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贵妇-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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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岩的离开让卓澜轻松了不少。
　　可尹文痴痴念念依旧让她神伤不少。狄擎野虽然离开了。但是还是会偶尔发来短信邮件，给她快递些东西来。
　　卓澜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可日子依旧要过。
　　恍恍惚惚，年岁流转。她在两个男人令人疲惫的等候中逐渐成熟。叶怀幸也慢慢长大。童年的阴影似乎永远地存活在他肩膀上，他们母子，始终没有热切地熟稔起来。
　　等待有什么用？
　　等待的不过是时间对人的磨损，是人心志的摧残。
　　卓澜三十岁那年，终于决定结婚了。对象不是尹文，也不是狄擎野。
　　而是幼儿园一位小朋友的家长。那位先生憨厚老实。妻子却忍受不了他的憨厚老实跟人跑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叫佳佳。先生疼爱自己的女儿。并不愿意再婚。可曾看过卓澜对待女儿温柔细语的模样，心旌一动。红着脸去跟卓澜要电话。
　　卓澜是无意于他的。可是看着这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一脸羞涩吞吞吐吐地请她出去喝茶的时候，她不得不软下心肠。也许是害怕尴尬，这位先生一直把女儿带着出去见卓澜。却想不到女儿活泼烂漫的童言稚语惹得卓澜更加频繁地同意与他出来见面。
　　尹文知道这事。他却认定以卓澜心高气傲的性子是看不上这个平平凡凡的男人的。而且他也觉得，卓澜只是看在小朋友的份上才和他见面，等那个男人求爱时，势必会遭到卓澜拒绝。
　　可他却想不到，卓澜疲惫和掩埋的母爱会在这对父女的身上得到寄托。
　　先生是不知道卓澜家庭背景的。只知道这个漂亮温柔的女人结过两次婚，有个儿子，现在单身，在幼儿园当老师。先生和她相处时一直很含蓄。想着牵手也是纠结了个把来月。从来不敢逾越。发乎情，止乎礼。做的很好。
　　一个晚上。佳佳睡着了。被先生抱在怀里。卓澜和他走在路上。附近河面吹来一阵凉风。小丫头在怀里瑟缩了下，继续睡觉。卓澜看着。微笑。
　　先生嗫嚅了半天。羞羞答答地问：“我们这样算是在交往吗？”
　　卓澜停下脚步。只觉得这男人实在难得。心下一软。就说了句：“难道不是吗？”
　　先生红了脸。对卓澜更加殷勤起来。有了她的肯定，他也不再那么拘束。过了半年。先生就跟她求婚了。
　　卓澜有些迟疑。可是看着先生布置的场景，有蜡烛，有红酒，有美食，有穿着漂亮洋装扎着蝴蝶结的女儿，还有先生一如既往羞涩紧张的笑容。她心慢慢地沉淀下来。答应了。
　　尹文知道后，卓澜和先生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这是卓澜的意思。先领证。不摆酒席。只是请先生的父母一起吃个晚饭就罢。
　　先生的父母是不愿意的。可是卓澜却说，先生开个小饭馆的赚钱不容易，而且大家都是二婚，没必要铺张浪费。说罢。再喂佳佳吃一口菜。
　　先生的父母看着卓澜端庄漂亮的容颜。心里有点不安。觉得儿子没办法看牢这媳妇。也怕她对孙女不好。
　　可是儿子孙女都被她收拾地服服帖帖，二老也不再多言。听说卓澜也有个儿子，叫她带来瞅瞅。卓澜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便回家告诉尹文叔侄这事。尹文心里像是被翻搅过了一番。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满脸的眼泪。叶怀幸对母亲的恨意更浓。坚决不去。
　　卓澜就说：“我只要你露这一次面。以后随你怎样。”
　　叶怀幸最终还是去了。一张继承了父母容颜的漂亮脸蛋绷紧着。先生一家噤若寒蝉。敷衍几句好话就让他离开了。
　　此后。叶怀幸便彻底脱离了卓澜羽翼。他飞去了美国。在他父亲曾经成长的土地上学习拼搏。
　　尹文三十余年的感情似乎都被打垮了。他用情太深。以至于伤受得更重。卓澜把Y&Z给他打理。他接受了。
　　此后的几年里。先生似乎得了娇妻，人也跟着好运起来。小饭馆生意红火。女儿也乖巧健康地长大。先生让她辞了工作。也算是可以享清福了。卓澜答应了。她把佳佳教育地很好。先生父母这几年看下来，对她也是满意地不得了。
　　卓澜四十那年。先生的生意如日中天。二人没有儿女。离起婚来也比较方便。
　　先生出轨了。
　　先生对她，愧疚得不得了。饭店的小女孩缠着他不放。他也糊涂。一次风流让他下决心对卓澜更好。可是时下的小女孩哪里好惹。卓澜知道后，只有疲惫地叹息。
　　先生把一切都留给了她。
　　卓澜没要。
　　一个人离开中国。去了欧洲。
　　*
　　在那里，她遇到了狄擎野。
　　狄擎野和她相处时，既像是情人又像是朋友。
　　狄擎野对她比过去任何一个年头都要体贴温柔。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对卓澜而言，接受狄擎野只是接受了一个打发寂寞的伴侣。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重新在一起了。
　　狄擎野也曾经跟她求过婚。他求婚的那个戒指很漂亮。造型很独特。但是她婉拒了。四十岁了。婚姻对她而言，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且她也不想再结婚离婚了。
　　狄擎野遭到拒绝后其实心里很难过。可是他不能说什么。当初是他执意要和她离婚的。她答应和他重新在一起，他已经很开心了。没有婚姻就没有婚姻吧。
　　他努力安慰自己。尽自己一切力量对她好。
　　他们到处去旅游。他们也同床共枕。可是他感受地到，卓澜对他真的已经没有感情了。她对他所有的回应，都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们在一起七年。刚好就是他们最初相遇到后来离婚的日子。
　　狄擎野死了。因为肺癌。
　　卓澜得到了他所有的身外物。以及一封信。
　　“卓澜。也许你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爱你。你刚结婚那会儿我甚至动了自杀的念头。只是我朋友发现了，把我扭送去看心理医生。我突然懂得了很多。接着就决定来这里生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你说过要在这里安度晚年的。我们没结婚的时候也来过这。卓澜。我们能重新在一起我真的感觉很幸福。这几年里我真的很幸福。跟你求婚的那个戒指，是我自己做的。你大概不知道我偷偷去了南非又去找专门打造戒指的师父学艺吧。你拒绝我后我很难过。可是没多久我就不难过了。没办法。医生查出我肺部有阴影。这些年抽的烟太多了。又没有你在旁劝诫我。得癌症也是正常的。卓澜。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现在却什么都想不到。我觉得做人不要太执着。叶赫执着报仇，你执着复仇，我执着郁忆，后来你又执着着不原谅我。那一巴掌把你打疼了。我们在一起的七年里，你也算是打回我了。卓澜。我很后悔。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了。但是我最后的日子是跟你在一起的。我很开心。真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狄擎野。”
　　卓澜想起来了。他们好像在一起过十四年。
　　刚开始的七年里他们只有彼此。虽然不光明正大却生活地很好。结婚后也有过很幸福的日子。
　　后来他们又生活在一起。他对她很好。为她做饭。在意她的情绪。总是以她为主。他求婚。她拒绝。他说领养个孩子吧。她拒绝。他提议一起回国跟家人说他们在一起了，她拒绝。
　　后来呢？
　　他总是一身病痛。经常跑医院。她问他什么病？他说一些小毛病。她犹豫过也怀疑过。但是还是没太用心。那天他痛的不得了。她想陪他去医院。他说不用。一脸冷汗就离开了。她脚步怯了又怯。终究没有追上他。后来他就没有回来了。
　　她接到医院的电话赶过去去。他已经蒙上白布了。
　　医生冷冷地问她：“你怎能没发现你爱人的病痛？”
　　她无言以对。趴在床边。无声地哭泣。
　　三天内。蒙郁忆和她丈夫，小毅，狄擎野生前的好友都赶来送他最后一程。
　　欧洲湿润的天气把人也熏地眼眶湿热了。
　　卓澜哭地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却没有人责怪她冷血无情。因为她头发已经白了。
　　来的人还有叶怀幸。
　　叶怀幸已经长大了。接手了公司。叶赫已经出了监牢。却改不掉坐牢时的很多习惯。他对儿子说了很多。孩子也对母亲释怀了一些。此次听闻狄擎野去世，除了聊表对曾经继父的哀挽之情，也借机看望母亲，带她回家。
　　很多人都变了。
　　年轻时的很多东西都变得不再重要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曾经，Y&Z代表的是叶和卓。
　　曾经，狄擎野的后母因为狄父坚持把公司金钱全部留给儿子却一点都不留给女儿而对狄擎野动了杀念，那个女人疯狂地嫉妒着狄擎野的母亲和他，这就是卓澜第一次见到狄擎野的时候他浑身是伤的原因。
　　曾经，狄父知道妻子的所作所为却保持缄默。他不是不爱儿子，而是知道儿子不会轻易被打垮，也即使知道妻子心狠却也依旧爱她。狄擎野继承了他对爱情的盲目和执着。
　　曾经，狄擎野得知卓澜怀孕，跟医生要药品。并不是希望她流掉孩子。而是他身体不适，需要药品清醒一下。
　　曾经，有个叫林檀雅的女人爱慕一个姓王的清洁工。她脱离了妓女和情妇的泥沼后曾经去寻找过他。花了好几年她都没找到。却遇到了一个不嫌弃她的男人。
　　曾经，有个很爱狄擎野的未婚妻最终还是妥协了父母之命嫁给了别人。日子平淡地像白开水。却让她有点安心。
　　曾经，有个很爱卓澜的男人最终抛弃了纷纷扰扰的感情而投身于艺术创作。画作风格沉郁黑暗，展现的全是人性的丑陋。那个画家，却日复一日地平静安宁。虽然。终身未娶。
　　曾经，有个叫狄擎野的人，一生为情所苦，为情所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道理至死都没有参破。他在最后的日子里，把欠卓澜的苦痛一个人咽下。可先走了。总还是感觉亏欠了她。膝下只有一子。但是最疼爱的，却是不曾降生的那个。
　　曾经，有个叫卓澜的人，也是一辈子执着于情爱。曾飞蛾扑火地爱过恨过，也曾心死如灰地笑过哭过。她后悔的东西太多。最后悔的莫过于刻意忽视爱人的苦痛，让他至死都以为她一辈子恨着他。不曾看到他的悔过和温柔。她膝下亦有一子。心里最疼爱的，是无数次枕着她大腿笑地像孩子的爱人。
　　最后，卓澜留在了那个村庄。对儿子释出的善意只是报以微笑。
　　她一个人孤独地留在那里，等待那个适合去寻找他和孩子的时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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