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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丑皇后-第75部分

小说: 丑皇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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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也一样愿意被人欺骗到底,她也不想知道真相。

神色如同夜色一般凄暗,烟落麻木起身,滞滞开口道:“我该回去了,明日大婚,再不回去恐遭人怀疑。”

慕容傲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凝视的双眼之中有隐忍的目光,明亮胜如当空皓月口他薄唇紧抿,低低道:“烟儿,你究竟何时才能醒悟?”

她缓缓挣开他的手臂,含泪道:“事已至此,你要我醒悟什么?”

他突然情绪失控,大声吼道:“他不可能爱你!”

烟落一怔,声音怯怯,好不容易才说出口:“为……什么?”

突然,她的心底涌上无数冰凉的细芒,直扎得她生生疼痛,她敛眼,逃避道:“我真的要走了。”言罢已是匆匆跑出了风醉亭。

慕容傲自她身后低喊道:“因为他心中另有爱的人,三年多了,无人可以取代。烟儿,你别再傻了!你在他的心中,不过是替代品罢了!”

她步履一滞,本能的转身,回眸,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惊惶与不信。

一轮弦月高悬于空,似不谙人间悲苦,只一味明亮,将他的悲伤与隐忍照得无处容身。

天际扑愣愣几声响,是晚归的昏鸦落定在枝头栖息,月儿又向西沉了一沉。天即将亮,再没有时间了。

慕容傲长指指向一条小径,苦笑道:“你顺着这条路回去,真相要靠你自己去寻找。”

夜色渐渐褪去,似紧迫的催促,烟落凝眉不语,顺着慕容傲所指的方向,再次转身黯然离去。

真相,要靠她自己去寻找么。究竟,他想暗示她什么呢?他所指的那条路,似乎蜿蜒而向玉央宫,那他究竟是何意?

烟落此时即便心中再是害怕去探寻,可脚下的步履却不听使唤,鬼使神差的朝玉央宫走去。

穿越过成片成片的梅林,眼下虽不是梅花盛开的时节,可是那样的绝美景致,几乎教她眼错,直以为自己回到了昔日的离园之中。

玉央宫中,自梅妃被废黜之后,应当是再无人来,可这里的一切却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未动分毫,亦是整洁清爽,显然是有人细心料理,并无一分零乱。

殿中似有昏黄的一点烛光,微弱的跳动着。废宫之中,怎会有人?

烟落心中暗自疑惑,悄悄近前。玉央宫中静悄悄的无声,夜间的晚风偶尔吹起殿中半卷的竹帘,更显得烛火隐隐灭灭。远处数声微弱的蝉音,愈加衬得殿中宁静。

正待上前一瞧究竟,却听得随风隐约传来低婉的歌声,声音很小很细,若不仔细听得很容易恍惚过去,细听之下这歌声轻柔婉转,如在清晨在树梢和露轻啼的黄鹂,动人心魄。

而那声音是这般的熟悉,好似这样的歌声她曾经听过一般。

如怨如诉,如泣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殿外一湖莲开如雪,风凉似玉,美人歌喉如珠徐徐而唱着。

梅妃?!就是这般的声音,烟落秀眉紧蹙,这样的歌声,那日她与琴书一道去寻梅妃,便是正巧碰上了先皇正在听她唱曲子。就是这般温软又惆怅,干净又迤逦的声音。

梅妃不是已经被逐出宫去,常伴青灯苦佛了么?怎会还在这玉央宫之中呢?烟落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前,只身躲在粗大的雕梁柱子之后,隔着夏日薄纱一般朦胧的窗户纸向里瞧去。

不禁大吃一惊,风离御竟然也在此,他似斜斜靠在了一袭窗下的软榻之上,俊眉之下弯着一道绝美的弧线,似闭目养神。只见一身影窈窕,着粉色衣衫的女子,正在为他打扇,那曼妙的歌声便是她在轻唱,听着似能令人心神平静。而风离御亦是一脸餍足,沉醉其中。

少刻,那名粉衣女子徐徐起身,柔声唤道:“皇上,天快亮了。今日皇上大婚,当早些起身着装呢。”话音如燕语,娇柔清脆。

远远相隔着,烟落听得不太真切,只听得风离御似是小声咕哝了一句,微微睁开凤眸,目光似缠绵在那窈窕女子身上。又温柔唤了一声“影儿,”这次,烟落听清楚了。

那女子笑吟吟,满面娇羞,转身站起去取衣服。

那容貌,只瞧上一眼,烟落整个人已是凝冻在了原地,头顶之上宛若被人塞入无数冰屑,彻骨透心的凉,冷彻底。那细长柳眉下弯着一弧含水秋眸,那眉间一点朱砂,如凝了的红胭脂。不是梅澜影,又会是谁呢?

他们竟然,竟然!

慕容傲方才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你顺着这条路回去,真相要靠你自己去寻找。”

“他心中另有爱的人,三年多了,无人可以取代。烟儿,你别再傻了!你不过是替代品!”

慕容傲话中之意,是指风离御心中所爱的人,从来都是梅澜影么?而她,从来都只是替身?是这样么?

烟落直愣愣得瞪着殿中此刻温馨的一幕,只觉得眸中仿佛恨得要溢出血来,胸口窒闷的放佛有什么即将要迸发炸裂开来。

突然,她转身离去,为了不惊动殿中之人,起先她仍是轻手轻脚,待到离玉央宫有段距离之时,她已是疾步奔跑起来。

她必须奔跑,不停的奔跑!因为只有奔跑时方能让她的脑中停止转动,方能不用去细想。唯有拼命的奔跑,才能掩盖她全身克制不住的如秋风中残留枝头的枯叶般剧烈的颤抖。

心中似有千万个声音极力狂呼着,不是的,不是的!烟儿,烟儿!影儿,影儿!错了,全错了,难道他对她那一声声深情的呼唤,烟儿,烟儿!竟然唤的是这个影儿么?错了,竟然从头至尾全是错了。

三年多了,他爱了梅澜影三年多了,那她呢?难道真的如同慕容傲所说的那样,她只是替代品么?难道他对她百般的温柔,如今回想起来,历历在目,难道皆是透过她看着别人的一袭影子么?

她疾步奔跑着,全然不顾满头青丝已是晃得散乱。灰天之上已是透出些红色,那一抹红色渐渐与灰色融调起来,红色之中渐渐透出金色来。

只一会儿,万道金光射穿玫瑰红色的彩霞,似给整个皇宫撤下一层碎金,随着轻纱似的薄雾荡漾,像是金蛇起舞。天,终于亮了!今日是他们大婚,却教她知晓这样残忍的事实。

她匆匆跑至朝阳殿,只见此时宫女们已是捧着凤袍凤冠站在殿门前等候,见到烟落一脸狼狈奔来,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神情不知所措。

烟落也不看她们,径自跑至殿中梳妆台前,一把便夺过铜镜,仔细瞧着镜中的直喘着气的绝色人儿,双眸几乎要瞪出熊熊火焰来。

镜中的女子,因着方才剧烈的奔跑,双颊酡红,似染了一层胭脂。细长柳眉下弯着一狐含水秋眸,真真是与梅澜影有着三分相似呢,以前她从未如此细看,也从未如此去注意过,经着慕容傲一语惊醒,如今竟是愈瞧愈像。

往事一幕幕回映在了她的眼前,速度之快,如海湘猛烈翻滚,几欲吞噬她的大脑。

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晋都街市之上相遇,他瞧见她时,那片刻的错愕,原来是因为她的容貌酷似梅澜影。

她想起了,他们每一次极致的缠绵,他那忘情又深情的呼唤,“烟儿”,“烟儿”,究竟喊得是她,还是她?!

所有的真相,当撕裂了一条口子,所有零碎的记忆便全部拼凑起来。脉搏的跳动愈来愈急促,心已是跳至喉口。

几许寥落的阳光透过湘妃竹帘的缝隙落至她苍白的脸上,却添不了半分颜色。

她想起了,昔日骆莹莹在离园之中翩翩跳起了,‘惊鸿舞’,“他那飘渺、如痴如醉的神情,仿佛正透过骆莹莹看着别人。而那个别人,正是梅澜影。

她想起了,彼时皇贵妃司凝霜要她侍寝先皇之时,那夜梅妃在醉兰池边落水,是风离御出手相救。她记得十分清楚,他自宴席回景仁宫中的路如果走最近的那条,确实会经过醉兰池。可是她分明看见他是向南而走,而如果要去醉兰池,应当是向西走才是。而向南走,恰恰是往梅妃玉央宫而去!原来如此!所有的疑惑顿时全部解开!

她想起了,太子封宴的那一晚,朦胧错觉中,她总觉着他灼热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她,炙烫无比。可当她看向他时,却只见他双眸无焦距,虽是望着她这边,却已是神游太虚,不知所想。如今再仔细想起来,当时梅澜影便是坐在了她的身侧,原来,他灼灼而望的,竟然是她!竟然还是她!

她想起了,御苑之中,那日他心神不宁,输了射箭比赛,后来她在回园子的路上与梅妃说了两句话,梅妃不知怎的突然就晕了过去。而他立即出现,不惊不慌道:“她只怕是晕症又犯了。”他替梅妃救治,手势熟稔,仿佛曾经做过数次一般。有没有可能,他原本就是跟随在了梅妃身后?原来真相竟是这样!他们以前曾是相识,他当然会知晓梅澜影是犯了晕症。那么会不会,他让她去寻薄荷草,也只是为了支开她,和梅澜影说上几句话?会不会是这样?毕竟,当她寻来了薄荷草时,梅澜影早已是醒转。当时,她便觉得他们软侬细语的缱绻样子特别刺眼。

如果,这一切,都如同她猜想的这般。

那么,她可不可以大胆做这样一个猜测!祭天台之上,那头豹子向先皇与梅妃张狂扑去,他却在那样的时候推了她一把,她可不可以这样猜测,他是为了保护他心爱之人?!保护梅澜影不受伤害,是以才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不,她苦笑着摇一摇头。

他从来都是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如果不是自己的聪慧,如果不是自己的狠绝,只怕现在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却将柔弱的她纳入保护的羽翼之下,不忍她受一点委屈,受一点苦痛。原来,人的命是有贵贱之分的,好命之人可以受到庇护,像自己这般贱命,只配被人利用。

原来,他所谓的要自己设计构陷她,废去她的封号,或是贬为庶人。原来只是利用自己而已,他只是想与她长相厮守罢了。而自己,竟然傻傻的为她人做嫁衣!竟然这样蠢!

愈想愈是气愤,她奋力将手中铜镜狠狠摔向地面。“哐啷”一声巨响,惊动了殿中所有的人,所有的宫女都噤若寒蝉,不敢作声,脸色发白得瞧着她。镜角已是摔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如这殿中凝滞的气氛一般死沉。

她恨得牙齿都咬得发酸。她楼烟落,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忍受如此被人利用与欺骗!她胸中激荡难平,腹中因着这激荡而隐隐疼痛,彷佛她的孩子亦是明白她这个为娘的委屈,为她鸣不平。

几乎要冷笑出声,姣好的芙蓉面似是扭曲了一般。她的一片真心,皆是错付给这样一个不值得之人了。而她的倾心付出,原不过给她的爹爹,她的哥哥自掘坟墓罢了。而她的手段,她的计谋,原不过是成全他们那一双璧人罢了。

柔弱如梅澜影,所以需要他的保护。相反,下贱如她,自然是要被他肆意利用了。她静静捏着拳头,每一瓣指甲都深深刺入自己的肉中,刻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时候不早了,即便再是不解与害怕,红菱只得小心翼翼上前来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该梳妆了。”

烟落心中恨得几乎要呕血,面上却平静如止水,摆摆手,只缓缓道:“本宫一时失手,打碎了镜子,再去拿一面来,本宫要亲自梳妆。”

红菱疑惑得瞧了烟落一眼,只“哦”了一声,旋即便取来了镜子,又是吩咐了其他的宫女将碎镜子一一捡了,以免一会皇上来了见了龙颜不悦。其他宫女一见烟落终于发话,个个似松了一口气,忙将珠宝首饰,凤冠凤袍呈了上来。

烟落举目示意红菱不许动手,径自拆散头上的发髻,淋淋漓漓散下一头几欲及腰的青丝,拿着犀角碧玉慢慢疏通,散如墨缎。反手细细挽了朝凤髻,发髻后左右累累一直碧玉鸳鸯长簪,再插上六支白玉响铃簪,走起路来会有细碎清灵的响声。再带上华美艳丽的凤冠。衬得她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颈上不戴任何项饰,只是用工笔细细描绘了缠枝海棠的纹样,绯红花朵碧绿枝叶,银粉勾边,缀以金粉。耳上再坠了长长的红玛瑙流苏。

画眉,脸上薄施胭脂,原本幽暗的苍白便成了淡淡的荔红,烟落此生从未如此细致的装扮过自已。望着镜中的绝色人儿,心下一颤,她复又执起笔,在眉心之间细致描绘了一朵梨花形状。她的肤色本是白如梨花,花落眉间不见其色。此番,她绘下梨花,自是比梅澜影眉间一点朱砂,更为美艳出挑。

她的画工极好,只是从不用在自己的身上,心中一恨,忍不住眼前一黑,手中的胭脂笔已是被丢弃在地。

再次凝眸向镜,镜中之人已经一扫黯淡荣光,遍体璀璨,明艳不可方物。

然而表面的光鲜不过是一张面具,寥寥掩盖住她此时晦暗的心情。

一众宫女垂身跪在两边,恭顺赞道:“娘娘容貌惊如天人,倾国倾城!”

真的倾国倾城么?烟落唇角冷嘲一笑,挥手摒退了一众宫人,连红菱都不许在内侍奉,端身站在了大殿之中。

而风离御步入朝阳殿之时,便是瞧见了她这般背身而立。她因着他的脚步声,徐徐转身,看他一眼,轻轻一笑,如同三月枝头盛放的桃花。

他的目光在见到她时,有一瞬间的凝滞,蕴满浓浓惊艳,仿佛盲眼之人突然见到了光明,不能适应那大红色日光的灼亮。

烟落淡淡扫过他一眼。

今日他身穿一袭明黄色斜领金地缂丝吉服龙袍,与平日里的龙袍不太相同,更为正式。乌黑的长发全部高高的束起,头带纯金冕冠,一只翠玉笄穿插其间,以与发髻拴结。笄的两侧系有黑色丝带,系结在他好看而又刚毅的下领之处。在丝带上的两端处,还各垂一颗罕见的海兰珠。

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道不尽的英俊潇洒。俊眉飞扬,一双凤眼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烟落明媚一笑,声音泠泠响起,彷佛不是她自已的声音,刻意柔婉问道:“皇上,臣妾美么?”

风离御彷佛整个人的灵魂被抽离一般,只是恍恍点头,情不自禁又是多瞧了她两眼,眸中有异色缓缓点燃。

烟落此刻的心中痛绞着,是那样痛,痛的几乎蒙住了呼吸,彷佛刀绞一般。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眼中的她,究竟是谁。

缓缓垂下双手,她缓慢触向腰间,那里是一把弯刀匕首,是那把风离澈相赠她的弯刀,那代表着风离澈待她的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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