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别这样-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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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帝吃痛,按住长歌的力道却反曾不减,他口齿不清说着话:“长歌,长歌朕等你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今日今*终是愿意来见朕了吗?”
高辛帝说的话长歌一句也听不懂,她只觉脑中空白一片,她只想逃走!
“父皇,我是长歌!我是长歌啊!”她要伸腿去踢高辛帝,却被他的长腿一抵,下身立时动弹不得。
高辛帝一手探了过来,摸上了长歌的脸,“朕知你是长歌,朕当然知你是长歌。长歌,不要再离开朕的身边”言毕,高辛帝脸上突然就现出了如梦似幻的光,他作势就要亲上长歌的嘴唇。
长歌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不能接受除了苏行以为的男人亲她,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的
长歌觉得腹间翻涌,隐隐就要作呕。
突地,殿内响起“砰”一声巨响,好似是门板被生生踢开的声音。有夜风夹带着三更天里的湿意吹进来,吹得长歌不自觉眯起了眼。
同一时间,身上一轻,压在她身上的中年男人,她的父皇,那个素日里威严万分的高辛帝被人一把推开。
殿内又是砰然作响,长歌来不及去看那声响的来由,眼前一暗,又有人朝她压了过来。
这个时候,长歌也不知浑身上下哪个筋骨一跳,她一矮身,灵活的腰身一弯,就这般避过了扑面而来的那一团暗影。
长歌背靠着殿内的另一根大柱子,支撑着自己惊吓到瘫软的身体。此时,她无比感激大殿内柱子多。
“陛、陛下!”殿门口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高公公。高公公战战兢兢着声音,扶起地上的高辛帝,面上老泪纵横。
高辛帝笔挺挺倒在地上,微弱呻吟,他的额头上,血流如注。
长歌直觉眼前的一切都那样不真实,今夜一切一切的发生就如光影片段般在她面前飞速闪过,好似自她踏进这大殿后,便一切都不对了。
“陛下!陛下您醒醒啊陛下!快!宣太医!宣太医!”高公公朝殿外喊,却没有预期的小宫人来应。
高公公面上现出骇然来,他仿佛此刻才意识到殿内站了一个卫衍。
“太、太子殿下,找人救、救陛下啊!”
卫衍的脸陷在暗影里,叫人看不真切。
这时,长歌也才知晓,方才危急时刻救了自己的人是卫衍。
方才的危机时刻
一想到这几个字,长歌额头上便冒出冷汗了。方才的场景,她实在不愿去回响。
背对着她而立的卫衍却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
这样的角度里,长歌仍旧看不清卫衍的眼,她只是觉得,卫衍的面容太黑暗了些。
卫衍拔腿就朝长歌走来。
卫衍脚下生风,这样的距离和角度里,长歌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性。是的,逃脱,她下意识就用了“逃脱”这个词。
卫衍在长歌面前停了一瞬,下一瞬,他铁臂一伸,一把就抓过了长歌的手腕。长歌被卫衍拖着,踉跄扑到他的面前,但在最后的时刻,她险险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卫衍的周身,满满都是风雨欲来的气息。
慌乱抬眼间,长歌就看见卫衍眼里,某些同高辛帝极为相像的东西,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那一刻,长歌只恨自己不是真汉子,不然,就可以一拳打醒卫衍,她不要卫衍变得叫她陌生到却步。
长歌挣脱不开卫衍,只能眼睁睁看着卫衍朝她俯下身来。
长歌紧紧抿着嘴唇。
卫衍只在长歌的额上落下了一个吻。
☆、185。宫变(9)
长歌被卫衍推出门去。
卫衍在门内,长歌在门外,卫衍的眼眸深沉不能见底。
长歌本能觉得心慌慌,加之被夜风一吹,她整个人彻底清醒了。在卫衍即将合上殿门的那一刻,长歌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做什么?”
卫衍垂眸,他的视线落去了他的袖上。今夜,他着了墨黑的太子常服,他的墨黑同长歌手上的嫩白现成了极鲜明的对比。那样的对比,叫他魂牵梦系。
卫衍伸手,摸摸长歌的头,一如她初记得的那般。卫衍的声音变得轻缓,“回去睡一觉,明早醒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长歌急了。
卫姜却是笑着拂开长歌的手,然后,在她瞪大的目光下,合上了殿门。
一如打开时一般,久经岁月洗礼的殿门就发出了厚重的声响。那响声沉重,重在长歌的心里。
长歌只觉一颗心钝钝得难受。她不死心,开始敲门,把殿门敲得砰砰乱响,可是,里头无人回应。
长歌转身,想要唤人,殿外静悄悄的,无一丝人气。长歌又哪里知晓,为了让今夜酒醉的高辛帝“如愿”,高公公早已自作聪明地驱散了皇帝寝殿附近的闲杂人等。
现在该怎么办?
卫衍方才的样子太吓人了!而且,若高辛帝醒来,瞧他那伤势,怕是也不会轻饶卫衍的。
长歌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派不上一点用场,可她脚下偏就像是灌了铅,如何也移动不了一分。
这个时候,在长歌看不见的背后,有一小团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进了她。
长歌只觉眼上一冰,正要尖叫,一只同样冰凉的小手就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捂住长歌的嘴巴不算,那手的主人还拉了长歌的衣袖将她往外拖。
长歌任由他拖,因她已辨出了小手的主人。
“左左?”长歌的声音里还是带了一丝不确定的。这个时候,她已被拖离了殿门的势力范围。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左左气喘吁吁的。
见长歌脸上满满都是纠结和疑惑,左左也不多话,使劲喘了几口气后,他一把拉了长歌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总之不能再留在高辛帝的寝宫范围内。
虽然不情愿,但因为是左左,所以,长歌由着他拉着他跑。更重要的是,左左还小,长歌不能让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不该看的东西
长歌感觉到身体阵阵发寒。
皇帝寝殿内。
宫灯映出的火光变得幽暗。清冷的大殿内,高公公匍匐在地上,他战战兢兢发着抖,全没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模样。
年轻的太子踱步到高公公的身前,灯光自他身后打过来,在他面上留下一团暗影。
高公公不敢抬眼,他的视线里只余年轻太子那森然墨衫在夜风下的一角剪影。
年轻的太子抬步,他那黑衫带起了风,风吹在高公公的脸上,高公公只觉遍体身寒。
“殿、殿下,这都是老奴的主意,是老奴自作主张,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卫衍动了动嘴角,声音冰寒入骨,“你确实该死。”
这一夜的春风,仿佛比那数九寒天里的北风,更加刺骨。
那一夜,左左拉了长歌,便没命似的跑回了卫姜宫中。
然后,被子一掀,上床,睡觉。
长歌想说什么,被左左无情压制,“明早睡醒了再说。”
睡醒了再说
那就睡醒了再说吧。其实,在潜意识里,长歌有些抗拒去想今夜发生的一切。
长歌以为自己会睁眼到天明的,却没想,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进入了黑甜黑甜的梦乡。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荒诞到她甚至没有办法保存对那梦的记忆。
长歌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她同左左大眼睛瞪小眼睛,好似谁都不愿做那第一个起床的小白鼠。
长歌并未听说到有关高辛帝抱恙的言辞。
高辛帝今日按时早朝了,只不过,宣旨的太监说皇帝陛下昨夜染了风寒,不能吹风,皇帝陛下便戴着斗笠上朝。
听说了这些,长歌也没多想。毕竟,昨夜高辛帝是碰伤了头,额上大出血留下伤疤什么的确实不能让大臣们看见。
不过,长歌还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另外一件事——陈国又兵犯卫国边境,陈人蓄意挑衅,态度十分恶劣。
这一回,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十分激动,皆慷慨激昂陈词,扬言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陈人一个教训。
大臣们这一回的口径如此一致,许是同上回打了胜仗,然后觉得陈人也不过如此有关的吧。
☆、187。宫变(11)
高辛帝当即便准了大臣们的请奏。
这一回,太子卫衍倒是未跳出来表忠心,说愿意领兵出征云云。高辛帝便钦点了膘记大将军为主帅,领十万大军前往两国边境,务必要给陈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这日,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十分好战。
虽然卫宫内一切如常,但长歌仍旧担心高辛帝的伤势。且自那日之后,长歌便找不见皇帝内侍,高公公了。据知情人士透露,高公公是犯了皇帝陛下的忌讳,令其提前告老还乡了。
众说纷纭,谁也不知真相到底几何。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长歌担心着自己的父皇,想要去探望他的伤势,却又犹豫着却步。那一夜的噩梦尤存,短时间内,长歌觉得自己都不敢单独见高辛帝了。幸而,这些日子来,高辛帝也未单独召见长歌。
长歌的心事重重很快被卫姜察觉。长歌心一横,就将那夜的发生大致同卫姜说了,当然,略过去了高辛帝要对自己侵犯的事不提,长歌只说高辛帝醉酒,想要、想要打她。
“你说父皇伤得严重?”听罢长歌的话,卫姜猛地就从寝殿内的榻上站起,情绪有些激动。
长歌点头又摇头,“我也不能非常确定。总之是流了很多血没错的。”
卫姜凝眉思索了一阵,“我去看看。”说罢,就转身出殿。
长歌赶紧追上她,“可是、可是现在天都黑了啊,你要不还是明天白天”好吧,卫姜的身影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长歌是想说明日白天人多,去时会相对安全一些。她下意识里就觉着高辛帝可能又会发疯,到时候伤到卫姜,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但随即,她又想到,卫姜又不是她长歌,定然是不会出事的吧。
皇帝寝宫内,宫灯幽暗,这便衬得龙床上的高辛帝,面色更加苍白。
高辛帝面如菜色,嘴唇龟裂,他的额头上包着厚重的纱布。纱布雪白,此时,却有一抹嫣红的血染上其间,显得触目惊心。
那是高辛帝的流血。
龙床边,太医哆哆嗦嗦坐着替皇帝把脉,太医的那张老脸早已皱成了一个筛子。
“如何?”负手立于床边,整个人好似都要隐去黑暗里的年轻太子突然开口问询。
老太医便一个哆嗦,替皇帝把脉的两根手指生生从皇帝手臂上滑了下去。老太医就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一字一句斟酌道:“回、回殿下,皇上的病情不容、不容乐观,若、若今夜早醒不过来,怕是、怕是”
“永远都别想醒过来?”卫衍代老太医说话。
老太医战战兢兢起身,点头又摇头,“还是有醒过来的希望的。只是、只是短时间内不会、不会醒来。”
空气中便有沉默的因子在不住酝酿。
可怜的老太医冷汗如注,转瞬间,整件里衣就湿了个透。
终于,老太医的小心翼翼换来了年轻太子的点头,“出去吧。”
“谢、谢太子殿下。”一溜烟似的跑了。老太医在想他是否该回去准备遗书了,这样天大的秘密被他知晓,他感觉自己定然是看不见明早的太阳了。
高辛帝躺在龙床上,一动不动,好似真的永远不会醒来一般。
卫衍矮身坐去床边的绣墩上,他瞬也不瞬地看着高辛帝,面色复杂,眼神变换,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突地,卫衍缓缓、缓缓朝高辛帝伸出手去。
卫衍那手仿佛有了自我的意识一般,竟是伸去了高辛帝的脖颈间,精准地卡主了高辛帝的脖子。
高辛帝脖颈上的松弛皮肤,有了岁月的苍老痕迹。在这个时代,一个帝王总是苍老得最快的。
卫姜卡在高辛帝脖颈间的手不知不觉就收紧了。寝殿内无人,他的声音不由就破口而出,“若你不能醒来,在卫国,我便真能随心所欲了。你是我的父亲,却交给了我这个世上最残忍的生存法则。我敬重的,可你却愈发处处防备我,对我不再信任。我在想,若不发生今次的意外,几年后,我这太子两个字前,就要加上一个废子。”
废太子
想到此处,卫衍原本稍显涣散的眼神便集中了。
卫衍手上用力,“你毕竟是我的父皇,我不愿你在离世时受太多折磨。”
夜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吹进来,吹得龙床上的明黄色纱帐随风飘散。
在这倏忽飘散的帷幔间,卫衍的声音好似夜显得飘忽不定了,他说:“你知道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你身上的哪一点?”卫衍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最不能原谅的便是你的道貌岸然。我原以为你是有所顾忌才不愿成全我同长歌,却原来,你对长歌存着这样龌龊的心思。真是我的好父皇啊!”
☆、188。宫变(12)
卡在高辛帝脖子上的卫衍的手越收越紧,高辛帝原本苍白的面色渐渐涨红,眼看就要转紫。
幽暗光亮下,卫衍的样子看着有些狂乱,“父皇,你别怪儿子,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知你疑我猜我,你早不知在朝中大臣间设下了多少防备。你我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是你儿子啊!你怎可那般防我?!”
高辛帝的面色涨紫,他开始无意识地咳嗽起来。
卫衍眼神冰冷,落在高辛帝颈间的大手,愈发收紧。
今夜风大,在卫衍神色狂乱的时候,外头也狂风大作。大风吹得树枝狂舞,在窗上落下斑驳错落的影。不知怎的,寝殿内的一扇窗户就这般生生被风吹开了。
立时就有狂风倒灌进来,吹得龙床上的纱帐似群魔乱舞。
卫衍抬袖,遮挡住自己被人吹迷乱的眼。
这个时候,不知是否狂风作乱,寝殿角落处的一架屏风突然倒了,发出“啪”的距离声响。
卫衍倏然回身,屏风倒在地上,摇摆几下,似在挣扎。但那挣扎也是脆弱无力的。
卫衍的双手垂落在身侧,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那样紧,那样纠结,好似永远也不能放松了。
狂风作乱,卫衍走到窗边去关窗。
跳动的光亮映在床上,落下了幽暗的影。
卫衍在窗边默了一瞬,而后,转身。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不知出于何种心里,他突然又回头朝窗户处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叫很多事情就此改变,再也不能挽回。
卫衍在窗户上看见了一个疏忽闪动的人影。
人影在窗外。
“什么人?!”卫衍猛地就推开了窗户,狂风再一次倒灌进来,似乎比上一回的风更大更乱,又接连有两架屏风被吹倒。
可窗外,漆黑的一片夜色里,除了狂乱的树枝外,再也看不见其他。
卫衍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眼花,“侍卫!”
立时就有侍卫列阵在窗下。
卫衍负手立在窗内,眼内的寒光锋芒毕露,“要人意图对陛下不利。今夜有谁在陛下寝宫附近徘徊,给孤查!”
“是,太子殿下!”
侍卫们鱼贯而出,一时间,幽暗沉寂的卫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