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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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果真如夫妻俩所料,不出六月末,那隔壁村中长久呈现颓败之势的小净台寺内,已是大有改观。
旁的不提,单是山门前的那一大片荷花池边,已再没了往日的冷落景象。取而代之的是,游人三两成群。即便不是那特来祈福、还愿之人,也定是会在此稍作停留。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在一旁新建的凉亭之中。品一壶新鲜泡制的荷花茶,就着一口形色俱佳的莲花小点;或是恰巧赶上,寺内后山之中,才刚冻制成形的荷花茶冻,也是那不错之选!
原说这山门之前设此一亭。定是香炉煮清茶,由一旁默不作声的小沙弥奉上便罢。
殊不知,这小净台寺中的主持,却不是那般固守之辈,不但修了个颇似私家园林之中水榭所在。令人更为叫绝的是,居然还是早有准备。居然以竹帘作帷,赫然在亭中隔出一半。特留给那些内宅女眷们停歇在此,赏池中美景。品亭中新鲜。
这旁听着蔺兰姐妹俩的细述后,不觉已是颇为意动。尚不待她开口提及,身边的卢临渊已是含笑提议道:“不若,改日便陪娘子你也往那莲池一旁,小坐半日可好?”
“妾身自然是欣然而往!”转而看向对面那两个。显然已是明白何因的丫鬟,撇了撇嘴:“只是你们两个却不能一同跟随了。”
没了左右伺候之人惟有庄上新来的把式。将两人一路平稳送至山门前,方才牵过一旁自行饮马歇息去了。
再看这旁夫妻二人,索性一身普通人家的装束,平平无奇。惟有二爷手中的那柄,微微泛着岁月之痕的骨扇,略可算作显眼之处。或许是扇坠品相不差,免不得引来几个懂行之人是侧目一二,却不知此扇真正难得之处,不在扇骨与扇坠,而是扇面之上的大家手笔。
只是卢二爷一路与娘子并肩缓步,只将其展开三分,为身边妻子遮蔽顶上日光之用,并未及全然舒展开来罢了。若非如此,此刻那几道略作停留的目光,定不似这般略有波澜咯!
待到亭中坐定,点了吃食茶饮后,两人才低声交谈起来。
“确实难得好精致,比起富贵人家院中刻意营造而言,已是大气三分;更别提那旁杨柳绕堤而栽,愈发添上一笔。若待一阵微风轻拂而过,必是柳枝轻摆起舞,荷花随波摇曳生姿,两者相映成趣,使这周遭山色也变得格外的生动起来。”
“还有这满池的沁人清香,与亭中的美食好饮,也算是另一相得益彰之处!确实令人惊讶的很,此等佛门世外之人,又怎会如此懂得世人之心,竟然想出在此修建一水榭凉亭,供人小憩品茶?”不觉已是好奇环视了屋内一遍。
却听身边之人,挨近几分低声提醒道:“相公可还记得,当日咱们家那两丫鬟,为何特来书房寻妾身?”
“哦,啊,莫不是?”
只见这旁二奶奶忙是摆手,轻了摇了摇头:“若真是我与这寺中绘制的凉亭图稿,定是力劝改作双层水榭才好。”
说着已是朝四周的竹帘比了比,不晓她多言一二,身旁的卢二爷已是略有几分了然道:“的确,比起这层层竹帘影影绰绰,到底不如屋内一派通透,更为惬意!”
虽比普通水榭宽出三分有余,却因这层层围起的竹帘,颇显繁杂便是此间的不足之处。但基于,内宅女眷在此停歇赏景之人,也是日趋增多,故而一时之间撤了干净,却是不成。
两人却不知,无意提及之事,却正是当初提议修建此处的副寺之忧!犹记那时,听得寺中奉茶的小沙弥告诉,渌水庄主家的两位特来教授素斋之人,却在门前荷花池旁伫立良久。
期间言语所及,便是惋惜这等满池绽放的美景,只得略作驻足一二观上一观,却无一处可良久坐定品茗,静心细赏的所在。也正是因为获悉此番警醒之言,才在六月初时,赫然出现了这座题作‘荷塘花语’的赏景凉亭。
而这题写匾额之人并非别家,却是与卢二爷略有交集的本地知县董学廉。两人正赏着窗外美景,品着自家亲授的茶点,耳边却是清楚传来那旁隔帷之中,一男子朗朗之声:“不知姑母在此稍停,侄儿却是讨饶了。”
正待夫妻俩相视一笑,轻轻摇头重又转向窗外精致之际,那男子侃侃而谈之言,却已将两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姑母可知,这亭上题字那位却是这县衙之中,才于去年秋后上任的县尊大人!不提这笔力浑厚,单是这‘荷塘花语’四字,便可见这位大人的品性,才学!”
那旁尚未夸耀完,只见这旁二奶奶险些将才入口的香茗喷出。这匾额上所提四字,哪里是出自旁人之口,分明就是自己与那两丫鬟无意说起凉亭那桩时,信手落在纸上的。
忙是定神平复了笑意,附耳说与一旁夫君知晓,也是引得一阵低声发笑:“却不知,隔壁那位获悉真相之后,又该是如何作想?”
提及那位董知县来,不免记起前日蔺管事回山后的那番言语。转而提及一句道:“就今日所见,这小净台寺单是在这荷花池旁的生意已有这般情形,那厢房之中的素斋荷宴,又该是怎样一派忙碌景象!”
不觉两人已是双双回身来,远远眺望了一眼,那旁山门的方向。
这才接着言道:“若按这般长久以往,莫说他寺中秋后便可将当初承诺的三百两纹银,尽数送抵我渌水山庄。想必更是不消大半年光景,他寺中颓败之象便可一扫而空!”
“何止于此。夫君此番前来,可觉得这山道已是便得平坦了许多?”问及道途之事,这旁卢临渊不禁已是一愣,不待再作细想已是悠悠吐出一句:“却是比起去年祭祀之前,走得平稳多了。”
才刚要发问,却不免摇头低笑,自己还真是糊涂了。这前后陆续为了教授食单之事,家中那两个丫鬟姑且不提,就是陪同前来的蔺管事,也定是曾有提及过一二。定是当初无心掠过罢了,此番被娘子突然一提,反倒是。
不觉轻叹一声:“这无关庄中之事,已被我这儿自行省却了。”却好似忽然记起了什么,转而又言及之前所提:“想来,那位县尊还真是急性子,前日蔺管事就曾有说起,县衙中的那位沈书吏来。”
一听提及这位,不用多问便知定是与那田产一桩有些干系。
果不其然,提及家中田产一事卢临渊不禁哑然失笑,片刻后才将蔺管事,昨日由梁掌柜家稍回口信,低声说了与这旁娘子知。
“如今山头一片,也由我家置办下来,却为何又盯上了余下那四十亩良田来?”略略沉吟一二,才转向身旁相公问道:“莫不是县中再无富户之家,购置旁的田产不成。若非这般,却不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早先已知我家是借了外债,才将那片山头全部拿下。此刻又来试探,这县尊到底是如何作想?”
☆、第九十三章京城来信
“怕是年终的考绩又近,才会如此急切!这位也是难得一见的勤勉之人,长久以往坚持不懈之下,少不得被其上峰留意一二。记得当初听那沈书办曾有提及,这位虽是初次授官上任,却是在昔日东翁府中有过多年幕僚的经历。”
收拢起手旁折扇,端过茶碗来吃了一口,才又接着言道:“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才使其颇重视考绩一桩。哪有不想高升的为官之人,只照此看来,本地确实不存几家愿意购置荒地,才对。”
“回想当初,若不是别院刚巧在此,又怎会起了心思置办如此产业。固然是因距离毅州甚远一说,但也不乏荒废多年之地,终究是低过外间许多,若非囊中羞涩试问谁家愿意,驻留在这等偏远所在?”
的确,正如叶氏所言,愿意来此处置办田产的,也多半与自家当初的情形相差无几。就连本地那些小有田产的普通人家,也已随之陆续迁去了更为繁华之境,更何况那些产业颇丰之家。
但提及那余下的数十亩良田,夫妻俩原本就打算等秋后之后,便托了沈书办将其归于名下。漫说是那片田地确实肥沃的很,就是这一季桑园的产出,恐怕也比先前预计的略高出三分来。
少时出得凉亭,转而上了自家车马后,却听得那旁正顺手放下门前竹帘的新把式,低声提醒一句:“主子可瞧见那旁的大马车?小的随了蔺管事去过几回镇上,只看标记就晓得是那杨家车行的。”
却被这旁半个身子已坐入车厢的二爷当即拦下,虽不明就里还是听命函授,前面车辕上坐稳赶车往山庄去。
“可是遇上不妥之事了?”
顺势抬手将一旁窗户处的纱帘,挑开稍许,朝对面方才踏出凉亭的妇人努了努嘴:“想来那边是杨家内眷。”
“四合镇上那个杨家?”偏头看了一眼相公,见其微微颔首已是明了。还记得年前初到别院之际。那杂货铺中的梁掌柜之所以主动告罪而来,其间与这经营车马行的杨家,便有些干系。
眼下虽是不敢妄下断言,必是他家主谋当日之事,却也逃不脱一个从旁挑唆的罪责!因此,刚才那新来的张把式如此一提,卢家二爷便不觉已是警惕三分。
那旁二奶奶正欲说道一句,却被紧随其后出来凉亭的青年,突然的开口而打断当场。不为旁的,此人的声音刚才已是听过几回。自然并不陌生,只是那时还不知此人却是杨家女眷的娘家侄儿罢了。
“瞧此人也该是个读书之人。想那杨家不过是打行出身,能有这般一位岳家。却是令人颇感意外!”相公此言之意,叶氏自是明白的很,颔首应道:“若真是中过举人功名的人家,必也不会自降身份将女儿嫁入他家,倒是无需多虑。”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此世还是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即便他杨家再多金银,总也是打行的出身,就是比起商户出身的程记而言,都略有不足,哪里是能轻易攀上书香门第的亲家?
细想之下。这旁卢二爷也已回过味来,就算他杨家运气极佳结成了那门姻亲,与卢府相比定是大大的不如。又有何惧可言!不禁摇了摇头:“果然是关系则乱!”
经由蔺管事细细打听在知,杨家如今的主事之人确实娶了个秀才家的女儿为妻。虽说确有功名在身,但到底还是与世人眼中的书香门第差了一截,压根就不足为惧。
只是这仅有秀才功名的岳丈,另有一重身份。不免叫人倍感吃惊。
“这般的出身,却曾在三位知府做过幕僚。实属难得二字!”放下手中的书稿,不禁略露惊疑之色。
就听得那旁蔺管事,接着言道:“还不止这些,听说当年两家结亲便是由,镇上那世代为官的王家给牵的线。因此上,如今镇上四家人中,也属他们王姓与杨姓两家,走得最为亲近了。”
按理说这四合镇上,除了他王家走的是仕途正道,余下便属程家这般的大地主,才堪与他家接近一二,却为何反倒与那打行出身的杨家走得更近?
此刻绞尽脑汁也是半点无用,再则自那次后,却不曾有过不利自家之事,就此暂放一旁也是无妨。摆手示意蔺管事,另将庄子上那几处的情形报于自己知晓后,便转身回了内室之中。
为免娘子烦扰,却不曾将此桩告知,只略略提过庄上诸事后,便唤人传了晚膳来用。倒是那旁丫鬟麦冬一句:“主子不寻个人府里熟识的,在山下别院守着吗?前两日,我家嫂子领着侄儿往家去,说是离那中元节也没多少日子了,先回家备下些紧要的物件。”这句一出却在无意间提醒了桌旁两人。
确实,前回祭祀之事虽在冬至时节,可中元节也是世人祭祖的日子,就算不似冬至那般隆重,也少不得忙碌一番。更何况此刻还留在乡间之人,也仅他们二房夫妻俩。
转过天来,便忙是安排了蔺管事祖孙二人,别院暂居。只为传信之人到来之际,瞧不出这院内压根无人居住便罢。殊不知,这般一住便是整整半月都不见来人送信,不免纳闷:“莫不是卢府行事不同别家,还是你我太过紧张了?”
一旁二奶奶也是不禁摇了摇头,努力回忆起去年中元节时,卢府是怎么一番情景。片刻后,不免失笑摆手道:“哪里是府内与别家不同,分明就是咱们多虑了。相公可还记得去年此时,你我正在这别院静养,哪里又去知晓毅州府中的情景?”
“对啊!去年此时正忙着吓走那三个不速之客。”忙不迭脱口而出,苦笑连连。
却不知,突发之事便在蔺管事为免意外,刻意多留的第五日中发生。不但是等来了京城来信,更是获知了卢老爷命二房一家,于秋后入京之事。
“秋后便走,究竟是何事这般着急?原先不是命我们好生照看别院、毅州两边诸事,此刻却有着急唤入京,也不是好是坏?”便接过信笺细细翻阅起来,不免是吃惊不小。
这旁径自坐定桌旁的卢二爷,亦是倍感无奈:“那时节上路,只怕就要耽误了置办良田一桩。就算佃户人手足够,期间还是差着不短的时日!虽说晚几日倒是无碍,借口路上略有耽搁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此番入京之前,还得取道毅州将另一家带了上路,却是破绽所在!”
是啊,此刻也已读到这段的二奶奶,不禁低叹一声。
确实棘手的很,若要顺利将桑园并田中产出换了银子,必得多等几日,但偏偏路上还需带上一户人家同往,只怕已是不成了。
然而手中的现银却被购入茶树一项占据了大半,余下之数也仅够维持日常用度,哪里还有剩余银两另作他用。又一次,将两人原订的衔接计划生生打乱,不禁相视苦笑连连。
“不如索性让蔺管事,去一回小净台寺,先行结算一笔银两,再同镇上程记借渡一二,好歹在临行之前将那片田地拿下才好!”
提议出口,只见身边的娘子却是轻轻摇头,低头思量片刻后,才直言劝道:“看似无碍,实则颇为不妥。当日与那小净台寺食单之时,这渌水山庄在那主持眼中,便是富贵人家的山间别院。虽不是你我刻意营造而成,却也不失为良策。毕竟多了一层神秘之色,也随即挡开了许多有心窥视之辈,总之是普通之人不敢轻易搅扰的所在。”
“此刻却为了那区区几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