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吸血鬼惊世传奇:历史学家(精编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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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在大堂等我,她默默地领着我穿过旅馆的大门,来到大街上。我们往大学走去;她陷入沉思。我不敢问她在想什么,不过没过一会儿,她自己告诉了我。‘突然回到这里,觉得怪怪的,’她说着瞟了我一眼。
“‘还和一个怪怪的美国人?’
“‘和一个怪怪的美国人,’她喃喃道。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在恭维我。
“大学的建筑令人印象深刻,海伦指了指我们的目的地,我开始感到惶恐不安。这是古典大厅,与它毗邻的二楼上有雕塑。我停下来,仰头看雕像。
“‘他们是谁?’我问海伦。
“‘明天告诉你,’她说。‘来吧,五点过了。’
“我们和几位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一起进了大厅,里面满是教授,他们全是历史学家,虽然我也该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的心还是迅速地往下沉。海伦正和一个男人进行同志似的握手。那人的头发梳向脑后,让我想起某种狗。我决定假装走到窗子那边,看对面那座教堂宏伟的正面风景,这时,海伦扯了扯我的胳膊肘——这个举动明智吗?——把我转身拉到人群中去。
“‘这是桑多教授,布达佩斯大学历史系系主任,我们最伟大的中世纪专家,’她告诉我。桑多教授说,我来参加会议,他倍感荣幸。我一下想到,他会不会是那位神秘姨妈的朋友。
“我说有机会在会上作演讲十分荣幸。我说话时,小心翼翼不去看海伦。
“‘很好啊,’桑多教授声音低沉。‘我们很尊敬你们国家的大学。希望我们两个国家永远生活在和平与友好中。’他大大的黑眼睛在已见衰老的脸上闪闪发光,和他的长发形成古怪的对比,一下让我想起了海伦。我突然喜欢上了他。
“‘谢谢您,教授,’我真诚地说道。
我转向一位匈牙利教员。
“‘这里开会总是有这样的聚会吧?’我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总得找点儿话说。
“‘是的,’我的谈伴骄傲地答道。他小个子,约六十岁,穿灰衣,扎灰领带。‘我们在学校里举办很多国际会议,特别是现在。’“我想问他,特别是现在是什么意思,不过桑多教授又现身了,他把我领向一个英俊男人,那人好像很想与我认识。‘这是盖佐·约瑟夫教授,’他告诉我。
‘我知道您的研究领域是土耳其人对喀尔巴阡山的统治?’ 盖佐·约瑟夫教授说。
“在这里,消息传得真是快啊。‘啊,是的,’我表示同意。
““我自己在这方面作了些研究,能和您讨论讨论,我会非常高兴。’“‘约瑟夫教授兴趣非常广泛,’海伦插进来。她的语调能让热水结成冰。这令我大惑不解,海伦突然转向我。‘教授,我们还有会要开呢,’她说。我一下懵了,不知她在跟谁说话,不过她坚决地挽起了我的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啊?’晚上的空气很清爽,我从来没有这么精神焕发过。‘你的同胞是我碰到过的最友好的人民,不过我有个印象,你想砍了约瑟夫教授的脑袋。’“‘是的,’她马上说道。‘他真让人受不起。’“‘应该是受不了吧,’我指出。‘你为什么这样对他?’“‘哦,他倒没什么不是,真的,除了他是食肉的老鹰。实际上是个吸血鬼。’她突然停下来,盯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是指——’“‘当然不是,’我说。‘我仔细看过他的犬牙了。’“‘你也真让人受不起。’她说,把手抽开。
“我懊悔地看着她。‘我不在乎你挽住我,’我轻声说道。‘不过在全校人面前这样做好吗?’“她盯着我,我无法读懂她眼里的忧郁。‘别担心,人类学系没有人来。’“‘海伦,’我呻吟一声。‘你能不能就严肃一次呢?我只是担心你在这里的声誉——你的政治声誉。毕竟,你总有一天要回到这里,面对所有这些人。’“‘我一定要回来吗?’她又挽起我的手,我们继续走路。‘不管怎么样,这样做值得。我只想让盖佐咬牙切齿。尖尖的牙。’“‘嗯,多谢,’我嘟哝道。如果她打算让任何人吃她的醋,在我这里当然奏效了。海伦的神色不允许我再问下去,我只好满足于感受她沉甸甸的胳膊。
“时间过得飞快,我们很快转进了旅馆闪亮的大门,进到静悄悄的大堂。我们一进去,一个孤独的身影立刻从黑色的高背椅和盆栽棕榈树中站起来,静静地等着我们上前。海伦低叫一声,双手张开,往前跑去。‘伊娃!’”
第三十九章(1)
“海伦的姨妈伊娃是那种令人难忘的人。在我心中,伊娃姨妈代表了许多严厉、漂亮而难以捉摸的女性。不过一九五四年那个初夏之夜,我们在布达佩斯第一次见面,要我当时就看清她的真实自我,还有些困难。我的确记得海伦飞奔到她怀里,她的兴奋确是人之常情。海伦转过红扑扑的脸来做介绍,我看到两个女人的眼里都闪着泪花。‘伊娃,这是我跟您提起过的美国同事。保罗,这是我姨妈,伊娃·奥班。’“奥班夫人可能有五十五岁,高个子,漂亮。使我着迷的是,她和海伦长得惊人地相像。
“‘非常高兴见到您,’我对她说。‘谢谢您安排我参加这次会议,我很荣幸。’“伊娃姨妈笑了,按了按我的手。她迸出一连串滔滔不绝的匈牙利语,海伦马上过来救急。‘我姨妈不会英语,’她解释道。‘我为你做翻译。她说非常欢迎你来到这里,她希望你邀请她去听你的演讲。过后她还会有别的问题。’‘我当然会努力满足你姨妈的兴趣,’我告诉海伦。‘请告诉她,我妈妈擅长做肉糕和通心粉拌奶酪。’“没多久,我们仨便坐进了汽车里,海伦的姨妈敦促她向我介绍风景。我们之间有些交流是不需要翻译的。‘这是个奇妙的城市,’我说。伊娃姨妈捏捏我的胳膊,就像我是她已经长大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我们一头扎进隧道中,这条隧道似乎穿过整个城堡的下面。伊娃姨妈告诉我们,她挑了一家她钟爱的餐馆,在约瑟夫·阿提拉街上。伊娃姨妈为我们点了所有的菜。 “不过,如果说我们只在吃,那是错的。伊娃姨妈利用饭菜从小窗口递出来的间歇谈话,海伦口译,我偶尔提个问题。不过我记得,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忙着吃,忙着听。伊娃姨妈似乎牢牢记住了我是个历史学家,她甚至怀疑我对匈牙利历史的无知是装出来的,她想肯定我在开会时不会让她丢脸,不管她动机如何,她的谈话光芒四射,我几乎不用等海伦翻译,就可以从她那生动的面庞和流畅的表情中读出她下一句想说什么。
“我们举起帕林卡酒祝我们两个国家友谊永在,这时,两位服务员端来油酥点心和果仁大圆蛋糕,上面铺满了巧克力和奶油。就算在奥匈帝国的王宫里,这种点心也同样可登大雅之堂。还有咖啡——‘是浓咖啡,’伊娃姨妈解释道。对于美味,我们的肚子总能装得下。‘在布达佩斯,咖啡有着一段悲伤的历史,’海伦为伊娃姨妈翻译道。‘很久以前——确切地说,在一五四一年——侵略者苏莱曼一世邀请我们一位名叫巴林特·托列克的将军到他的营帐里共进美餐。饭后,将军在喝咖啡——您看,他是第一个喝咖啡的匈牙利人——苏莱曼一世告诉他,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土耳其的精锐部队正在占领布达城堡。您能想象到这杯咖啡的味道有多苦涩。’“这次,她的微笑不是欢快的,而是悲哀的。我想,又是土耳其人——她们真聪明,真冷酷,把美味佳肴和野蛮的战争奇特地搅和在一起。到一五四一年,他们拥有伊斯坦布尔已将近一个世纪。想起这一点,我感到了他们持久的力量,这种力量使他们的触角遍及欧洲,只被挡在维也纳的大门外。弗拉德·德拉库拉与他们的战斗,就像大卫王犹大和以色列的第二任国王,据《圣经·旧约》记载,他杀死了腓力斯巨人歌利亚,并成为国王。抗击歌利亚人一样,只不过远没有大卫王那么成功罢了。另一方面,一小群贵族在东欧和巴尔干地区,不仅是在瓦拉几亚,而且在匈牙利、希腊和保加利亚(仅举几个例子)的努力,最终确定了土耳其人占领的路线。所有这些,海伦都成功地输入了我的大脑,这让我对德拉库拉暗暗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欣赏。他肯定知道,他对抗土耳其军队会很快遭到失败,但他的大半生仍在努力把侵略者赶出他的领土。
“‘实际上,这是土耳其人第二次占领该地区。’海伦喝了一口咖啡,满意地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似乎咖啡在这里比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可口。‘一四五六年,约翰·匈雅提在贝尔格莱德击败过他们,他是我们的大英雄,其他的还有伊斯特万国王和马提亚·科尔维努斯国王,他们建立了新的城堡和我告诉过你的那个图书馆。明天中午你听到全城的教堂都在敲钟时,你会记住这是纪念几百年前匈雅提的胜利。现在他们每天都在鸣钟纪念他。’“‘匈雅提,’我沉思地说。‘我想那天晚上你提到了他。你说他是在一四五六年取得胜利的?’“我们互相对望。任何与德拉库拉生平有关的时间都是我们产生默契的一个信号。‘当时他就在瓦拉几亚,’海伦低声说。我知道她不是指匈雅提,不过我们有个不言自明的约定,即不在公共场合提德拉库拉的名字。
“伊娃姨妈何等聪明,我们的沉默或语言障碍都瞒不过她的慧眼。‘匈雅提?’她问道,又说了几句匈牙利语。
“‘我姨妈想知道,你对匈雅提时代是否有特别的兴趣,’海伦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我答道,我发现欧洲所有的历史都很有意思。这句废话引来伊娃姨妈不易察觉的目光,她甚至皱了一下眉头。我赶紧引开她的注意力。
“‘现在,我的朋友,我们得让您在明天的重要演讲前睡个觉。我盼着听到您的演讲,过后,我会让您知道我的看法的。’海伦翻译了,伊娃姨妈向我热情地点点头,我情不自禁地回以微笑。
“车子经过壮丽的大桥时,伊娃姨妈低声说着什么,海伦轻声翻译过来。‘我们的城市将永远是一座伟大的城市。’”
第四十章(1)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海伦正在旅馆的餐厅里吃早餐。
“‘昨晚我对你姨妈印象十分深刻。’我在另一个面包圈上抹黄油。
“‘我看出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确切地告诉我,她是怎么从罗马尼亚来到这里走上那么高的地位的?’“海伦喝了一口咖啡。‘我想,那是命运的安排吧。她在布达佩斯那里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他叫约翰·奥班,是个记者和革命者,他们相爱并结婚了。后来,他在车祸中丧生,伊娃养大了他们的孩子,继续他的政治事业。我想我姨父是个激情满怀的人,我不敢说我姨妈也和他一样,不过她在事业上十分出色。’“我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你和你母亲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海伦又叹了口气。‘我母亲比伊娃小十二岁,’她说。‘在这个家里的小孩子当中,她总得到伊娃的偏爱。伊娃去布达佩斯那年,她只有五岁。后来,我母亲十九岁还没出嫁,却怀孕了。她害怕她父母和村里人知道,她写信给伊娃,求她帮忙。我姨妈和姨父安排她来到布达佩斯。我姨父到戒备森严的边界去接她,把她带到这个城市。我母亲告诉我,她一辈子都深深感激我的姨父,不仅因为他救她于水火之中,而且因为他从不让她感到她是外国人。’“‘然后你就出生了?’我安静地问道。
“‘然后我就出生了。我姨妈和姨父帮着一起把我养大,让我上学。二战时,伊娃把我们带到乡村,想办法给我们弄到食物。我母亲也学文化,学会了匈牙利语。’她幽怨地望了我一眼。‘如果不是我姨妈和姨父,我妈妈可能已经死在某个深山老林里,给狼吃掉了,实际上是我们两个。’“‘我也感谢你的姨妈和姨父,’我说道。
“海伦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儿,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几张纸。‘我们是不是再温习一下你的演讲?’”“对我来说,早上的阳光和清凉的空气充满了威胁。我们在去大学的路上,我只想着发表演讲的那一刻。
“我们走到昨晚开招待会的那座大楼时,她停了下来。‘帮我个忙。’“‘当然,什么忙?’“‘别对盖佐·约瑟夫提起我们的旅行,也不要告诉他我们在找人。’“‘我也没想那样做,’我生气地说。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他会变得非常迷人。’她举起戴着手套的手,表示和解。
“‘好的,’我为她打开巴洛克风格的大门,我们走了进去。
“在二楼的演讲厅里,我昨晚见过的许多人已经在一排排椅子上就座。‘我的天,’海伦喃喃道。‘人类学系的人也来了。’没过一会儿,她就淹没在问候和谈话中。
“正在这时,有人拍拍我的手臂,可怕的盖佐正站在我面前。他热情地微笑,和我握手。‘一切都还中意吧?’“‘一切都很中意,’我同样热情地说道。
“‘啊,我很高兴,’他说。‘今天下午您将要作演讲吧?’“我咳了一下。‘是的,一点儿没错。您呢?今天您也要演讲吗?’“‘啊,不,我不讲,’他说。‘实际上,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一个我十分感兴趣的课题,不过还没准备好去讲它。’“‘您的课题是什么呢?’我忍不住问道。可就在这时,白头发、发型特别、身材高大的桑多教授在演讲台上招呼全场安静,演讲马上开始,人人都在盯着桑多教授。
“‘早上好(德语),’他低沉地说道。‘早上好,尊敬的客人。早上好(德语),您好(法语),欢迎来到布达佩斯大学。我们自豪地向您介绍欧洲第一届历史学大会——’令我惊恐的是,我将是重点发言人,会议的核心部分,整个日程的重点。
“午餐前的最后一个发言者是一位来自伦敦的青年学者,年纪和我相仿,说的是英语,这让我大大松了口气。一位匈牙利语言学专业的学生读出他演讲的德语译文。桑多教授介绍这位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