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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九重紫[完结]-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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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纪咏为荣,可有时候又觉得,她生的这个儿子并不属于自己,是属于纪家的,不过是借着她的肚子生了出来,偶尔会冒出“如果儿子不是这么聪明就好了”的感觉。但这感觉,她从来不敢跟人提及,纪咏的事,她更不便过问,只是拉了他的手问他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
  他们俩口子尚且如此,纪家的其他人就更不会自讨没趣,全都当纪咏是出去串了趟门回来了似的,问这问那,就是不提科举的事。
  实际上纪咏觉得自己考得挺不错,怎么也能进前五,很想和人说道说道,可别人都不提,他总不能自己主动提及吧?
  主要是就算他提及,他们也只会是笑着敷衍地说些“你肯定会金榜题名”之类的话。
  要是窦昭在这里就好了。
  她肯定会问他考了些什么,他是怎么答的,说不定还会问他为什么这么答。
  想到这些,他就想到了窦昭那双亮晶晶的杏眼。
  不管什么时候都精神抖擞,没有个疲惫的时候。
  母亲小心翼翼的问话顿时让纪咏觉得特别没趣,而且还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又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干脆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了句“我回屋了。”然后扬长而去。
  韩氏叹气。
  她和这个儿子,实在是没什么话说。
  纪咏躺在床上,却想着顺天府学宅子里放在书房的那个香樟木的小匣子。
  他吩咐子上:“你去把那个匣子拿过来”
  子上应声而去。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韩氏。
  韩氏心里不舒服,叫了纪令则来说了会话。
  见子上这么晚了还出去,就问了一声。
  子上能受纪咏看重,自然不是那不知道深浅的人,闻言忙恭谨地上前答了话。
  韩氏心里奇怪,却也并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她去儿子屋里帮儿子收拾东西,儿子已经去了顺天府学那边的宅子。
  “怎么这么早?”韩氏很是失望。
  纪咏屋里服侍的丫鬟忙道:“太太,少爷说,顺天府学那边的要看书五经,时文制艺,反正他以后也用不上了,要把书都送给姑太太家的两位少爷,约了姑太太家的两位少爷去搬书,并不是要在顺天府学那边住下来。”
  韩氏听着面露喜色,问那丫鬟:“这么说来,少爷考得很好啰?”
  这样的话,那丫鬟怎么敢答,只得支吾道:“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少爷回来,一直在家里转悠,直到子上回来才歇下。”
  韩氏听着一愣,眼角的余光不知怎地不经意间扫过纪咏床头的青布方枕,发现枕头下露出个香樟木匣子的一角。
  她不由走了过去,抽出匣子打了开来。
  里面是支香樟木的簪子。
  简简单单的长簪样式,通体缕空雕着各式各样的茶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还只是个花蕾,还有的却是咨意盛放,做工不见得如何精致,用料不见得如何的讲究,样子却非常的新颖。不仅如此,木雕的器物多透着股古朴自然的大家气度,可这支簪子上的花簇拥在一起,却朵朵都带着几分竞相盛放的争先恐后,竟然给人种流光异彩之感。
  这个雕簪子的人手艺十分平常,设计簪子的人却画技高超!
  韩氏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半啊”,接着就浮现出纪咏小时候用小杌子垫脚,伏在花园凉亭里的大画案上对着家中的茶花作画的情景
  她不禁地倒吸了口凉气,“啪”地一声关了匣子,急急地问那丫鬟:“这是”,
  丫鬟笑道:“这就是昨天子上送来的匣子。”说着,目露困惑,“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见少爷把它收在了箱笼里,怎么就放在了枕头下面”,
  韩氏脑袋一“嗡。”莫名地生出胆战心惊之感。
  她把匣子重新放好,匆匆地交待了那丫鬟两句“别让少爷发现有人动了他的东西”之类的话,匆匆回了内室,叮嘱自己的乳娘韩嬷嬷:“你在垂花门前等着,少爷一回来,就立刻来禀了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会试

  纪咏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玉桥胡同。
  韩嬷嬷还不敢说是韩氏找他,朝着走在他身后的子息使着眼色。
  子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韩嬷嬷这才回去禀了韩氏:“少爷已经回来了,我跟子息说了,子息瞅着功夫是要过来回话的。”
  韩氏心中稍安,笑盈盈地陪着纪氏父子用过晚膳,打发了纪颀去要看书,自己则在厅堂里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子息。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交了差的子息来给韩氏请安。
  韩氏安排韩嬷嬷守在门外,拉了子息在暖阁里说话。
  “少爷在外面有没有相好的女子?”韩氏的声音压得有些低。
  子息微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韩氏问的是什么。
  “没有,没有!”他连声道,“少爷向来不逛秦楼楚馆的。”
  韩氏松了口气。
  照理说,儿子年纪不小了,早就应该说亲了。可当年儿子刚刚中了解元的时候,江南大户人家闻风而动,说媒的人都要把纪家的门槛踏破了,儿子却冷哼一声,谁也没商量,写了副上联贴在大门口,还扬言道:“谁家的小姐能对出了我中意的下联,谁就是我纪见明的良配。”
  江南女子多识诗书,不知道多少女子想成就这一段佳话。
  对出来的下联中出类拔萃的不知凡己,有几句就连老太爷看了,也忍不住捏须颔首,却没有一句能入得了纪咏的眼。
  时间一长,大家也都品出味道来。
  纪咏这哪里是在挑老婆,这是在变相地拒亲啊!
  那些写过下联来的女子固然觉得受了羞辱而花容失色,明白了纪咏意思的纪家大爷更是一身冷汗,亲手将那上联给揭了下来——若是任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纪家恐怕要把江南略有名头的世家都要得罪完了。
  那些有女待字闺中的世家太太们对纪咏是又爱又恨,他的婚事自然也就无人再主动提起。
  韩氏是怕儿子被什么风尘女子唬弄住了。
  以纪咏的性子,不养在外面也要带回家来的。
  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不认,纪咏会依吗?
  认了,就算是他们装聋作哑不说穿那女子的身份,那些被纪咏拒了婚的人家只怕也不会放过纪家,到时候纪家的颜面何存?
  她想想就觉得坐立不安。
  如今听说儿子循规蹈矩,她顿时喜上眉梢。
  可这喜悦不过维系了片刻,韩氏立刻意识到不对。
  那木簪,分明是给女子用的!
  纪家虽称不上富可敌国,可这碧母绿、猫眼石甚至是金刚石都不是稀罕之物,纪咏放着这些东西不用,巴巴地藏了支木簪,而且那木簪十之八九还是他亲手雕的如果说那收簪的人与纪咏不过是点头之交,那还不如说是铁树开了花更靠谱些。
  她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急急地问子息:“少爷自从离开宜兴,都去了些什么地方?见了些什么人?”
  自从纪咏亲手雕那支木簪开始,子息就像在火上烤。
  公子待窦家四小姐,太好了些他有心跟韩氏提个醒,又怕韩氏不以为然;可如果任少爷这样下去,哪天少爷闹出什么事来,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可就不是待纪家的长辈恭谨不恭谨的问题了,而是品行不端,教唆着主子学坏,就算是有少爷护着,纪家也不可能再容得下他们。
  此时韩氏问起来,他真是又惊又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韩氏的面前,把纪咏怎么想到去真定拜访纪氏,怎么认识了窦昭,窦昭怎样对付庞昆白,纪咏又是怎样对窦昭另眼相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韩氏。
  韩氏听得心惊肉跳,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是说,见明是为窦家四小姐才亲手雕的这支木簪?”
  子息点头:“少爷亲自画的样子,亲手雕的,花了快一个月的功夫。”
  韩氏奇道:“那他为何不送给窦家四小姐?要是我没有记错,窦家四小姐的及笄礼是在正月初十。”
  纪令则去参加了窦昭的及笄礼。
  子息神色忐忑:“少爷说,若他这次不能金榜题名,又有何资格给窦家四小姐送贺礼”
  韩氏神色大变。
  那窦家四小姐在儿子的心目中竟然有这么重的份量!
  既然是如此,他为何不跟自己说了,名正言顺地去提亲?
  难道是怕那窦四小姐嫌弃他不成?
  念头闪过,韩氏心里五味杂陈。
  自家这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如天之娇子,不知道多少人艳羡,不知道多少人巴结奉承着要和她结亲家的儿子,竟然有一天会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一个女孩子!
  那窦家四小姐有什么好?
  不仅是丧妇长女,而且还心性冷傲,说要把人往死里打就往死里打,这要是真娶了回来,儿子都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又有什么资格摆婆婆的款?岂不是如同娶了个活祖宗回来?
  可若是他们不答应除了老太爷,这家里还就真没有第二个人管得住儿子了。
  老太爷年事已高,总不能管儿子一辈子吧?
  照子息所说,那窦四小姐虽然手段狠辣,但好歹也是个有主意的。儿子这次能乖乖地参加科举,也是因为被窦四小姐讽刺了一顿的缘故。
  娶妻娶德。能管着丈夫,让他上进,光宗耀祖,那就是做妇人最大的贤德了。
  这么一想,韩氏心里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算儿子不娶窦家四小姐,难道就会和自己亲近些不成?
  但如果儿子娶的是窦家四小姐这女人的天地在内院,她若是能留得住儿媳妇,也就能留住儿子了
  韩氏不由暗暗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
  看样子,得向姑太太仔细打听打听窦家四小姐的事。
  她拿定了主意,吩咐子息:“今天这事,出了你的嘴进了我的耳,就不能说给第三个人知道了,你可明白?”
  “太太放心,”子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发誓道,“出了这门我若是再提及,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氏点头,让子息起来,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自有我做主。”眉宇间露出几分欢喜。
  子息一看就明白过来。
  他暗叫一声糟糕,忙硬着头皮道:“太太,窦家四小姐,已经订了亲”
  “你说什么?”韩氏骇然失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小的没有半点隐瞒太太的地方。”子息知道韩氏误会了纪咏和窦昭的关系,将两人之间的一些事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韩氏的表情阴晴不定,半张着嘴,过了半刻钟才喃喃地道:“这么说来,是见明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子息低下了头,没敢搭腔。
  “这可怎么办啊?!”韩氏想到儿子的为人,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纪颀走了进来,“是不是见明又闯什么祸了?”他一看这阵势就很是担忧。
  “不是!”韩氏让子息退了下去,强打起精神服侍纪颀更衣,“是我把子息叫来问问见明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纪颀只是溺爱纪咏,有些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代表他为人粗心大意。
  他扳着妻子的肩膀,正色地道:“你可知道为何祖父不让见明在我们身边长大?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见明从小就异常的聪明,祖父怕我们对他太宠溺,只知道让他读书,而忽视了他的品行如果见明做错了事,你千万不可帮他隐瞒。他现在小小年纪已经没人能管得住,你如果一味地纵容,他就是高中了状元,也未必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名臣?”
  纪颀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韩氏再也忍不住,眼泪雨点似的落了下来:“见明,他看上别人家的媳妇了”她一面哭,一面把前因后果、纪咏帮窦昭亲手雕了枚木簪的事全告诉了纪颀。
  纪颀听着,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难道还骗你不成?”韩氏抹着眼泪道,“那木簪如今还放在见明的枕头底下呢!”
  纪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有消停过。
  这件事一个不慎,不仅会让窦家四小姐声败名裂,而且还会让纪咏从此与仕途绝缘。
  他想了想,毅然地道:“这件事,得告诉祖父他老人家,请他老人家帮着拿个主意。”又道,“现在见明不过是在心里惦记着窦家四小姐,你就不要打草惊蛇,别让他半夜三更地突然跑到真定去就行了。一切都等祖父拿定了主意再说。”
  韩氏应是,服侍丈夫写了封信,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了体己的仆妇亲自送往宜兴。
  纪咏知道子息被母亲叫去问话。
  他身边的人三天两头就被人叫去问话。
  纪咏自认为没有什么怕别人知道的,并不放在心上。把顺天府学宅子里的书都送给了窦政昌和窦德昌之后,他本想去大兴走一趟,但想到没几天之后就是廷试了,如果他廷试能取得个好名次,就可以指使纪家的管事帮自己办事了,自己这样没头苍蝇地乱跑一通,既辛苦,又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不如等到廷试放榜。遂搬回了玉桥胡同,把这十年的邸报都找了出来,又请教了伯父和父亲,揣摩上意,把廷试可能遇到的情况都琢磨了一遍。等到二月底会试结果出来,纪咏会试得了第四。
  纪家的人再也掩饰不住喜悦,也无需再掩饰喜悦。
  以纪咏的年纪,廷试就算发挥失常,也能点个探花。
  纪咏却神色如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心里却嘀咕着:难道真被窦昭给猜中了不成?只能金殿传胪
  韩氏看着心急如焚。私下对丈夫道:“难道这样都不能给窦家四小姐一个交待不成?”惹得纪颀直瞪眼,忍不住斥责妻子:“你胡说些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探花

  韩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闹了个大红脸。
  纪颀不想妻子尴尬,转移了话题:“祖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韩氏自在了些,嘟呶道:“信才送出去了几天,哪有这么快!”
  “那见明那里,你就要多多留心了。”纪颀嘱咐了几句,去了衙门。
  韩氏想了想,去了纪令则那里。
  正巧韩家的四少奶奶刘氏和韩家的十小姐韩素在纪令则那里做客。
  一屋子的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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