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墨影-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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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炎让凌宇先回凌府,凌宇不肯,苏影夜与月谰公主自幼便有婚约,名正言顺,他这一走,铁定会被凌老爷子禁足,这人便有了妻,搞不好连孩子都能生下来。冽炎无奈,只得任他陪自己回家,不出所料,苏父端坐于高位,面容严厉,冷喝:“跪下。”
苏夫人双眼红肿,自己儿子走了多少天,她便哭了多少天。
凌宇拉住冽炎,当先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苏伯父,我与阿夜真心相爱”话未说完,已被一掌扇飞在地,凌宇不敢用功抵挡,只得默默受着,他咳出一口血,仍是不知死活,“我喜欢他,跟他在一起便高兴,想必他也是同我一样”他望向旁边站着的冽炎,伸出手,“阿夜,说啊,说你也同我一样,快说啊”
“夫人夫人”受不了刺激的苏夫人仰天倒了下去,冽炎淡淡转过身,背后的惊呼和凌宇的声音,一并远去
和你一样?高兴?冽炎趴在窗台上,浅灰色的天际,如他死去的那日,阴沉萧瑟。
“少爷”绿儿忧心地查看他神色,公子回来了五天,除了夜间,都是这样望向外面,也不知在看什么。
五日里,众人皆知那不近女色的凌公子竟是钟情苏公子,被苏父打了两巴掌不够还胆大妄为地祈求皇上许他与苏公子成婚。
绿儿扁扁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活该被皇上关起来。”
听到背后少女的嘟哝,冽炎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想要证明给他,但若是连命都没了,拿什么证明?
阴森森的天牢,冽炎一身黑衣,旁人压根看不清他身形,轻而易举找到凌宇所在的牢房,那人可怜兮兮地蹲坐在地上,向来洁净的白衣破破烂烂,身上有细小的伤痕,应该是细针所为。
凌宇此时失势,之前被打压的其他人自要乘机报复。冽炎在牢房外坐下,对方看不见他,他却能偷偷看他,只见那人低着头,嘴里细细碎碎,大概是说阿夜你若跟月谰成亲,我做鬼也要缠你。
冽炎嘴角弯了弯,撑着臂,陪了他一夜。
【大结局·回归现实】
第二日,冽炎刚刚回家就听说皇上决定打凌公子二十大板,午时执行。
午时的阳光冰冷刺目,凌宇垂首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人群,他想见的,其实也唯有一人。
为了那人,他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想把心剖开给他看,雪白之中绽出抹红,只愿他看了能相信。
凌宇不知皇上给他安的是什么罪名,他直起腰,年少的身板颇有大义凛然之意,蓦然耳边飘来一阵轻笑,寻着声音望去,那人的笑颜映在稀薄的阳光中,恍惚周围桃花开遍。
阿夜
你怎么能笑话我
有人高声吼了什么,接着全场寂静,凌宇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两个壮汉拖翻在地,冷冷回头,“不必,我不会挣扎!”
那两人愣了愣,正要缠他足踝的动作生生停在那,相互望了眼,一人便要去解他裤子,凌宇登时惊慌,“住手,”他哽咽了下,“就这样打。”
之前被对方凌厉的目光骇住,此时两人意识到这不过是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不管不顾地将人绑起,凌宇拼死反抗,力量大得惊人。
两人险些失手,正自恼怒,少年却突然安静下来,乘机将他牢牢捆住,泄愤地一把撕了裤子。
身后一凉,凌宇轻轻闭了眼,刚才眼角余光扫到那人,他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笑着,像在看出戏,一场闹剧。
、
阿夜,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讨厌我?
周围观刑的人看着凌宇下身眼都直了,他本就生得秀美,此时褪了裤子,大腿肌肤如羊脂一般,晶莹似玉,大堰朝虽不兴男风,豢养男宠的达官贵人还是多不胜数。
充满欲 望的目光像针般扎在身上,凌宇捏了捏手心,紧紧咬着唇,他觉得某个地方有些痛,但偏偏板子还没落下来,也闹不懂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再乱看,唯恐被那人冻成冰。
他以前觉得阿夜的眸黑得纯粹,似冰层下的湖,透不进光,现在却觉得,只怕是把光都给吸尽了,剩下的,唯有孤寒。
听到脑后的劲风,凌宇屏住呼吸,身体猛地一震,只觉是块巨石自高空砸下,喉头立刻涌上阵血,他默默咽下,不愿丢了颜面。
这种杖刑,不能用功抵挡,便是武士也挨不过几下,但打到第五棒的时候,场中的少年还是不吭一声, 众人心里已起佩服之意。
其实这般疼痛,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那人神态淡漠,生生在凌宇心里狠狠剜了一记,北风呼啸,耳边只闻风声。
身体的疼痛,如何及得上心里万分之一。
冽炎看了片刻,便走了,十万年前他喜欢溅血的凄厉,十万年后,他看到血会头痛。
其实也不过是个梦罢了,亲手编织,一切寻着他的意志运行,但见凌宇受了委屈,心里还是难过,像自己怎么对他不起一样。
明明是他负了自己,甚至同旁人有了孩子
风雪盘旋在高空,天已经完全黑了,冽炎翻过高高的院墙,步进幽僻的小院。
他想,他终究不由自主地回到这个地方,所有一切开始的地方。
烛火幽幽,风卷残叶,冽炎默然片刻,轻轻推开门。
屋里一如既往的简陋,除了桌椅,几乎别无他物。
虽然在凌家有了势力,凌宇却一直未曾搬离这个小院,他既在这里遇见了苏影夜,即便院子荒僻,也始终带着种不知名的暖意。
少年趴床上抽气,看起来可怜极了,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他转过头,又猛地甩开,声音闷闷的,“你还来做什么?”
冽炎不吭声,凌宇怒极,“走啊,你走啊,我不要你看,谁许你来了?”说着说着双目微红,显然是伤心到极点。
凌宇想要证明自己决心,本是甘心受那刑罚,但阿夜怎么可以这样对他,难道江都大半年的幸福时光,他对他都不曾动心?
凌宇越想越难过,最后只好低声道,“你走,我不想见你。”
冽炎扳过他脸,抚上那眼角,“你在哭?”
“怎么可能?”凌宇强辩了下,本不会落的泪簌簌往下掉,他赶紧把冽炎撞开,一个人缩到床边,肩膀一抽一抽的。
冽炎抚了抚额,叹气道,“过来,让我看看。”
“你便跟你家大皇子眉来眼去好了,管我作甚?”凌宇怒吼着蹭起来,碰到身后伤口,额上登时冷汗密布。
“什么大皇子?”冽炎眯起眼,凌宇打了个哆嗦,直觉此人十分不好惹,扁扁嘴,“你见到他就不理我了。”
“你”大皇子是谁冽炎都想不起,也不知这人哪根筋搭错了,非咬定他与什么大皇子有猫腻。
冽炎咬牙切齿地撕掉凌宇裤子,十分不客气地打了几个响亮的巴掌。
本就不忍视睹的臀 部再受重创,凌宇脸上苍白,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把一双眸子愤恨地盯回去。
“再瞎说我再打。”冽炎收回手,手心沾了血,黏黏的,很不舒服。
凌宇将头埋进被褥,长发披在后面,竟有种妖娆的美态。想起正午时那些人直勾勾看着他,冽炎更是怒不可遏,真想把这人毁容得了。
理好被子,直到离开,凌宇都没搭理他,冽炎也知以他那别扭的性子,只怕没那么容易释怀。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喜欢打你,”走到门口,冽炎又回头道,“你想清楚点”
外面很冷,迎面扑来一阵雪花,吹得眼睛湿润,黑眸闪了闪,反手拉好房门。
夜色如漆,冽炎站在凌府外的一颗枯树下,他随意地将手撑着树干,偶有零星的路人经过时忍不住看他两眼,好心地提醒,“公子,夜深了,别等了,回去吧。”
冽炎抬起眸,轻声道:“我没等人。”凌宇受了伤,不会出来的。
那些人笑笑,“可是凌府的姑娘,漂亮不?”
这次冽炎不反驳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些人一个个笑着走了,树下,还是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漠然的脸,不带丝毫表情,却让人看了就觉得悲哀。
大半夜的时候,漫天风雪,冽炎实在是冷得紧了,想了想还是回到苏府。
泡在热水里,蒸气蒙了他脸,冽炎缓缓吐出口气,白雾旋转着上升,颇有几分寂寥的意味。
记忆中的京城,四季如春,满目桃花开遍,但原来这里也会有这样一场大雪。
他呆了很久,喉咙里发出个沙哑的音节。
仔细听,还是叫惯了的那个名字,即便是怨,也无比苍白无力。
不待凌宇好转,冽炎收拾起包裹,决定四处游历,绿儿哭着说少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给坏人骗了去。冽炎嘴角抽了抽,心想能骗他的坏人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么一个。
但那人小气的很,不会那么快来找他。
冬天很快过去,湖水化了冰,新绿的柳枝在碧水上幽幽晃荡。桃花溪涧,墨衣的少年坐在桥墩上,他神色平静,眼睛是纯粹的黑,幽深,浓烈。
眸里有轻烟,似湖上烟波,飘悠悠不着边际。
将大堰跑了个遍,最后还是回到江都这个地方,画舫小舟,满湖芬芳。冽炎觉得自己的记忆被割裂成了两半,一边残酷如漫天飞雪,一边美丽似枝上桃花,两者冲击着他的灵魂,似乎怎样都没个尽处。
身侧出现个青色的人影,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冽炎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事?”若非十万火急之事,青龙不会入他梦境。
“主子,你已经睡了一千年。”此时魔帝陛下是千宸御,青龙等人也只好改口叫冽炎主子。
冽炎吃了惊,“怎么那么久?”
“主子沉迷此中,自不知外界时光飞逝。” 青龙脸色有些难看,吞吞吐吐地道,“陛下”
“宸御?”冽炎挑高眉,他重生后日子混混沌沌,那孩子似乎不大喜欢他,只来见过他几次,搞得他对这个二儿子印象极为模糊。
“陛下怀了重篁孩子!”青龙咬牙说完,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胡闹!”冽炎险些栽到桥下,紧紧捏住桥墩,“晨星呢?”
青龙抬起头,知道陛下已经气极,但他喜怒哀乐从不行于色,即使气得想拔剑,也不过把桥墩捏得啪啪作响。
那几个人的纠葛,青龙也不大清楚,只好拣些重要的讲。
冽炎睡下后一直未曾清醒,千晨星便一直守着他,只盼自己娘亲睁眼时第一眼见着自己。千宸御见千晨星这样,明里暗里讽刺他恋父,千晨星如何容得旁人污蔑冽炎,当即冷笑着说,你以为人人都是同你一样。
千晨星识人心,千宸御对他的迷恋他如何不知,若非对方惹怒了他,他绝不会挑明。
千宸御相貌继承自冽炎,性子却比冽炎还要乖僻嚣张,当即仗着自己魔力高于千晨星,将他软禁起来,千晨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任对方如何做也不妥协。
两兄弟的事,青龙等人看在眼里,但冽炎不醒,他们也不好插手。后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个一直被囚在牢中的重篁竟然做了魔帝贴身侍卫,再然后便是魔帝怀孕,千晨星提剑杀上魔殿,一剑破腹,亲手将那孽子捏碎。
冽炎经历过这事,知道该有多痛,心里顿时抽了下,“宸御现在如何?”
青龙摇摇头,“元气大伤,被晨星殿下扔到下界投胎转世,那重篁拼死拼活要跟着去,殿下如何肯,毁了他肉身,灵魂封在魔剑里受烈火灼烧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知道了,我随后便回去。”
青龙走后,冽炎望着湖面静静出神,春雨淅淅沥沥落下,打湿了发丝。
他忽然仰起头,外面是密密集集的雨幕,头上却有把伞,伞上绘了多紫鹃,执伞的手浸着雨丝,晶莹剔透。
“你不知道淋了雨要着凉?”凌宇干巴巴地吼。
冽炎愣了愣,墨袖一卷,自桥蹬上跳下,缓缓行入雨中。
雨丝缠绵,紫鹃花染了雨气,朦胧一片,凌宇一跺脚追上那人,“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有什么话说出来行不?”
冽炎止住脚步,回头问:“屁股不痛了?”
凌宇顿时一阵龇牙咧嘴,刚想骂人,又强子按捺下去,软趴趴地道:“不痛了也不气了阿夜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怨你,只希望你别再乱跑这次害我找了好久。”
“活该”
“你你你就是故意要我出洋相,没见过比你还狠心的人。”
“不是叫你考虑清楚点吗,怎么,现在就后悔了?”
“谁讲的!才不会后悔!”他顿了顿,红着脸,“阿夜,我们永远都别再分开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凌宇急得把伞一把扔掉,见雨势太大,又扭曲着脸捡起,罩在他头上,“之前明明是你不好,我都原谅你了,你还闹什么别扭?”
冽炎伸手拈了瓣桃花,“我回去了。”
“啊?”
菲菲细雨,两个少年的身形化作一层白雾,渐渐消散。
梨园,声角画了花脸,娓娓唱到:
“似这般比翼齐肩,看星起月偏”
临昆门,皑皑白雪,白衣的身形跪在那里,已有两千年之久。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只靴子,滚着金边,凌宇想自己定然是跪糊涂了。
下巴被一根手指挑起,凌宇虚弱地笑了笑,“阿夜,我做梦梦见了你,怎么醒了又是你”他小心翼翼将来人揽入怀中,眉心朱砂亮丽,“梦里你打我屁股,坏得不行,我很生气,但又想你得紧,忍不住拉下脸面去找你。
湖边开了桃花,一朵一朵,比细雨缠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