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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四季锦-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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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没了她,相思作出傻事来,其实也不是没这个意向,只是都被郝嬷嬷掐住了而已。

“姑姑,你说什么呐,相思就要赖你一辈子,赖你一辈子照顾我。”相思强作欢颜道。

郝嬷嬷心里头却愁丝难去,“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相思点了点头。

当郝嬷嬷和相思到玉澜堂的时候,赫太医正在写方子,“赶紧照着这个方子拣一副药,若是灌得下去那还有救,若是灌不下去”赫太医没有继续往下说。

“让我看看。”郝嬷嬷杵着拐杖,急急上前从赫太医手里结果方子一看,里头全是人参这种强吊人一口气儿的药,她脸色一白,“赶紧去拣药。我那儿有一支千年山参,相思你去拿。”

相思自然也看到了床上人那进气不及出气的样子,心里说不出个滋味来,盼着她就这么去了也好,可又怕连累了郝嬷嬷。想虽然这样想,但脚下毫不迟疑地就往外走。

桑嬷嬷这时候已经哭晕了过去,玉澜堂是宫嬷嬷坐镇,同郝嬷嬷就这样对视着。药煎了来,紫扇的手颤抖着怎么也喂不进去。

“我来。”郝嬷嬷接过药,钳住阿雾的嘴巴,使劲儿往里灌,只可惜灌多少就流多少出来。

赫太医在旁看了,只一个劲儿摇头,看着邹铭善问:“王妃平日里可有什么病症?”

邹铭善摇摇头,“没有,身子一向都好。”

赫太医急道:“别灌了,把那山参切一片给王妃含在嘴里,快找人去宫里头请院正大人。”

郝嬷嬷唤了身边的佩兰过来,“你去找李延广。”

佩兰应声去了许闲堂,见李延广在外头守着,偷偷向他招了招手。

李延广见是佩兰,便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可是郝嬷嬷有什么事儿?”

“李公公殿下呢?”佩兰问道。

李延广皱眉看了看佩兰,佩兰赶紧道:“是王妃病了,急着去宫里请太医院的院正贺大人,郝嬷嬷让我来跟你说。”

李延广如今最不耐烦的就是玉澜堂的事儿,“殿下在议事,不许人打扰。我让吕若兴去宫里走一趟,成不成却不一定,若是贺大人正在给宫里头的主子瞧病,王妃那头也就只能等一等了。”

佩兰还是个小孩子,自然不知道郝嬷嬷的焦急,“嗯,麻烦李公公了。”

还算吕若兴的运气好,刚到宫门口,就见到了贺家的马车,赶紧上前说了情况,贺年方也不拿架子,直接就去了祈王府。

“贺大人。”郝嬷嬷见了贺年方起身道,神态里自有一股尊敬。

贺年方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但是当太医院院正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了,这样年轻就坐在这个位置,而下头没有一个不服他的,由此就知道他的医术是如何了得了,否则这当口,赫太医也不会急着让人去请贺年方。

赫太医也赶紧迎了上去,说了阿雾的情况,又把用的药说了一遍。

贺年方走入内室,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祈王妃,他这还是第一回见这位王妃,哪怕是躺在床上闭着眼,才不过一眼,就已经让人惊艳。贺年方一把脉,心里就叹了口气,只可惜红颜薄命。

贺年方不信邪,又把了把阿雾的脉。这情况实在奇特,瞧这位王妃的脸色,就跟睡着了似的,并不见病容,非要说点儿什么,那就是脸色白了一点儿。可脉搏却孱弱无力,不仔细几乎探不到。而且他听了前后情况,这种急症,无论如何都不该如此凶险才对。

贺年方最终收回了手,“我也无能为力,还是准备准备后事,说不定冲一冲”

连贺年方都说出了这种话,郝嬷嬷手里的拐杖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桑嬷嬷那头才刚刚醒,听了这话又扑到了阿雾的脚边,凄厉地喊道:“姐儿,姐儿”紫扇和紫宜几个,也早就跪到了阿雾床边,各个哭得肝肠寸断。

宫嬷嬷也已经泪流满面,“去请老爷和太太来,快去请老爷和太太来,让他们叫一叫王妃,让他们来喊一喊王妃。”

桑嬷嬷这会儿也回了点儿神,“对,对,快去喊老爷和太太。姐儿,姐儿,你倒是醒醒啊,你再看看妈妈呀,你再看看妈妈呀,你叫妈妈可怎么活啊,你好狠的心啊”

桑嬷嬷抱着阿雾使劲儿地摇,床上的人也没有一点儿感觉。

紫扇听了宫嬷嬷和桑嬷嬷的话起身就往外冲,郝嬷嬷却冷着脸对一旁的相思使了个眼色。

祈王妃去世这样的大事,不能不慎重对待,这府里最大的主子都还不之情,也决不能轻易就传出去。

相思点点头,疾步走出了玉澜堂。

郝嬷嬷对着贺年方道:“贺院正,你能不能开个方子试试,王妃不是还没,还没我们再试试,不管什么药材,只要你吩咐”

贺年方叹息一声,他行医多年,自然知道再珍贵的药下去也是浪费,却也知道拗不过,坐下开了个方子,“煎一副试试吧,若是能灌下去”

李延广听到佩兰传话的时候,简直以为是她在开玩笑,早晨还活蹦乱跳的王妃,这会儿就说要死了,李延广怎么也无法相信。

若来传话的人是玉澜堂的,他肯定会以为这就是女人爱玩的把戏,但是来的是郝嬷嬷身边的佩兰,李延广就不得不认真了。

许闲堂内,楚懋不快地扫了一眼打断自己说话的李延广,“什么事?”

李延广趋着小碎步上前,在楚懋的耳边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楚懋第一次对自己的听力有了怀疑。

李延广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还没说完,抬头就见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楚懋赶到玉澜堂的时候,里头早前尖锐的哭声已经没了,一众丫头这会儿只剩掉眼泪的力气了。紫坠和紫宜这会儿正坐在阿雾的床头,扶着她的头往里灌药。

而阿雾的胸口处已经被汤药染成了褐色,半点儿药也没见喝下去。

楚懋一进门,就看了贺年方,他的心沉得更加彻底,到床头看了阿雾的样子后,更是说不出话来。只郝嬷嬷留心到他抓着床帘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来。”楚懋一把拎开紫宜,从紫坠手里接过碗,看也不看地就喝了一大口,另一只手捏开了阿雾的下巴,俯身覆到了阿雾的唇上。

只是楚懋的嘴才离开,阿雾口里的药汁便又流了出来,但毕竟是下去了少许,连贺年方脸上都添了一丝喜色,“王妃若能用下药,那兴许还有一分机会。”若是药都用不下,那说什么都是白费。

紫坠见阿雾能用下少许药,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了一丝期望,赶紧又去倒了一碗药出来。楚懋以口哺之,总算是先吊住了阿雾的命。

“晚上,王爷就辛苦些,若是明晨王妃能醒过来,那便有了三分希望。”贺年方也不敢说死。

“今晚还请贺院正就歇在府里。”楚懋在床边握着阿雾的手,虽是对贺年方说话,但眼睛也没看他。

府上这三个太医、大夫,自然不用说,今晚也是要歇在王府的。

“李延广。”楚懋喊道。

李延广赶紧上来,也不用楚懋吩咐,就将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只留了郝嬷嬷以及今日一直在阿雾身边伺候的紫宜。另外还有拉着床栏,死活不肯走的桑嬷嬷。

李延广求救地看了楚懋一眼,楚懋没说话,李延广也就不再拽桑嬷嬷。

“紫扇呢?”楚懋问道。

郝嬷嬷道:“紫扇想要回荣府请王妃的父母,我没让她出去,劳烦李公公去相思那儿把她带过来。”

紫扇被带过来的时候,一身的狼狈,手腕上还有被绳子捆过的痕迹。她目露凶光地瞪着郝嬷嬷,甚至楚懋,头高高地昂着。

半晌,楚懋才艰难地开口,嗓子已经有些哑了,“阿雾怎么会这样?!”

紫扇和紫宜狠狠地瞪着郝嬷嬷,却没开口说话,在她们心里,早就将楚懋和郝嬷嬷看成了狼狈。也不怪她们敢这样大胆,若今日阿雾死了,她们这几个丫头也未必就有好下场。

“你们说话!”楚懋将手边的水杯向两个丫头扔过去,溅起的碎渣将两人脸上都割出了血痕。

郝嬷嬷和李延广在一旁看着都吓得不敢出声,别说是李延广,就是郝嬷嬷看着楚懋长这么大,也没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更别说是扔杯子了。楚懋责备人,素来是冷着一张脸,从没有疾言厉色过。

紫扇昂着头不说话,紫宜“咚”地一声跪下,头磕在地上道:“王妃今日在红药山房看了杖刑,回来,回来就晕倒了。”

楚懋还没说话,那头的桑嬷嬷听了就嚎了起来,“天哪,天哪,姐儿,我的姐儿,从小见血都晕的人,怎么,怎么,好狠的心啊,这是要你的命啊”桑嬷嬷一个劲儿地捶自己的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在场的三个人听了桑嬷嬷的话,都有些发愣,谁也没想到阿雾居然怕血,看了杖刑,就到了如此凶险的境地。本来郝嬷嬷对紫宜说的什么看了杖刑就晕倒的话还不以为然,只当她们是找不到人怨,这才如此说的。

郝嬷嬷和李延广都是宫里出来的,那里头的血腥,杖刑都算是轻的。楚懋则更是不提。谁都没料到症结会在这儿。连楚懋来时,心里想的都是莫非是有人对阿雾下了毒。

楚懋的眼睛向郝嬷嬷和李延广看过去,口里喊道:“李延广。”今日是李延广送阿雾去的红药山房,但他可从没吩咐要让她观刑,不过是让阿雾知道他为何发怒而已。楚懋再不解女人心,也知道十五、六岁的姑娘肯定没见过杖杀人,也绝没有要让阿雾看那血腥场面的意思。

李延广“咚”地一声也跪在了地砖上,膝盖磕得倍儿响,“奴才只将王妃送到了红药山房,就顾着回去禀报殿下了。”

楚懋忍无可忍地一脚踢在李延广的胸口,将他踹出老远,喷出一口血来。

郝嬷嬷看着这一切,手也难得地抖了抖,她开口道:“殿下,这些都是老奴的不是。是老奴逼着王妃在一旁看杖刑的。”郝嬷嬷跪了下来,“老奴的一颗心只为殿下,苍天可表。谁也没想到会这样。”郝嬷嬷老泪纵横地道。

楚懋的手颤了颤,哑着声音道:“姑姑起来吧,你对懋的恩情,懋一直记在心上。”那样的深宫,年幼毫无保护自己能力的楚懋能活着走出来,郝嬷嬷绝对是居功至伟的。

郝嬷嬷听了这话,心里像针刺一般,她待楚懋如亲子,绝不仅仅是恩情。可今日他这样说话,那就是将她推远了。

只是事已至此,郝嬷嬷也知道回天乏力,盼只盼阿雾能醒过来。

夜里楚懋又喂了阿雾两回药,丫头都疲倦得打起盹儿来,只有他还握着阿雾的手,替她理了理头发,像缎子一样柔顺,又香又滑。

其实楚懋也不知道阿雾好在哪里,说实话,阿雾纵然美绝人寰,可天下之大,容色惊人的人也不只她一人,楚懋就见过。更何况,她心思深沉,手段也可谓毒辣,将她爹娘也玩弄于鼓掌之中,更一手安排了荣府三兄弟共享小妾的丑闻。早在她进府前,楚懋对阿雾的种种就已经是了若指掌。

阿雾进了府更是好手段,收买人心,排除异己,哪怕她撵走梅影、梅梦的手段那样破绽百出,楚懋也还是认了。到后来,阿雾对他也耍尽了手段,种种刺探,楚懋岂会不知,他都由着她。

只是这一回阿雾实在是触及了他的底线,连他也要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他不过是她手里耍权弄势的玩偶,她要他喜就百般讨好,不喜就弃若敝履。更兼居然收买他身边的太监,其后之目的,楚懋都不愿意去想。

楚懋厌恶她事后到冰雪林来耀武扬威的样子,仿佛他就活该要原谅她,活该要被她弄得心上心下,喜怒难抑。

楚懋在宫里见多了这样的妃嫔。虽说他父皇贵为天子,其实在后宫也不过是那些女人争权斗势的工具,她们表面光鲜,谄媚可人,实际上内里比任何人都肮脏,就像流着脓的恶疮。

而阿雾玩的这些手段,楚懋见过比她玩得更好,戏演得也更真的女人。本质上她和那些女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想靠着她们的美色和些许可人之处去控制男人,满足她们的私欲。

楚懋厌恶那些女人,也更厌恶自己居然会心仪这样一个女人,不过是脸长得更好些而已。

楚懋反复问自己,他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儿了。

楚懋叹息一声,摸了摸阿雾的脸蛋儿,拇指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有些无奈地将她的手搁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吻着她的指尖。

“你还没进过双鉴楼,你就甘心,阿雾?”楚懋在阿雾的手背上不算轻地咬了一口,压印久久才消,但是床上的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紫扇从打盹中醒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还有楚懋深皱的眉头,以及眼里沉沉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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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阿雾并没有如所有人都期盼的那样睁开眼睛,依然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还有一丝热气儿,恐怕都会以为她已经去了。

楚懋继续给阿雾灌药,依然不见起色。

到第三天早上,贺年方也束手无策,眼看着阿雾的气息越来越弱。

“王爷,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今日还得进宫去给皇上把脉。”贺年方万分歉意地朝楚懋告辞。

楚懋干净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青青的胡茬,听了贺年方的话,只无力地摆了摆手。

“贺大人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姑娘怎么办,我们姑娘怎么办?”桑嬷嬷听见贺年方要走,就扑过来抱着他的腿,不让他挪步。

“王爷。”贺年方为难地看着楚懋。

“把桑嬷嬷扶起来。”楚懋道。

桑嬷嬷一手拽着桌子脚,一手圈着贺年方的腿,死活也不起来,后来还是李延广找了圆春来,才把桑嬷嬷抱开。

桑嬷嬷像疯子似地拳打脚踢,涕泗横飞,贺年方看了虽不忍,却也知道留下也无济于事,终于还是向楚懋告辞而已。

桑嬷嬷哭得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眼睛酸,楚懋的手撑在额头上,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一旁显得最冷静的宫嬷嬷忽然道:“王爷,王妃会不会是中邪了?”

“对,姑娘肯定是中邪了,明明那天早上还好好的呀。”桑嬷嬷听了宫嬷嬷的话,也顾不上哭了,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愿放弃。“她一定是被冤鬼缠身了,对,她一定是被冤鬼缠身了。”

楚懋直了直背,手放了下来,“李延广,去请长春道长。”

长春子是白云观的观主,在隆庆帝的跟前都是挂了名的人物,据说道法十分厉害,当初上京最负盛名的鬼宅就是他去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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