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月如疯-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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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做盛夏。”
——
而后的很长时间内,偶尔与小姨打趣时,她便会拿出重逢那日的事来说:“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可你呢,我报了姓名,还是副懵然的模样,就差没告诉我盛夏这名字我没听过!”
每当此时我会抱歉笑笑。
事实上,我是几乎真的都要忘记这个小姨的存在。五岁时盛芷抛弃我后带着小姨去法国,年月流逝,时光总会淘掉记忆中的某些人和物,更何况那些只要一想起便会令我伤痛欲绝的人?
小姨是很好相处的女人。
她优雅大方,很会为她人着想。
彼时我已接受吴庭赫的安排进入某事业单位,是极清闲的差事。
小姨周末时常会找我逛街喝茶,我只要没有什么约会,便会欣然前往。她对我非常好,我并不笨,隐隐觉得她是可怜我的。听说我的妈妈盛芷极疼爱这个小她十几岁的妹妹,而我呢,却是被人抛弃的可怜孩子!尽管察觉到盛夏眼中的怜悯,我依然不抗拒与她亲近,因为她让我觉得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两个月。
这天去外地公干许久的吴庭赫终于归来,司机提前接我下班,一起去机场接他。吴庭赫仍是西装笔挺,丰姿绰约的模样,反观我倒有些风尘仆仆的,这世界真是不公,当真有一种人举手投足间全然贵族气息。
他眉心间有疲惫之色,我很乖的凑上前去,将双手分别按在他太阳穴处,缓缓揉捏,他双目紧阖,只是深锁的眉头渐渐散开。
我以为他又会带我去哪个私密会馆用餐,没想到司机直接将车来回了公寓。
这位大爷竟然心血来潮要吃我做的饭。这分明就是为难我,他岂会不知我连面都会煮得粘成一团?我思量半晌,为了不丢人,索性从橱柜中拿出常备的泡面,开了火丢进去,又磕了个鸡蛋,好在色泽香味皆不错。他很给我面子,连汤带面吃得精光。
“我不在家的这两个月你就吃这个?”
“没有偶尔”我十分心虚。
他微微蹙起眉头:“以后不准吃泡面,对身体不好,没营养!”
我嘴角禁不住一抽,撇撇嘴不满道:“泡面很好吃的。”
他声音软了些:“好吃也不能当饭,偶尔尝下鲜倒是不错!”
晚上躺在床上,又免不了一顿折腾。我甚至联想到五星级酒店夜晚不应该有'特殊服务'?那些个衣着光鲜的社会精英们哪个人所谓的外出公干不是夜夜笙歌?可为什么吴庭赫此人就偏偏与众不同?我特别愤恨,若是那些个'小姐'能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他至于这么折腾我?
最后那次,他拥着我,两人皆是侧着身,面对面而卧,他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并且力道愈加重,我大腿根部几乎抽筋,可嘴上求他的言语越柔软娇'媚,他撞'击得便越深入,我终于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切都结束时,他一副餍足的模样,而我累得连眼皮都提不起。
“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女人走得很近?”
我突的一个心惊,那种被监控的恐惧与反感再一次袭来,瞬时张开双眸直愣愣望着他。
他置于我腰间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些,眸子闪过类似于受伤的表情,我并不确定,而他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却又仿佛有无尽的无奈:“我没有监控你,只是老李偶尔在街上遇见你和一个陌生女人说说笑笑,我才随意问问,你人又傻,可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仍旧有些抵触,更不愿意告诉他我的小姨回来了,于是翘起嘴略为不满道:“难道我没有交朋友的权利了?”
“不是不能够交朋友,”他素来冷静,分析得条理清楚,“只是应该辨别谁是可以相信的,哪个人又不能够相信,毕竟人心隔墙,若是被人套了消息去,岂不是吃了大亏?”
最后那句话我总算听明白了,他大约是怕我小姨会知道我是他的秘密情人此事,然后透露给某某报社某某机构,影响他的大好仕途吧!
哼,敢做不敢当!
我嘴一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明显的感觉到周遭空气瞬时冷下来,我突然间后悔自己的咄咄逼人,正思考如何才能够有所转机,他却低低叹了口气:“丁丁,我拿你怎么办?”
我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
——
那时,我并未料到,转机来得如此突然。
那天我与小姨方走出一家小店便碰上大雨磅礴。瞧那雨势,即便是撑伞,亦是免不了被雨水浇灌,于是两人达成协议在屋檐下避雨。
吴庭赫二十分钟前发短信来说接我回家,我有些着急,四处张望着。
盛夏打趣我:“这当真是望穿秋水了啊!”
我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是不是遇上堵车了”
说话间便瞧见那辆熟悉的极低调的黑车,没想到吴庭赫已撑伞踏下车,倾盆大雨中竟仿佛是遗世独立的意味,我担忧他走过来会被人认出,于是匆匆向盛夏道别,大步往路的对面走去。
行至路中央时却突然被人扯住手臂,盛夏一脸震惊的望着我,雨水打湿了她全部身子,“那个人是谁?”
黑伞下的吴庭赫已露出全部面颊。
盛夏突然间呵呵笑了起来。
然后便是急促的刹车声。
明亮的车灯。
高亢的尖叫声。
滚落地面的疼痛。
在医院病房中,双腿瘫痪的盛夏告诉我,那个与我有不正当关系的吴庭赫原来是我的小姨夫!
老天竟然同我开了如此大的玩笑!
我甚至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如果这是现实,我怎能无意中便成为他人的第三者,天知道吴庭赫的隐婚保密工作竟如此密不透风!天知道为何他会在紧要关头选择了推开我,难道他不曾想过这场交通事故会对盛夏造成的伤害?!
我哭得悲痛,甩开吴庭赫凑过来的手臂,我厌恶他至极,恨他将我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对不起——”空荡的走廊上空盘旋着吴庭赫略显无力的道歉。
“你真正应该道歉的是盛夏,是你的妻子!”我声音几近沙哑,没说一句话心痛便多添一分,“她是那么优秀的舞者,却双腿瘫痪,再也不能跳舞!你要她怎么办呢?”我双手握成拳不留力的敲打在他胸膛,“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推开我!你真正应该救的是病床上躺着的盛夏,不是我!不是我这个坏女人!”
吴庭赫眉头深锁,拥我入怀,声音缥缈,“对不起,丁丁,我没得选”
☆、晋江独发
吴庭赫向我解释他预先并不知道我与盛夏的关系;在看到大雨滂沱中盛夏在路中央拽住我时;他同样的诧异。
可这解释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作为舞者的盛夏失去了双腿;那便意味着失去了整个世界;而我居然无意中成了罪魁祸首;即便是种种巧合早就今天这种局面;我大约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更加无法原谅吴庭赫;
我质问他,既然已有妻女;为何要与我纠缠不清,为什么那般多漂亮青春的女生,偏偏挑中了我,
“你恨我是不是?”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再辛苦孤寂的日子,我都告诉自己不可以哭,此刻眼泪却仿佛决堤,“你一定是恨我,对不对?否则你怎么会置我于这地步?”
“不是!”他的声音也随之高亢起来,眸子里跳动着火光,因为未休息好,白色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丁丁,我真的不知道你与盛夏的关系!”
难得见他如此慌张失措的模样,我忽而冷笑,不留情面的讽刺他,“你有妻有女还在外拈花惹草,此为不忠!不过我猜,你的确不知道我与盛夏的关系,否则这'乱伦'的罪名若是传了出去,你的大好前途,可就泡汤了吧!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小姨夫!”
这称呼仿佛吓了他一跳,他怔了一怔,随即瞳孔急剧收缩。这是他发怒的前兆,然而此刻我内心无惧,可他的表情却渐渐淡下来,仿佛失去了全部光彩,连星眸都暗淡如墨迹深夜,他放开我已然被握得发疼的手臂,无力的退后两步靠在墙上,竟微微勾起了唇角,而那笑容却出奇的苦涩:“你不懂,为什么你都不懂呢?”
“你放我走吧。”这句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他不回答我,只是锁眉望向我,很久很久,我连呼吸都变得不自在,被他盯得心惊肉跳,只得别过头去长长呼气。
“你放我走吧。”我鼓足勇气,又重复了一遍。
长久的默然。
我以为事到如今他会大发慈悲放里离开,我以为在知晓了我与他妻子的关系后,他会迷途知反,我以为他仍旧有良知。然而事实告诉我,我想错了。
——
时隔多年,没想到再次见到生母盛芷竟是在冰冷的医院里,甚至她未认出我便是被她遗弃的女儿,便冷着眉眼扬起手重重给了我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却敌不过心底尤如万千针扎的痛楚。
她的目光凌厉,语气不善:“不折不扣的狐狸精!谁家的父母教出的孩子!”
小姨极淡漠的瞥了我一眼。
我被盛芷毫无征兆的一掌打懵了,呆愣的站在那里,侧颊有一缕长发溜进了口中,我抬起手来拈出头发,捂着脸颊转过头来看着盛芷——我的妈妈。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糟糕透了,也许连眼睛都是红的。
在今天以前,我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遗忘了她的样子,可这一刻,我才知道,即便是记忆再怎样模糊,她的样貌永远都会存在于我的脑海,只需要一面镜子即可,只需要透过那光滑镜面,我便可看到与她有九分相似的脸颊。
“我的名字是丁小绫。”
天知道我为何选在如此混乱的时刻报出自己的姓名,或许是心底仍旧抱有幻想吧,明知自己在她心中毫无地位可怜,仍妄图乞求那一分一毫的母爱。
眼前人到中年却依旧美丽的女人,目光中缓缓流露出异样的味道,她嘴巴张了一张,又轻轻阖上。
我的心一点点坠落,直入无底深渊,心里不禁自嘲,嘲笑自己的明知故问,自作多情,而她终于别过头去,说:“我不认识你。”
她走到盛夏病床前的壁柜旁,手指扶在柜沿,弯曲手指,关节毫无章法的在那敲击。
过了会儿,微微蹙眉的盛夏问道:“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朝盛夏微微笑了笑,转头面向我时,眼神却锐利如刀,“你还不走?”她抬起手指指向病房门口,“给我滚!”
“我是丁小绫!我是丁小绫!我是丁小绫!我是丁小绫!”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那般对我笑过,我是她的女儿,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如果她这般恨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她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手指紧紧蜷起,冷冷的望着我,右手突然拿起桌面的玻璃杯,一个抬手用尽力气朝我砸开。我怔怔站在原地,已预备挨下,没想到背后突然窜出个人影挡在我身前。
当那玻璃杯砸在吴庭赫背部时,他闷哼了一声,我猜测盛芷下手很重,心便愈加冷上一分。
吴庭赫无视盛芷的冷嘲热讽带我离开医院,我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三天,他不拦我,也不离开,就那样盘腿坐在我面前,陪着我受煎熬。
第四天早晨我便晕了过去,再次醒过来时唐辞刚刚将针剂收进药箱。
唐辞是吴庭赫多年好友,出身于医学世家,性格却全然不见医生常见的刻板谨慎,连说话都通常是玩世不恭的语气,他与吴庭赫关系极好,再加上他对女人通通敬而远之,我一度认为唐辞心中爱的人是吴庭赫。
我坐起身来,有气无力道:”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睡过去?”
唐辞阖上医药箱,浅浅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浅笑:“理论上来讲,浅度睡眠中的人会因为饥饿而惊醒,所以你不会一睡不起。”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递来一杯葡萄糖水给我,“喏。”
一杯水饮尽,我方觉喉咙舒服了几分。
“许多时候,眼睛看到的,偏不是最真实的。”
“你想说什么?”
唐辞微微勾唇:“不管真相如何,都应该由庭赫自己告诉你,但是,丁丁,你必须相信,他从未想过伤害你。”
我哼笑,讥诮道:“是吗?”伤我最深的不就是他?
——
直至盛夏情况稳定后出院,我都不敢再去医院,怕面对她空洞无望的眼神,怕再次见到盛芷怨恨绝情的目光。
午夜梦回时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光。
我被邻家小孩子欺负,摔倒在地,手肘磨破了皮,我所谓的妈妈却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连问都不曾问一句,仿佛我不过是陌生人家的小孩子,与她毫无关系。我躲在大屋后的榕树下哭了一下午,双眸肿得几乎无法睁开,最后是丁俊找到我,他用手绢为我擦干泪水,送给我透明玻璃罐装的奶糖,翌日去将欺负我的男孩子打的鼻青脸肿。对方家长找上门来,丁俊被叔叔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被罚跪一夜。我半夜悄悄拿着偷藏的馒头去看他,他嘴角的血迹已干,英俊的脸有些狼狈,看到我时,自己摸了摸脸颊,满不在乎的笑笑:“没事,哥不疼!”
在梦中,我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盛芷这般恨我,恨到不愿意看我一眼,恨到甚至曾动过溺死我的念头。
我在噩梦中尖叫惊醒,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