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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常鸦鬓-第31部分

小说: 常鸦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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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济点头,用很轻的声音问:“表妹,微和怎么了?”
    常蕙心听谢济说话,心中这才确认:果然,谢济是认得苏虞溪的。
    常蕙心道:“微和被人暗害,恐胎儿不保。”
    谢济一听慌了,站起来本能要喊,常蕙心连忙一手拽住谢济,一手重新捂他的口。她心中叹气:眼前这位,是大人的身子,小男孩毛躁的心。
    常蕙心道:“你别喊,一喊外头听见,人就进来了。”常蕙心对皇宫完全不熟,九转十八饶,走了许多弯路才来的东宫。一路上时刻提心吊胆,提防着被禁卫发现。近到东宫,常蕙心敲晕了一名宫人,潜入寝殿。她心细胆大,卧于梁上,等待时机。也许是老天帮助吧,谢济竟然把宫人内侍全轰出去,无形中给她制造了独处机会。
    谢济压低声音,十分焦急,哑着嗓子,“我要出去见微和。”
    常蕙心点头,“她嘱咐我,让我带你去见她。”
    谢济忙道:“那你快带我出去!”
    常蕙心却摇头:“我无法带你出去。”以常蕙心的武艺,勉强能潜入潜出皇宫,但是再带上了拖油瓶谢济,估计就要双双被捕了。常蕙心告诉谢济:“我先出去,等会你寻着机会,最好扮作内侍,先潜出东宫。再看看有没有信得过的守卫,让他放你出宫。总之你要临机应变,千万别被人发现了!记住了吗?”
    谢济乖乖答:“记住了。”铭记心中。
    常蕙心正要脱身离开,就听见门外有内侍提高尖嗓囔道:“殿下,殿下——”
    谢济赶紧喊:“吵什么,不是让你们都滚出去,都安静吗?”此时此刻,可千万别进来。
    “这”外头的内侍犯难,他当然牢记着太子殿下的命令,只是内侍心一横,禀道:“皇后娘娘听闻了刚才是事情,正从中宫往这边赶来,据说娘娘要亲临督促太子殿下。”
    惊慌和不安一齐袭上谢济心头,但占据他心里第一位的,还是曾微和的安危。谢济先对门外囔道:“知道了!”接着,他问常蕙心,“微和她有没有性命危险,还有我们的孩子?”
    常蕙心想沉默,但终选择含糊回答:“你越早去看她越好。”
    谢济的心凉了半截,更加慌乱,但面上仍强自镇定道:“我会很快赶去的,你一定要转告微和,就说我肯定来,会一直陪着她。”谢济问常蕙心:“我母后要来了,你若是不方便出去,要不要我送你?”
    稚子诚音,常蕙心心软,道:“我方便,你自己赶快去看微和。”这才与谢济作别,纵身上梁,从梁上转自偏殿,逐步潜出宫外。
    谢济怀揣着一颗忐忑之心,坐在椅子上等待皇后的到来。他的心实在跳得太快,以致用手屡次在胸前抚平,令自己镇定下来。
    
    两扇殿门被宫人推开,皇后疾步而至。谢济从椅子上站起来,麻木给皇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精致的面容上并无笑意,淡且冷地问谢济:“济大郎,本宫听闻,你把本宫赐给你的人都轰跑了?”
    谢济望了一眼皇后身后,跟着的就是那两名侍寝宫人。谢济道:“是。”
    “济大郎,告诉本宫,为什么?”
    谢济苦笑,这不明知顾问么?谢济答道:“儿臣不愿意。”
    皇后气急攻心,捶胸道:“混账,不知悔改!”此刻还有宫人内侍在场,她又不能将自己儿子的丑事多说。
    “儿臣好像做得是有点错了。”
    皇后闻言骤楞,仰起脸面,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谢济。谢济埋下头去,撒谎不敢对视:“儿臣方才在殿内自省,也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了。儿臣以后不会再存妄念,明年会安安分分的娶妃,纳良娣。”
    皇后听着话,半信半疑,心内稍安,却又生出另一份不安。
    谢济继续道:“今夜儿臣实在是想静一静,没那个心思,还是请母后把人带回去,饶过儿臣吧!”谢济说完,屈膝向皇后跪拜。
    “济大郎”皇后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有些心疼:“地上凉,你起来吧。”皇后心中不安仍未去,感觉谢济并未干净斩断对曾微和的念想。为了确保他断去妄念,皇后须臾间想出一个法子,眼神示意身后两名宫人:“还不上前将太子扶起来?”
    宫人连忙上前搀扶,她们一触到谢济的双臂,谢济就似遭了雷劈一样跳远。
    皇后心一沉:果然。
    谢济的反应愈发加重了皇后的决心,皇后道:“济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娶妻前还不懂规矩,会叫天下人笑话我们至尊之家。这样,母后为你安排的这两人,皆是贤淑知理的,你今夜先初试一番,也好在成亲前知道礼节。”
    谢济晴天霹雳。
    皇后见儿子呆立,便将声音加厉,道:“本宫有时候也是固执性子,济大郎倘若不愿意,本宫将站在这里,劝到济大郎愿意为止!”
    谢济心头如火烧,一念全是:别再耽误了,微和正在保胎,时不待人,他必须尽早赶去护她。不能再这里同母后再耗下去
    谢济绝望道:“寒夜凉气重,儿臣岂敢让母后久伫凉殿,做大不孝的行为。”谢济似笑似哭:“母后的尊尊教诲,儿臣虽然不愿意,却也的牢牢铭记,遵从呵呵,让她们来吧!”
    皇后按捺住欣喜,板着一张威严的脸,命谢济从两名宫人中挑选一名。谢济看都没看,随手一指,皇后便命另外一名宫人退下,内侍们着手安排。
    
    屏风内,锦床上,谢济于陌生宫人上驰骋起伏,滴下两行泪来——微和被人暗害,已近流产,性命垂危。心心念念着谢济,派人涉险入宫向他传信,他却不能立刻去看她,还在这里做着对不起她的事情
    “啪!”谢济一巴掌打在自己脸颊上。
    底下的宫人惶恐,太子哭得鼻涕眼泪的,还自扇起来。宫人吓得纹丝不动:“殿下!”
    谢济哭着道:“你住嘴。”他起手,又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半个时辰后,宫人退了出来。皇后一直等在前殿,待宫人出来,立即命宫人向其禀报。
    宫人瑟瑟跪着,禀报太子殿下又哭又自扇,无一丝欢愉。
    皇后面上惊奇,“还有这事?”心中却落下石头——谢济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十分正常。他要是不痛苦不内疚了,那才不正常。
    皇后心疼儿子,心中叹气:长痛不如短痛,她这也是为了谢济好。全天下唯有母亲是对子女全心全意的,谢济过了这坎以后君临天下,会遇到许多比曾微和更吸引他的佳丽。
    一内侍小跑着过来,跪奏道:“娘娘,太子殿下将奴婢们全轰了出来,说要一个人静一静。但太子殿下哭得很厉害”
    “堂堂男儿汉,哭得再厉害也不必晕厥过去!”皇后不忍心,又想:谢济要是独自静一晚上,没准心绪理清了,对曾微和的感情就彻底麻木了。
    于是,皇后准许了儿子的请求,命令众内侍宫人道:“就由着他吧。今夜,你们谁也不许打扰太子殿下。”
    皇后摆驾回到中宫,暗中吩咐,命人明早就将太子夜幸宫人的消息,传到许国夫人府去。
    ~
    皇帝谢景站在钦天监的观星台上,这里是禁宫中最高的地方,举头仿若能触手摘星,低头能俯瞰宫中全景。
    皇帝每年只有七月十五中元夜的时候,才会来这里。这一夜,他通常会在台上伫立一、两个时辰,不言不语。
    熊公公提着灯笼站在皇帝身后,他低着头,目光前望过去,望见皇帝的袍角轻扬。
    熊公公小声劝道:“陛下,夜里风大了,恐伤龙体。您要不回去?”
    皇帝头未摇,身未移,背对着熊公公,道:“不。”
    “那奴婢再为陛下去拿一件披风。”
    “不必。”皇帝再次干脆地拒绝道。
    皇帝缓缓低头,又慢慢抬头,心中默想:天上地下,她去哪了呢?尸首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是埋入土中成泥成灰,还是化成了天上的星星?
    当然,中元十五,苍穹中不见星辰,只有一轮圆月。皇帝便注视着皎月,默问道:蕙娘,你也在看着朕么?
    月如圆盘,似当年她肉乎乎的脸,真想捏一捏。
    皇帝想着,举起右手去碰月亮,没触着,反被冰凉的月光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皇帝身子发冷,命令身后的熊公公道:“去宣袁宝林来。”


☆、第41章 鸦鬓娇颜(一)
    袁宝林匆匆赶来;发髻来不及精心打理,只簪了一只素簪。小小的人裹在披风里,仿佛被半夜的阴风一吹就倒。高台上,月色下;皇帝怔怔看了袁宝林半响;猛地将她搂入怀中。他呢喃道:“朕很想你。”
    袁宝林偎依在至尊怀中;心里丝丝甜蜜:皇帝昨夜才招幸了她;今夜又说“很想她”;这不正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袁宝林正要应声“臣妾也十分思念陛下”,却听见皇帝抢先出声:“朕也怕你。”
    袁宝林诧异,脱口而出:“陛下怕什么?”
    皇帝这才清醒;此佳人非彼佳人。皇帝随口编来甜言蜜语,犹如起手摘一支花般简单,“朕怕哪一天见不着你,不能这般搂你在怀。”
    袁宝林心花怒放,“陛下千秋万岁,臣妾愿长长久久陪在陛□边。”
    皇帝浅笑,低下下巴欲在袁宝林额上吻一口,却瞅见地上人影。
    地面与观星台顶有二十来丈,从台上往下望,人如蝼蚁,皇帝却偏偏望见了她。皇帝突然松开袁宝林,前进一步又后退两步。袁宝林不解,亦退后搀住皇帝,“陛下——”
    皇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身影,袁宝林隔着近,能听见皇帝剧烈的心跳,袁宝林便也顺着皇帝的目光望去,好像那条路上有个人影但隔得这么远,根本看不清啊!应该是跑腿的内侍或者宫人,没什么奇怪的。
    皇帝却似乎很在意,突然掐了袁宝林一下,把她掐得生疼。袁宝林“哎呀”叫了一声,皇帝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怜惜安慰她,而是转过身去,吩咐熊公公道:“去查查,今夜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
    常蕙心赶回许国夫人府,老大夫还在屋内。他已经给曾微和看过了,施了针,服了药丸,胎儿和大人俱保,老大夫又给曾微和开了方子,嘱咐她照着单子抓药,连服七天。常蕙心谢过老大夫,提议要送他回去。
    曾微和却道:“慢着!”
    常蕙心面一阴,心一沉:“你要做什么?”曾微和十有八。九是要灭口。常蕙心想到这,又对曾微和道:“他又不认识你,还救了你一命。”
    曾微和却冷静出手,一掌直击老大夫心房。老大夫吓得脸都白了,常蕙心连忙拉住老大夫的臂膀,将他拽向身后,自己伸掌接下曾微和的掌风。
    二女距被震得后退。
    “你长进了。”曾微和讥道,却突地唇间渗出一缕鲜血,捂着肚子蹲地。常蕙心一下子就乱了,上前去扶曾微和,曾微和却忽地侧身,挨地擦过,抓住老大夫的脚踝将他拽倒在地。而后她飞身跃起,在老大夫胸口连击数掌,将他毙命。
    常蕙心怒斥:“曾微和,你杀人如麻!”
    曾微和其实也是强撑着力气做这事,她双脚落地,身子却仍站不稳,手扶着墙壁,口中道:“杀人如麻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出去一打听,总能知道我,许国夫人有孕的消息就会这样散开去。”曾微和语气放缓,笑问常蕙心:“谢济带来了吗?”
    常蕙心毫不犹豫道:“没带来。”她又补充道:“我没去给你捎话,你怎么变成这样。”
    曾微和听常蕙心这么一说,就知道她口是心非,给谢济带的话肯定带到了。曾微和缓缓朝着常蕙心走过去:“你很生气啊?”
    常蕙心数落道:“这老先生与你无冤无仇,还对你有恩。老先生开着医馆,兴许一家人就靠他这门手艺为生。你杀了他,叫他家人怎么活?如果我没猜错,你等会还要毁尸灭迹吧?老先生出门一去不归,他的家人将苦苦寻找,一辈子都对他牵肠挂肚。”
    曾微和高挑着眉毛,“家人家人,人人皆有家人,独我是孤家寡人,孑孓一身。”
    常蕙心叹了口气,劝道:“微和,其实你改改性子,也可以有家的何必纠结执念。”
    曾 微和大笑,仿佛听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常蕙心,你说我执念?那是谁心心念念要杀谢景?你说我也可以有家,我的家早就没了!”曾微和看向地上躺着的老大 夫,眸色怜悯:“你说我杀人还要灭口,给他的家人留一个空牵挂,会让他们苦苦寻找一辈子。呵呵,你说谢景当初怎么没做这么绝呢?他要是把周郎的尸首也毁 了,让我找不着,根本就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我会不会还留着希望呢?”
    曾微和歪头,冲常蕙心凄凄一笑。
    常蕙心道:“你现在这么样子,和谢丽光有什么分别?”
    “至少我曾经向善过,这便是我与谢丽光的不同,你说对吗?”
    常蕙心不接曾微和的话,过会,常蕙心冷静想明白了,寒声问曾微和:“你不是真心想保住孩子吧?”
    曾微和不瞒常蕙心,道:“是,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会把这孩子生下来。只是现在还不是他流掉的时候。”
    “子女上天恩赐,你竟然利用他们。”
    “是。”曾微和坦然应下,冷心似铁,秀色如波。她深深望向常蕙心,良久道:“蕙心,愿你将来子孙满堂,天伦欢乐。”
    常蕙心道:“你无可救药了。”说完,常蕙心蹲下来,想将老大夫的尸首带走,曾微和却也蹲下来,阻拦道:“你带不出去的。”老大夫的尸首一旦带出去,还给他的家人,吃上官司,曾微和必死无疑。
    常蕙心站起身,调头愤然离去。之前两进两出,她都是翻墙飞檐来去,这回出门,常蕙心径直捡大路走,如风似火迈出大门。
    七月半的街道,已空无一人。家中有新丧的人家,皆挂起了白灯笼,吹得人心更凉。茫茫天地,何处有我?常蕙心满腔的情绪憋着,非要找人说一说,所以最后,她几乎是用脚踢了谢致寝房的大门。
    谢致还未入睡,但也未点燃四角明亮的宫灯,只在地上点了一盏白灯,那白色有点渗人。仿佛离离夜灯托着昭昭白日,怪异得狠。谢致自己则披头散发,和衣也坐在地上,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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