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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暴狱-第6部分

小说: 暴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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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世恒忙于送饭到医院给铁剑和周瑾,没吃晚饭,此时此刻胃正提意见,肠子也随波逐流,附和着“叽咕”,虚汗已经从脸上冒出来,再无休止地扯下去,他会昏倒的,所以急于谦虚表态。

    梁翼见大家分析到位,身为采煤监区党支部书记和监区长双重身份的周世恒又表了态,毕竟是个老黄牛型的监区长,话太重于己于人都不利,火候和尺度他都掌握得很准,敲山震虎,防微杜渐,差不多达到预期目的就行。于是,他抬手看看表,指针已经指向夜里十点,他又扶扶那副金丝眼镜,说几句就收场了。

    周世恒送梁翼和改造三个科长走后,对面监房熄灯哨响起,只有监房围墙和走廊灯亮着,监内瞬间一片寂静。

    梁翼的狱情分析会完了,但采煤监区的分析会没有完。饥肠辘辘的周世恒要小食堂煮了一碗面,三刨四喝送进肚,不管三个中队长和监区几大干事的感受,继续折腾这些已经疲惫不堪的部属们。他们无精打采听周世恒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地剖析麻雀。个别人已经困得“扑哧扑哧”打起了呼噜。真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上班多事,忙到眼闭。用陈松的话说:“天好管,地好管,唯独人难管,坏人更难管,管他吃管他穿,还管改造好。”

    直折腾到凌晨一点,口若悬河的周世恒仿佛也困了,抬手看看表,总结道:“采煤中队这次脱管失控造成吴应泉自杀未遂,是监区的耻辱。虽然未遂,也要深刻剖析,方能防患于未然。鉴于该犯畏惧井下劳动,就调到杂工组吧!”

    他的话刚完,教育干事陈松就调侃道:“周监区,这不是向犯人妥协投降嘛,应继续在采煤中队强制劳动。惩罚就必然有痛苦性,否则怎么能叫罪犯;失去惩罚的痛苦,就不叫劳动改造!”

    “你懂什么?就这样定了,散会!”周世恒怕分管改造的副监区长罗耘也站在陈松一边反对,就收场散会了。

    正一心考律师资格的陈松在回家的路上边走嘴上边咕哝:“现在对罪犯的惩罚太轻,纵观外国惩罚方法,哪有这样让步的。美国监狱的罪犯很少劳动惩罚,物质条件好,但它惩罚的痛苦性让你费解,把你的精神折磨得死去活来。除放风时间,成天独立关押在那巴掌大的监舍里,让你眼睛发绿脸发青。苏联的劳改营是中国监狱的偶像,劳动惩罚都体现在苦、脏、累上,社会主义对罪犯的惩罚是劳其筋骨,而资本主义对罪犯的惩罚是伤其心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这两大阵营惩罚罪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惩罚观。”

    大家心中早已劳累不堪,走在路上腿都吃力,谁还有心听陈松唠叨。只有深夜的秋虫“叽叽”地和他合鸣,悚悚的天籁伴着陈松的声音。

第三章 “花匠” 二

    冬至一过,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沙拉矿属高原气候,每年冬天都有几场雪,几拨凝从天而降,有时雪夹着凝、凝夹着雪在空中地上肆虐,微微刮过的北风,助长了雪凝,把大地冰封得白茫茫的,好一派高原风光。

    两个月后,铁剑病愈出院。在矿医院住院的两个月间,在生理上沙拉医院接好他摔断的四根肋骨;在情感上,分别时铁剑和周瑾已如胶似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是姻缘棒打不散,是姻缘车祸相连。

    周瑾一月前就可出院回省一监通用厂上班的,但为了护理铁剑,不该耽搁也已经耽搁了,干脆又打电话给分厂领导撒谎说伤未痊愈,继续养伤。一个分厂又不只有一个电工,监狱的内部厂多是自己的子女,多数是照顾性质的,本就人浮于事。计划经济年代,反正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单位产品国家包销,工资福利照拨。监狱、劳改队苦两头,一头是犯人,一头是警察。监狱工人夹在中间,他们没有执法权,不能像警察一样管理犯人;反之他们又不是犯人,虽说是产业工人,但又不做产业工人的事,无非是在监狱工厂当个库管,打个杂工。苦、脏、累是犯人的事,他们落在空空中。

    周瑾离矿那天,雪花在天空中飘洒,原本铁剑把周瑾送上车就可以了的,但周瑾执意不在矿上车,要铁剑和她走到闹鹰岩。她说:“闹鹰岩是留下我生命痕迹之地,是一道鬼门卡,在那里阎王爷不收留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要铁剑陪她走过闹鹰岩再上车。铁剑还能说啥呢?当然允诺。

    无雾天空,落雪地亮。虽然寒冷的小北风微微拂面,一阵阵寒气袭人,但周瑾和铁剑手挽着手行走在路上,不一会儿脸就微微发烫,两人的脸庞被寒风吹过又被热血温浸,没有多远两人的脸就红得像圆圆的苹果。从矿区到闹鹰岩原本就几里地,出矿区爬一个斜坡,不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站在两个月前翻车的闹鹰岩岩畔。此刻雪停了,两人四只眼睛俯视深不见底的岩下,心中免不得惊叹不已。虽然山头上戴着洁白的雪帽,但岩下没有丝毫的雪迹,虽说凝冻高山,雪落平地,但在高高的闹鹰岩,雪落在岩畔就融为水。

    周瑾依偎在铁剑的身上,嘴中轻轻说道:“真是命大,万丈深渊,惊恐一瞬,要不是这腰带一般的石坎,要不是石坎上那几棵从岩缝中拱出来的苦楝树,我们早就见阎王了。”

    “唉,人生就是这样,祸兮福兮,没有这闹鹰岩的惊恐,哪有我俩的相依?”铁剑说完,双手紧紧地搂着周瑾,周瑾身上已经感觉出铁剑力拔山兮的力量,她顺势将脸贴在铁剑那滚烫的脸庞。

    他们从崖边移动脚步,周瑾说道:“过去了,这虽然是人生难以忘却的伤痛,但逝者如斯,死去的冥冥于太空,活着的还继续过日子,人死腿朝天,人活当过年。忘却吧,忘却这宗伤痛事!”

    铁剑环视一眼岩底,又抬眼仰视深邃的苍穹说道:“唉,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人生节节草,怎知哪节孬来哪节好,孬来能熬,好来会享,这才叫趣味人生!”

    两人说着,不远处传来喇叭声,车快到了。周瑾轻轻在铁剑的脸膛吻一下,转忧为喜,微笑着说道:“十里相送,终有凉亭一别。这虽然只有几里,但上帝已经安排我们在闹鹰岩结缘,咱俩就珍惜着,天裂地陷,不变心厮守一生吧!”

    周瑾说完,客车门开了,她挥挥手,跳上车走了。

    铁剑回到医院,采煤监区教育干事陈松已经站在病房等着他。陈松是奉周世恒监区长的命令来医院接铁剑到采煤监区报到的。

    铁剑一进门,陈松就微笑着自我介绍道:“铁剑同志,我是采煤监区教育干事陈松,奉命来接你到采煤监区报到的。”说完,陈松以老兵接新兵式先伸出手。

    铁剑愣了一下,立即微笑着伸出手和陈松拉拉,动作微妙而自然。

    铁剑来时就只有一个包,三下两下一收,也不知道采煤监区在哪儿,离矿部有多远,大脑中一片陌生。但一听说到采煤监区报到,他就知道这个监区是干什么的了。

    他们走出医院住院病房。陈松就是一个热肠子,加之一心要考律师,上嘴皮搭下嘴皮翻进翻出都能说,自然话语就多。

    “铁剑同志,听说你是特种兵,咋就干起监狱、劳改队管犯人的工作了呢?”

    “唉,一言难尽,慢慢你就知道我的情况了。”铁剑淡淡地回道。

    “你老兄路走对了,但门进错了!”陈松又连珠炮地说道。

    “这何以见得,这路咋就走对了,门就进错了呢?”铁剑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

    “唉,你咋就不明白呢?你是军官,又是特种兵,那是何等威风,叱咤风云,呼风使雨,国家平安的守护神。而今你来到监狱劳改队管犯人,好比为国家守住火山口,看着炸药库。这火山口好守,爆发时还不等火红的岩浆喷洒出来,你就可以跑掉,但这炸药库,就难守了。你想要是这炸药库守不好,哪天稍不注意爆炸了,纵然不把你炸得粉身碎骨,冲击波也能伤你筋骨,那责任何等重大?”陈松正充分展示他律师般口才。

    “守住火山口,看住炸药库”这句话,铁剑是在省劳改局政治部报到时听说的。在边防团特务连时,部队提高警惕,守好国门,当好祖国和人民的守护神。没有像监狱、劳改队这样火山口、炸药库的提法,自然不解陈松语言之意。

    “陈松同志,什么火山口、炸药库?我一头雾水。什么路走对了,门进错了?说具体一点,我想听听!”铁剑试探性地重复陈松前面的话。

    “这几句话都不懂,你真有点二百五了。你想啊,你这样的条件,如果转业回到乡镇,天天下乡,农村工作,催粮征税的,多烦心。特别让乡干部头痛的计划生育工作,牵牛撤房的,多缺德。你不完成任务嘛,得不到工资,没工资咋叫国家干部?你去把人家猪牵了,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猪肉都吃不上一口;把牛牵了,春来耕什么地,没地耕这不逼人造反吗?更有缺德的是把人家房都撤了。你看为多生一个人,要付出何等代价。”

第三章 “花匠” 三

    说到这里,陈松打住了话茬。他是在点评国家计生政策,铁剑难以理喻,自然不愿评价,只是边走边听而已。

    陈松目斜一眼铁剑,发觉他仿佛对刚才的点评不感兴趣。

    “如果你铁剑转业去了企业,企业那把伞能撑起共和国的蓝天吗?那把伞是纸糊的,经不住风吹雨打。企业一垮,你去哪里领工资?企业是万万去不得的。监狱是国家机器之一,按马克思的学说,监狱、警察、法庭等专政机关是国家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随国家兴而兴,随国家亡而亡。你想到共产主义都还有犯罪,还有犯罪就有监狱,那历史多漫长,你肯定不会失业,所以说你的路走对了。”

    铁剑边听边想:这陈松真是个人物,初次见面那张嘴就犹如黄河决堤,滔滔不绝,放在春天能犁地,放在秋天能割稻,恐怕树上有只鸟都能诓下来,万里晴空都能说出天花来,这教育干事,嘴皮子的确不凡。

    “陈松同志,这算是路走对了,那门走错了,你作何解释呢?”铁剑听陈松释疑,也来了兴趣,忙问道。

    “你咋就不明白,画龙点睛,点到为止。咋就要搞得豆腐拌葱,非得一清二白呢?”陈松望望步履矫健的铁剑,那走路的姿态和脸蛋都像电影《水浒传》里的小帅哥燕青。燕青在《水浒传》中虽出场不多,不显山不显水的,但燕青勾搭皇帝的老相好李师师,后又私奔,给陈松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他特欢喜这个燕青,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由,他又口无遮拦地说道:“这门进错了,就是说,凭你这样的条件,应进马克所说其他两个,就是法庭和警察中的公安部。虽说都是警察,但我们这个警察没有社会职能,地位低微,像一棵不能移动的小草,在哪生长就在哪绿。因监狱、劳改队是不移动的,就像一个垃圾站。城市的垃圾站都是固定的,垃圾到了垃圾站后,再分出可用之物和无用之物,再度回收利用。而监狱、劳改队就是‘人的垃圾站’,那些犯了罪的人中之渣统统收归监狱,劳改队,再经过一年到十几年不等的过滤、改造、挽救,把他们心里的残迹去掉,改造成守法的、社会可用之人,回归社会。不望他们成国家栋梁,只望他们成守法公民,不要再侵犯他人,危害国家。”

    说到这里,陈松不加掩饰,用轻蔑的眼神看看铁剑,只见铁剑边走边听边鸡啄米一般点着头。这种恭敬的点头是对陈松话语的充分肯定,特别能满足陈松的自尊心。

    他又继续说道:“都是警察,社会上却分成几等。监狱、劳改队,只能算四等,兜四等警察劳改队,扛伞提壶都用嘴支配嘛;兜犯人是有期,而监狱、劳改队的警察是无期,犯人一茬一茬进来,又一茬一茬走出监狱、劳改队的铁门。而我们呢?要脱离这岗位,只有退休,站完最后一班岗,船到码头,车到站,卸下这份责任、这份担子,才能完成使命。你说成天和这些人渣打交道,工作单一枯燥,能说门进对了吗?所以说我一定要跳出监门,步入律师的神圣殿堂。”

    陈松说到最后,都有点情不自禁,只差手舞足蹈了。

    从医院出来横穿过矿中心区,再下一个斜长的坡,采煤监区就坐落在斜坡下的山坳之中。铁剑一路听陈松瞎吹,一面扫视左右的环境。斜坡左面是光秃秃的庄稼地,深秋庄稼收完后,稻田和黄土地都没有翻犁,稻桩一茬茬立在田中,一排排,仿佛田野最后的守望者。黄土地里的苞谷已经颗粒归仓,秸秆一捆捆摞在树上。黄土地上一片荒芜,偶尔传来几声鸦啼。顺着鸦啼声望去,深秋的农家草房上飘起缕缕青烟,跳出巢穴的喜鹊“喳喳”之声不断,老鸹笑黑猪,其实都一个样。农村有“喜鹊叫喜事闹”、“乌鸦叫霉运到”的说法,两种鸟两个形象,农村房前屋后有一喜鹊巢,这家人准高兴,但要是乌鸦做巢,还等不到巢成蛋生,准被这家大人娃娃用竹竿捅,用石块打,让这家乌鸦不能安家。所以,乌鸦的巢都远离村庄,老鸹“哇哇”的叫声就显得悠长深厚,有一种凄凉的味道。谚语说“坏人走过的地方有坏话留着,乌鸦飞过的地方有不吉利的事情留着。”乌鸦就这样让人讨厌。

    斜坡的左面是一片洼地,顺着山腰有一排椭圆的石炉,这几十个炼硫黄的大炉一肚可吞下几十吨矿石和煤块。山脚下有一条电瓶机车铁轨,用来专运煤和矿石的有轨车道。炉台上有开炉盖的,那炉口中喷出一股呛人的浓浓青烟,原本路下是一涧很深的沟壑,因矿山修建后,大量的炉渣都排放于深涧之中,长年累月,深涧被填为平地。

    铁剑望着这样恶劣的环境,结合刚才陈松“路走对了,门进错了”的话,心中免不得有一丝懊悔,但铁剑横三岔四想不起症结在哪。或许一切都归结到命上,命中有则终归有,命中无则莫强求。现如今,木已成舟,真是蚂蟥叮了鹭鸶的脚——想脱也不得脱,纯粹就听天由命,任命运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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