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情肆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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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地掀了被,翻过身。一闭眼,竟然还是他!呸!真晦气!自己想想就觉得恶心,也不知他到了左翼大营,大哥、五哥该怎么受。嗯??心猛地咯噔一下,哎呀!糟了!!
这一悟,赛罕惊出一身冷汗!腾地翻起身,大步转过屏风,点了灯,不及落坐便弯腰蘸墨匆匆落笔。
“兄长足下,谨启者。再三思虑,惜兄交与绍布,因阿日善生隙,不可补矣。莫若转入我探马营,但生变故,天高路远,弟定掌握!恕不一一。所请之事,万望兄长垂许!!千祈,珍重。弟敬上”
信毕,赛罕小心地包进羊皮毡卷,大步出了帐。
“巴根!巴根!!”
“奴下在!”
“即刻送往太师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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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穹庐将天地扣紧,满幕的星如一颗颗散落的珍珠,忽而滑近,忽而滚远,莹莹闪动。万籁静,似能听到那叮当悦耳的碰响。
一眨一眨,淡淡的光,俯瞰着一望无际的平坦。一条小河,蜿蜿蜒蜒,不知来处,不知归往,只仿佛应着这晶莹跳动的光凭空而出,清凌凌的水细碎地流动。
小河边一辆马车,星光下安静地泊着,不见旅途的劳顿,只若这天地间一处悠闲的景致。车架上靠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单膝屈起,头枕着车棱,双目轻合,星与水流轻轻闪动在他浅浅的梦中。
夜静,心,从未如此安宁
墨黑的穹庐慢慢曝出生硬清冷的苍白,星渐行渐远,天幕尽头扯出一道金线,越来越宽,越来越亮,从深底处一纵一纵托出火红的小半圆,
太阳出来了,那钦眯了眼睛,让万丈霞光在他眼中将天地浸染再睁开,夺目的亮。
一夜警醒,一夜好眠,说起来自相矛盾,感受起来,却是实实在在的滋味。转头看着身旁护卫的皮毡帘,帘子的那一头就是她
坐了一夜,守了一夜,一帘之隔的相守已是让他如此意足,往后的日子,无论多少、远近,都会如刚才的霞光一般在他眼中、心里变得五彩纷呈。
那钦跳下马车,打了套拳,伸展伸展腿脚,而后打开车旁的木箱,箱子里吃的、用的预备得一应俱全。架起篝火,烧上了水,煮粥、熏肉、切小奶酪点心,那钦悠悠闲闲、不紧不慢地张罗着,有意让她多睡会儿。现在最不急的就是赶路,回去后一时也不能像今日之近,况曾经的计划都有变,如今让她放开心、安稳地过日子才是当务之急。正是春好天气,这一路风光,带她好好走走。
炊烟袅袅,浓浓的黄油香热热地飘起,混了新草与河水的清新缠缠绕绕在马车周围,恬静安详,仿佛是远足放牧的一个小家
待一切准备就绪,那钦这才转回车旁,轻轻敲敲车棱,“醒了么?”
她不能答出声,车中却有了细微的声响,那钦略候了片刻,又轻声道,“来,出来舒展舒展筋骨。”
没有再让他等,车帘轻轻打起。
昨日见她时刚刚出浴,脸色细白红润,像是沾了露水的格桑花,此刻应在阳光下却是苍白的颜色,人似乎一夜之间就瘦了,又许是未得饱眠,绒绒的眼睫也掩不住眼圈外淡淡的黑晕。看着这才一日就憔悴如此的模样,那钦心疼不已,可一想昨日的坚强该都是撑给老六看,这一离了,若还绷着反倒不好,这便放下心来。伸手过去想扶她,她似不见,低了头,扶着车架自己下了车。
“早饭已经好了,你先洗洗。”
那钦说着便去端给她调好的温水,待再转回身却不见了人。左右去寻,才见她蹲在小河边,已是在用那雪融的冰水轻轻地淋着脸孔。
没再去多让她、费那注意身子的口舌,那钦放下木盆,到灶火上盛了一碗热热的粥,又用小碟布了一块烤肉、几块小点心。
洗漱罢,雅予走回到篝火旁。那钦将饭食递到她手中,她轻轻点头道谢,而后远远地坐了。
这般生疏的举动,那钦看在眼中只觉心疼。她这样一个女孩儿,离了爹娘千里而来,将将被安置,又被强失贞洁,如今在她眼中许是草原男人一个个都是恶狼。心里不觉骂了一句,老六,你个混账东西!一面恨着赛罕,那钦一面也不得不重拿了主意,往后于她万不可操之过急,需得慢慢走近方为妥当。遂眼下便依着她并不靠前,隔得远远地坐了。
“慢慢儿吃,咱们不急走。”
她没应,只低头一口一口无意地吃着。
“咱们这一去是瓦剌汗的左翼万户大营,左翼大将军便是我大哥。”那钦陪在一旁,慢声讲着,“我是大哥麾下一个千户长。虽是这么个衔儿,实则我并不当真带兵,只在大哥帐下听令。这一回接你去,大营生活自是安逸许多。大嫂是个极随和的人,与大哥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苏德十六岁,女儿英格十四岁。来接你之前我便安排好,回去后你就与英格同住,她自幼腿脚不好,性子静,就盼着能有个伴儿。”
见她不应,那钦回想觉得话似不妥,又道,“不是要你伺候她,她身边有家奴,你陪着她就好。”本是想说你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可如今这已经是个不能碰的去处。说完大哥一家,似该提到诺珠,可想着此时拿她出来说如何如何倒显得刻意,就暂且搁下。“总之,一家人极好相处,路上我再细细说给你听。”
雅予轻轻吁了口气,抬起头。日头映在河水中,凌凌碎碎的光,明晃晃的刺眼。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身上的痛在这一片光亮中那么清晰,却是从骨缝里生出一种乏,乏得她没有眨眼的力气,一口气泄去,人已没了方向,往哪里走都没了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如影随形
草原的春一向来得晚,今年更是格外的迟,直到了五月底才有了雨水。这一来便是绵绵不断,每过一场草原便如那墨下勾勒,一层又一层泼染,颜色从浅浅嫩芽的绿涂抹成浓浓碧玉;各色无名的小花,直把这厚厚的草儿做了玩伴,跳着翻儿地铺得满眼皆是。
一大早起来,诺珠就吩咐大开了帐帘。昨儿夜里又是一场小雨,最是中意这雨汽夹了花草的清香水腥味,吸一口都似细细熨帖进心肺里,再没有比这更适宜的香甜。
坐在铜镜前,仔细地描画着眉眼。平素里她最不是个好胭脂水粉的,只今儿这日子不同,旁人如何先不说,自己总要多给自己用些心思才是。再者,命虽不济,爹娘却挑了个水草起涨的时节给她生辰,这般好天气,骑马打猎,再带了往那远湖边去烤了吃,最是惬意不过。
也或者,他说怎样过就怎样过。
想起那人,诺珠停了手中,不觉就咧嘴儿笑。女人到了她这般年纪还如此想着男人实在是有些荒唐,可谁叫她省事的晚、命该如此呢?
十五岁那年她就嫁了人,男人是绍布大将军手下一员悍将,多少女人眼中的英雄。嫁的时候她也是血热得恨不能劈了这身皮肉做他的箭弩,征战四方。谁知,一年未曾从头过到尾,男人就战死沙场,留下她和其他几个女人一同落了寡。男人的兄长义不容辞要收下她们,旁人都应下,可新嫁的诺珠却不肯跟了去,一转头撑了帐篷自己过。
人这一辈子真若草原上的云彩,谁也说不出哪一朵雨、哪一朵阴,又有哪一朵上头掩着的是大太阳。若非婆家尴尬,她一个人过得艰难,姐姐姐夫怎会破了户制将她接到身边;又若非如此寄人篱下,如何见得到他?
草原人尚英雄,姐夫为首的这兄弟六人,有人说他们是草原上真正的巴特尔,也有人说他们鼠胆奴颜,总想屈膝中原。若是搁在从前,诺珠定会好好思量,搁在今日,她眼里再容不下旁的,只有这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那钦
这几年他兄弟一个个攀居要职、位高权重,只有他还是倚靠在大哥处,像是最不济、最没本事的,却哪里有人看得到他的忍、看得到他于这狼虎兄弟之间的维系。原先总觉得男人张口就该是大碗酒、大块肉,举起刀来便是铮铮铁骨、浴血厮杀;女人,就该是杯中酒,盘中肉,就该是那刀柄尾处红莹莹的穗儿。
直到见了他,才知道男人也有心,也有情,才知道男人的细致、男人的柔是如此戳人心窝,直疼得她今生再无所求。不知不觉就抛去了曾经那英雄的念头,只想守着这贴心的男人,一辈子都守着他
他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她便求了姐姐姐夫想跟他。听姐姐的话说他也不曾拒,只是两人的事一直未成约,原本他兄弟一聚也有拿这说笑打趣的,可后来都不了了之。倒也无妨,她不急,她等得,他一辈子能不娶,她就一辈子这么在他身边过。
打扮齐整,诺珠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还真是添了不少颜色。只是平日少弄脂粉,这一折腾已是日上三竿,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仆女宝音也已折转了回来。
“回大姑娘,议事帐里早一刻就散了,五将军从里头出来就去了英格小主子那儿。”
“哦?此刻还在么?”
“不在。接了小主子和哑鱼姑娘往营外骑马去了。”
“知道了,你去吧。”
诺珠对着铜镜正了正发箍上的绿松石,起身也往马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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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边因着雨水蓄出一小片水洼地,就着这水,周围生出五颜六色的花,竟是比那草地上的颜色丰美许多。春天的日头暖却不烈,此刻花瓣上还沾了昨夜的雨水滴,阳光下更衬得花叶饱满,闪闪晶莹,煞是好看。
雅予蹲下身,挑着颜色搭配采摘,口鼻中都是花草新鲜的味道。原先那栖身之处不曾迎得春,留在脑子里都是狂风呼号、冰封刺骨的恶。此刻这许多颜色拥在眼中本该觉得温暖,可“春意盎然”四个字说早,却晚,还是轻易不得用。
原以为游牧为生的草原人该是最盼着春暖之时,谁知真正来到大营,才知道牧民们有“苦春”一说。春来得晚,每年最怕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为冬天储备的牧草已经用完,新草尚浅、草场还要养。牧民们自己的吃食不够,也舍不得宰吃牛羊,如何能与那行军得胜、缴获了整个部落储备的探马营相比?况一冬的干草吃下来,牛羊瘦,根本就是皮包骨头,哪来的肉?再有,这时节正是牛羊产崽之时,大的不够,小的又添,如此一来,救济各处成了开春各营首领们的当务之急。
自己随着大将军家的小主子英格一道住,吃的、用的自是丰足,可雅予在一旁看着,大营里人们一个个忙忙碌碌,眉头紧锁,又耳听得各处征调粮草应急,偶尔出门还有小羊羔细微微、饥饿的叫声,这一个“苦”字当真是贴切,惹得她这异乡之客也不免随之心忧起来。
好在这两个月熬过,如今雨水充足、草场肥美,牧民们总算得着喘口气。只是,雅予在夜里仍是少有安眠,那嗷嗷待哺的咩咩声有气无力,留在耳中,存在心里,想着,听着,就变成了那不足月的娃娃
屈辱与暴怒,一走了之,冷了心肠之后,又怎能不牵挂?心里的后怕时时将她纠缠
小景同该是还平安吧,否则依着那狼贼的嚣张,若当真杀了他,也定会让她亲眼看着。只是,她和景同虽说是捏在他手中出其不意的底牌,可如今庞将军与他兄弟重拾旧好,边疆安宁,这已然入了皇陵的郡主又当真能让他有多少忌惮?兔子急了尚且咬人,更况是狼?当时她一怒而走,他也大怒失色,但凡闪失伤了景同,她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兄嫂?
可若是留下,又当如何?他喜怒无常、人鬼难辨,她根本撑不过去
逃了这么远,还是要见,睡里梦里,一闭上眼睛就要见一时是朦朦的烛光下暖暖的揉捏,一时是狼口血腥,肉//欲扭缠!撕心裂肺的痛烙刻在记忆里都是他的身体,他的喘息,那紧紧相贴的碾压,那肆无忌惮的进入,洗不尽,剐不去,他已是把她撕碎、浸入在她每一分细碎的粉末里。惊醒来,一身一身的冷汗,睁眼到天明,一眨不眨,一动不动,身上还纠缠着他的粘腻
他就是有这阴魂不散、让人生不如死的本事
“我瞧你多折了带杆儿的,是要编花冠么?”
应着这熟悉的语声,雅予抬起头,弯腰与她说话的正是那钦。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暖,她却一时挥不去那阴冷的回忆,迎不出一个笑。这看似莽憨之人其实心极细,这些日子为她遮掩过多少尴尬,不知不觉的近,让她在他面前再不必客套勉强。此时虽说是因着走了神儿手下才没了把握,将花儿连茎带根拔了出来,让他这么一问,倒真提了个醒,不如就编个什么给英格玩,遂点点头。
那钦笑,“花茎软撑不住什么,编花冠还是得拿这个做龙骨。”说着展开手,握了一把藤茎,已是剥去了枝叶,茎杆也刮抹得光滑平整,“这是铁筋刺,一种野草,别看它瞧着又细又软,其实极韧,牛羊吃了不化,易缠成结,不过用来编东西却是极结实。”
那钦蹲下身来,将手中的藤茎高低错开,合拢搓扭在一起。
没想到这粗壮的男人手可以如此灵巧,雅予认真地看着、学着,那动作看似简单,却怎的一不留神就已经挽成了一个环,如何连接的头她都没瞧真了。待接到她手中里里外外仔细地瞅、寻,却还是不见结缠的痕迹,心里不觉叹,这也真是本事呢。
那钦略略侧身,同她一道将那些小花别进冠中。难得挨得这么近,身上那女孩儿清香的味道已是淡淡飘进鼻中。不敢呼,不敢吸,屏着气。目光悄悄落在她的发丝、她的眼睫,还有那白净如玉、削尖的下巴。
这是怎么了?那钦不由轻轻蹙眉,日日见,怎的眼看着日日消瘦?是吃的不好?还是睡的不安稳?是有人与她气受,还是思乡心切?接她时将将受了凌//辱,大恸失神,可那个时候虽惨白没了人色,小脸庞却是圆圆润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