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面新桃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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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来了劲,早忘了那么多,重重点头。
他眉眼一弯,指了指那边开得正盛的花丛,“你去那里躲起来,闭起眼来不看这边。等等我就能站起来找你,信不信?”
我将信将疑地看他,难不成他真是仙人不成。
他伸手又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替我整好已经散乱地发辫,拍拍我的衣服,似乎这才满意地笑道:“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我重重点头,他释然一笑,回眸望了望不远处,回头对我微微颔首示意。我一想到他能站起来,心情就好得不得了。飞快起身,握着那紫色铃铛,“噔噔”就跑进了花丛,闭眼乖乖等待他的寻找。
可是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快要睡着都没有听到那好听的声音响起。刚开始的时候还听见有很多嘁嘁喳喳吵杂的声音,大呼小叫。隐约能听见“殿下”,“该死”这样的词眼,因离得远,听得不甚分明。
我想偷偷睁眼瞧看,但是又怕违反承诺惹他不快。等到蹲着的小腿酸涩,我还是没见他来找我,而刚才的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风声呜呜从我耳畔吹过。
我早已耐不住心中急躁,可是又觉得堂而皇之偷看不甚光明,于是用双手捂了眼,再偷偷一只一只掰开手指,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空无一人!
莫不是他又摔了去?还是他诓了我?我倏然起身,跑出花丛,朝那树下跑去。在那附近转了好几圈,依旧未见那个身影。
就好像他来的时候一样,那样突然地出现,又那么悄无声息地离开。
真的是神仙哥哥吗?我站在那棵树下,低头看这精致的紫色铃铛,心底一阵怅然,不知不觉脸上又湿了
“啊呀,卿卿你怎么到处乱跑,真是吓坏娘了!”母亲远远跑来,大概是看到我泪流满面的样子比较骇然,倒也没怎么责备我,牵了我就要走。
“乖,我们回家去了。”
“娘亲不是说今日太后摆宴吗?”我奇怪,母亲郡主身份,被召进宫来向太后辞行,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太后有急事,我们也别添乱了,回去。”
敢情这太后也不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还听哥哥的话,饿了一天准备进来吃山珍海味的呢。
我不动,抬头往往那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忽而问母亲:“娘亲,这是什么树?”
母亲摸摸我的头,笑得慈祥:“卿卿乖乖,这树叫做相思树。”
“那什么是相思?”
“这个呀,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母亲一把抱起我,笑呵呵地往外走。
周周转转,等我真的长大了,却不记得记忆中那棵树究竟是什么模样,而那个白衣少年的面容,终究也变得模糊,唯一剩下的大抵就是挂在腰间的这串泛旧的铃铛,迎风摇晃,悠悠晃晃唱着回忆的曲子。
留住:月色皎洁 听传说?戏殿下?
太后实在是位热情的老人家。
不过因为我小时候让她带过几日,她便心心念念,俨然以外祖母身份自居,盛情款待不说,还一定要我留在宫中小住。
我看的出来,外婆其实是很不乐意的,但是太后也不知与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后来眼圈红了,只温和地叫我安心在此地好好玩,最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言,言到时候让表哥接我回去,又浩浩荡荡地出宫去了。
哦,外婆走得时候将她的贴身侍女翠玉留下来陪我。
翠玉是个可心的人儿。
她不但心灵手巧,能将我这等平凡粗俗之人画龙点睛妙手回春化腐朽为神奇一跃成为妖女;更是深知我心,将我想知道的事情是挖得清清楚楚,简直就如当事人一般。
我本一直以为,这世上本没有秘密,装神秘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秘密。
而翠玉就很坚决地否定了这个说法,她说,这个世上本没有秘密,只是因为有了女人,才多了秘密这个词。譬如这个看起来金碧辉煌正气浩荡的皇宫,就是因为女人太多,男人太少,所以才会到处都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私以为这话说得实在精辟,正想夸赞几句之时她又侃侃而谈,唬得我一愣一愣,也是愈发深刻地觉悟到了翠玉不是个普通的侍女,她是跟着外婆混了多年深得人心的妙人儿啊。
她道:但是再见不得人的秘密,也逃不过女人的好奇心和挖掘力。更何况已经到处都是了,也就只能称之为故事,而不是秘密了。
她的神情很淡定,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那般轻描淡写。
我立刻决定,要将此人尊至为崇拜对象。
她知我虽表面淡定,其实心中是非常想知道今日发生事情缘何太后会大发雷霆的原因。
陪着太后守着昏迷不醒的楚清峄病情稳定下来,然后是晚膳,散步,聊天,这一日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然是夜幕沉沉。
然翠玉还是很尽职的陪我小坐一会,然后我也就那么顺口一问,她也就抿着嘴将故事大致给我说了一遍。
本来有个大户人家,有两个娇滴滴的姐妹千金,均是貌美如花,姐姐善舞,妹妹善歌,本是极好的一对姐妹。奈何,这样的故事中总少不了男人。那一年,皇帝为太子选妃,姐妹俩均进了东宫,姐姐为正,妹妹为妾。
两个女人,统统爱上了风华正茂才华横溢的太子殿下。姐姐在殿上一舞倾城,大受宠爱,一时风光无两。而妹妹天性安静,只在自己殿中活动,连大门都极少迈出一步,更遑论见到每日与自己姐姐缠绵恩爱的良人了。然,这封了太子妃的姐姐性子却极为不好,善妒尖刻,得罪了不少人。时间久了,太子也就腻烦了她,某日路过偏殿花园,却正好听见有人唱歌,歌声曼妙,悠悠扬扬,让人着迷不已。推门一看,只见一美人着素衣,坐在秋千上,悠悠歌唱,惬意非凡。
太子本就对正宫妃子有些腻烦,如今见到如此美人,堪称云泥之别,还会不心动?更何况还发现这个美人本就是自己的妃子。于是一夜之间,荣宠加身。宫中的事情向来现实残忍,有人得宠定然有人失宠。这妹妹得了宠,成了香饽饽,自然姐姐就渐渐被冷落了。后,太子登基,封已经诞下麟儿的妹妹为皇后,而姐姐也不过得了个贵妃称号。在妹妹怀上的孩子同时设计害妹妹落水,孰料自己也不小心落水,妹妹的孩子没流掉,自己难得怀上的孩子却掉了。至此郁郁寡欢,妹妹顾及姐妹深情,竟然将自己刚生下的孩子交给她抚养。而几年后,贵妃宫中却又发现桃偶木人,背后赫然盯着的是妹妹与那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事发后,贵妃被贬入冷宫,而人却不见踪影。众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自己宫殿的寝室里,一袭红衣,赤足而躺,恰如当年她刚入宫时的姣好模样,而桌上空余残酒半杯,似在叹息又似惋惜。
皇帝闻讯而来,却像是依旧恨及了贵妃,非要将她焚化不可。而那坛骨灰,最终却离奇地失踪。
我听了这个都是被姐姐妹妹代替的故事,除了头被绕得很晕,实在没有很大的收获。原来翠玉不但是个妙人,还是个说糊涂故事的妙人。她本人倒是不胜唏嘘,说完后还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虽然我是半点泪滴都没看到。
好不容易将这个隐晦意义极深的故事理顺了来,我这才开口叹道:“这故事委实惨了点。”
翠玉点点头,唏嘘道:“是啊,好歹也是夫妻结发,怎么能残忍至此?”说到这个时候,她忽然顿了顿,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忽就住口不说了。
我淡淡一笑,我只说故事惨了点,其余可是什么都没说。
果然每个人还是有点秘密的,只是那贵妃的秘密被她自己吞咽了下去,旁人也就只有胡乱猜测的份了。
这些秘密与我无关,我关心远非这些。不过适才翠玉这么一说,已经给我足够的答案了。
我伸了伸懒腰,打了哈欠,翠玉便立时知晓,抿嘴一笑,道:“时候不早了,那孙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就说这是个极聪明的可人儿,难怪外婆会这般喜欢她。
她说罢就躬身退出了房间,带上房门,偌大的房间,又只剩我一人。
我本是没睡多少,困意重重,而经白日这一闹,外加翠玉说的故事,躺在床上,头脑却愈加清楚了。
当年王家二姝入宫,艳冠后宫的事情我也曾在市井江湖听过,那时只觉皇帝着实不是个好东西,逼得人姐妹翻脸不说,还没了孩子,而他还不是照旧迎娇娥纳美人,实在不值。
如今听到这完全版本的,虽然多有贬义,我却依旧对那个萧索离世的女子钦佩有加。敢爱敢恨,才是吾辈女子该做之事。她该不是那种屑于用下三滥伎俩害人的人,更何况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闭上眼,依稀可见那清幽的兰苑,有红衣美人蹁跹起舞。美得这般炽烈的人,她的爱应当也炽烈的,带着血性的吧。
只是心有些钝钝作痛,眼前拼命浮现的是那人倒在我怀中,白皙的手腕上那丝丝紧扣得红线和那碧玉观音。
我知晓了开头,猜中了结局,却不知道中间过程。
那个挣扎在亲母和养母间的孩子,应该就是他吧。
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睡不着,抱了床被子,出了房间。
我沈萦向来言出必行,答应别人的事情必定竭尽全力做到。
只是令我委实惆怅的是,明明近在咫尺的静室,出来后,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
此地并非侯爷府,我多跳几次围墙还能出去沽酒喝个一宿不归,这宫殿重重,夜幕沉沉,望去皆是一样的房子相似的路径,我绕了两个时辰已然晕晕乎乎,本就分不清东西,此刻连南北也不知,只觉口干舌燥,想要美酒灌喉。
瞅着前方隐隐,某个宫殿的偏角依旧亮着灯。
偶尔偷进他人地盘,顺点小酒喝应该是不打紧的吧?
我心头一喜,足下一动,使了仙人移步就朝那里奔去。到了宫殿门口,却生生收住了腿
殿门前匾额上那三个草书大字,正如猛虎眼睛,狠狠盯着我。
重华殿!
我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唐突闯入进别的妃子宫中误了皇帝的大事,还是该鄙视自己,竟然迷路迷到与宁寿宫隔着偌大的花园的重华殿。
踟蹰片刻,敛了气息,跃上房顶,朝那间亮着的房间顶上悄然而去。
若我没记错,这个应该是楚清峄的房间。他既是皇子,房中应该有进贡美酒不是?而且他此刻正在昏睡之中,我悄悄潜入,顺个小酒偷个小点心,应是不会被发现的。
江湖人顺酒,实在算不得偷。想到这里,心底底气足了些,偷偷揭开瓦片,眯眼一看,一时惊怔。
昏暗烛光下,刚好可见窗边的小几上置了一精巧银质酒壶,旁边坐一人,只着素色单衣,单手支腮,一手握着酒杯,望着窗外,背影萧索。
我先是被那酒壶所诱,后才看到几旁之人,顿时一股无名业火从心底冒出,行动快于脑子,一跃身,便下了屋檐,直直闯了进去。
“萦儿,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似是大惊,然立时便敛了惊色,漾出一抹淡笑,抬眼看我。
也不知是光线缘故还是我眼花的缘故,只觉那一刻他眼中流光潋滟,晃得我睁不开眼,脑子也沉沉发昏,满腔的怒火被生生压了回去。
慢步走了过去,清清嗓子,酝酿出一抹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大哥实在不厚道,如此月色,竟然不叫上小妹,一人独酌。”
说完,我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口中灌去。
“萦儿——”
我想象,在咽下酒的那一刻自己的脸色定然是狰狞扭曲的。憋了一口气,生生将口中的液体咽了下去,这才开口巴巴问道:“这是什么酒,为何味道如此之怪?”
他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开口叹道:“萦儿,那是我的药。”
我呆呆望向他,恨不得地上忽然裂开一个洞好让我钻进去。
“为什么要装在酒壶里?”
他浅浅一笑,苍白俊颜上有为难和腼腆闪过,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自小便不胜酒力,实在腻烦喝药的时候就让人将药倒进酒壶中,以解酒瘾。”
说完又低头抚着酒杯,呵呵低笑道:“这也该算是附庸风雅吧。”
我离他不过半步之遥,看他只着单衣,睫毛浓且长,如一把小扇。他的脸苍白,衬着这淡淡月色,倒是愈发面如冠玉。如瀑青丝被风带起,磨蹭着我的脸颊和耳际。
活脱脱一副美男□图嘛。
那一刻,我再次觉得口干舌燥,脑中充血,舔舔嘴唇,有些话不由自主就冲口而出:
“大哥此刻还真是秀色可餐啊”
情敌:温言相助 衣带松?情敌救?
落荒而逃。
我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惨状。
今夜月色挺好,漫天繁星,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夜色。而我却只能一个人坐在树上吹冷风,连喝杯美酒都成了奢望。
借着冷风吹吹脑子,此刻冷静下来,真真觉得心惊肉跳。
我竟然调戏了一个男人!还是用男人调戏女人的方式!
而最关键的是,我调戏的这个男人,是身为皇子之尊的楚清峄。且此人据说是有知心红颜的。
一想到今日白日他对那个叫纪什么的姑娘百般维护的模样,心底就觉得别扭。一摸腰间,却发现那串铃铛不见踪影。
是了,今日白日里被翠玉逼着换新衣裳,系着那串铃铛的腰带自然也被换下了。
想到铃铛,脑中灵光一闪,将那些片段拼凑起来,心中的别扭和羞愧也就渐渐淡去了。
窃以为,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当一言九鼎。我沈萦虽非男子,但是自小对信守诺言这条还是奉行得相当好的。
这楚清峄儿时便已经被我定下,还互相交换了信物。如今他与别的女子交好,我自然会心生不满。
可以理解。
再者,他都是本姑娘的人了,别说就这么口头上调戏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