习,也没什么成就。又向高人请教水下换气之法,以前他总以为水下换气不过是事先准备一根长管子,一端含在嘴里,另一端露出水面,这样就能像岸上一样呼吸自如了。后来才知道换气并不是真的换气,先在上面深吸一口气存到嘴里,等到感觉呼吸困难了,再把嘴里预存的新鲜空气吸进肺叶里,接着再呼到嘴里吸到肺里,效果显著。话虽这么说,但到水下感觉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别人说那是你的心不够静,技术不到家。
张剑人就专心练习钻水神功,等要露出水面时,发现已经露不出水面了,竟然钻到深水中去啦!他想再运用钻水神功钻出去,可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若是钻反了方向,到了更深的地方,这小命就此结束了。
他踩着水底,感到软软得全是淤泥,也不敢太用力去踩,若是被淤泥吸住了脚,就直接死翘翘了。他踮着脚尖,努力使头露出水面,结果绝望透顶,估计举起手来也不会露出水面。感觉身子轻得像水中的水草一样,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随着浮动的水波摇摇摆摆。他想要喊人,可刚一开口便喝了两口水,渐渐地感到没有了呼吸的压迫感。真的要死了吗?哎,再也见不到昔日的小伙伴了,他想。
痛苦,没有呼吸的痛苦,他无法忍受,决定钻水拼一拼。如果能出去的话,这辈子若遇上想不开的事,也决不会选择跳水自杀,这太痛苦了!
他在水里挣扎着,猛然感觉到有阳光的味道,暖暖的,终于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举目四望,竟然快游到坑的中央去啦!坑的中央,少年们仍在那里打闹。可是,水为什么那么浅啊?他刚一想到这些,便又像石投大海,直接沉入水底。怎么回事?他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学会了游泳!他又尝试着浮出水面,但技术还不太成熟,总是让水灌到鼻空或是耳朵里。既然如此,此地不易久留,他奋力拍打着水游到了坑边。顿时觉得这条命是拣来的,分外珍惜,双手抱住杨树不放,唯恐再次被水卷了进去,淹个半死不活的。
张剑人把事藏在心里就觉得痒,暗暗在心里稍微整理一下,决定拿出来炫耀炫耀,以示勇敢,听得二人花容失色。当说到自己学会了游泳时,二人叹服,要求他来个个人表演。张剑人早就跃跃欲试了,等得就是这一句话。可是再次表演时,让人大跌眼睛,还是以前一样直沉水底。多次尝试无果,二人把刚才的奋力游出深水潭归结为临死挣扎,又莫名其妙地挣扎到了水边。张剑人动怒不理二人,自己跑到一边找感觉去了。
“中电啦,中电啦!”水中有人大喊。
张剑人一看大坑中心的人像是看到了妖怪,争先恐后地往外游,他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钱虔和胖子的大喊,让他上岸。他只好暂时放弃感觉不顾,跟着上了岸。
岸上又有一个身板壮实的少年一下折断了手臂粗的杨树,扛着杨树把断在水里的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