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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活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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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枢心中难免有些怪怪的,觉得她的反应很无情,这种无情,像是一种讽刺。让他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似乎又热上几分。

  「我说你」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让周三少心中涌起一抹不愉快的感觉,并且有些幼稚地想要让对方也跟他有相同的体会,所以冲口道:「我们这样前途未卜的境况,或许明日就身亡也说不定,你愿意好好跟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杨梅发现自己并没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在周三少这样一番暧昧不明的语意里,暗指着对她身分的了然。而她,似乎早就隐隐明白,这个周三少对她的亲近,本来就是基于怀疑的目的,而非真正将她当做未婚妻关怀。

  「我现在是沈云端。」她为了保住小命,向来敬业。扮演沈云端就是为了给这个周三少看,那么,她这面具就尽可能的不在他面前脱落。

  「哦那在沈云端之前,你是谁?」周枢不放过她,不愿被她的说词糊弄。

  「是什么名字,又有什么重要?」杨梅在心中小心计较一番后,缓缓道。

  「也是,毕竟『杨梅』这名字,没有沈云端好听。」周枢轻笑的声音在谈论无关紧要的天气。

  她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她的真实身分,所以也没被吓到。

  这半年来,这个男人始终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采寻她,就像在研究一件什么好玩的东西、有趣的谜题,因为有难度,解不开,于是才勤于上门。

  「怎么?吓着了?」周枢问。

  「倒是不曾吓着。」杨梅平稳的声音正好证明她说的话。

  周枢实在很讨厌眼下黑暗的环境,如果他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的话,肯定能捕捉到许多有趣的反应。

  他很想知道,突如其来地揭开她的身分,那一瞬间,她是怎样的脸色神情?

  可惜了,他没看到。

  原本还想说下去,但杨梅突然伸手捉住他右手,低声道:

  「有人来了。」

  于是周枢只好安静闭嘴,做出虽然已醒来,却病得昏昏沉沉的虚弱模样。

  果然是有人来了,四个长相平凡,容易过目即忘的灰衣仆人打扮的男子,端来了饭食姜汤,捧来了床被,还留下一根足以燃烧半个时辰的蜡烛与烛台,让他们可以好好吃上一顿饭,在饿了五个时辰之后。

  周枢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简陋的食物,也没待过这样破败的房间,那一床棉被更是不敢细看,怕发现太多不忍卒睹的脏污后,再也不敢让它近身

  一切都糟糕极了。

  但,非常值得安慰的是,他终于能看清她的长相了。

  她比他想像的更为好看——即使她脸上有伤痕。

  而她的这种好看,极得他的心

  周枢轻轻揉着额角,觉得自己的麻烦似乎更多了些。

  虽然她仍然面无表情,眼中没半点情绪,但周枢很肯定,若是给她找到机会,她一定会立即逃走,不在乎他的死活

  当他一时冲动揭穿了她的身分后,只有他死,或她逃,逃得远远的,再不用扮演沈家千金,那么,她才有机会活下来,并且过着平安的生活。

  周枢觉得自己对这个丫头上心了。

  而这个让他上心的丫头,心中八成在期盼他能「合作」些,乖乖死在匪徒手上吧

  第七章

  老实说,就算周三少没有当面揭穿她伪装成沈云端的身分,趁这次被劫持的机会,她便已打算逃离这里。离开沈家、离开凤阳,将属于杨梅的一切都抛开,重新活出另一个人生。

  是的,她不叫沈云端,却也不叫杨梅。她出生时的名字,并不是后来别人叫的名字,而杨梅这个名字,却是十岁以后才给起的,为了切合奴婢的身分,为了活下来。

  所以,对她来说,叫什么名字,真的无所谓。

  无奈地被迫扮演沈云端,享受起身为沈家千金的奢华生活,她丝毫不感到心虚,也没有感到多荣耀。她想过真正取而代之的可能性,并不是被那天大的富贵给迷花了眼,而是、仅仅是,考虑到活命的可能。而现在,更好的选择摆在眼前,她当然要把握住。

  危机与转机并存,她总是得在压迫里找出喘息的生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后,对于被劫持,她的惊吓并不大。只要还没死,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再难,还有比在沈宅难吗?沈宅十年,她表面风光,却不能说过得好。为了生存,她成为沈云端博得好名声的枪手,怂恿着沈云端虚荣心愈来愈大,让她尝到盛名带来的甜头;又让她知道,并无须真的付出那么多,却可以享受最崇高的名声——只要让四个大丫鬟都成为她的课业帮手就行了。

  刚开始,她这样做,并不是想在沈府力争上游过好生活,而是为了避开一些恶仆的骚扰,他们欺生欺弱,强者吸食弱者的血肉—有的人苛扣她该得的月钱,而有的则是想侵犯她的身体这些黑暗的事件,在任何群聚的地方都很常见,弱肉强食,没有本事的,就活该被压迫,不必去找谁申冤找公道。

  这世上,人只能靠自己,不想死,就得想尽办法活出一个人样,就算那些手段见不得人,甚至是引得一名闺秀性格歪长、好逸贪名而恶劳、满脑子风花雪月、成日想着弹词话本里的爱情故事,幻想以最奇特的方式来过到自己的姻缘——老实说,对于沈云端长成如此,她没有丝毫歉疚,即使她确实得负点责任。

  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为着安全度过没有保障的奴仆生涯。一个丫鬟,死于各种意外太正常不过了,而她的种种作为,足以让沈家的主子们兴起灭了她的决心,所以她一直很小心,并且还拖着其他人一同下水当共犯。

  奴仆的性命在主子的眼中就是蝼蚁,她再清楚不过了。

  就说那个已经被处置掉的藏冬丫鬟吧,她的死,不过是知道沈云端需要一个人来扮演她,乖乖待在沈宅守孝,而藏冬害怕,不肯从命,于是就「病亡」了。知道了主子的疯狂计划,却不肯乖乖配合,哪还有活路?虽然,藏冬看得很清楚,她扮演完沈云端,待真主子回来后,她也是会被处理掉的,于是不肯从命。

  藏冬没想到的是服侍了那么多年的主子,居然这样心狠,她一家子都是沈家几辈子的家生子,再如何被厌弃,也不至于丢了性命是吧?

  但她就是丢了命,全家还被远远打发。

  这不是沈云端交代林嬷嬷做下的,但林嬷嬷这样处理时,沈云端是没说话的。

  对再有情分的人都如此凉薄了,所以杨梅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周枢对劫匪而言很重要,有利用价值的人,当然不能死。但她就可死可不死,端看劫匪心情而定。了解自己的处境与地位后,杨梅当然会想办法逃跑,而且还是一个人逃。

  她从来就不是个有恻隐之心的好人,做人也务实,她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或许有五成的机会在逃脱之后,不会被追捕——她知道这些人的时间很紧迫,消耗不起为闲事耽搁。可,要是她带着生病中的周三少一同跑,那么就完全没有机会逃脱成功。

  所以,周三少还是留下来吧。这样至少对他的病况有帮助,运气好点,还能等到周家派人来营救他。一个这么有价值、有身分的人,劫他的人只要不是与周家有血海深仇的,大抵也不敢随便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至于,这场劫数过后,周三少能不能活下来,也轮不到她这个小小的角色来担心。她只要担心自己的小命即可。

  所以被劫至今,她都表现得安静而顺从,并不窥探,也不惊惶。有食物就吃,闭上眼就睡,在还没找到机会逃跑的任何一刻,她都得努力地养精蓄锐。

  「你怎么吃得下?」周枢忍不住问着状似吃得津津有味的杨梅。

  「当然吃得下。」

  「你虽是个丫鬟,但在沈家也是过得极为舒坦吧?吃穿用度比一般殷实人家的姑娘更好。习惯了正常的吃食,怎么还吃得下这些东西?」周枢这几天总算知道世上还有这样难以下咽的东西,也是被称为食物的。

  杨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专心对付起手中那粗硬得像是石头的杂菜窝窝头,每一口都拌温水吞下,只要是食物,就没有吃不了的—有食物可吃,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这样挑剔的人,饿死活该?」虽然很饿,但周枢真的没办法吃下这些东西,太硬了,牙都咬不动。之前还能因为实在太饿了,跟着一片马肉乾耗了半天,在几乎噎死自己的情况下,终于塞进肚子里。怀疑自己吃下的不是马肉乾,而是马鞍

  而今,他真的没办法再虐待自己的胃了,就算饿死也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捧着一碗煮得辛辣的姜汤,缓缓啜饮,稍稍抵一下饿。

  「他们不会让你饿死。我刚看到他们让厨房煮粥,你等会应该会有正常点的吃食可以下腹。」这几天奔波赶路,又要躲避官府的追查,吃的都是冷硬乾粮,韧命如她,会习惯;而娇贵如他,会拒食。

  「你在安慰我?」扬了扬眉,周枢感到受宠若惊。

  「我说的是事实。」同是落难人,她有什么好安慰他的?再说,空泛的口惠,是最没用的东西。

  「外头没有人看着,是吧?」周枢突然问她。

  「现在没有。」刚才不就听到那几个人走远的脚步声了吗?

  「你的听力很敏锐,可以听得比别人远,所以虽然知道他们应该都走了,就怕还有人留在暗处监视着,所以多问一声。」其实他的五感也相当敏锐,不过现在处于生病中,没那么犀利。

  「你想说什么?」

  「我想,今天会是你的好机会」他极小声地说着。

  杨梅眉稍微动,眼神平静。不语。

  「如果你顺利离开了不会再回沈府吧?」

  她看着他。

  周枢笑了笑:「也就是说,今天或许就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很重要吗?他与她,本来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杨梅非常清楚。

  今天是他们被挟持的第四天。在被挪出那间民居时,两人都被蒙住头脸,什么也看不到,完全不知身在何处。然后就被塞进一辆装满杂货的驴车里,非常局促地被压在那些货物底下,也不知道驴车走了多久,反正那段冗长而无法视物的时间里,他们似乎被灌了昏睡的药物,一路迷迷糊糊地被带走了。

  在出了城门,而且走得够远,足以让劫匪觉得安全之后,他们两人才终于不用被一堆货物压着运送。终于得到好一点的待遇,但两人却是被隔离着,也不让他们共处一辆车子。直到今天,下了驴车,被带进了一间驿店,举目四望,茫茫无人烟,就这一间立于官道旁的破烂小店,给旅人一个暂时休息吃饭的地方,极之克难,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倒似的。

  这里似乎是劫匪的窠穴之一,不然他们不会放心让他们下车放风,甚至带他们到这间小房间关着后,便只将门窗锁住,不教人在外头看守。

  周枢的病体一直没有痊愈,额头始终低烧,杨梅猜想他们会在这里短暂落脚,大概也是为了找个大夫来给周三少治病。周三少的身体不好,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生的是富贵病,不能劳心、不能累;不能专注做学问、不能学武,最好永远待在温暖舒适的环境里,保持心情愉快,才能让他活得长久一些,不会动不动就发烧着凉。

  花了大力气把周三少抓来,还没达到目的,当然不能让他病死,他后脑勺不小心磕出来的伤,并无啥大碍,但他娇贵的身体却是容易生病体质,再拖下去,恐怕会出大问题,一定得找来医生看看的。

  在这个荒凉的地方,看似四方空旷,无处可去,但杨梅却觉得在这样容易让劫匪放松警戒的地方,反而很适合她计划潜逃。

  不过她没想到周三少居然也发现了她的意图难道是因为看到她努力吃东西,蓄积体力,所以猜到她的打算?

  「看在我们今生可能就此永别的分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如何?」

  他的身体病得很难受、胃里空得直犯呕意,想要缓解眼下情况,只好转移注意力了。这个叫杨梅的小女子啊,可是花了他半年的心思都没能攻克的难题呢,她的心志,坚硬得不可思议——比她手上那只窝窝头还硬实,像是没人能咬得动。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丫鬟,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想残喘活着,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你好奇。」这是大实话,两人的身分天差地别,身为贵公子的好奇心,不该浪费在一个奴婢身上,那太掉价了。

  之前的殷勤审视,可以理解为对未婚妻的好奇;而今知道她的真正身分,若还仍然好奇,就太可笑了。

  周枢定定看着她良久,有些艰难地轻声道:

  「但我就是好奇,怎么办呢?」语气如丝,带着点不知来由的黏缠与试探。

  他们对自身的身分都有清醒的认知,也知道想要在这世道上活得舒心,就是在世俗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活着。想叛逆、想张扬、想放肆,都可以,但那都是有底限的,一旦越界,或者企图反其道而行,就要有无处容身立足的觉悟,因为那是极为可能的下场——

  比如说,像知夏这样的奴籍丫鬟,对主人来说价值等同于物件,想从体面的物件转化为体面的良民与贵族,如此巨大的身分跨跃,唯一的方法便是爬上贵族的床,得到宠爱,获得子女。这是社会允许的。

  比如说,若是周三少不小心对一个丫鬟太过好奇,动了念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收到身边,当丫鬟通房最是恰当;若她是有造化的,因宠爱获得身分提升,不过是个贱妾姨娘,半仆半主子的就这样在富贵堆里夹着尾巴安分一生,才是正常的结果。

  但是这种生活从来不是杨梅的追求,而周枢心中也明白,这个特别的丫鬟正因为非同一般,才招致他如此好奇。

  世俗允许的,不是他们要的,于是就成了一个死结。趁一切未晚,放弃,是唯一的选择。对彼此都好。

  杨梅吃完最后一口窝窝头,抬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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