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龙夺嫡 作者:凤鸣岐山-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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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康熙帝与蒙古各部再度会盟于木兰围场。宾主尽欢,数日方散,康熙于是年十月初三回到京师,十月初六,康熙下诏和硕恪靖公主下嫁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由三阿哥胤祉为和婚大使,护送恪靖公主至喀尔喀蒙古完婚,十月初八。康熙下明诏,传令各地,再次巡视江南,由十三阿哥胤祥、上书房大臣李光地、马齐等随驾。留太子胤为监国,佟国维、王为辅政大臣。
正当其时,葛尔丹已灭,京师动乱已平,朝局已稳。河工、漕运改制已开始。康熙老爷子此次下江南虽是以巡视河工、安抚民心为考量,实际上是散心为主。毕竟这六、七年来,为剿灭葛尔丹已是殚精竭力,心力有些不济,也是该出京散散心的了,留下的两个辅政大臣也算是老成谋国之辈,老爷子下江南也放心得很。不过对有心人来说,这里头可就有些奥妙了。
王是新晋的上书房大臣,没多大的威望,加之其人古板之极,在朝中并无死党,属孤家寡人一个,说出来的话压根儿就没分量;佟国维倒是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不过此人油滑之至,凡是涉及到阿哥们之间的事儿,向来是当作没看见,跟哪方面的阿哥都能嘻嘻哈哈地套上话,却从不表露自家地倾向,属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只。
这两上书房大臣纯属两摆设,就跟皇宫门口那两尊巨大的石狮子一般,威武是威武了,却中看不中用,这不,康熙老爷子前脚刚走,后头京里就闹腾开了。先是胤祚被太子招进宫去,拿着河工上的事儿好生为难了一番,一会儿说海运耗费地银两太多了,里头必定有人贪污,一会儿又说粮道的人事安排上欠妥,拿着朱笔愣是瞎圈一气,将不少粮道上的肥缺都换了人,硬是打算往里头塞自家的奴才。胤祚也不跟太子急,他说啥就是啥,等太子圈完了人胤祚就当太子在放屁,压根儿就不去吏部报备,即便是吏部来人,胤祚也不理不睬,当作没这回事,不过太子圈过的折子胤祚却派人伍佰里加急往老爷子手里头送,到了头来,太子被老爷子好生了一顿。
胤祚不贪不腐,也不去跟太子闹,太子还真拿他没办法,胤祚没把柄让太子抓,想明面上整胤祚难得很,只能用户部老四地权限在银两的调拨上掐胤祚的脖子,但胤祚乖巧得很,压根儿就不闹,你不给钱是你的事,我只管发文就是了,将来海运、河工上出了事,那责任都得太子、老四去扛,发一次文不给钱,就接着发,一天发它三趟文,还全都要户部出回执,闹得老四吃不住劲,只能乖乖地把钱交出来。
太子拿胤祚是没招,不过轮到老八可就来劲了老八门下众多,屁股底下都是屎,头上的小辫子海了去了,一抓一大把,别的不说,光刑部里头的冤案就足够老八喝上一壶的了。也怪老八运气不好,一件人命案子无巧不巧地落入了太子地手中,登时被太子逼迫得狼狈不堪:
京师一富商汪某之子在青楼因争风吃醋指使下人殴打对方致死,按律当处秋决,康熙老爷子下江南前已经朱笔勾决了此人,十月初已押至菜市口验明正身、出了红差,当然死的却不是富商之子,而是“白鹅”(替死之人)。按说死里逃生该老实地躲在家中,或是到外地去躲躲了吧,偏生这富商之子风流成性,耐不得寂寞,临去外地躲避之前,瞒着家人又跑青楼去会老相好,结果让人给认出来,告到了顺天府衙。此事重大,顺天府不敢隐瞒,当即就将王某抓了起来,并上报监国太子胤。拿到了把柄的太子一声令下,将监斩官、刑部牢头等嫌犯全都抓了起来,交由大理寺审问,同时三天两头地叫老八胤进宫解释清楚,整得老八灰头土脸。
老八那点破事儿压根儿就瞒不过胤祚,那富商之子被抓跟胤祚也脱不了关系,当然,出面整人的却不是胤祚,胤祚只不过让人“不小心”地将事情透露到某些人手里,那些人自然会将事情上报到老四手中,结果自然是老四出手抓人,太子出面整人,整得老八叫苦连天。胤祚心里头自然是乐翻了天,这会儿正跟邬、林二人又议起了此事。
“二位先生这招嫁祸江东着实大妙,老八一伙子这回可是有得乐了,嘿嘿,本王以为老八必定不会束手就擒,差不多该到老八反击地时候了,呵呵,本王就想看看老八又能使出啥招式来。”胤祚笑呵呵地说道。
“王爷此话有理,厉河以为八爷出手必定在这一两日,手段嘛,不外乎三样其一,以退为进,串供,牺牲那些被抓之人,将此事作为个案处理;其二,抓太子门下的贪官,搅乱视听,将火烧到太子身上去;其三,抓户部的毛病,尤其是盐政上的漏洞,给老四使些绊子。”林轩毅微笑着分析道。
邬思道冷冷地道:“不错,头一条,八爷自己就能办到,用不着费太大的劲,第二条、第三条却得王爷配合,玉露料定八爷这一两日必然会上门拜访。”
嗯?跟咱有何瓜葛?胤祚愣了一下才道:“邬先生此话怎讲?”
邬思道正要回话,刘管家行了进来,口里头道:“主子,八爷来访。”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老八来得还真是快啊,嘿,看样子是被老二给整惨了,也罢,听听老八有啥子见解也不错。胤祚乐呵呵地道:“好,二位先生暂避一二,大开中门,本王亲自去迎接。”
邬思道点了点头道:“王爷小心从事,无论八爷说什么,都不急着答应。”
“嗯。”胤祚笑了一下,大步向向门外走去。
王府之外,八贝勒胤早已下了大轿,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府门前地两只石狮子,手里头轻摇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地样子,一见胤祚迎出了府门,忙上前一步道:“小弟不请自到,打搅六哥了。”
“哈哈哈老八说哪的话,自家兄弟还来这一套,老八难得上哥哥地门,今儿个怎么着也得陪哥哥喝上几杯。”胤祚一把拉住胤,兄弟俩貌似亲密无间地向府内走去。。。。。。
第149章 老八的反击(上)
宽大的厅堂内,胤祚、胤兄弟俩就着四、五碟精致的小菜,慢悠悠地喝着酒,随意地聊着,哥俩个都是演技派高手,打起太极拳来潇洒得很,啥子风花雪月、诗词歌赋都聊到了,就是不谈正事儿。胤祚不着急,反正他是隔岸观火,太子也奈何他不得,胤心里头虽有些急,可掩饰得很好,挥洒如意,谈笑自如,仿佛他就是专程来找胤祚喝酒的,这哥俩个就这么聊着、聊着,日头都偏西了也没谈到重点。到了底儿还是心中有事的胤先憋不住了,转了个话题,突然间谈起了蚊子。
“六哥,这都十月的天了,还到处是蚊子,唉,真是烦人,小弟这几日被蚊虫叮咬得难受,就琢磨着跟六哥讨些花露水用用,也好赶开那些讨人嫌的蚊虫。”胤轻摇着折扇,笑呵呵地说道。
哈哈,老八这货抗不住了,呵呵,把老二比成蚊虫,还真有点儿像,嘿,花露水,咱是有花露水,可不能白送对不,就算是真的花露水一瓶子好歹也能值不少银子的。胤祚笑呵呵地道:“成啊,别的没有哥哥这儿花露水还是管够的,回头让你府上的下人到哥哥场子里提就是了,多了没有,送八弟十箱、八箱的还是受得起的,哈哈”
胤祚这话明摆着在装傻,老八堂堂一个贝勒,如何会买不起花露水。难不成真穷得要找胤祚讨点花露水?胤心里头不禁有些气恼,可这会儿是有事求人,如何能拉下面子,只好笑呵呵地道:“如此小弟就多谢六哥了。”停了一下又道:“六哥,秋天里的蚊子虽讨厌,可朝堂中的蚊虫却是烦人地紧,不知六哥以为然否?”
嘿,开始了。小样,咱看你如何接着往下演。胤祚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道:“哦?朝堂原本空旷,那起子太监打扫不周,偶尔有几只蚊子也属正常。”
胤祚这是偷换概念,将老八所说的朝堂换成了上朝的地儿,搅得胤头脑一阵发晕,险些气坏了心肝。不过这货城府深,心里头虽气,面上还是乐呵着,只是手里头摇着的折扇未免扇得快了一些,沉默了一阵道:“六哥说得很对。不过既然有蚊虫,我等自然不会好受,总得想个法子将蚊虫赶走,还朝堂个清静才是。”
“唔,对,是这理儿,要不哥哥明日让人送了花露水到宫中,让那起子太监好生打扫一、二?”胤祚装傻装到底。叽叽歪歪了一大通全是废话,噎得胤一愣一愣地,还没法子发脾气,眼见胤祚就是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知道一时间也没法子从胤祚口里头得到承诺,也不想再多耽搁,随意地又聊了几句,起身告别而去。胤祚笑容满面地送胤直到大门口,假心假意地挽留了一阵。气得胤一上了轿子就恶狠狠地将手中那把折扇揉成了一团破纸片。
狠狠地戏弄了老八一回。胤祚乐得合不拢嘴,笑呵呵地走回了银安殿。邬、林早已等候在殿中。各自哈哈大笑了一阵之后,邬思道手拈着胡须道:“王爷此事办得漂亮,八爷这会儿一准气得冒烟,不过依玉露看来,此次还是得帮着八爷一回。”
嗯?帮老八?有这个必要吗?老八那货压根儿就不是个记恩的主,纯属养不熟的狗东西,坐一旁看着岂不是更好?胤祚疑惑地问道:“有必要吗?”
林轩毅呵呵一笑道:“必要是有的,八爷若是真被压服了,跟宫里那位暂时联一下手,王爷地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帮是要帮的,不过没必要直接跟太子起冲突,从旁帮一下就成。哦,这是刚接到的飞鸽传书,王爷请看。”
胤祚接过林轩毅递过来的小纸条一看,心中陡然一震,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十月二十一日十三代帝祭泰山。
泰山可不是人人能祭祀的,自古以来只有皇帝或是太子奉圣命才能祭祀泰山,胤祚被这个消息打得懵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康熙老爷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没事干让老十三这么个小屁孩祭那门子泰山,难不成老爷子真打算废储?可也没有立一个小屁孩为太子的理啊。
邬思道瞥了眼胤祚,沉着声道:“圣上未必就定存了废立之心,不过这也算是个信号,圣上对现在这位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满了,若是再不知趣,那后果就”
嗯,这话有理,老爷子这招是在表明朕不缺儿子,有地是人能上位,老二你醒醒吧,该干正事了。嘿嘿,这消息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的,给老二、老四下点蛆,好好地热闹一下。胤祚笑呵呵地道:“这事儿可以先吹吹风,看看风向也好,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嗯,厉河瞧着可行,先透出点风声也好,另外八爷那儿也可以给个信号,不必太明确,含糊一点,到时候顺带帮上一把就成。”林轩毅点头称是地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老八胤满脸子怒气地回了府,沉着声将跟胤祚交涉的事儿对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众人说了一番。火爆脾气的十阿哥胤锇第一个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他娘地老六,真不是个玩艺儿,当初索额图闹乱子的时候,若不是咱们兄弟几个帮衬着,那老小子能有个屁功劳。”
“那时是那时,人家早不记得了,要我说老六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九胤阴阴地冒了一句。
“就是,他娘的,惹急了,咱们干脆再跟老二、老四联一次手,好好整老六一把。”老十胤锇一跳三丈高。
“对,十弟这话说得好。大不了咱们先跟老二低个头,先收拾了老六,回头再跟老二干一场。”老九立刻开声赞同。
“别扯远了,这会儿跟老二低头,那代价可是不小,不到事不可为岂能如此。”胤制止了两位弟弟的瞎扯淡,看着温瑞和道:“先生以为如何?”
温瑞和闭着眼睛思考着,始终没有开口。沉默了良久,眯缝着双眼道:“跟宫里那位真儿个联手是不可能的,那位胃口太大,八爷赔不起,不过做个姿势却是不妨,也好趁机逼一下六爷。在对付宫里头那位上,六爷跟我等地目标是一致的。依普横看来,六爷最终还是会出手地,他不过是在要高价而已。”
“高价?先生之意是”胤试探着问道。
“不太清楚,不过普横相信六爷会开口的,时间也不会拖得太久。”温瑞和再次闭上的眼睛。苦苦地思索着。室内一片压抑的气氛,正在众人都默默地思索着之时,管家快步走了进来,手里头捧着个纸盒,微有些气喘地道:“主子,毅郡王派人送来了个盒子。”“嗯?”胤接过了纸盒,拆开一看,内里就只装着一瓶花露水。其它地什么都没有。胤愣了一下问道:“来人留下什么话没有?”
管家摇着头道:“没有,来人只说这是毅郡王的回答。”
“回答?”胤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恰逢其时,门外走入一人。青衣小帽,样貌平常,只是一双低垂地手显得格外地大了些,手背上青筋毕露,劲道十足。此人慢慢地走到胤的身边。贴着胤耳边低低地说了句什么。接着退到一边默默地站着。
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一抖。那瓶花露水就此砸在地上,“咣当”一声溅起一地地玻璃渣子,浓浓地香味充斥了整个大厅,众人都被这过于浓烈的香水味猛地呛了一下,各自捂鼻而退。胤恍若未觉一般呆立了良久,长出了口气,挥了下手,让管家跟那个神秘地青衣人退了出去,幽幽地说道:“圣上让老十三代祭泰山。”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唯有原本双目紧闭地温瑞和猛地睁开了双眼,嘿嘿一笑道:“八爷莫急,圣上之意已明,对宫中那位主儿已是不满到了极点,然并非十三爷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可以上位的,事情大有可为。”
胤定了定神道:“请先生教我。”
温瑞和轻笑一声道:“此事须得如此”
消息灵通的不仅仅是胤祚与胤,这会儿老四胤也得到了老十三代祭泰山的消息,也正忙着召集手下几个心腹议着此事。
“圣上此举何意,这不是将老十三往火坑里推吗?即便是太子也唉,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等又该如何自处?”胤一脸子忧虑地说道。
“圣上之意难测,此举大是不妥,太子有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