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江湖录 (1-193章)作者:梨花女御-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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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天下还有美人能匹配这样绝代无双的帝王,那便是“她”了吧?
美人笑而不语,又似欲语还休。
“陛下,这”曹公公出了一头的汗。
皇帝的手指轻轻抚上画卷中的美人,终究未及触碰就缩回了手指,似乎害怕玷污了画卷,又似乎害怕自己会冒犯了佳人,唐突了仙子,眼睛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去,写封昭书,并附上天山王通敌罪证书信数封,协议两份,昭告天下,就说天山王叛上作逆,勾结定苍山的匪类孙玉龙等,妄图屯兵造反,死不足惜,手中权力,收归兵部吏部,削去侯爵,念在其劳苦功高,功过相抵,特赦其子孙後代无罪,不抄家宅。”
曹公公见皇帝心情愉悦也带了轻松,遂问道,“如此自然大快人心。可是天山王还有十万禁卫军,不归天家,若是强行镇压,恐怕生反”
皇帝不以为然,“反什麽,杜君柏虽然伏诛,杜皓然却没有死,收归父亲的旧部,总是可以的吧。”
曹公公不解,“可是可是杜小王爷他失踪了呀!”
皇帝继续开始临摹美人,淡淡道,“去,给偏殿那位公子传个口谕:孙玉龙既死,念在揭发天山王叛国罪证和上缴定苍山勾结账册有功,赐名杜皓然,杜皓然定苍山内应剿匪有功,侍奉兵部书房行走,封忠义侯。”他瞥了眼曹公公,眼带寒芒,“叫他好生替杜皓然活着,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想清楚了,免得一无所有。朕给他的一切,赐他重生荣华,自然也能统统收回来。”
皇帝满意地为美人画上眼睛,微微颔首,“人死都死了,又不是朕杀的,那帮老顽固也算不到朕头上,何况打了板子又给甜头,由他‘儿子’去接掌兵部,我就不信那帮老顽固还要造反。我想,那帮匹夫还不至於为了老东西的身後名轻举妄动。”
曹公公正要退下,又听小皇帝道,“哦差点忘了,通知淩侍卫来一趟。”
淩霜寒步进书房,正逢小皇帝初收笔墨,见到他脸上多了些亲热,“淩兄,这次又要辛苦你东奔西走了。”
淩霜寒脸上泛上淡淡的笑意,“为陛下奔走,正是属下本分。”
皇帝笑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咱们不用虚礼,淩兄刚从定柔回来,本来应该歇息几天,不巧小侯爷刚刚回来,却有人在外冒充,欲行谋逆,少不得淩兄出去走一遭,若是碰上面貌肖似冒充者,直接就地格杀。”
淩霜寒点点头。
皇帝又补充道,“这次不同以往,滋事重大,淩兄可千万切忌手下留情。”
淩霜寒微微一愣,不由想起那女子蹒跚却坚定的背影来,又想起花飞飞的死状,无端有些唏嘘,头一次有些质疑起自己差事对错但也只是一念间,他便恢复决断,铿然告退了。
158。干爹
偏殿一隅。
曹公公宣完旨嗓音一挑,“以後是小杜公子了,都记住了吗?陛下可是恩同再造啊。”说着叹了口气,“唉以後是杜侯爷了,估计不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喽!”
孙玉龙低头笑逐颜开,“牢记陛下的恩情那是自然,也谢过曹公公的引荐通传之恩!若不是曹公公肯帮龙代为引荐,只怕龙这账簿和罪证就是想立功也送不出去呢!”
他说着往曹公公手里塞了个锦盒,“那些黄白之物伤了感情,这是龙无意得来的玉鼎,也看不出好歹来,美玉蒙尘,就送与曹公公当个玩意。”
曹公公半推着接过,往锦盒探指一摸,入手温润,上好的玉材,当下笑容满面,又听那孙玉龙十足诚恳,“蒙曹公公恩德,救龙於走投无路,更胜兄父,龙愿请曹公公为干爹,往後龙定孝敬赡养,不忘旧情。”
曹公公大喜,他琢磨这孙玉龙虽是个西贝货,可往後那穿了蟒袍也扮的是王侯,何况陛下都默许了,就算不能飞黄腾达,好歹也是实打实的侯爷啊,赶紧扶起孙玉龙,“我也正觉得同小侯爷投缘呢,难得忠义侯不嫌弃,老身自然没有不爽快。”
曹公公很是赞同孙玉龙的识时务,“只是侯爷切记,以後只有‘杜皓然’,没有什麽‘玉龙’,这天下,可只有陛下一条真龙,若是犯了口忌,干爹可以帮不了你啦!”
孙玉龙点头言是,又恭谨维诺地送走‘干爹’,这才昂首挺胸,面露嘲讽。
杜君柏那个爹他都不认,这曹荣禄也敢认是他爹?不过眼下他不过是小皇帝的傀儡,处处制肘,若是想取得信任,恐怕还要这老家夥多多周旋。
曹荣禄也是个眼力不够的,若是他知道,这假小侯爷其实是个真小侯爷,且祸害亲爹眼都不眨,不知是否还稀罕认这个干爹?
孙玉龙一身紫袍金冠,在偏殿中闲庭信步,偶尔遇到经过的宫女,无一不被这位大人风流之色憾住,看的脸红心跳,目送秋波。孙玉龙面上与诸位姐姐温文的笑,心中却不屑:这些女人,他衣衫褴褛时便冷嘲热讽,他蟒袍玉带便少女怀春,还真该把那些含春的眼睛都一一刺瞎呢!
也只有那个女人,在他是乞丐的时候就让他尝过春情,即使後来也知道,她不过是为了逃走而刻意的勾引。正所谓,少年情怀总是诗,巫山一梦徒心失。
他是要宠着她的,可是她自己不识时务那也没办法。不过日後有了权力在手,要什麽能没有?
他淡淡的恍惚,随即抛在脑後,突然想起什麽筹谋,眉眼一挑,胸有成竹,极为得意,手中把玩着半枚白玉虎符,淡淡笑道:“这位皇表弟,你却不知,我手中还留有半张牌没交吧”
如果说定柔已经是平原水乡,江南风光,那麽定柔南部的鄂南就是险山恶水,寒山料峭。
鄂南交通不畅,气候湿寒,人口相对於天元和定柔也是少多了。
这里归於龙霖武帝,却又不尽然,因为在鄂南,因着闭塞和不便的原因,物资也是大为紧缺,朝廷供应不及,并没有在百姓里积起多少口碑,反倒是三五年前崛起的芙蕖门办了不少开山凿路,互通有无的好事,俗话说饮水思源,这芙蕖门的悯佑圣女在鄂南人心中几乎是神女一般的所在。
原本鄂南多异族,以前多服从於巫蛊大族郎氏秘族。可後来因为芙蕖门的汉人做了不少事无巨细的好事,因此,这芙蕖门的声威盖过了郎氏,郎氏不问世事,渐渐成了真正的秘族,不知所踪。
传闻道神女多情,又貌美温婉,鄂南人口稀少,自然恶劣,又未开化,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比别的地方更加火辣和无所禁忌。走婚在这里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而作为悯佑圣女,更是每年公然选夫,多少英俊少年,皆以能入住芙蕖圣殿为美梦,可惜
可惜他们的圣女似乎颇喜欢江湖客,先前的五位里,倒有四位都是江湖少侠,而令人愤怒的是,其中竟然有一位姓白的小郎君不知好歹,忤逆了圣女的美意。
眼下,芙蕖圣殿,又是寒冬季节,殿外一片白茫茫的大雪,映衬的这山城间尊座的大好风光。殿堂屋檐下四角的铃铛随着山风吹过,一阵阵叮叮玲玲的脆响,轻快极了。
中年美妇一袭朱红百雀石榴裙,仪态美艳,胜似牡丹,对一旁粉纱遮面的活泼女子责怪道,“逐波,你又顽皮了,把你那些个铃铃铛铛的挂身上还不够,还往这大殿上挂,这麽大风的,是要吵死我麽?”
话语满是埋怨,语气却似嗔怪,听不出一丁点的不高兴。
逐波仙子甜甜一笑,上去挽住美妇的胳膊,孩子般撒起娇来,“师傅啊,你也知道这麽大风的师妹还跪在院子里呢,这冬风严寒,地下又冰的冻掉膝盖,可怎麽受得了?”
若是鄂南的善男信女看到他们神女般的圣女,这般顽皮的模样,恐怕要合不拢嘴巴了。
美妇的脸顿时不快了下来,“哪个是你师妹,我可还没答应收她。”
逐波急得一跺脚,“师傅啊,可不许这样,你答应过我的,等师妹满足了那三个条件”
美妇冷哼了一声,“你也还记得那三个条件?她耽搁这麽些时日舍不得过来也就作罢,之前我三次考验也都作罢,这次的三个条件,她又可是做得到了?”
逐波忙辩解道,“师傅啊,师妹虽然不是自愿跟那死小王爷那个不过您当初也没要求一定是自愿的嘛!而师妹自卫杀了他,也算是应了第二个条件,至於那第三”
美妇哼了一声,“继续说啊!怎麽不说了?”
逐波也有些急了,“师傅!女子的容貌再重要不过了,虽说有倾城法力可以永驻容颜,可是从没有哪个女子毁了容貌再来修炼!”
美妇毫无回旋的收回了胳膊,冷声道,“并非我求着她来学我的功夫。愿不愿也随她。”
逐波又跺了一脚,却也无计可施,又来到院落里,看着那个单薄而瑟瑟发抖的人儿,索性也跪了下来,一把搂住她,附耳道,“师妹,我们不学了!当初给你书信的时候原也不曾想师傅她动了真格的,一把气生到现在,你跟我走,我回头有什麽会的都教给你!”
只听殿内美妇厉声道,“逐波!”却是真的动了气了。
跪地女子避开逐波的拥抱,对她勉力笑了一下,却因为嘴角冻僵而艰涩难看,不是甘草又是谁。
却原来,甘草那日病发,被等候多日的逐波接了去,由太阴为她疏通真气。
“师姐,不要闹了,把匕首还给我吧,师傅要生气了”甘草无奈的看了眼逐波,目露祈求。
“你”逐波夹在两人中间,真是毫无办法了。
甘草身子瑟瑟发抖,却跪得笔直。
倘若毁了容貌便能收获强大的力量,那麽她有何不可?她倒宁可如此,索性毁了个干净,把往昔那些软骨柔肠都一笔勾销!
逐波却还不忍心,甘草心如铁石,说时迟那时快,捡起房檐坠落的冰锥,往面上划去,那张堪称秀美清丽的脸瞬间纵横交错,鲜血流淌,连行走江湖多时的逐波也“呀”的一声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进来吧”美妇严厉的声音又起,甘草一步一步忍着痛,迈进了那扇门。
直走到美妇身边,甘草再次跪下,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甘草还有一事不明,当日师傅说曾考验过甘草三次,甘草却只记得两回,却不知那还有一次是什麽时候?”
美妇不带丝毫情感,转过身来,直直盯着甘草纵横凄惨的面。
甘草抬起头来,看见美妇精致的妆容,艳丽的脸,阴冷的表情,乌黑的鬓发,忍不住踉踉跄跄後退三步。
“娘亲?!”
作家的话:
周末三天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各更一篇
159。三救
即便堂上的女人莫名年轻了许多美艳了许多,甘草依然认得出,那是她那个失踪许久又卸掉乔装之後的“娘亲”。
美妇淡淡的蹙了蹙眉,“你认错了,我并不是你的娘亲。不错,当日在你醒来之前我的确守着你,乃是发现你的根骨性阴,很适合传承我的衣钵,修炼倾城法力,为了让你早日醒来,不惜把你带到山中,想要以自然灵气早日唤醒你,不想,你醒来却无心上进,只想要消极避世,我却传给你又有何用?”
甘草身子晃了几晃,竟然哑口无言,想不到啊想不到,绕了一大圈,自己竟然是回到了原路。
生活真是大大的讽刺!许是被事实刺激到,此时脸上的伤疤分外的刺痛起来。
“既入我门下,不得再有妄生的慈悲,从此抛却礼仪廉耻,非得有那颠覆山河之志,方能行颠倒众生之事。你可记住了?”美妇退後几尺,跟甘草拉开距离。
甘草咬咬牙,“徒儿记住了!”
美妇飘飘然落於座上,完美无暇,衣裙在尊座上四散开来,如百鸟朝凤。
“从此,你,已不是你,一朝入了我太阴门下,便要脱胎换骨,改头换面。”
逐波听的好生开心,道,“既然如此,甘草这个名字也不要再用了,我叫逐波,那麽师妹便叫淩波吧?”
美妇淡淡蹙了蹙眉,看着甘草纵横的面,漫不经心道,“美人蒙尘,便叫媸颜吧,日後修习了倾城法力能变成什麽样子,就看她的造化了。”
“师傅”逐波听到那“名字”却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甘草却恍若与自己无关,全不在意,“是,媸颜谢过师傅再造之恩。”
冬去春来,甘草脸上的伤结疤又落下,只留下交错淡淡的白痕。
她一个人呆在内殿,反复操练口诀,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前世今生有这麽笨过。
那日太阴留下了《倾城法力》第一重口诀给她,让她炼气为先。
她足不出户,却怎麽都无法练成,别说贯通任督,就连基本的意沈丹田都做不到。
她心中气苦,照这样下去,她得什麽时候才能报仇?今日少不得拼一回,也要强行试上一试
她索性什麽也不顾了,强行运作口诀,不到一炷香,她的头上散出蒸蒸热气,她感到血液行进的厉害,於是除掉外衣,只披一身极为轻薄的披纱,勉强遮体。
她强自从腹中运气,却觉得丹田一阵刺痛,她快速的运起二指在脐下一点,继续逆行倒施,突然觉得不好,胸口一阵闷痛,竟然哗哗吐出一口血来。
只听一声幽幽的叹息在空气中化开来,冷清的少年从石壁後跳出,烦恼的责怪道,“为何每次都是要我救你。”
甘草不住的吐血,几乎说不出话,看那少年依稀正是屡次替她传信的那少年,也苦笑了下,她也想知道,为何她每次见到他时都是她最狼狈不堪,衣不遮体的时刻。
好在那少年只是微微尴尬,旋即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到她背後由下到上缓缓为她梳理经脉,他每梳理一道,甘草就发出痛苦的凄楚声,似不能承受。
少年微微讶异,“不是跟你说过!你的身子有异,这样强行练功是不行的。”他略一思忖,“也罢,我好人做到底,去帮你向你师傅传个信好了。”
甘草微微一笑,算是谢过,却又忍不住疼痛,吐出大片血花,少年为她拭去口角的鲜血,这才微微动容,“你的脸”
甘草费力苦撑道,“让让岳公子见笑了,公子既然是千里独行客,就劳烦去请一下我师傅便好”
岳小川盯着她满是白痕的脸微微动容,她好似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容貌被毁,他想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