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再有终南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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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及时告诉你。”
“真颜,你听了这一切,还决定要走么?”王玟霞想阻拦她。
“当然。不是他的错,一直都不是。要承担也是我。”她真正抽离出来,比任何时刻,比来之前更急切地想去北京。
那一天的最后,王玟霞看到赵真颜出门后又折回来说:“这几天我来找你的事,总之我的事,你以后一定不要告诉颜昇。”
“为什么?”
“表嫂我妈妈的托付太重了。我不要他照顾我,不要他万劫不复,只要他好好的就行了。”
在离开之前,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他照顾我。”
那班飞机几乎成了歌舞剧团的包机,大一些的舞团演员都在做面膜,借过来的艺校学生笑笑闹闹,只有赵真颜很安静地坐着,回想所有一切。
她在想什么?
4岁的火花。
幼年时期在广东的生活。
初二那一天,听到同学议论说“颜昇”,然后看到的那个背影。
他借她用来遮丑的校服。严重挫伤她自尊的200块钱。
在她摔到锁骨后,在花坛边陪着她,咒她高位截瘫。
和她打赌能进“美少年”的决赛,退赛后说:“你输了,得跟我姓,改叫颜真赵。”
骂她笨,连立体几何都学不好。
叮嘱她不能学坏。
在听到“龙儿”、“过儿”的叫法后,脸涨的通红的表情。
拦住袁阳的车,说“我送她回去”。
当她像哄小孩一样哄他“我不跟别人玩,只跟你玩”时,满意的嘴脸
20块钱的漓江游船午饭。
稻田边的自行车,没有看清楚的遇龙河。
醒来的怀抱。
重重放开的手和失望的眼神。
清晨病房空气中那种熟悉的味道。
在她学校的礼堂里,聚光灯下那已经长大的少年。
从身后递来的茶杯。
采访她“赵真颜同学,你是怎么穿旗袍骑自行车的”。
那条让她的脚痛苦不堪心却甜蜜无比的路。
在背后升起来的太阳。
裹着芝麻香气的初吻。
被撕碎的回乡机票。
一言难尽的夜晚,冰凉的地板。
近在咫尺,却再也够不着他的无奈——“真的没有事吗?”“没有啊。”“其实今天,我办婚礼,我想你大概不会来,又怕烦到你,才没跟你说。”“是吗?我的确不知道。没关系的。”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我好去刮个胡子。”
“我就在想,谁这么胆大敢冒充我老婆。”
“还有48小时,够我们去一趟浙江”。
将她的拖鞋改造成凉鞋。
捧着她煮的猪脚面线,一脸满足的样子
20岁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竟然不超过一个星期,但回忆已是沉甸甸。
一回首已是百年身
还有他们最后的对话,她哄他说想吃糖或者巧克力。
“那我去给你买,外面有便利店你等我,就一会儿。”
“好,我在这里等你。”
她骗了他,没有等到他回来。
可她说的也是实话,因为她一直在岁月的对岸等他。
第十章谁说青斑蝶能飞过沧海
【这个签算一个中上签。
我给她读签文:“三生石上写尽痴,一时纷扰各执词。虽经无限风雨阵,携手寻胜终有时。”
携手寻胜,真这么好?她不敢相信。
这已经不算好了。吃完黄莲,给一杯白水你都觉得甜。
不管真不真,但你说得也太像了。她打量了一遍我,眼神越发狐疑:“该给你解签的钱了。我没零钱,又累,麻烦你帮我去买瓶水找开吧。”
如果换个长的难看点的,我肯定一口呸死她,滚一边去。但我很没骨气地说:“不给钱也没关系算了,还是我去找开吧,你喝什么?”
“脉动。”她嫣然一笑。
我在她的笑容里,脉动地飞快,乐颠颠的拔腿就跑。
“你的签筒,我帮你拿着。”她说。
我跑几步回头的时候,她果真抱着我的签筒在原地等我,看着我,眼神含笑。就像一个女孩等她男朋友给她买水的场景,真他妈温馨。
我更加唾弃昨天碰到的那个男的了。如果我是他,傻炸掉了才会放这样一个女孩走。】
(五十八)
颜晓愚恨不得自己能翻来覆去地睡了醒,醒了睡,这样就不用对这眼前这张脸。
“不要以为你不说,就可以保护到其他人。我们采取行动之前,外围调查已经足够充分。即使你不交代,其他人该怎么定依然怎么定,但你的情节就严重多了。”调查员面对身体虚弱的颜晓愚,只能搬个板凳坐一边,尽可能劝导她。平时掷地有声的措辞,统统改成温和的说辞。
越这样,越显得聒噪。
她无动于衷,闭上了眼睛。
“你不要以为你伯父可以保全你。我告诉你,他现在同样在接受调查,待遇可没你这么好。”调查员开始突破晓愚的心理防线。
颜晓愚终于开口说话,嫌恶地指着小桌板上的碗:“这样的待遇叫好啊,每天都是粥、粥、粥,我最讨厌喝粥了。”
肯说话就意味着有进展,调查员不动声色说:“喝粥是因为你身体还很虚。医生说你能捡回命该谢天谢地,也要谢你自己生存意志强。”
晓愚心说,我不能死,我死了满意怎么办?一想到女儿,她有些焦躁起来:“你们要把我留在这里多久?我能不能请个律师?”
“小姐,你看港台剧看多了,这不是司法程序,请律师你也出去不了你是想你女儿了是吧。”他已经掌握了她的全部资料。
晓愚捏着被子角,不说话,眼睛只盯着天花板。调查员耐心地陪她沉默,数年前他刚走上这个岗位的时候,前辈就教导他“无他,惟耐心耳,看谁耐心到最后”,如今他深得真传,静候她自己觉悟。
过了很久,把所有情况都想了一遍,颜晓愚转过脸来问:“那么如果我配合,我是指,如何我相当配合,我还有机会出去见我女儿吗?”
“我不敢保证,不过得看你能提供多少线索。”调查员心满意足地翻开记录本,补充了一句弥天大谎,“我会给你争取。”
(五十九)
彩排和串场整整持续了两天,正式的演出日子到来了。
后台像一个繁复的迷宫。
赵真颜接了个电话再进来,就走错了一个门。一色的青年男演员,敞开着演出服前排的扣子,或坐或倚地抽着烟、开着玩笑。看见她的衣服,知道是跳《妈祖》的,笑着打招呼。
“前半段还好,后面技巧少了点。”一个男演员有话没话地说了一句。
她出于礼貌,只好回答:“后面妈祖同志都位列仙班了,当然应该平和稳重。”其实真实的原因是不方便告诉他们,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太有难度的动作,她已经跳不来了。近来旧伤频频复发,加上这两天没日没夜的排,她连一个倒腰的动作都做下去,一直痛到骨头里,林团长只能咬牙切齿地给她改。
回到她们的化妆室,她发现自己快要忘了怎么画舞台妆,画出来的两个眼睛总是不一样大。已经收拾齐备的小霞走过来,把赵真颜的假睫毛重新贴过。再一看,果然就好很多了。
赵真颜,不要急躁,她对自己说。
导演组挨个在敲门,告知最后一次彩排已经开始。
台下的林团长不住地喊,真颜你偏台了,真颜往前,真颜压住台,压住。她不是专业的舞蹈的演员,可是从小一直跳到大,比赛金奖不知道拿了多少个,今天第一次对舞台产生恐惧。下场的时候,刚才的几个男生擦着她们上来,给她打气说:“姐姐加油啊。”
第十一章 大恐缦缦,缦缦奈何 。。。
她看了一小段他们的节目——男子蒙古舞群舞。
只在少女时期,才跳过几次民间舞。
藏族舞、彝族舞、朝鲜舞、蒙古舞论难易,朝鲜舞最难,藏族舞最易。论喜好,她是最喜欢蒙古舞的,特别是男人跳,不知道多有气势。那一次,歌舞剧团请了圈内有名的万马尖措来教他的成名作《天堂》,这个青年舞蹈家的表演差点看哭她。在腾格尔的歌声里,离家的不舍,和最后拼却一切只为回家的挣扎,都被万马尖措跳的淋漓尽致。以前她以为跳舞只是美的,没想到还可以感人,动人心魄还有,那些和初二的她一起跳《草原上的巴格措达》的男生们,肖凯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
一想,就站了很久,直到林团长来拉她:“真颜,吃饭去了。等下你别再这么迷糊了,我求你了!”
正式上台前,她看了一眼观众席第一排,坐的满满当当,心里忽然有底了。借着用来制作“海浪”效果的蓝色绸幕,她和跳第一段的女演员完成了交接。掩在帷幕之下,等待起拍的音乐。
风浪渐渐平歇,灯光暗下来,音乐也肃穆,追光打在身上。
拧身前吸腿,扳紫金冠,跑位,前燕跳
林团长在台侧看得目瞪口呆:“她不是寻死觅活说跳不了这些动作吗,怎么又都给她做出来了?”候场的蒙古舞演员也奇怪,刚才不是还讨论为什么不加点难度吗?这么快就采纳意见了?
赵真颜一边忍着痛一边维持着表情,心里默默数着,不能给林团长惹麻烦,不能出错,至少要挨到谢幕,挨到最后。
下场的时候,红色演出服的后背都湿透了。林团长心花怒放:“你真是比赛型的选手,比平时好太多!”赵真颜也如释重负,露出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容:“残了残了,我要残废了。”稍微整理了一下,她按照导演组反复交代的程序,找出身份证件,在几个便衣那里验明正身,进入后侧通道准备集体谢幕。因为安排了与一些领导同志握手,所以安保环节十分严密。负责警卫的几个人反反复复勾兑名册、红外检查,才逐一放行。
(六十)
医护人员也要经过检查,才能进入这栋“鸿福楼”。
今天的护士不知怎么心不在焉,做起事来顾前不顾后,被医生骂了好几句。
颜晓愚配合着各项检查,直到那个护士在绑血压带的时候,伸手给她看一样物件,又迅速收回口袋里。
金属的光泽刺痛了晓愚的眼睛,那是她自己设计的图案,请台里道具组去找的老匠人,打的一把银质如意锁,女儿满月后,就一直挂在脖子上。
“你哪来的?”她说的太用力,太阳穴都发疼。
“有人要我转告你——你不让他满意,你也别想要你的满意。”
“谁?谁让你说的。”晓愚已经知道,只是不肯相信。
外面医生已经在催促,护士应了一声,紧张地不得了“我真不知道,不过还有一句话,我想想,是什么来”
“我女儿在哪?”晓愚急起来。
“对,那句话是‘你说的太多了’,抱歉我真不知道你女儿的事,我先走了。”护士匆忙离去。
调查员再拿上午的谈话记录,要晓愚签字的时候,晓愚怎么都不肯签了。
“没用的,我已经录音了。颜晓愚,你配合到底,量刑会从轻。”调查员已经摸准了她的弱点:“至少你女儿上学前,你应该能放出去。”
听到“女儿”这两个字,她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他可以让人推她下海,又怎么会对满意手下留情呢?只因为她在这里,他不好下手,不然她一定死了很多回了。
颜定邦,你无非就是想让我死,死无对证,一切都可以推到我身上。
调查员的嘴还在一开一合,她深吸一口气:“你们都不要逼我了!我,我不想喝粥了,我只想吃饭,可以吗?”
举凡男人,很少有不喜欢颜晓愚这类美女的。她平时艳光太盛,这几天反倒多了一份憔悴的病态美,调查员年纪轻轻,焉能不沦陷在她身为电视台主持人的这一声“可以吗”里面。
他接通了电话,简单交代了她的饮食问题。
等到晚上再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工勤人员从她的房间里收拾饭菜出来。他目光一落,暗想,喊着要吃饭,又几乎原封不动地扔掉,真当这里是酒店了?就在一瞥之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透过门板上的小小玻璃窗,他看见床上空无一人,忙推门进去,问同事:“人呢?”
同事抬手指着房间内盥洗室的门:“在里面。”
里面是哗哗的水声。
敲敲门,又喊了一声“颜晓愚”,没有回答。
他急地边冲同事喊“你有没搜身”,边用力撞门。
在破门而入的同时,他看到触目惊心的场景,本能地别过脸去。同事紧跟着进来,吓得气都不敢出。
“出事了出事了,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同事还是个新兵,一时间六神无主。
调查员终于知道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了,那就是,工勤人员端出来的碗盅上,只搁了一只筷子。
她藏了另一只,吞了下去,用它结束了本该在5天前结束的生命。世人皆曰杀,她选择不了更有尊严的死法。当时惨烈的形状,让这个调查员日后每当回忆,第一反应就是胃在翻滚。再也想不起,这个在他手里出意外的案子的女主角,是个曾让他有片刻心动的美女。
大勇若怯,大智若愚。
颜晓愚最后悲哀地发现,不该相信什么青斑蝶飞越沧海的故事。
沧海蝴蝶。
没有那么美,没有那么美。
第十一章大恐缦缦,缦缦奈何
【买完水跑回来,等着我的不再是笑容可掬,而是满面寒霜。
她已经把签筒里所有的签条叠成一个扇形。
那把“扇子”就竖在我鼻梁前方。
“所有的签条都一模一样,都是这首破诗。活神仙,你倒是解释一下。”
千年道行,被这小丫头骗了。调虎离山,揭我老底,你行!
我还真没什么好解释的,干瞪眼看着她,听候发落。
“我想你肯定还有个签筒,不是这个。不如,我重新求个签。你别骗我了,来真的。“
真就真呗。其实我也想知道,她会抽中什么样的签。
这次她真的很小心翼翼,为选哪个直犯难。
犹豫了半天,抽了一根出来,大义凛然地交给我:“神仙,就这个了。”
我刚要细看,鬼使神差地跑过来一帮打打闹闹的小屁孩,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