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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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是一愣,再看棋局,大势已去,他果然必败无疑。抬眸看向烟落,柔媚的眼波中含了几许不见底的深沉,直直的瞧着她,似想看透她一般。良久,他笑问:“不知你想占什么卦?”
烟落一指轻轻蘸了茶水,飞快的在石桌之上写下了八个字,盈然茶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折射出淡淡光芒,只需偏头便可瞧得清楚,赫然是生辰八字。她神色平静道:“问平安卦。”
莫寻眯起眸子,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危 3ǔωω。cōm险之意渐渐弥漫上来,她,似乎聪明过了头。少刻,他思索了下,答:“你问的人,身份显赫。蛟龙深潜,眼下虽是隐匿蛰伏,但不日便将腾云驾雾。”
闻言,烟落心中的大石砰然落下。她起身道:“如此,便多谢司天监大人了。时候不早,我亦是困倦了,先行告退。”其实,她写的便是慕容傲的生辰八字,虽然她尚且理不清楚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发的肯定,当日落涯之人就是慕容傲,而她也益发的肯定,他一定还活着。直觉告诉她,傲哥哥与日月盟可能有着一定的联系,而眼前的男子,她揣测,也必定不简单。正如风离御所说,私通日月盟,是诛灭九族的死罪。所以,她只能将这份思念深埋在心底,哪怕此生都见不到他,她亦只希望他平安就好。
唇边有着轻松的微笑,她正欲转身,却看见他向自己伸手而来,一时避之不及,只得任他轻浮的大掌自她腰间拂过,微红了脸,刚欲斥责。
莫寻却一脸不正经的直笑道:“裙子上有落花,替你掸去而已。”
他竟然如此孟浪,烟落一时大窘,脸红了个透,只气得跺脚而去,琴书连忙跟上。
匆忙回到云华宫,换衣就寝,她却发现七皇子赠与自己的蝶形玉佩不慎遗落。忙差了琴书沿路去寻,却毫无踪迹,心中大为奇怪,照理那枚玉佩暗夜之中会有萤光闪动,顺着她走过的路,应当不难寻才是。可是却遍寻不着,心中当下惴惴不安。自从那夜七皇子叫她收好这枚玉佩,而宫中又不便藏物,她是以一直随身携带,系在腰间。如今却是无缘无故的丢了,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只怕是祸事要临头。而她的忐忑不安,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得到了证实。
这日,方用完晚膳,只见刘公公为首,一众太监跟随其后,风火来至云华宫中,见到烟落,刘公公沉声道:“婕妤小主,内务府请你去慎刑司走一趟。”
“哐啷”一声,是碗盘摔碎了满地,琴书一脸惨白,慎刑司,进去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小主她大祸临头,只怕是凶多吉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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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深宫戚戚 第十一章 酷刑(一)
“刘公公”,……琴书似是突然失了平日严谨的分寸,几步上前,拽住了刘公公的衣袖,神色焦急的问道:“可知是谁下的令。婕妤小主身子这么娇弱,怎经得起去慎刑司走一遭,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公公一下拂去琴书的手,露出满脸的鄙色,哀叹一声道:“杂家只是下人,主子的事,又怎能知道得详细。这次可是皇上亲自下的令,谁都救不了她,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罢,许是要不了多久便会一起受牵连。”语中有着刻意的远避,是了,谁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引火烧身。
烟落本不知何为慎刑司,可再是懵懂不知,看着琴书遮掩不住的惊慌失措,她也能猜到事情的严重了。冷汗薄薄一层沁在背上,仿佛有无数冰凉的小蛇吐着红信子,蜿蜒游移在了她的背上。望着琴书整个人若狂风肆虐后枝头的残叶般孤寂颤抖,她强自镇定,微微沉吟道:“可否容我换件衣裳,稍作梳妆?”心中想着,如果此去不能回来,她亦不想留有遗憾。
许是刘公公心生怜悯,也并未难为她,挥手让她入内更衣。
烟落换了一件平日里最喜的素色衣裳,重新绾了发髻,簪上了那支她一直珍藏的白玉梅花簪,一脸沉静的随着刘公公步出了云华宫。
“小主!”琴书又是急急奔来,神情眷恋不舍,上前几步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你一定要撑下去,奴婢这就去找七皇子想想办法,你一定要等着我。”
“琴书……”烟落方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刘公公急急打断,一把将琴书扯开,拉至一边。
他眉间尽是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快点,别再磨蹭了,去晚了杂家不好交代。”
此状,烟落只得挥手与琴书作别,彼时刚好是夕阳西下,太阳早已隐匿至琼楼玉宇之后,最后的一抹余晖把那一角的天空的白云染得血红血红,晕出一道道诡异妖气的痕迹,漫天的妖邪之色,似一双双魔手不知伸向何方^
出了云华宫,烟落上了一辆极为简陋的马车,路途颠簸的十分厉害,使她阵阵头晕。走了很久,才到了慎刑司,甫一下马车,只见两扇冰冷的大铜门高耸立于眼前,门上雕刻了精致的兽首,各衔着一个铜圈,细看之下,只觉得那兽暴突的眼珠,有着摄人的阴狠。
“吱呀”一声,随着铜门透开了一条缝隙。烟落只觉得里面似有铺天盖地的阴气席卷而来,直冷得她阵阵瑟缩。而刘公公似乎不愿意太靠近这晦气的慎刑司,只站在了台阶之下,不愿上前,吩咐了烟落自个儿进去。
牙冠咬紧,她拖着略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入其中。一名黑衣官服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森冷的大刀,对她寒声道:“快些走。让大人等急了,等下有你的苦吃。”
“砰”的一声,身后的铜门紧紧关上,将生的气息尽数挡在了铜门之外。一室陡然黑暗了下来,只余墙角之上如鬼火般幽幽跳动的火烛,却燃烧的仿佛久病不愈的垂死之人般颤颤巍巍。
烟落方想跟上步子,不料那名黑衣男子已是不耐烦的上前将她一脚踹至地上,口中粗鲁的大骂道:“都到了这儿了,还当自己是主子啊。走的那么慢,要不要给你去找个宫女来服侍?”言语之中尽是不屑的轻蔑与嘲笑,世态炎凉,趋炎附势,不过如此了罢。
烟落强忍住腰间被踹的隐隐疼痛,挣扎着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瞧他,只是作势掸了掸衣服之上沾染的灰尘。淡漠的神情,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惧怕。既然来了,她便要泰然处之。强大的冰冷的气息自她身上阵阵散发,一时间倒是将那名汉子震慑了住。她幽冷开口道:“只要一日本小主还活着,没有被废了封号。哪怕是入了这慎刑司,我也是主子,还轮不到你来作践!”侧眸横扫过他一眼,她抬步离去。
一路之上,是一个个铁栏杆围成的牢房,腐烂发霉的味道混合着潮湿阴暗一齐扑鼻而来,直令人作呕。强忍住胃中一阵阵翻搅的难受,尽量不去听耳边那一声声垂死的低吟与嘤嘤哭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皇上……冤枉啊……”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有几个泪流满面之人,正紧紧揪着铁杆,伸出形容枯槁的手拼命的向外抓着,想要抓住一线生机般。那萎黄枯竭的脸,瘦得只余凹陷的大眼,此时正目光涣散的空洞地注视着一切。突然,似有一人抓住了她裙子的一角,烟落受惊一跳,吓得是魂不附体,心扑通扑通的直跳着。好不容易挨过了这长长的监狱,有狱卒上前将一扇小小铁门打开。
仿佛已是适应了慎刑司里面黑暗的光线,铁门之内小房间的耀眼光明一时使她无法适应,眯起双眸,身后似被人推了一把,用力将她推入房中,并反手关上了铁门。
屋内点了数十盏长明灯,竟是照耀得比白日里还要明亮刺目,她看清楚了,眼前端坐在高高主位之上的主案大人,是一名穿着藏蓝色官服的男子,约摸四十岁上下,四方脸,浓眉疵目,瞪若铜铃,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瞧着他。
“堂下所立是何人?还不速速招来。”阴冷的语调在窄小的室内反复回荡着,如鬼魅之声般惧人。
“从三品婕妤楼氏烟落。”她垂首平静地答道。
台上之人因着她的镇定,傲气不跪,显然略微一怔,口中仍是继续问道:“你可知犯了何罪?”
“不知!”她如实答。
“来人!”那中年男子厉声唤道。一旁的狱卒立即会意,上前将一袭方帕及一包针线丢至烟落脚下。
她垂身默然拾起,只见是一方雪白空白无一物的丝帕,懵懂不解其意,她抬眸疑惑的望向主案大人。
那男子眯眸觑她一眼,只冷道:“随便绣朵花来瞧瞧,快些。”
虽是心中疑惑重重,但她仍是穿针引线,只三两下便绣好了一朵桃花,一旁狱卒忙接了去,却转身出了房间,少刻又进来,几步上前,凑至主案大人身旁,在他耳旁低吟了几句。只见那名主案大人唇边勾起阴冷笑意,朝着烟落厉声道:“大胆贱妇,竟敢与皇子私通,还不速速跪下。今日你若是从实招来,或许能给你个痛快,若是有半句假话,必定教你生不如死!”
烟落凝眉嗤笑,只道:“我自入宫以来,克己自持,甚少外出,又何来私通皇子一说?定是他人诬陷于我,还望主案大人明察,莫要冤枉了好人。”
“大胆!强词狡辩,竟然如此冥顽不灵!任你从前是再风光的主子,到了我这,都是一样的疑犯!”主案大人勃然大怒,“砰”的一声将桌子拍得震响,案几之上的茶水已是抖了三抖,溢出少许。
一旁狱卒瞧着主案大人的脸色,即刻会意,上前便是朝着烟落膝弯出重重一踢,烟落她一介女子何曾经得起这般重踹,当下便跪倒在地,即便万般不情愿,可人为刀俎,她也是无计可施。
一袭柔软的锦布似包裹着一片坚硬之物陡然砸至她的脸上,伸出微颤的一手,她轻轻执起,只见大红色的枕巾光华夺目,一双栩栩如生的鸳鸯正在层层金色柔柳中浓情蜜意的对望着,愣是教谁都看得出那眉目间的绵绵情意。枕巾间包裹着的,赫然是七皇子赠与她的那枚蝶形玉佩。
蝶形玉佩的事发,在她的意料之中。自从七皇子提醒她要妥善收好玉佩时,她便一直贴身佩戴,因为她觉着唯有最危 3ǔωω。cōm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放在宫中,才是真正不妥,一如她以前所藏的媚香,还不是轻易就被有心人给找到了,倒是贴身放置,随时留心妥当些,因为不会有人轻易去搜身的。她细下回想了当时丢失玉佩的情形,反复推敲,最可疑之人便是司天监莫寻,当时他自称替她掸去了衣裙之上的落花,动作轻浮孟浪地自她腰间拂过。这枚蝶形玉佩可是稀世珍宝,那日天气颇热,她穿得略微薄了些,也许即便是隔着衣料都不能遮掩它的荧光,是以引起了莫寻的注意,而他,就这么轻易将它取走了。一定是自己问了他那句“可否听过‘日月盟’,”一语中的,是以,他对她,起了杀心。
只是,她尚且不明,这绣有鸳鸯枕巾,又是如何落入慎刑司的?犹记得自己在离园之中已是遍寻不着,也不知红菱收去了哪里,当时因着自己突然有孕,心中无所适从,烦乱不已,是以也没有去多加留意。不想现下竟然会在这里瞧见,浓浓疑惑如密云般掠上了心头。
正想着,头顶之上已是传来如雷般的厉喝,“方才狱卒已是将此枕巾拿出去与你现场所绣的桃花,差了锦织局的人,仔细比对过了针脚线迹,确实是同一人所绣,铁证如山,这点,你可有异议?”
“没有,此绣枕确实是出自我手。”烟落凝眉答道。原来他们方才让她随意绣一朵花,便是要去比对针脚,坐实证据,其实她也不会否认这枕巾出自她手,因为这“乱针”绣法是她自创,旁人如何能会?看来这慎刑司还算规矩,注重证据。
“贱妇,那你还矢口否认与七皇子之间的奸情?这枕巾是今日中午自七皇子的景仁宫中所搜出。七皇子赠你他的贴身玉佩,你赠他如此婚嫁所用的鸳鸯枕巾,这是何意?可真是郎情妾意,璧人一双。如此铁证摆在眼前,你还不从实招来?当真是要本官动用大刑?”主案之人爆喝。
从景仁宫中搜出?这枕巾原来是被他拿去了,心中悚然一惊,此事竟是闹得如此之大,竟然连七皇子的景仁宫都前去搜宫了。如今她身在这慎刑司,想必这宫内的七皇子也已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电光火石间,心中百转千念闪过,纷繁杂乱间唯有一念愈来愈清晰,便是,她绝对不能承认。唇亡齿寒的道理,她当然懂。
盈盈向主案之人掬了一礼,她轻声道来:“世人都知我原是七皇子的侍妾,我与七皇子之间嫌隙早生,他更是一怒之下将我休离。后我有幸奉诏入宫,伴驾皇上身边,即已得此殊荣,可享荣华富贵,又为何还要与七皇子藕断丝连呢?这枕巾不过是早些日子手边无事,随意一绣而已……”
语未必,那主案之人哪有耐心去细听,厉声吼道:“冥顽不灵,大刑词候!”
见状,烟落亦不再言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是有心人欲置她于死地。
少刻,两名黑衣狱卒入来,手中端着一只木盘,里头赫然是穿了细线的竹夹,苍白的竹片似乎都有些磨得旧了,偶尔的缝隙间似乎还凝着日久干透了的血迹,只看一眼,便教人心中寒颤直怵。那二人亦不多说,上来便是擒住了她,按了她的双手,再套上刑具。
头顶之上传来了主案之人森冷的语调,“你于宫中何时与七皇子私会,私会几次,都做了些什么,还不快一一从实招来。”
烟落咬紧牙关,双洞如火的眸子有幽暗的隐忍光芒,只默不作声,再多说无益。
“用刑!”
凌厉的爆喝声与钻心的疼痛一齐汹涌而来,一波又一波,十指连心,果真如此,有如千万只蚁虫在啃咬,又有如千万把锋利无情的小刀,不停地割着、剐着,她咬紧下唇,想要抵抗这无边的疼痛,却发现,嘴唇牙齿都在不停的颤抖,那种无法停止的颤抖,唇上的血腥味浑然不觉。只觉得有液体热热滑到衣襟之上,一滴,又一滴,腥热的,落在暗灰色的衣袍上像是一朵朵猩红色的小花。终于熬不过这剧痛,意识渐渐涣散,视线亦开始模糊,眼前腾地一黑,昏厥过去。
“扑”地一声,意识一片混沌的她突然只觉得自己全身一阵冰冷,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