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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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颇有此恨铁不成钢地厉声到:“差人去京畿一趟,报了与老爷知晓!”眼下闹得尽人皆知,只怕也是瞒不过多少时日,与其等年末老爷回府得知事实,倒不如先将此事告知的好。
不禁无奈点了点头应下此桩,忙又低声好生劝慰了两句,才退出了正屋来。而此刻正被太太罚跪在大奶奶床头的大丫鬟金盏,却已是哭得双眼通红,满脸泪痕。
只怕未知其中前因后果之人,定会以为这丫鬟是被逼无奈,才因小丫鬟之事牵连在内的。但此刻大房众人中,知晓她金盏夙愿的恐怕早已出府而去了。
即便是如今正因身怀有孕,才被免了一同罚跪的小丫鬟果儿,却还是懵懵懂懂,一脸羞愧在屋内听自家老娘的循循教导。
“娘,莫要再说了,那日真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总之你今后就是大爷屋里的人了,打今个起你家老子、娘,也算是出头了。”起身放下手中的点心,一指外院的方向便已提高了两分声量道:“看如今那些个没眼力劲的,还敢上门来讨没趣,哼!”
骂骂咧咧又是一通喃喃咒骂,才重新坐回一旁,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你也莫要傻愣愣的,叫那什么金盏的丫头给骗了才好!”
“哪能呀?娘,你可别胡说。出了这档子事,要不是金盏姐姐她帮忙拦着,指不定那日就叫大奶奶给划花了脸哪!”提起这一句,这小丫鬟显然还是记忆犹新,忍不住打了冷战。
见她如此一提,再加之当日虽是混乱一片,但事后多多少少总有亲见此桩的丫鬟、婆子,将事件过程传到了外院。更别提她这个由数年前起,只勉强捞了个外院洒扫差事的婆子,如今凭借女儿之利,恐怕好事也将随之而近了。
然而这一切,绝非是因为女儿成了大爷屋里之人这般简单,而全在于女儿肚中的那块肉,才使得太太软了话。既不用罚跪东厢房,又得了这般一间上好的屋子安心养胎,究竟是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气,才换来这天大的好事。
更何况,这大爷屋里原就没有姨娘,如今女儿一入后院便是长房的大姨奶奶,即便是那个叫金盏的大丫鬟,也只得恭恭敬敬,低眉信手唤一声‘姐姐’。
这等天翻地覆的变化,又怎不叫人欣喜异常,毕竟自家闺女那等的普通姿色,想来就是今后配了人,也未必能有几亩薄田可耕。但如今却是再无须愁口粮一事了,卢府是何等的人家,自家这原本的家生子,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咯!
然而,这对于被太太强行分了东西的二房两口子而言,却是好事一桩。只因当日叫大奶奶后院之中,上演一场全武行,此刻早已被太太命了搬回西厢的卢临渊,却正与娘子二人商议着,扩建桑园一事。
“要不索性将后面村子前的那片,都一并置办了下来才好。毕竟舍近求远,反倒是得不偿失。更何况如今除了佃户们,在农闲之余帮着饲养外,其余近三成的桑园可都是分了与他们村中农户们,帮着养在自己家中的。”
拿过图稿来,细细打量了一遍,不禁也是颔首连连:“娘子言之有理,既然将那片无人荒林拿下,也刚好省了来年给茶农们修建新屋舍的木材一项,倒是两全其美!”
轻笑着摆了摆手,才不紧不慢接着道:“如此便能与后面山村连作一片,不为旁的,只求往后能相互照应一二,才是最稳妥。毕竟咱们良田四周皆是一派荒芜景象,若是真无人问津倒还罢了。若是有一日,被财力雄厚之人看中了,又该如何是好?”
稍作停顿后,看向了正屋一眼:“如今你这户部提举,只怕也得任上三年,在此期间更是别想回庄瞧上一眼。这般山高路远,又怎敢保证真的无事发生?”
被娘子这一提醒,卢临渊也不免沉吟片刻,虽有这八品之职,但终究是鞭长莫及。何况自家庄子又是不敢在府中露出半分的存在,若年后那熟识的知县离任而去。
眼下户部那桩才刚刚放下,自家山庄之上的扩建一事,也是势在必行。因为深知用以印刷宝钞的桑皮纸,必将大有用武之地,又怎能错失良机?
没两日功夫,一份详尽的折子已被宝钞提举司,奉到了左侍郎面前。仔细阅了一遍后,就听得这旁侍郎大人一句‘难得人才!’是脱口而出。
☆、第一百二十章 劝桑在即
对面几位不由得面面相觑,今日这位大人是怎么了,竟然直接脱口便是‘难得’二字,已是少见的很。更别提人才一词了,到底其口中夸耀的是那位后起之秀,居然如此欣喜非常?
本就因这位左侍郎大人,突然升迁而来,众人都禁不住比往日谨慎不少,就恐有个闪失拿自己作了儆猴之鸡!皆是互相观望,却无一人敢出言问讯一二。
而这旁正在兴头上的尹侍郎,压根就不曾留意对面那几位脸上的异样之色。只顾着暗自盘算着,若此事被圣上恩准之后,自己这个新任的侍郎能否再连任三年的大事!
想自己苦熬了这许多年头,临了倒是成就一番大作为,是何其万幸之事!虽比不得那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却好歹得以留名史书,算来也是不枉此生了!
扬了扬眉,忙又唤了人来,将与此有关的账目一并搬到跟前,他侍郎大人要亲自翻上一翻。众人连连应到,却是更为不解起来,这究竟是唱得哪一出?
莫不是前次奉上折子,得以顺利解决了宝钞危机一事,心中甚是得意。如今更是有心在政务之上,竟然想着亲自翻阅如此海量的记录公文,只怕是还想留任户部,才对!
几人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皆在彼此眼中寻到近乎相同之想。
而另一头,被提举大人一番提醒,才与昨日冥思苦想,好容易写就了一篇,有关兴桑必要之处的汪副提举,此刻却满腹踌躇,颇有些坐立不安之势。
虽与提举大人联名,又得他提点了给侍郎大人上折子,但能否博得那位之心。却是不敢如提举大人所言那般,静候佳音。何况其中涉及劝耕农桑一事,是否会被拿来质问过于自满了,还是未知之数。
直到午后,被左侍郎大人唤到了面前,才长长松了口气。不但未被质问一二,反倒从大人口中听出了欣喜之声。愈发对身边这位不过弱冠之年的提举大人,竟然能有这等的洞察之力讶然万分!
要知道,这位本就是半条命的药罐子,自幼羸弱在京城之中也算是小有名声。只不过此刻看在他汪清洋眼中。却是分外的挺拔,只是身形比起常人而言,略显瘦了些而已。
不竟然联想到。这位五月间已喜得千金,便更是暗自点了点头欣然腹议道:“只怕他卢家早已寻访到了世外名医,将这位的幼年旧疾治愈了,也未尝可知。”
就在一旁汪副提举暗自思量之际,上座的侍郎大人已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问向他道:“此劝农兴桑一事,你又是如何想到的?”不待那旁汪清洋作答,更是接着面色一喜道:“的确是难为你这般数十载寒窗苦读之辈,竟然还懂农耕之事,不枉当日举荐了你来户部的那位庞大人,慧眼独具啊!”
只因一篇劝农兴桑的文章。便就此得了面前这位侍郎老大人的青眼不成?若说方才初入房内,的确是从老大人的欣喜之色辨出了此事的成败,但听得这番言语之后。越发觉得自己遇上了贵人!
此贵人不是别个,却是此刻正与自己并肩而座的提举卢大人。
还记得当日,这位是特意邀了自己,先后将宝钞提举司下属的几处所在巡视一番。当时自己还在暗自思量,提举大人为何将那钞纸局放在最后一站。如今想来却是早有安排。
置于这位提举大人,为何不自己亲自执笔。上了折子给侍郎大人他却不曾有丝毫的疑虑,毕竟身为副职能与正官联名已算不错。更不提今日被侍郎大人唤到面前,身边这位全然不提当日提点之事,而是将此功归结于自己这副职身上,越发让人感慨万分!
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子弟,此等的气度已绝非一般之人可比。更何况此刻不过才弱冠之年,若是能在官场之上多历练上几载,到时候又该如何了得?
就听得这旁侍郎大人,指向一旁厚厚摞成两堆的案宗:“尔等所提有关兴桑一事,还需加以考据例证,本官才好命人誊写后,奉到御前一览!”莫提拟稿的副提举,就是与其并肩而座的卢临渊都不禁愕然半响,这是直接送去皇上面前御览了!
也无怪乎他二人,这般惊愕非常!想他卢、汪两府,门第之上虽是略有高下之分,却也算得官宦世家。皆又是那不参与党争之家,自然对于此番朝中的明争暗斗,不甚细究。
今日大人为何有此一举,若是静心好生思量一番,必定就有了明确的答案,便是圣上授意之果!只是,此刻两人仍在震惊之中,尚未缓过神来,哪里还能分出心思留意过,上座这位的侍郎大人面上的细微变化?
即便等人将那数摞卷宗,小心搬来提举司内,仍旧仿若梦中一般久久不能言语出声。直到这旁的提举大人不经意提了句:“如此海量卷宗,还需寻几个人来帮手一二才是!”
那旁的汪清洋才彻底清醒过来,此刻不是惊愕之时,还需尽快将文案整理了出来,才好提笔补充那份奉到御前的折子,才最为紧要!
一想到由自己执笔的折子,将被万岁龙目所览便是干劲十足!俨然回到了年少之时,略带期许又满是欣慰之色。毕竟多年的苦读不曾白费,若说先前是因得了卢大人的明言提点,但那份折子却实打实的出自他汪清洋的手笔。
此番不但是得了侍郎大人的青眼,更有望直接奉到御前,不消说的已是他汪氏一门,这多少年来最为令人惊喜的大好消息!即便不能因此得了升迁之机,也大可拿来装点门楣。
这旁是副提举的一腔热血,干劲十足,而另一方卢提举大人,却正忙着给身在京畿的父亲大人奋笔修书。不为旁的,只想借此良机好歹也该帮村自家兄弟一把,毕竟卢府兴衰此时已不是他一房之人所能左右。惟有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方能安然度过这多事之秋!
置于日后,分府之事反倒显得不似往日那般了。待回府后先去了正屋,递那封家信到母亲前面,就是早已有了准备。此番卢府得益或许事后,二房所能分得也是有限,但也只有卢府地位稳固,自己这区区八品小官,才能不必忧心其余之事。
而那旁细细读信的太太王氏,不禁满怀欣慰地含笑点头:“若是朝廷劝桑在即,适时添补几亩桑园也是势在必行。比起那后知后觉者而言,我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随即唤了鲁妈妈进到跟前,将此事的始末略提了一提,便交待了她尽快着手悄悄使了人回转毅州,置办些荒芜树林便好。听得太太如此一说,这旁的卢二爷不禁低声追问一句:“为何不寻那本就是栽培桑园的所在?”
却被太太王氏苦笑着连连摇头:“我儿到底还是初涉官场,不知其中艰险!这劝农兴桑的折子,可是由于你所在的宝钞提举司,势要推广小额宝钞所致。如此一来,那‘避嫌’二字却是不可不提,不在京郊庄外置办桑园,便是为了此桩。”
“难怪,即便去到了毅州城外,还需避人耳目,选了那无人问津的荒芜树林改作桑园。”边接了话头,边是缓缓颔首。
引得那旁的太太,不禁笑骂一声道:“若论课业之事,的确与你大哥是不分伯仲。只是老爷常年将他带在身旁,仕途经济一桩到底比你略胜一筹!”
对于本就无意与兄长相争的卢二爷而言,不过是过耳之言,只是略略颔首,轻笑不语。自家这次子本就是那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如今能在户部任上,坚守至今已是难得,想必正如老爷信中所提,倒不失为一步好棋。
只是那家书之中,卢老爷未曾细说端倪,此刻在卢府太太眼中儿子能安然留任,已算是难得二字,实在不敢期许过多。若是换作常年在老爷指点之下的长子临岩,或许就能有一番不俗的作为了。
卢府此番毅州置办桑园之事,却不同以往由大管事出面,而是直接托付给了身在城中的亲家,毅州首富魏员外家。此举自然是为了之前在府中,闹得尽人皆知的那桩荒唐事!
索性借由此桩,送份大礼与亲家便可缓和一二,毕竟当年卢家正处低谷之时,得过他魏家诸多帮村。更在随后做了这儿女亲家,此时得了消息,权作补偿他家女儿也算合情合理。
试问换了别家,压根就不会这般作想,只是此事起因却在太太劝说一桩。若非如此,只怕他卢府大房再添人口,也需得两年之后了。
倒是那毅州首富魏员外颇为识趣。想自家女儿本就那争强好胜的烈性子,又总爱将当年帮村卢府一桩挂在嘴旁,任谁家七尺男儿也必是恼怒非常。只是魏家就她一个女娃,自小娇惯着养大,才落下这许多的不足。
“如今能得亲家这般照拂已是难得,又何来卢府理亏一说?”放下了手中竹扇,满是责备的瞪了眼身边的正室。
“咱们家女儿,好歹给他们卢家生养了两个儿子,这会儿还没得中举人老爷哪,就想着纳妾。”当即就听得这旁魏员外出掌,一击重重拍在桌面之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添佃户(上)
“就是有你这般贪心的娘亲,才将个好端端丫头教养成了那般骄纵的性子!”不待那旁正室的反驳之声,又是一句掷地有声之言:“想当年我那秀才岳丈,却不是这般教育你们兄妹几人吧?”
原本那句反驳,显然已被哑在了喉中,再吐不出半个音节来。毕竟当初这魏胡氏,也因其本是秀才家的闺女,才被夫家看重,不惜重礼下聘娶了过门的。
虽说那会儿胡家只能勉强糊口,他魏家也不过是多了二十来亩薄地可耕罢了,但比起仅靠在私塾做先生的胡秀才家而言,殷实不少。
随着魏家置办的田产日益增多后,家中不单多了佃户若干,还另在城中有了自家的米铺与外借的门脸儿,自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的越加富贵了起来。旁的不提,单是城中东南一片的铺面中,足有四成之多都归于了他魏家的名下。
至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