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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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伤势这样重,明日还是不要上朝了吧。”
又是一阵咳嗽,“这是你该过问的事?”
“是,奴婢僭越了。”
云霁听到这里,原来采郁
下边又传来声音,“你跟了朕也有”
“回陛下,奴婢是十二岁来到陛下身边,至今有九年了。”
“嗯,日子不短了,眼看你年岁也不小了。朕这里召见文臣武将,你自己寻着时机出来添个茶水什么的,有看中的跟朕说一声。”
“皇上的好意,奴婢拜谢了。”
“嗯,出去拿药吧。”
采郁很快另端了碗药进来,然后又很快出来,环顾四周。几个守着门口的太监宫女看到她的眼色,慢慢跟在后头离开,过了一会儿,侍卫也撤走了。
嗯,这是要我进去么?要不要下去?
云霁还在想,就听到里头传来踱步的声音,脚步很重。然后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知是方才端进去的药碗,还是茶杯。
嗯,还是不要下去了,免得又被他气头上拿来出气。还能这样撒脾气,看来病得不会太重。先时云霁还担心,他是不是顾忌太师,不想他看出自己情况到底怎样,所以强撑着去上朝。现在看来,应该真的不太严重。
这个时候,突然起了风,云霁紧了紧衣衫,穿薄了,还是走吧。省得到时弄出风寒来,就成了笑话了。今日才销假,明日又病假。
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门开了,一声低吼:“回来!”
“请陛下恕罪,臣要早些回去,以免又误了明日上朝的时辰。”说完发足就要疾奔。
“你这几日办的事,不要跟朕交代一声么?”
云霁不得已站住,“臣已写了密折”
“进来面述。”
云霁挨进门去,合上大门。这殿内暖和多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见药碗还好好搁在案上,药汁分毫未动。
“陛下先喝药吧。”
李谪半倚在榻上,理也不理她说的话。
云霁摸摸碗延,还温着,端着药过去跪在塌前,“弟子伺候师傅喝药。”
“难为你还知道要进宫来关心朕,起来吧,不用你跪着伺候。”李谪面色稍缓,拍拍塌沿,示意她坐下。
云霁勺了一勺药递到嘴边,他轻笑一声,“不懂规矩么?”
云霁只好放到自己嘴边尝了一口,待要换勺,却发现没有另一把勺子。心内一叹,为了怕人知道伤情到底如何,采郁亲自守着熬的药,哪需要人试毒。
“陛下,勺子脏了。”你就直接喝吧,哪这么多臭讲究。那会儿,狗血都喝过的人了。
“朕不嫌弃,快点,要让朕等第三碗药么?”
云霁只好将就那只勺子,一口口喂给他喝。
7
待他慢条斯理喝完,云霁从袖中暗袋里起出一副图,上头写满人名,人名间有箭头指示,其后由官职、背景等备注。摊开铺在案上,把她这些时日,奉命联系的人员和结果,轻轻说给李谪听。
等她说完,天光已微微泛白。
李谪看到她目光所向,微笑着说:“你今儿又赶不及上早朝了吧?”
云霁摸摸头,是。又要迟到了,她跑回去,再换官服,就算不用早点也迟了。不像这人直接过去,而且,循旧例,皇帝是可以迟到一个时辰的。身为臣子,却得按时到殿上候着。
“干嘛不用朕贴补的银子?”
云霁哼哼,那分明是包养嘛。你好心点把我被扣的俸禄偷偷退回来就好了,不用这样子贴补。
“可是段康那小子话说的不周全,你家展大总管不敢随意收下?”李谪调笑的说出展大总管四字,那日到方府才发现她已拮据到遣散了府中仆人,关闭了几处院落。
“可是真的太过辛苦,朕”
“不是,是臣自己贪睡误了钟点。”的确是,这人每日比她睡得少,可从没误过。
“今儿不必担心又被记迟到,朕今日不去早朝。你就在那里打个盹,一会儿还有事问你。”
“皇上还是现下一并问了吧,臣下午还有要事。怕晚了回去,又睡过头误事。”云霁手指在名单上点了个人名,她下午的确约了人。
“西陵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谪问得直接,一点弯角不拐。
云霁听到脑子里哗一声,她就知道会直达天听。
“就是臣有次单独外出勘察地势,路遇逃婚的于丹公主,臣是旧伤发作,无法对她与侍女下毒手,她误会是臣手下留情了。”
“然后对你三笑留情,你还回她一个明艳无双的笑。”
奶奶的,有人跟踪,居然没发觉。而且,是哪个暗卫这么有创意,还明艳无双的笑呢。
“臣怕示弱于人,引来杀身之祸而已。可是,说她为了臣开城门是万不可能。先不说她所受的王室教育不会这么拎不清,就从开城门的机会上来看,她也没机会。”
“闭嘴!你连女人都招惹!”李谪伸出一指指着她鼻端。
云霁低头不语,每每被他无端指责时,这是她的招牌动作。他的喜怒无常,常令年少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沉默以对。
李谪慢慢把手收回去,“军中无人疑你?”
云霁忙正色道:“臣力大如牛,军中无人相疑。再说,前朝张子房不就姣若好女,还有”她自小就是天生神力,轻轻一巴掌拍烂一张紫檀桌。
李谪喟叹,也就这一点最不像女人。听说应帝时的神将将军也是天生神力,可那毕竟将近八尺的男儿(古时一尺相当于现在的25厘米)。哪有个百媚千娇的女儿家也是这么大力气。
“陛下的身体是万千黎民的福祉”
“闭嘴!”这是今天李谪第二次叫她闭嘴了,“你给朕滚出去。”
云霁站直身子,半晌才不甘不愿的说:“弟子也担心师傅的伤势。”
李谪抬头看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朕伤在胸口。”你清醒的时候不是避朕唯恐不及么。
“是何人下的手?”这是云霁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难道是闺房之中?可这人任何时候都是带着警惕的吧。
李谪静默了半晌,就在云霁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听到轻轻的一句:“是皇嫂。”
皇嫂,何叙君?
这个话题是个禁忌,何叙君为何要刺杀当今的皇帝,她的小叔子兼表弟,不能深想。李谪登上皇位,是因为何叙君的夫与子俱亡,这中间太耐人寻味了。
也难怪这位受了重伤,还得替人掩着。
“陛下伤得重么?”
“太医说幸而偏了两分,不然,你在家躲着的这几日,就能听到东华门的大钟响九下了。”丧钟持续不断长敲九下,那是天子驾崩独一份的待遇。
云霁的脸白了几分,“太师要动手了?”
“困兽犹斗而已,不足为惧。网张得出不多就该收了。你怎不问问当时情形?”
这个,何皇后要能伤到你,那得离多近呀,还得是你完全不设防的情况,这怎么能问?
李谪斥道:“在你眼底,朕就那么龌龊?”顿了一下,轻声说:“那日宫人来报,说是她疯癫了,嘴里叫着旧时称呼,要见朕。朕于心不忍,就去见了一面。”
那是何叙君披头散发,眼神凌乱,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他站在一旁,看着小时仙子一般的表姐成了这样,心下恻然。何叙君发了一会儿颠,看到他就跑过来唤‘谪表弟’,他不好躲开,就虚扶了一下,要让宫人上来扶她进去,转头唤人之际,就挨了一下子。幸好自小习武的直觉,令他侧身避了一下,不然就真得去见皇兄了。
何叙君那一下却是带着平生最大的力气与仇恨,“李谪,你还我儿子的命来!”最后被人摁住,还在不住的诅咒:“我们一家三口化成厉鬼,也要找你复仇”
李谪想到何叙君那时怨毒的眼神,心悸之下,大力攥紧云霁的手。云霁察觉他手心冷汗凛凛,对于先太子的死,甚至先帝的死,民间多有传闻,只是无人敢明说罢了。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云霁压下心头升起的惧意,“何皇后已然疯癫,陛下不可把她的话当真。”
手被更用力的握紧,“留下来陪我。”
云霁感觉到手指发痛,李谪的手铁钳一般捏着她的。
“陛下,臣的手。”
李谪略松开些,把头挪放到她的腿上,眼睛睁着,好半日说:“太师就是想要我李家子孙个个孱弱可欺,他才能长久的掌控朝政。朕决不能容他,他也容不下朕,想朕崩了,他好另立幼主。”
嗯,这倒是。如果几年前不是太后与太师之间生了嫌隙,李谪的计划也不能达成。就不知,太师府上那些异族美女,是不是也是他送去的。
太后和太师,是亲兄妹。何氏也是一方大族,家中子嗣众多,派系争斗甚为惨烈。太师能以庶子出身掌权,不可谓不厉害。太后幼时被嫡出姊妹欺辱,幸有太师一力维护。两人在相互的扶持中生出异样情愫。不知是否,这样的不伦之恋,比之旁的恋人,因为绝望所以更加的飞蛾扑火,总之,这对兄妹爱得比寻常男女来得要深。
及至后来,太师将亲妹献予先帝,一入宫便独霸龙床。而后,先帝其它子嗣便在争执争斗中尽皆凋零,仅余下太后的两个亲子。
云霁看着枕在腿上睡去的李谪,我知道了这些皇家秘辛,死后能有葬身之地么?万不该一时心软进宫来,他让小初子出宫根本就是做给她看的。
李谪看着她趁着晨间大雾疾奔而去的身影,嗯,好在她的心并不像她嘴里说的那样已然走远,他犹有可为。朕不仅要做你一心效忠的陛下,更要做你的男人。
呵,明艳无双,那个失口说出这话的暗卫已经从她身边调离了。不过,她笑起来真是明艳无双哪,只不过,这几年她都只有在梦里才肯再对他那样笑了。
她已经十九,在女孩子而言,已然比较大了。她那个同龄的小丫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等这件事办完,方云纪真的可以消失了。
李谪看看清宁殿的方向,你是我亲娘,只要是向着我,我自然当你的孝顺儿子。
至于何叙君,就以疯癫之名永闭深宫吧。舅舅这回,算是图穷匕见了么,连亲女儿都用上了。
一觉醒来,他方才的些微迷惘已然不见。这一回,该变天了。
李谪正在批昨日积压的奏折,太后突然来了。
“母后是来探视儿臣,儿臣好多了。”李谪搁下笔,靠回靠垫上。
太后在位子上坐下,已经五旬的她,保养的甚好,咋眼看去,就如一朵华年盛放的牡丹。闻言看下他的气色,点点头,轻缀了一口茶水,“哀家方才去看你皇嫂,居然不得其门而入。”
“皇嫂疯了,儿臣是怕母后千金之体有所损伤,若是损了凤体如何是好。”
太后脸上现出哀色,“如果没有你舅舅,先皇众多皇子,还有嫡子,如果轮得到你坐这个位置。就看在这点,也不能留他一条性命么?”
“虎死余威在!他不动声色间差点又将全局扳回了。”有太后和朝中清流支持,还有之前十几年在朝中、军中的经营,李谪这几年逐步架空了何太师。有了皇帝这重身份,很多时候行事就是方便了许多。
太后并不在意何家人,整个何家,她只在意何惧一人。但何惧在意这个百年家族的延续。
8
何惧在听闻女儿被软禁深宫,连太后都没法去探视时,就知道这步棋废了。前几日他同旁人一样,也弄不清皇帝到底是病了还是被刺伤。到了刺客,他在宫中的耳朵怕是已被拔除殆尽。让续弦的夫人进宫告诉叙君那件他怀疑多年的事,是他在宫中能走动的最后一步。
当年他把李谪远远打发到漠北,现在看来不仅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可是,未央无论如何是不会允许她杀她的小儿子的。所以,他只能把李谪远远的弄开,然后再派人去行刺,前后一共进行了十余次,居然都没有成功。反而让那小子在漠北经营好了自己的势力,然后一步一步蚕食宫中朝中的力量。
幼豹不该放归丛林,而是应该就近看管起来。用酒色财气来慢慢侵蚀他。
他何惧赢得起,也输得起,十余年权倾天下,他值了。只要,这阖府上下不必为他殉葬,他可以认输。
太后在清宁殿中闻得太师求见,直楞楞的便站了起来,“宣他进来!”
何惧进来按礼请安,然后坐在太后下首,太后挥退了众人,走下台阶,趴在他腿上哀哀而泣。
何惧拍拍她的肩,“你既然选了儿子,这会儿万不可这样。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望你在我死后能好好看待叙君,还有就是不要让何家就此断绝了。几个大的,想来是没有机会了。我还有个小儿子,不满周岁,求你看在、看在一定要帮我保下他。”
何未央立起身子,“你当初为什么要送我入宫?不然,何至于有这一天。”
“从贵妃到太后,难道你还不满足么?”
“我要的,难道是这个?”
何惧推开她,“我们,是亲兄妹。”
何未央咬牙切齿的说:“所以,你答应过我的,就可以不作数。我在宫里守寡,而你却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
何惧叹息,“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李灏的事怨我。”如果不是他把李灏打压得过了头,他恐怕不会未足而立就死。
“也有这个缘由。你要掌控天下,我帮你,可你不该那么欺负我儿子,还害他绝嗣。”
何惧苦笑,这个绝嗣,他和李谪一人一半吧。如果不是他杜绝了李灏找别的女人生孩子的可能,他一定不只一个儿子。算了,告诉一个母亲,你的小儿子杀了你的大孙子,她是不愿意相信的。就让她这么认为,这样,她的下半生才能过得更好。
“李谪不比李灏性子温顺、耳根软,这个小儿子你是拿捏不住的,往后,你就只管颐养天年吧。”
何未央静默了半晌,“我答应你,尽我所能,照看叙君和你的小儿子。”
大部分的官员私下都被李谪的亲信串联了,可还是有他一派死忠的官员。他一倒,这些人多半无幸。可是,前些日子,兵部曹锟告诉他,自己的一家老小都被回乡探亲的段康着当地的地方官派人看管起来了。然后,还有陆陆续续这样的消息入耳,他知道这回李谪是做了万全打算了。要兵不血刃的解决掉他,然后来一轮大洗牌。那些人虽然不会再有发展,但只要没有了威胁性,李谪也不会大开杀戒。因为,他的名声够不好了,能够和平过渡当然最好。只是那个段康,他宫中的‘耳朵’没被拔掉前传出来小玺是,李谪和那个小将军怄气,段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