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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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看了方子,也已是点头只道无碍,本就是因午间那丫鬟传入的消息,才惊吓过度失了神智,只需静养一段便可恢复如初。怕只怕,这林姨娘被外物影响,心病难除才是万万要不得!”略作停顿后,才将二爷最后的一句叮嘱复述而出。
“哦,外物影响!”若有所思,转而侧过身来,深深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缓缓点头:“且调拨了两个嘴紧的丫鬟,跟着一路看顾着才好,万不能在大爷开考之前出了岔子!”
一句提点,哪里还有不明之理,大爷赴考在即,原本因毅州那桩已是借酒消愁,若是再添一件可怎么好哟?重重点了点头,忙是应下此事,便告退而出自去忙碌了。
论道起来,后院这桩偶发之事,最为紧张的莫过于东厢中的大房奶奶魏氏了。且不说,这金盏原就是她陪嫁的丫鬟,又是被母亲特意安排了给自己做配房的。此刻,这魏氏好似方才记起了当初之事,不免也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只是远远不及自己独占欲罢了。
本就万事都要同对面二房作比,即便是大房没有小妾一桩,当年也是大可拿来提上一提的得意之事。却被这两个颜色不再,身量未曾张开的丫鬟,生生打破,怎叫她这本就是最好面子的大奶奶,不耿耿于怀的?
如今这般一死一病,饶是心里痛快了,可到底难抵外人的悠悠众口。指不定将这两桩丝毫与自己无关之事,一股脑地扣在自己名下可怎么了得?
此刻后悔的是,若知这金盏会如此的不堪,就该早些允了她每日问安便罢,如今再多解释只怕也是无益。不禁也是忧色满面,却见那旁的相公低声劝道一句:“你也莫忧思过重。且不说,毅州那两母子是因胎位不正,难产而亡。今日后院那桩,却是因此消息惊吓过度所致,究其根源本不在你,自是无需多虑!”
难得,今日自己尚未开言,相公却已是劝导与她。一时间,倒让这旁的魏氏掩嘴愣在了当场,除了震惊还是三分欣喜在其间。毕竟自年前收了两人在屋里后,他们两夫妻就不曾好生说过一回话,也惟有事关两个儿子,才略有交集。
今日,这位一惯极少主动搭话的大爷,却能如此劝导,已让这旁的大奶奶魏氏倍感安慰。禁不住柔声低‘嗯’了一句,算作应答。
实则,这位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惟有微微点头罢了。
原本府内上下都以为,东厢之内这位大奶奶必是再闹一回,却是在无声无息之中安静度过,不免是惊叹不已!
“这到底是真不闹了,还是那位自己也病得不轻?”当日大奶奶显现晕厥之事,仍是余波未息,便听到后院林姨娘是直接被送去了乡间养病之说,更是加重了卢府的阴郁之气。
倒是二房长女的周岁之宴,及时将这一切晦气冲淡了大半。更令太太王氏重展笑颜的,便是这位才刚满一岁的小小姐,被鲁妈妈接过手来之际,对着祖母便是甜甜一笑,清楚喊出了‘太太’二字来,震在周遭之人,无不连连称奇的!
若说不满周岁便能开口的孩子,本也不算鲜见非常。但如此清晰喊出‘太太’二字,而且只认准了王氏,甜甜一笑已是伸出手来,必定是那等早慧的孩子,无疑!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亲家到访
席间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了,皆是围绕二房这小小姐之言,如此一来更是让太太王氏倍感安慰。本就有意避讳不提,却因孙女周岁宴是避无可避,然而此番变故反倒是迎刃而解,彻底将那些好奇之人挡在了一旁。
直到告辞而出,还有人念念不忘近日这桩新鲜事,只是相继步出之人,也是知之甚少。“到底比不得这卢府的下人们,这嘴可都不是一般的严实哦!仍凭你再三追问都只是摇头避过,饶是你绕着弯子也是同样如此可见平日主子们面前也都是老实的很!”
正说着,那旁已有人点头附和道:“的确是这般。可还记得当初他们家那位,随了公主和亲的二娘吗?”
“怎么能忘了,如今回想起来这丫头也是个有运无命的!”
“谁说不是。本是姨娘生养的丫头,借着公主选伴读一事,转眼就成了府里的正经嫡出。可怎么料到,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如今还不知。”不觉已是连连摇头,转而上了自家的车马。
见此情形,原先还欲打听一二的,也都悻悻而去。
这大门前的情景在卢府门房的眼中,早已太过熟悉了,不过是偏过头去,不瞧便罢。
而送走了宾客们,正安坐内室的太太王氏,却已是半阖双眼,悠悠言道:“如今万事暂且搁置一旁,惟有秋试一桩最是要紧!林姨娘那头必得好生看顾;至于难产的那个家中,也需多加安抚才好。”
“太太提醒的是,当日听说人没了后,已是按府里姨娘的例给他家老娘银子二十两,另外又遣人寻了一处。”一五一十将此事的后续禀明主子,最后不忘提醒一句:“却惟有一桩,老奴不曾答应他们家的。便是林姨娘的妹子还欲入府当差一事!”
“回绝的对!宁愿多给银子好生安置,若是再选内院的丫鬟也断不敢,再叫这有瓜葛的进来。就怕又是个存着心思,往里面来的,可怎么好?”忙是摇了摇头,转而又瞥了一眼东厢:“自那个连夜被送了出去后,倒是不曾再见她闹过一回,莫不是转了性子?”
这旁端了温茶与太太的鲁妈妈,自是明白主子口中所提之人,便是这东厢的大奶奶。不禁低笑一声道:“好歹是她的陪嫁丫鬟,即便再瞧不上眼,总也不能太过了。何况才没了一个。如今是正值风口浪尖,饶是再小心眼,也不能如此糊涂!”
这句倒是实在话,虽说她魏氏的心眼本就不大,却不是个遇事糊涂的。此番经历下来。想必也已是收敛了几分,今日满面带笑陪坐一旁,却是难得一见。不单言语得体,对二奶奶叶氏也是一改往日的作派,不在整日端着她长嫂的架子,更是令人费解!
其中缘故。恐怕也惟有她自己最是明白。且不提,往日卢府之中宴请宾客是怎么情形?就今日而言,她自己也顿时只觉得。亲戚们中再无拿自己与叶氏作比之人了。可见娘亲每每在信中的规劝之言,还是颇为其道理在,只不过自己从未信以为真罢了!
不禁也是摇头低叹一声,转过身来回望一眼对面的书房,脚下却不似以往那般推门而入。抬手欲打门与相公说道今日这桩。却又犹豫再三,还是调转了身子。往回挪了两步。
正待再度转身打门之时,却被屋外丫鬟的低声禀道:“亲家太太此刻已被鲁妈妈迎了往正屋去,太太让您好生换件衣裳再去作陪。”
亲家太太又让自己作陪一旁,定是母亲来京了!一喜之下更是好言唤过了那旁的小丫鬟,不但重换了衣裳,更是梳理了发髻,再添了两件头面,欢喜之情却是不言而喻的。
毕竟自嫁入卢府后,也惟有老爷丁忧之际,才得以回转过娘家几回罢了。除此之外,都随老爷、太太久居京城之中,又怎敢奢望在年节之际,拜见家中父母双亲!
如今母亲前来探望自己,不用多猜,定是与此前毅州难产的那个李姨娘有些干系!实际也正是如此,卢、魏两府本就是儿女亲家,年前在女儿信中获悉那身怀有孕之人,已被太太遣人送回了府城静心安胎。那日听得卢府传出消息,魏府的太太便已是决定,赶来京城好生与女儿说道一二,莫要只顾着自己的小性子,胡乱闹将起来!
本是家中独女,又是正室所出的掌上明珠,自是娇惯非常。万事都由着自己性子来,却是魏家太太一直挂怀在心。虽说她早已身为人母,却无奈自小养成的性子使然,并不太懂得‘藏拙’二字。
前回听闻丫鬟被诊有孕,已是在后院闹了一场,眼下若是再饶上一个金盏,可怎么好?然而,此刻正在与这旁亲家太太客套一二的魏林氏,又怎会料到同自己一路念叨着的丫鬟金盏,刚巧是错身而过。
只怕送人出京的车马,此刻才刚有京郊之地返回卢府。
太太王氏本有意留待她母女二人,细说端详。此时,只一味的好言闲谈家常罢了,并为言及其中细节如何。一来,是为了大房两口子和睦着想;二来,自当顾及到亲家的颜面一事。
虽是商户出身,却早已捐了官职在身,在毅州更是首富,好歹也不能落了他魏府的颜面,才是!卢府虽是世代官宦,却与他魏家结成了儿女亲家,真若论道起来,又怎么脱了干系?
直到,这旁的母女二人相扶着回到了,暂留亲家住下的花园厢房之中,才由女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这般说来,你家太太始终不曾多言半句。只让人打发了送出京去,便不在人前提过一回吗?”不觉拉过了自家闺女,身边坐定,这魏林氏又是迫不及待的追问了起来。
其身边微笑落座的大奶奶,忙是点头应道:“怎么不是!原先我家这位主事太太,便是话不多的主。”刚才提了一句,忙又偏转头来朝母亲示意了一下:“我虽不及西厢房里那位叶氏,得她器重,却好歹是这府里的大房奶奶!”
“现如今,又经历了丁姨娘那桩后,整个府里再不见了,往日那般爱嚼舌根的碎嘴下人咯!正是因为众人三缄其口,即便是这街坊四邻中,想来也没有听到风声的。”言罢,更是略带几分得意之色,凑近几分,将前日相公意外之举,附耳同母亲倾诉了一番。
果然,魏林氏在听完女儿的低声轻语后,顿时便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愣愣应道:“这都是真真的?”
就在她母女二人,促膝长谈之际,另一旁正屋之内,太太也不由低叹连连:“想她叶家本不该败落至此,却因一桩大案牵连其中,委实让人倍感惋惜!”
太太口中被大案牵连之事,虽说时已久远,但对于她鲁妈妈而言却是并不陌生。当年这桩可谓是尽人皆知,即便是无辜被累,想必也会因此案太过重大,才受了这不白之冤!
不觉也是附和着点头低叹,见鲁妈妈颔首应到,这旁的太太王氏才接着前言,继续道:“却说,当年他叶家在京城之中的产业,远不止余下的这此零星所在!即便如此,也都纷纷被转入了亲族名下,其中必有不少是被人动了手脚,无奈又是鞭长莫及,只得听之任之咯!”
听得主子此番言语,一旁的鲁妈妈也已忍不住失声,追问道:“岂不是,落井下石!”
“漫说他叶氏一族中,就有这般之人,即便是我卢氏一门中,只怕也是不少!更何况,如今得以踏上仕途之路的又存几人?早已不比当年鼎盛之时了,为求薄田几亩入手,便能与自家亲族反目的,也是大有人在,若是遇上同等之事,更是不堪设想!”
不禁又翻了翻手边的账目,这才舒展开了眉头,抬眼望着西厢那方欣慰言道:“且不提当年怎么,往日又如何了。如今咱们府里的这位二奶奶,却是个难得的贤内助!”
“自嫁入我卢府以来,便不曾见二爷与之红过一回脸。昨日席间那桩你道是偶发之事嘛?定是这位下足了苦功所致,这般大的娃娃即便早慧,本就每隔几日才见过我匆匆一面罢了,哪能记得如此清晰?”
“这。”听得太太此句提及,不免也是细细分辨一二。
果然是所言有理,府中孙辈几个都是一起前来问安,即便因她最幼,又是正惹人爱之时,却也不过让太太抱在怀中逗弄两句罢了!实在无法,记得这般清晰,更何况那一声字正腔圆的‘太太’,更是让人倍感意外。
“平日里前来问安,也不见小小姐喊过一声。昨日那一句倒是将老奴都震在了当场,好似席间宾客们都不曾察觉一二。”
却被这旁的太太,摆手打断一句:“不单你我惊愕不已,就是一旁的奶娘也是怔怔出神!当日,我还只道是奶娘为讨喜,平日才有意教导几句,却并非如此!”不觉轻笑一声道:“只怕,却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功劳,才对!”
☆、第一百五十章 蠢蠢欲动
提及那日席间,一声清晰可辨的‘太太’,立在一旁鲁妈妈就不觉再度点头:“难怪,连着几日二奶奶都是亲自领着小小姐在西厢之中。原来还只道奶娘不尽心,二奶奶又碍于咱们府里近些天来,诸事不断,才不得已带在身边看顾一二。”
说着,忙又一把巴掌道:“对啊!瞧老奴这记性,前几日往西厢去,桌面可是铺展着好些图样子,想必就是为这周岁宴准备的。”
闻言已是颔首撂下这桩,转而又望向另一旁的东厢,不禁又想起了年前,托付了亲家置办的桑园一事。
“二房他俩夫妻原就叫人安心的很,如今只求大房这头能让人省些心,才是我卢府之福!那魏氏到底是家中独女,父母万事依着、兄弟又个又是百般惯着,却是养成了这般独断独行的急躁性子。若有这亲家太太一半的好性子,便已足够咯。”
抬手指了指前院的方向,更是提醒道:“车马一回来,便直接领了往亲家太太处,也好让她就此放心。这般远道而来,为得就是图个踏实心安,索性将林姨娘的近况如何,都一并告知才好!”
“是,太太,老奴明白的。”这头正屋里才领了命,转身便直奔前院而去。见鲁妈妈这般仔细,太太也不禁翻看起来一旁的账目,自年前让亲家帮着置下那处林子改栽了桑树之后,近两年的投入又多出了一项。此刻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刚好能安心盘算一二。
主一府之事,却不是这般简单的。远的不提,单是内外三进院子的各项开支、人事安排,以及平日的人情往来,便需一番盘算,若身边缺了鲁妈妈帮手一二。只怕是费力的很!
如今亲家到访,太太王氏便更为安心,至少有这位在一旁耐心劝导一二,大房魏氏也必将安稳许多。等长子秋试得中后,便可逐步卸了手中之事,慢慢交由她这大房奶奶打理,才好。终归往后承袭这份家业的,便是他夫妻二人,早些悉心教导起来,才不会在她匆忙接手所有之际。慌了手脚。
偏过头来,再看了一眼西厢这头,不禁暗自琢磨起来。到时候是不是也捎带上老二家的。原先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