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婵娟-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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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朱棣的残暴之名太甚,苏落又有倾国倾城之色,一个貌美的女人遇到一国之君,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墨飞白又非孩童当然明白,所以才惊骇,他不了解谷梁鸿的心意是,苏落是建文帝的女儿,建文帝是朱棣的死敌,谷梁鸿担心的不是朱棣对苏落动情而是怕朱棣得知苏落的身世对她不利,还有,家里除了自己之外,都赞同苏落和卓文立即圆房,这两件事才是谷梁鸿要苏落离开凉州的真正原因。
他内里心绪翻腾如滔滔江海,面色是一贯的平静:“落落若是继续留在凉州,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我心里惶惶不安,你带她走,离开凉州。”
墨飞白抹了抹嘴角的茶水,假如能以这样的原因和苏落远走他乡比翼齐飞,假如还能获得师父的谅解,何乐而不为,思忖片刻道:“让我安排一下。”
谷梁鸿见他答应,一点点欢喜更多的是心痛。
门后,躲着偷听的鱼仙姬,他咬着嘴唇恨恨的表情。
086章 淑女也疯狂
夜里鱼仙姬和墨飞白大吵一架,他的理由是墨飞白为‘建安文骨’的得力干将,怎能放弃刺杀朱棣的大好机会而带着苏落远走他乡,墨飞白的理由是:“天塌地陷都没有落落重要。”
这一刻,鱼仙姬像被定格似的怔在当地,风从窗户的缝隙强势的掠进,拂动他罩在外面的纱衣和纷披的秀发,说是秀发,实在是他把头发保养得太好,发是秀发,容貌亦是秀丽,若非长的出色当年亦不会成为鹊桥仙的头牌公子,沙城乃至整个西域都闻名,他忍辱负重多少年,就是为了‘建安文骨’,这是他从父辈手里接过来的事业,他的父亲,是当年建文帝的宠臣。
所以,当他寄予深切厚望的墨飞白说出这样没出息的话,让他震惊又痛心。
试想下,假如他知道苏落正是建文帝的女儿,不知他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复杂和纠结。
终归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把苏落当成是迷惑墨飞白让他放弃大业的罪魁祸首,所以,他是从心里来恨苏落的,恨到想杀了她。
墨飞白算是喜忧参半吧,能从谷梁鸿身边带走苏落,这是他多少日子以来梦寐以求之事,唯独担心的是苏落不肯随自己走,虽然谷梁鸿告诉他,会有办法让苏落同意,究竟那个办法是什么呢?
这个办法就是哄骗,谷梁鸿找苏落先试探一下:“落落,我最近很忙,无暇分身来照顾你,听说江南已是草长莺飞了,不如你出去游历一番。”
苏落摇头:“有大叔的地方才有春天。”
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他又道:“我有批货要从广南之地运来,你代我前去接应如何?”
苏落摇头:“我还没有历练到能够独当一面。”
二计不成再生三计。他再道:“初五最近思乡情切,不如你陪她回去蜀中走走。”
苏落摇头:“她那么大个人,不会不认得路。”
谷梁鸿最后无计可施,才用了狠招,和墨飞白约定明天夜里来接苏落的,他第一次深恶痛绝转瞬、刹那、转眼、倏忽、须臾、少顷、片刻、稍许等等这些形容时间的词汇,因为明天夜里已经来到,差不多二更过,确定墨飞白等在大门口,他对面前的苏落道:“陪我出去溜达一下。”
苏落就不明白了。他今日从早晨到现在哪里也不去,也不让自己动一步,两个人在房间里腻腻歪歪的守着到现场。他居然还要出去走走,想他定然是心情不好,一直也问不出原因,大概是生意不顺利,于是道:“好。”
从住处到大门口。一路走来谷梁鸿把脚步尽量放慢,也知道墨飞白等的着急,但一想到即将同苏落分别,小别也好永诀也罢,他的脚步就无法快起来,院子里灯火点的通亮。也不知道天上可否有月亮,有没有都已经无关紧要,苏落不在的日子。他想,月亮出来纯粹多余。
“大叔,为何要往前面去?”苏落感觉出哪里不对,散步在后宅就好,大晚上的像是要出府的架势。
“陪我检查一下那些护院可否尽职尽责。”谷梁鸿道。话说的再自然不过,却感觉有什么憋在心里。想长吁一声又怕苏落听见,他习惯的双手背在后面,双手中,是苏落的手抓着他跟在后面,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个小跟屁虫,这个整日胡说八道疯疯癫癫的开心果,即将要离开自己,他不知不觉双手抓紧苏落的手。
府里说小真不小,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眼看大门在望,他突然住了脚步,拉着苏落快速奔至影壁后的暗影里,将个小小的人儿搂在怀中,嘴唇扣在她的头顶:“落落,你记住了么,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苏落反手搂住他:“我记得耶,大叔你怎么了?”
谷梁鸿把她挪开点距离,理了理她的头发,贴了贴她的面颊,提了提她的衣领,抓了抓她的双肩,像是家长送一个长托的孩子,分外的难舍难离,声音低沉道:“记住就好。”
然后,他把大手覆盖住苏落的鼻子,苏落只觉一股香气扑入,接着就没了知觉,身子一软,被谷梁鸿抱住,迟疑着最后还是走到大门口,门房已经睡着,除非有人在外面喊叫否则不会出来,在启开大门前,他低头看看怀里熟睡一般的苏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唇上亲了下,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墨飞白从暗处闪身而出,看他抱着苏落知道他必定用了非常手段制服的苏落:“迷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用就不用。”他是心疼。
谷梁鸿再次看看怀里的苏落,然后交给墨飞白抱着,道:“如果你有把握她会跟你走。”
墨飞白顿时恼羞成怒:“你嘲笑我!”
谷梁鸿叹口气:“我只讲真话,此后的日子有你累的,这丫头,实在是调皮。”
墨飞白满脸骄傲:“她在我身边调皮了十七年,我已经习惯了。”
谷梁鸿拱手朝向他,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掉头想回府里,墨飞白喊道:“你不怕她一去不回么?”
谷梁鸿蓦然住了脚步,背对着墨飞白,半晌才道:“那你就好好待她。”
他再次拔步又被墨飞白喊住:“谷梁大侠,今日我墨飞白对你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我知道你不舍落落,而是你竟然能”
谷梁鸿仍旧没有回头,抬抬手轻声道:“走吧走吧。”
之后大门哐当关闭,这一夜,墨飞白带着苏落走了很远,这一夜,谷梁鸿的房间里《醉婵娟》不停,七弦琴弹奏的,埙吹奏的,把苏落送他的铜钱碧玉簪都摆放着,仿佛那个臭丫头就坐在他面前。
“哎,我真的老了,竟然不会哭。”东方欲晓,他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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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后苏落才醒来,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觉得应该是个客栈,正好墨飞白打了水进来给想给她擦脸,欢欢喜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已准备好被她大吵大闹。
“师兄,我几岁了?”她两眼茫然的四下里看。
墨飞白不懂她为何如此一问,答:“十八岁,正是姑娘家最好的年华。”
苏落慢慢将目光对准他:“你确定我不是十二岁?或者我十三、十四、十五?”
墨飞白走近她,蹲下来看着她,像哄孩子似的:“落落。你怎么了?”
苏落盯着他好一阵,突然怒吼道:“我已经十八岁了,你们凭什么做我的主。我虽然不能动,但我能听见你们的谈话。”
这让墨飞白惊诧,但凡被迷药撂倒的人,根本无法感受到外界的一切,真不敢肯定苏落说的是真是假。
不假。因为苏落有神识功,当初她也是凭借这个听到周祖成和董竹音对话的,只是所用迷药不同,谷梁鸿用的这个药力更持久些,致使她现在才苏醒。
“落落,他是为你好。我更是。”墨飞白苦口婆心的表情。
苏落已经无心和他争执,因为假如谷梁鸿不是发生天大的事情,他怎么能狠心将自己送走。她现在更担心谷梁鸿,所以说了句“师兄对不住了”,身形一晃,墨飞白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蓝,渺渺茫茫混混沌沌。想说话开不了口,动一动仿佛在大海里浮游。接着场景转换,到处都是姹紫嫣红,清歌阵阵之后,七八个仙子飘然而落,霓裳如幻,媚眼如丝,引着他的脚步走近再走近
自从和墨子虚把第八识阶修炼完善之后,苏落可以随意的使用神识功,给人造梦的场景比之前更加美轮美奂,更容易收服别人神识,她把墨飞白镇住,又怕等下他恢复过来抓自己,看看房间里没有绳索,就费力的撕碎床单成一条条一缕缕,接续在一起后把墨飞白绑在柱子上,结结实实,凭他功夫深厚一时半会也挣脱不开。
明知墨飞白听不见,仍旧忍不住道:“师兄,别怪我,你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说完即跑出房间,拉过店里的伙计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答:“拴马阵。”
苏落噗嗤笑出,想起自己刚刚把墨飞白拴住,知道这是往西域所去之路,距离凉州几百里,撒腿就跑,未几又停下,几百里路凭步行猴年马月才能回到凉州,得弄匹马,也不知哪里是牙行,猛然发现路边拴着几匹马,马的主人正于旁边交谈甚欢,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看并无窥视自己之人,迅速解开一匹飞身上去,然后叫喊声谩骂声不绝于耳天亮后想找家饭铺打尖,摸摸身上没银钱,走的匆忙也没在墨飞白那里拿点,想把马卖了又没有东西代步,唯有忍饥挨饿,至午间实在饿得难受,刚好遇到一个镇店,下马想乞讨些吃食,头昏眼花下,不知何时把马给丢了,此后的路唯有步行,总算又偷了一匹马,跑上一段陡坡竟然摔下马来
三天后,谷梁世家悉已知道苏落丢失的消息,真是有的悲有的喜,春好抱着苏落的东西睹物思人的哭了三天,张初五亦是唉声叹气,郑氏和徐娘比过年还乐,并且郑氏破天荒的打赏府里所有的下人,过年也没这个待遇,她差点就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母仪天下似的高呼:“普天同庆!”
三天里谷梁鸿没有在家人面前说过一句话,窦璎和野鲜不花密谋的商业恶行开始实施,他幸好提前有所准备,但凡窦璎联系好的那些商家所卖之物,他已经入库的入库、抛空的抛空,能储存的就搁置起来等候时机,不能储存的就以略微低于市场价格售罄,但商号里不能无货,替代这些东西摆上台面的是他珍藏很多年的宝贝,有奇石怪玉,有千年老参,有历代名家价值连城的画作,有上古奇书,反正除了牌楼上那副朱元璋的墨宝,他把什么都摆了出去,本来打算留给儿子卓文来继承的,于此谷梁世家的商号非但没有受到窦璎和野鲜不花的打击,还在凉州掀起另外一股风潮,猎奇居奇,谷梁世家也再次引领了凉州之风流。
不提窦璎和野鲜不花如何的大失所望,谷梁鸿顺利度过难关都是因为苏落之前的提醒,想起苏落,他就抚琴弄笛,或是在窗前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静默伫立,假如真像墨飞白说的,自己和苏落一别成永诀,接下来的数十年,我为了什么而活着?心蓦地就空无一物,身体也无有东西来附着。
他继续诘问,上天有悲悯之心,却悲悯的不够彻底,既然让我遇见苏落,为何非得给我们加一个翁媳的关系,这不是画蛇添足,这是横刀夺爱啊!
“春好。”
他心里咯噔一声,忽然就笑了,这满带愁绪的笑容亦不能掩饰他天生的风雅,想想自己真是不中用,竟然出现幻听,怎么可能是苏落,她现在,与那个和她年貌相当的少年已经离开凉州好远好远。
哗啦珠帘挑起,脚步踏踏,他有些好奇,无论张初五和春好都不会如此一种疲乏至极之意,心里忽有所想,猛然回过头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说是人,因为那双瞪着他的浓黑并有些敌意的眸子闪亮亮,此人全身上下的衣服破烂不堪,乱糟糟头发半遮着的脸上黑一块青一块紫一块,他心里颤抖得厉害,怎么能是她?
“姑娘。”春好又开始哭,这是喜极而泣。
对,这个乞丐般疯子样的人物就是苏落,她把手里黑乎乎的半块馒头塞给春好:“给你吃。”然后又拔步走向谷梁鸿:“请问大叔,你以什么样的价格把我卖给墨飞白的?”
无尽的埋怨和悲戚,张初五拉了拉春好,两个人退了出去。
灯花噼啪炸开,谷梁鸿眼睛突兀的一跳,不知是福是祸,脚步轻移靠近苏落,感觉自己被分割开来的心正在一页页的缝合,手已经遥遥伸出来,等到的却是苏落冷漠的对视,并无像往常那样接他的手扑在他的怀里。
“落落”她恨也好她骂也好,总得让她发泄。
苏落果真毫不客气的骂了出来,却是谷梁鸿万万没想到的话:“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现在想始乱终弃是吧,难不成非得给你生下一儿半女才能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好啊,那我现在就给你生,我不懂,你来教我。”
她一气呵成的喊出这些,然后就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本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她气急疯狂的用力,两三下身上已经仅剩下亵衣,再用力,系在脖子上的亵衣带子挣开,眼看露出半部酥胸,谷梁鸿一步冲上,哽咽着紧紧抱住她。
087章 鬼胎
谷梁鸿抱苏落的本意是怕她亵衣掉下,她此时却是难以抑制的狂怒,不仅仅是被他欺骗,还有这一路上的千辛万苦,此时都化作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就岿然不动,手里抓着她即将掉下的亵衣带子,并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
“别打了,会疼。”他十指为梳,理着她乱蓬蓬的头发。
“知道疼下次还敢不敢?”她累得有些气喘。
“不是我疼,是你疼。”他抓起她脏兮兮的小手吻了下。
“屡教不改是吧?”想继续打,却突然双手捂住脸,无声的哭了出来,须臾间泪水从指缝大片大片的溢出。
“我知道错了,本是想为你好。”他在想或许自己真的错了,假如他给苏落的幸福是让她如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