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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先行书院-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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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原双眉纠结:“可是”
    九方行轻轻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一股坚定的暖意,使肖原的焦躁逐渐平复。
    忽然四周传来跋涉而上拨动草丛的声响,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喂,你确定你们院主会来这里?”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会来。”
    “那万一猜错了呢?”这声音中满是不屑与怀疑。
    “反正都到了,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云大侠,你把声音放小些,可别引来了不该引来的人。”
    “哼!”
    
                  第九十五章  忠臣效死
    听到这些声音肖原与九方晚已经了然,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来对方就发出了惊呼声。
    “原叔!”凌风三两下窜上来,满脸惊喜:“原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还好么?”
    肖原微微一笑,九方晚道:“他有伤在身,不能岔了气,有什么话稍后再说吧。”
    凌风笑眯眯点头,看着二人一个劲的笑。他正是这样一个会把身边人的幸福快乐都当成自己的幸福快乐的人,每一到这个时候他的笑就会比任何时候的都要灿烂,也更为欠扁。
    “爹。”九方晚看着满头银发花白胡须的九方行,总波澜不兴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欣喜夹杂着悲楚,声音也显颤抖。
    九方行笑着点点头,摸摸女儿的头,道:“丫头,嗨,果然还是我那个丫头。爹离开三年,你过得还好吧。”
    九方晚道:“别的不说,比你定然是要好些的。以后,还会去哪里闲逛?”
    九方晚撇嘴:“你爹我那是云游行医,功德无量,哪里是闲逛,这丫头,还是一样不懂事。”
    九方晚抿唇轻笑,笑如微风过面,淡而薄,轻而暖的。九方行看着这个自己打小就没好好照顾过的闺女,忽然感到一阵歉然,不过看到她静静站在肖原身边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以往没来得及关心,今后也不必再担心了。
    “师父”柳风屏对九方行躬身一礼。
    九方行扭头去看别处:“哪个是你师父?”
    柳风屏道:“这是弟子最后一次叫您师父,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师父保重。”他看了看九方晚,笑道:“保重。”
    九方晚微笑着点头,没有询问没有挽留,他们都应该过自己的日子。
    九方行眼睛斜瞟,看着柳风屏走下山坡的背影,心头不觉一酸:这小子,怎么瘦成了这样?
    “爹,我爹!”俞千晴身子弱,被江城扶着晚些上来,一上来她就看到了与粘罕缠斗的俞停云,她的焦躁关切几乎要溢出心肺,不顾一切就要冲下去。江城急忙拉住她,还没顾得及说一句话就见岳一江已经掠了下去。
    “劳烦照顾。”江城将俞千晴交给凌风也跟了下去,凌风将俞千晴推给云剑阁也要走,云剑阁一把将他拽了回来,道:“你就老实呆着吧,我去!”
    凌风看她风风火火就去了,摸摸后脑勺反应过来:“对啊,这种危险的事,他们去就好了,我一个文弱书生瞎掺和什么?”他定心下来,冷不防被俞千晴一胳膊撞在一边,险些摔死了他。俞千晴跌跌撞撞跑了下去。
    山道下,千军之中,俞停云与粘罕的对决仍在继续,却已近尾声。粘罕骁勇无比,俞停云大伤未愈受伤在先,长衫已为鲜血所染,咬牙刺出一剑,却听“哗啦”一声,长剑凌空而去,粘罕一枪挑向俞停云肩头,枪头斜插而入,随着他的竖挑横挪,鲜血爆涌,片刻已将俞停云的肩头剜出一个血洞,随即将枪尾一顶,将他生生钉在了地下。
    “俞停云,我若是你既然侥幸没死就该好好保住这条命,有多远就跑多远,没想到你还来送死,我可是越来越不明白了。”粘罕松手,枪尾兀自抖动不止,他看着俞停云摇头,看来真是万分不解,“想当初我领兵攻占辽国,辽将舍身取死者有十几人,而大宋兵将不是贪生就是怕死,我本以为宋人都是无种无用之徒,今日,倒有幸让我见识了。”他拔出枪来,道:“我愿招你入幕,只要你点头,就会有人为你疗伤,怎么样?”
    俞停云按住伤口强行起身,道:“疗伤用不着,俞某今日只求一战。”言罢人已掠近,竟然将插入体内的羽箭拔了出来,直逼粘罕。粘罕被他骇了一骇,不及架起长枪。周遭金兵立即朝俞停云射出羽箭,幸得岳一江及时赶到,三两下接住羽箭,挡在俞停云身后,喝道:“姓俞的,你事咋就那么多啊!赶紧走!”
    俞停云朗声一笑,举箭划至粘罕咽喉,粘罕急忙抬手一架,手臂被划破血口,俞停云的一掌很快就送到了他心口,直将他拍出一丈远,鲜血盈口,挣扎不起。这一掌已是俞停云仅剩的全部力量,一掌击毕他便屈膝半跪在地,再也没了力气。
    金兵全数围来,岳一江架起俞停云就要突围而去,俞停云嘴角挂着血珠,却带着一抹淡然的笑,道:“一江,走吧想让我也给你一掌吗?”
    岳一江可没肖原的好脾气,叱道:“少废话,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先灭了你!”
    俞停云的笑容更浓,似乎从没如此爽快地笑过:“一江,我已经不行了
    带着我你不可能突破金兵的包围走吧”
    岳一江不耐烦:“少废话我不是一个人!”他看看刚刚才跑下来的江城和云剑阁喊道:“别浪费时间,杀出一条路来!”
    “好!”江城与云剑阁只觉热血沸腾,冲入金兵群中,逐渐朝俞停云与岳一江靠去。
    粘罕被俞停云一掌打成内伤,催发了原本的旧伤,有些俘虏也乘机逃离,局势混乱一片,粘罕的恼恨已经无以复加,下达了抹杀令。
    岳一江见金兵越围越多,烦躁起来,喝道:“你看你,非要搅得人不得安生,你这么想死,安安静静上个吊吞个毒不就成了,搞这么多事干什么!”
    俞停云微微闭上眼,道:“死要得其所一江,放下我,我自己走”
    岳一江手一松,那只臂上已经中箭,容不得他不松手,只是没想他手刚松开俞停云就闪身而去,迎着枪林箭雨,不闪不避,只凭着一口气冲至粘罕跟前,犹如猛虎扑空银龙跃渊,将粘罕骇得坐跌在地,作声不得。
    那是一股气势,那周身插满羽箭血乱白衫仍不灭分毫的气势!他从未见过的视死如归一往无回!
    “让你的人退下去否则”俞停云已经说不下去,捏住粘罕死穴的手也在轻微颤抖。粘罕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但与这种不怕死的人相斗已经让他神衰力竭,他微微摆手,道:“退下”
    金兵见主帅被制,军心大乱,听到命令后便一点点退散开来。岳一江怒极大喝:“俞停云!”
    江城早已知道俞停云已经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拉住岳一江道:“岳叔走吧”
    岳一江眼中冒着血丝,忽然嘶声大喝起来:“俞停云,你那么想死就赶紧给我去死,老子再也不管你了!”他走得比谁都快,近乎狂奔,奔过了山头,不知会在哪一处停下。
    云剑阁左看看右看看,已经懵了:“喂,搞什么鬼啊,咱们不是来救人的吗?他怎么、他怎么自个儿走了啊?”
    没有人回答她,江城看着俞停云,他看到了俞停云眼中那说不出口的托付。生无可恋,他并非生无可恋。
    江城报以一个坚定的目光,俞千晴已然是他此生所有。
    此时凌风已经走了下来,面无表情站在江城身边,二人跪下来,对俞停云叩头,久久不抬。俞停云的面部已经无法做出表情,只是眼眸中有淡而微弱的光芒,似乎就像是在笑着一般。
    凌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眼泪逼回眼眶,道:“走吧。”
    云剑阁被他拉着走出了金兵包围圈,她数次回头,看见俞停云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伟岸而削瘦,挺立如松又枯败如草。她的鼻子逐渐发酸,直到走上山道,又一次回头,那个人倒了下去。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救他?”她忍不住拽住凌风,眼泪已经淌出。
    凌风被她一拉几乎瘫倒下去,颤声道:“已经救不回了早就已经救不回了”
    云剑阁紧紧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他的手那么凉,一如此时此刻的风,此时此刻的心。
    云剑阁怎么也止不住眼泪,扶着他道:“好、好,我们走你、你不要难过,不要激动,不然、不然你的身子”
    凌风握着她的手摇头,道:“我没事没事”
    江城抱起摔倒在草丛中的俞千晴,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欲用一切温暖为她赶走严寒,无奈己身己心皆是冰寒刺骨。
    九方行捏了捏太阳穴,道:“走吧,不知金兵什么时候反悔,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九方晚去扶肖原,觉他身体沉重,虚弱无力,她叹息一声,道:“走吧,院主以性命换得你们平安,不要辜负,知道吗?”
    肖原缓缓点头,扶住她的手勉力站了起来。九方晚使尽力气才稳住他的身子,几人忙而乱、沉而静的离开了。
    离开,留下身后浓沉的悲哀,就如同书院覆灭的那一天,明知再也回不来,却仍要离开。
    一别永年。
    直到俞停云倒地粘罕仍是没有回复心神,他看着那几乎被射成刺猬的人,心有余悸。一个人的意志究竟需要强悍到什么程度才可以经受这样的伤痛而眉头不皱一下?粘罕以前以为自己知道,最强的草原上的战士,在面对最凶残的狼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无畏在他看来已是最强,而此刻,这个弱小邦国的小小汉人,竟能至如此之境?
    “将军,要不要去追?”副将上来小心问道。
    粘罕闭了闭眼,道:“算了走吧”
    “是。”
    用尽力量耗尽生命,俞停云所求不过最后一战,豁出一切的一战,为了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模糊了目标,只是这一战,倾尽所有也得到了所有。他已无悔。
    很快就可以和她见面。如有来世,必然一袭布衣隐青山,醒时锄犁南山、醉东篱,花前携手月下描眉
    矫首问天兮,天卒无言,忠臣效死兮,死亦何愆?——《宋史》
    
                  第九十六章   往事唯一醉
    寒气浮游在空气中,不动声色意蕴深远,上一场雪残存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消散,一场新雪又悄悄降临人世,仿佛不沾尘世一般轻灵而寂静,掩盖本来,孕育全新。
    一张桌子四个人,四杯酒,酒中犹升腾着热气,氤氲了他们的面庞,使他们无声的脸庞多了几分迷离沉淀。没有什么比寒冷中的温暖更令人宽慰,这四杯酒,暖的是四个人的心。
    肖原第一个拿起酒杯,看着塞北独有的浑浊烈酒,眼中一片平和,缓缓将其倾倒在地,又倒上一杯,道:“来这里喝过酒,停云想必可以无憾。”
    凌风、江城、魏然亦无声举杯,与肖原一饮而尽。 
    雪势小了几分,轻忽忽翻卷在四人头顶,片刻便被暖气消融,珠玛和云剑阁一同抬着一个大托盘,盘中是一整张大饼,上面铺了一层煎熟的牛肉,浓香四溢。这是珠玛的新式做法,有云剑阁从旁协助,就在四人借酒缅怀阿桑叔不停抽烟管的时候两人在里头捣腾而成,如今一端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赶走了哀思。
    “好香啊。”凌风直把脸凑过去,鼻子却往云剑阁身上凑。云剑阁扬起巴掌,看看这么多人也就没扇下去,瞪着眼道:“喂,饼在那边吧。”
    凌风笑着摇头,道:“你身上有牛肉汤的味道,好香”
    云剑阁一巴掌把他的脸按在桌上,抓起一块牛肉就往他嘴里塞,道:“闻闻有什么好的,给你吃!让你吃个够!”
    凌风被塞得满慢一嘴,险些噎死了过去。旁人看得哈哈大笑,原先的阴霾一扫而空。
    “哎哎哎,这么香,可给我老头子留着点。”九方行掀帘出来,直奔牛肉大饼。九方晚随后出来,江城忙去问俞千晴的情况。九方晚道:“俞姑娘所受刺激太大,只怕醒来后情绪不稳,你要好好安抚她的情绪,切莫让她激动。”
    江城点头,掀帘进了屋去。屋内虽有隔风挡雨之墙却比外头风雪交加更为寒冷,没有一丝温度。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俞千晴,江城心痛如绞,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就如同那个寒夜她紧紧抱着自己一样。
    “哎,大家都在外面,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想对我们的大小姐做什么?”凌风伸进半个头来,笑容怎么看怎么讨打。
    江城道:“千晴亲眼见到院主与师娘横死人手,我怕她挺不过去。”
    凌风走进来,从布袋中掏出一个小瓶放在江城鼻前晃了一晃,道:“知道是什么么?”
    江城一怔,道:“忘忧草?”
    凌风点头,道:“都说它可以让人忘记最深的痛,我问过九方姨了,她说稍用一些并无大碍。怎么样,你舍得么?”
    江城想了想,道:“你确定不会有意外?”
    凌风道:“最大的副作用也就是让人精神恍惚,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呵呵,你害怕?”
    江城看了看怀中的俞千晴,道:“是啊,我怕。——可是,我更怕她痛苦一生。拜托你了。”
    凌风点头,神情凝重,正要上前忽见俞千晴醒了过来,她的表情很镇定,眼神很清澈,她看着江城,道:“不,我不要忘记,就算痛苦,我也要记得。江城哥哥,只要有你在,就算是最深的痛苦我也可以挺过去。”
    江城看着她已经锁上愁绪的双眉,越加成熟的脸,心下又是惊愕又是怜惜,道:“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看两人再度相拥,凌风只觉鸡皮疙瘩冒全身,边走边道:“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们两个,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屋外酒香肉浓,就算心中有再多痛和失落,谁都不会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败了兴,所以大家看上都是很高兴,没有一丝勉强做作。凌风知道,是真的要和过去,用上一整瓶的忘忧草了。
    眼看桌上的牛肉大饼只剩下两块,凌风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没想九方行年老动作倒快,一个“懒猴摘桃”就将一块抓在了手中。凌风心念急转,忙将手伸向另一块,哪知就在旁边的珠玛随手一捞就将那块抢了过去,殷勤地递给魏然,留给凌风一手的油腻和懊悔。
    “老头,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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