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 作者:雷冰雪-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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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意子感动地道:“多谢主子记挂。奴才命贱,不碍事的。”
我摇摇头,真挚地道:“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不过是命运的安排不同,我一直当你是一家人的。”
小意子极度动容地嘴唇颤抖着,什么都没说,朝我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默默出去了。我目送他出去,心中也有些感动。
噙香她们几个也都默默地望着小意子的背影,并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动人的温馨。
漱玉蹦蹦跳跳地东看看西瞧瞧,到南墙边的紫檀木书架时突然停了下来,诧异地道:“咦,小姐。这花怎么还没有谢呀?”
我一怔,顺着漱玉的目光瞧过去,书架旁边立着一个高高的细长花架,上面摆着一盆色呈墨绿,秀气挺拔的兰花。叶子细长如柳叶,飘逸潇洒,正中间几朵蓝色的花儿正开得灿烂,花心微微露出几缕鹅黄的花蕊,美丽得有些诡异。
这正是当日郦美人送给我和如璧一人一盆的午夜兰花。如璧那盆是紫色,我这盆是蓝色。唯一的差别只在于如璧那盆充满了异香,而我这盆没有。
说也奇怪,每次我看见这花总有一种很奇怪很不舒服的感觉,本想叫他们搬到后园去的。可崇韬过来看见却很喜欢,于是我才让人把花瓣到角落的书架边。
现在听漱玉说,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龙红袖来了。我忙摇摇头,驱走这种可怕的感觉。
漱玉托着下巴围着兰花转了一圈,口中啧啧有声,道:“小姐,噙香,你们觉不觉得这花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啊?”
我浑身一震,心中涌起一阵不可抑制的恐惧。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看这盆花左看右看都不舒服了。原来,我跟漱玉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盆花给人的感觉活生生的,就像是人一样。当看着这盆花却像是在看一个大活人一样的时候,难怪我会觉得很不舒服了。
一时间人人面面相睽,眼中都多了几分畏惧。
我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连连挥手道:“噙香,快叫人把花搬到后园里去。”噙香忙不迭地点着头,叫小太监进来搬走了花。看着花被搬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心念一转,为什么如璧那盆花给人的感觉却是清雅脱俗,令人心旷神怡呢?这两盆花本是同种,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
抬头看看窗外的雨已经渐渐小了,我拿定了主意,唤过吟雪,道:“吟雪,你去太医院看看,有没有相熟的对草木有研究的太医。如果有,请到宫里来。我要见见。”
吟雪顺从地点点头,撑起油纸伞出去了。只一会功夫,吟雪就带着一个身穿太医服的青年男子进来了。
我定睛一看,这个男子只有二十一二岁,生得眉清目秀,温文儒雅的样子,让人一见难忘记忆深刻地却是他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宛如两汪清泉,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心里仍然诚恳坦荡似的。
我有些诧异,微微皱了皱眉。那个男子已眼观鼻鼻观心地跪下呼道:“微臣太医院刘为扬给婉仪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我不说话,只看了看吟雪。吟雪会意,道:“奴婢去到太医院时,因为今天下雨,所以只有刘太医值班留在太医院,其他的人都回家了。奴婢见刘太医做事认真且并非徒有虚名,才做主带他进来的。”
我这才了解地点点头。在宫里,每个妃嫔都只看自己相熟的太医,并不会轻易换一个从未听闻的尤其像刘为扬这样年轻又没有后台的太医。像刘为扬这样的想要出头有多么难也就可想而知了。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鬼天气他才不能像别的太医一样回家享福,要留在太医院值班。
我扶扶臂上的玉钏,柔声道:“刘大人不必紧张,只要你当真有真本事,本小主一定不会亏待你。”
那个刘为扬闻言却并没有像一般人一样喜形于色,只是不见悲喜地拱拱手道:“微臣谢过主子。”
我微微眯眯眼,摆手道:“噙香,你带刘大人去看看那盆东西吧。”噙香点点头,领命带刘为扬去了后园。
眼瞅着他们出去了,我才回头问吟雪:“吟雪,说说吧。你跟这个刘太医是什么关系?”吟雪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我,随即又低下去,好半晌才扭着锦帕低声道:“主子英明,奴婢的确认识刘太医。”
说着抬头鼓起勇气道:“但请主子明鉴,这个刘太医的确医术高明,人品正直,奴婢并无私心。”
我故意板着脸,吟雪偷眼看着我的脸色,惶恐地低着头不敢再说话。看逗得她够了,我才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并没有怪你。有这样知根知底且医术人品俱佳的人才,你早就应该回禀我知道,我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吟雪涨红了脸,呐呐地笑了笑,不再吭声。不一会,噙香就和刘为扬一起进来了。
我见刘为扬面沉如水,心中打了一个咯噔。
深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我才开口问道:“刘大人,怎么样?本小主面前不必忌讳,但说无妨。”
第四十九章 幽兰何其毒(一)
刘为扬微微颔,沉稳地躬身道:“这是来自西域的奇花密耶罗,也叫午夜兰花。只在夜半时分开花,天明即谢,因而得名。”
原本我还有些不太信得过刘为扬,此刻见他竟能一口说出花的来历,还一字不差,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稍带敬意地道:“刘大人说得不错。请坐吧。漱玉,奉茶。”
刘为扬剑眉微微一挑,坦然地拱了拱手,撩起下摆坐下。我看在眼里,只作不见,自顾自地说道:“只是,刘大人说的这些本小主都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刘为扬捧着刚沏上来的新茶沉吟了一会,才道:“不知小主是否知道密耶罗普天之下只有三株,分别为紫。蓝。绿呢?紫色的名为紫魅,蓝色的名为蓝妖,而绿色的却为绿晶呢?”
我并不答他的话,出神地抚着指尖的白玉指环,慢慢道:“这其中有什么分别吗?”
刘为扬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似是思索着什么,半天才字斟句酌地道:“密耶罗虽是天下奇花,但因为它自身的特异,却也被称为‘花中妖姬’。密耶罗成长不易,需以花龄少女至阴至纯的心血为肥料灌溉方能成活。成活以后也需每隔三天灌溉一次,否则,紫花中就会散出幽香,动人心魄,奇就奇在常人闻了对身体并无损害反而大有好处,孕妇长时闻吸就会易恐易惊,胎儿不保;蓝花又另有不同,蓝花断了心血之后不会有异香,却会让人产生幻觉,因为密耶罗的形成凝聚了太多女子的冤魂,她们的怨念至深,会让人被噩梦所缠,看见花仿佛看见活人,久而久之自会让人心神恍惚,直至疯癫;绿晶跟紫魅蓝妖不同,失去心血之后反而成为稀世奇药,疗毒圣品,活死人肉白骨。”
我早已听得脸色惨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难怪最近我老是做噩梦,心神不属。此刻对刘为扬的话我早已确信不疑,这兰花确实诡异妖邪,想起如璧还不知情,更是心急如焚。
我强自镇定,吩咐噙香道:“噙香,去里屋拿一百两来给刘大人。”说着转头道:“今日多谢刘大人指点迷津了。这点银子是我的心意,还请务必要收下。”
噙香拿出银子来双手递给刘为扬,这刘为扬也怪,也不推辞,爽快地收下银子,道了谢就径直告退出去了。
我也无心跟他计较,叫了噙香准备衣裳雨伞出门去玉锦宫。刘为扬的话她们几个也都听到了,均知道事关重大,都手脚麻利地给我换好衣裳,叫来软轿。
坐上软轿,我的心都还砰砰直跳。这两盆兰花都是郦美人送来的,以她的身份和见识,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和拥有这么珍贵稀有的东西。那也就是说她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这件事,到底是谁呢?
皇后?良妃?还是婉贵嫔?摇摇头,我从心里否决了婉贵嫔的可能。虽然她骄奢凶狠,且最有立场和动机下手,我还是否决了她。这计策如此隐秘绵长,狠辣有效,事成之后干净俐落,一点破绽都没有。如非心思缜密,善于隐忍伺机而动之人万万做不到。以婉贵嫔的心智根本不可能。那么到底是皇后还是良妃呢?
是谁这么狠,要用这样的方法除掉如璧腹内的胎儿?还要捎带上我?我在轿中胡思乱想着,不觉已到了玉锦宫。
噙香撑起丁香色的油纸伞小心地扶我下轿,伞上是片片的湘绣,绣着只只飞舞的白色蝴蝶在我眼前摇曳。
我看着活灵活现的蝴蝶,纤细美丽,淡淡的白色却弥漫出几分伤感来。忍不住心中一凄,我和如璧不正像这在细雨下无处闪躲的蝴蝶一样吗?一样这么身不由己,一样这么朝不保夕。
站在檐下不一会,朱红色的大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才留头的小丫头,见是我站在门外,唬得呀的一声,忙请安着把我们迎进去。
我有些急不可耐地道:“你家主子在哪?”小丫头边引路边回头陪笑着道:“主子和几位小主在东屋里聊着呢,不知道婉仪主子会来,奴婢领您过去。”
我点点头,闭紧嘴唇不再说话。走近东厢,远远就听见阵阵莺声燕语,闻见脂粉香气。那小丫头倒也机灵,快走几步,掀起门口的桃红垂花软帘,恭声道:“主子,婉仪主子来看您呢。”
屋里顿时响起如璧喜出望外的声音:“明儿,你怎么过来了?这下雨天的。”我含笑迈进屋,任由噙香替我解下雪白的银狐披风,道:“想姐姐了,过来瞧瞧姐姐。”
屋里或坐或立着几个宫装贵妇,簇拥着中间坐在软塌的如璧。见我进屋,纷纷回过头来,现出中间的如璧。
不过是两日不见,如璧竟清减了好些,更衬出她的冰肌玉骨,斜斜地靠在火红皮毛软垫上,一身家常衣裳,浅浅的黄色,绵软的质地,微束的腰间垂下几缕宽长飘逸的彩带,添了几分丽色。
如璧见我进来,忙站起身招手道:“快过来坐,冻坏了吧。”
那几个美人贵人也都纷纷万福齐声道:“嫔妾等给婉仪主子请安。”
我稳稳地走过去,里边一个美人侧过身来,我才看见在众人中央的竟是那盆紫色妩媚万方的紫魅,脸上本是得体含蓄的微笑为之一凝,我随即醒觉,笑道:“都起来吧。大家都是姐妹,不用多礼了。”
即把刚才霎时的失态掩饰过去。
如璧拉着我坐下,众女才归位围坐赏花。我瞄了瞄,那个郦美人竟然也在,还有几个平时少宠的常在答应。
我恍如无事地笑着道:“怎么?今天倒是齐全,全都凑到一起来了?赏花吗?“
那个郦美人忙凑上来笑道:”是啊,我跟几个姐妹说了婕妤姐姐的极品兰花,正好大家一起来看望婕妤姐姐,顺便赏花。“
旁边一个答应也凑趣道:”是啊,婕妤的兰花果然奇妙。听说婉仪也有一盆这种兰花,只怕也是端庄美丽地很吧。“
我瞟了郦美人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是啊,我还真没见过那么神奇的兰花。说起来,还没谢谢郦美人呢,这花可还是郦美人送的呢!“
第五十章 幽兰何其毒(二)
郦美人以锦帕掩唇,咯咯笑道:“婉仪妹妹太客气了,两位肯收下,是我的福气啊。”说得是眉飞色舞,满脸得色,略带傲色地迎着众女或羡或妒的目光,仿佛我们已经和她亲如姐妹了一般。
我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笑吟吟地道:“这么珍贵的兰花,就连皇上也喜欢得很。郦美人你不是说这花有三盆吗?何不将第三盆献给皇上,以表寸心呢?”
这个郦美人一愣,随即沮丧地道:“唉,如果能找到第三盆,我早就献给皇上了。”
我见有了些眉目,心中一喜,正待说话,如璧已随口问道:“那你这两盆又是哪里来的?”
其他人也都勾起了好奇心,纷纷问道:“是啊,对啊,哪来的?”
那郦美人抖了抖锦帕,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道:“哦,是我父亲在外搜罗到给我送进宫来的。”
我双眼微微一眯,随即恢复了常态,笑道:“那可真是难得了。这密耶罗我也听闻了,确是天下奇品。我和姐姐能得到此物,那才是三生修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重重一顿。郦美人脸色未变,仿佛未听出我话中带刺,诧异道:“密耶罗?是什么?”
我也愕然道:“怎么?郦美人竟不知午夜兰花又名密耶罗吗?”
郦美人摇摇头,顺势轻轻捧了我一记,道:“还是婉仪妹妹见多识广,我只知道这叫午夜兰花,却不知它还有这样一个名字。这花啊,我真没送错人。”
我冷眼旁观她的一举一动,当她听到密耶罗时神色丝毫未变,足见她对这花的真相也并不知情,不过是个出头鸟替罪羊而已。看来,如今想要知道这花的来处,就只能从郦美人从哪里得来的着手了。
我低头思索着,也没搭理她。如璧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待要询问,却要忍住了,懒懒地开口道:“多谢大家来看我,今儿我也累了,也就不虚留姐妹们了,改天再请大家来聚聚吧。”
几个常在答应也都识趣地陪笑着说不妨事,起身告辞出去了。郦美人只得不甘心地站了起来,谄笑这还待再说些什么。
如璧已不耐烦地端起茶盏,左手轻轻抬起杯盖,戴着玳瑁金壳护甲的小指微微翘起,徐徐地拨开杯面的茶沫,口中道:“郦美人,多谢你的花了。改日再来坐吧。”
郦美人姣好的脸一僵,只得讪讪地出去了。
眼见没人了,如璧才放下茶,抬声道:“琉璃,把门关上,没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琉璃在房外探出头,脆声道:“是,主子。”随着房门缓缓合并,房里的光线顿时暗淡了下来。
如璧这才一脸凝重地道:“明月,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姐姐怎么知道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说?”
如璧微撇了撇嘴,哂然道:“咱们是姐妹,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说着,眉间终染上一抹忧色道:“这样的雨天,若没事你怎么会这么早就赶过来呢?跟那个郦美人说的话也是句句带刺,别人或许听不出来,我还能不知道?也难为你还能气定神闲地待到现在。”
我轻叹一声,终卸下防卫,想了想,断然道:“姐姐,你叫人把这盆花搬走吧。摆到外人看不到的位置,只是不要毁掉。”
如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