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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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着这样悖逆的念头,雷瑾杂在趾高气扬的皇家密探们中间,进入了天子脚下的京师九城。
皇城西苑。
太液池畔。
皇帝炼丹求长生的丹房就在此处,其实就是将武宗时的豹房新宅加以改建而成,原本是皇族豢养虎豹等猛兽以供玩乐的地方,乃是数百年前蒙元帝国遗风,另有虎房、象房、鹰房、羊房、鹿房、天鹅房等处,还有太素殿、船坞、厢房等。
纵情声色的武宗耗银二十四万两构建的豹房新宅并非养豹之所,其中密室极多,勾连栉列,犹如迷宫,设置着无数的帏帐、暗门、暖阁、绣榻、莆团等,并且还建有校场、佛寺等。
豹房曾经是帝国武宗时期最为神秘,也最为朝野人士非议的所在。
朝野人士传说在豹房内部有很多华丽豪奢的房间,每间房里都有裸卧的美人。
房门外则有对武宗皇帝忠心耿耿的豹房武士,腰悬“随驾养豹军官勇士”关防牙牌,警惕的侍立护卫。
当武宗皇帝带着随从、近侍、胡僧,在美女、歌僮等人簇拥下,进入豹房时,豹房就成为了秘合狂欢的处所,酗酒纵饮,通霄达旦。
人们甚至私下传说,武宗皇帝有一次在豹房,见到一个美人脖子上围了条豹尾,身影映照在大扇纸窗上,像极了直立的豹子,就让所有的美人褪除衣裙,在粉颈上挂貂尾、獭尾、狐尾、豹尾等等,腰上系虎皮,模仿兽类爬行,互相追逐、嬉戏,甚至在兴起之时象动物一样交配。
这些传说,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没人能说得清,而且豹房在武宗之后,便空置了很多很多年。
当今皇帝从先皇帝手中接过帝国权柄,最初几年颇能奋发,励精图治,勤于政事,令得天下儒臣都欢欣鼓舞,道是帝国中兴有望矣。
不曾想好景不长,皇帝近年倦勤日甚,经常沉迷长生丹道,面对大臣们涕泗交流,喋喋不休的劝谏,不胜厌烦,于是便命将那闲置多年的豹房重新翻修一新,作为皇帝炼丹求道的丹房秘室,许多朝政和重要奏折也挪到丹房批答处置,却不许大臣们到丹房打扰。这里便在成为皇帝炼丹之所的同时,也成为了帝国国政军机的主要中枢,皇城大内的宫殿,皇帝反而越来越少移驾而往了。
一身蟒绣锦衣的陈准,在侍卫的带领下,穿过繁复、曲折、幽深的厅堂轩室,来到一处幽静的丹室。
室中帘幕低垂,燃点着安神檀香,清逸的香气,令人杂念烦绪不知不觉间消散无踪。
陈准恭谨地侍立着,等候着皇帝的传召接进。
半响,才听见皇帝威严的声音:“传陈准!”
便见宫娥出来打起了帘子,陈准连忙弯腰,快步走进内间丹室,尖尖的嗓音如吟似唱一般道:
“奴婢陈准见驾!”
说话间便跪了下去,行一拜三叩头的常朝礼(如果常在皇帝左右侍候,是用不着这样多礼节的)。
“起来吧!”
“是!”
陈准应诺起身,仍然恭谨地躬身,听候皇帝训示。
“唔,雷家老三现在怎么样了?”
“启禀皇爷,奴婢遵照皇上口谕,一路好生照看,雷爵爷已经安全拘提到京,现在安置在锦衣府秘宅已有数日。因为未得皇上旨意,奴婢也不敢擅自作主让他外出。”
“据你看来,这雷家老三可有心存不轨,意图谋叛之处?”
“皇上,奴婢愚钝,这次前往武威办事,并未发现雷爵爷意图谋叛的异象。奴婢斗胆,愿将此次所见所闻,一一禀报,皇上英明,必能裁断!”
“嗯,说!”
陈准便将此行见闻,择要禀报。
除了雷瑾这一路上与陈准议论兵阵攻防、国家形势、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言论一一上闻之外,诸如雷瑾在古浪驿干的‘好事儿’也说将出来,惹得皇帝摇头笑骂道:“身陷囹圄,犹自色胆包天!不过,听其言行,并无悖逆之处,又精熟兵法,是真的通晓军事的人才,朕当妥善任用!罢了,先留他在京师吧,日久才能见人心,再看看。寿朋公的顾虑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德懋公的大公子、二公子皆是人中豪杰,想不到连这个素称浪荡不羁的三公子也不容小视,勇悍无惧,亦是雷家之虎啊!不过嘛,既然他贪财好色又好华服美食,尚不足为虑也——”
皇帝沉吟片刻,又问道:
“雷家老三的武技如何?”
陈准连忙禀报:“雷爵爷的武技,以之冲锋陷阵足以胜任,但凭之与刀客豪侠、奇才异士、神力勇士生死相搏则力有不逮!奴婢遵照皇爷口谕,这几日请他在锦衣府进贤馆做了第三关的关主;松动松动筋骨。。”
锦衣府的进贤馆是锦衣府招揽帝国各处大盗、亡命、刀客、剑士等奇才异士、神力勇士的地方,只有过了第三关的人,才有可能在锦衣府担任高级的档头、番子。
“结果如何?”皇帝问道,皇帝在内心里很是仰慕皇朝太祖和太宗的赫赫武功,对这些比武较技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雷爵爷出手凶狠,一举击毙闯关者七人,击伤致残不治者十二人,只有两人闯过爵爷把守的第三关,但最终仍堪任用者只得一人。”
“这是何故?”
“雷爵爷的武技,出手过于刚猛,强于攻,而拙于守,凶毒凌厉,有我无敌,武技逊色于爵爷者往往有死无生,但若是碰上那等武技远在爵爷之上的武者,一对一,或者一对几的搏杀较技,爵爷缺乏余力应变,就可能动辄有败亡之虞。如果在战场上,因为讲究的是协同配合,问题都还不大。此次闯关成功的两人,其中一个过关勉强,伤势较重,伤好以后也难以任用了。”
“哦!”
皇帝对这种武技上的道理,多少也知道一点,道:“就是说雷家老三做个领兵打仗的将官还行咯。”
“皇上英明!”陈准连忙道。
皇帝想了想,道:“过两日,朕再见他。他的要求尽量满足,免得朕将来不好向德懋公说话。”
陈准连忙应承道:
“奴婢明白。奴婢让人给雷爵爷找了几个花娘粉头日夜陪伴侍侯着呢!还望皇爷不要怪奴婢自作主张!”
哈哈大笑,皇帝也乐了,道:“朕不罪你就是!朕本来就是让你好生看顾他,难得你体会朕意,也就罢了。嗯——
你让人给雷家老三找的是哪家的花娘粉头儿?莳花馆?松竹馆?还是金凤楼?”
原来锦衣府、鹰扬卫的密探不但侦伺京师官员的一举一动,还每每将京师市井中张家长,李家短,王家娶媳妇,刘家死儿子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具报,皇帝对大内禁宫之外的京师动静多有了解。
譬如这京师青楼妓馆聚集之地,如西院勾栏、粉子胡同、东城本司胡同(教坊司所在)、演乐胡同、勾栏胡同、宋姑娘胡同、灯市口等处都是青楼丛聚之地,而人称八大埠的陕西巷、百顺胡同、石头胡同、韩家潭、王寡妇斜街、万佛寺湾、胭脂胡同、朱茅胡同、朱家胡同、燕家胡同、柏兴胡同、留守卫、小李纱帽胡同、火神庙、青风巷等也是官僚士子、巨商富贾们趋之若骛之处,官府要对这些妓馆青楼抽取可观的脂粉钱,而皇家密探则混迹其中,侦伺有哪些官员,哪些富商,哪些士绅,去了哪家妓馆,吃了哪个粉头的花酒,闲谈了什么内容,何时来,何时走,全部都要上报。
比如百顺胡同的莳花馆便是京师最大的妓馆,金凤楼则是韩家潭有名的青楼之一,皇帝从密探们的上报折子中看得多了,如何不知道哪个妓馆有名?这才顺口问起。
陈准忙恭谨的回禀,有哪家妓馆的头牌花娘,哪家青楼的红牌粉头,哪一个是花魁娘子,哪一个是清倌人,一点笑容不露,非常严肃的一一回禀,如果让某位道貌岸然的儒学宗师知道了当今圣上竟然询问的是这种有伤风化的问题,不知道作何感想,怕是又要涕泗交流,痛不欲生了。
“哈哈,很好!你不妨再找几个新鲜的,知情识趣的,不要老是以那几付老面孔去对付嘛!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朝夕对面,也会也厌倦的时候。莫要让人笑我帝国京师竟然没有绝色美妓!”
“是,奴婢这就去办!”
“跪安吧!”
注:此节所列京师妓馆青楼聚集地,汇集了元、明、清三代北京的妓馆聚集地,识者当我戏说可也!
第三章 觐见皇帝
醇酒美人如信陵,杀人夺命似阎王!
雷瑾到达京师好几天了,皇帝整天泡在丹房里,既不派人鞫审,也不召他觐见,使得雷瑾心中隐隐的不安,心烦意乱,糟糕的情绪无论他怎么折腾,似乎也无计可消除。
在近乎被软禁的日子里,除了醇酒美人,纵情声色之外,雷瑾便是到锦衣府进贤馆去把守第三关,将压抑的心绪全发泄在凶狠的搏杀中,凶神恶煞一般收买人命,令得那些在江湖上无处容身,想进入锦衣府谋取富贵的江湖人物,多数裹足不前。
虽然雷瑾非常清楚,且不论雷门世家与其它帝国家族那种数百年间积淀下来,盘根错节的深厚姻亲利益关系,已经令得皇帝陛下在作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掂量再三;光是在幕府的秘密授意下,杨罗的雪隼堂在京师的秘密活动,以及雷瑾自己直接掌握不隶属于秘谍部的秘密谍探,先后在皇帝陛下的身旁,收买、拉拢和安插了好几个能够不时地替雷瑾说好话的人物,譬如皇帝身边的宠妃,亲信的太监,丹房得宠的道士,还有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的少数台谏官员,甚至内阁阁臣。
有了这些人有意无意的在皇帝身边敲边锣,打边鼓,为雷瑾说话,那些出于各种目的,并且突破宦官的层层拦截而送达御前的秘密疏奏,其杀伤力将大大减低。
须知住在茅棚里的人和住在皇宫里的人,想的绝不可能一样,身为皇帝,他最担心的是臣下的谋叛和不忠,但皇帝再是明察,也不可能不受身边亲信的影响,长期形成的印象又岂是一朝一夕之间,仅凭几封缺乏铁证的奏疏就能改变的?
而且在这次和锦衣府督主陈准上京,雷瑾又故意自渎,在陈准面前,强化了自己贪鄙好色又好华服美食的一面;而在与陈准谈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时,又在书画方面,诗词方面表现得较为平庸,当然事实上雷瑾那一笔粗犷的魏碑体,既不是时下士人中流行的飘逸轻灵、端庄大方、灵润蕴藉的行、楷、草,而且又实在写得不是很见功力,按照士人们以字衡人的习惯,也无形中会看轻他几分。
雷瑾估计有了这么几点,已经会在很大程度上降低皇帝的顾虑,而且此前在幕府安排下,一直以雷瑾个人名义向皇帝、皇太后、后妃们陆续进献各色珍玩器物,包括那些仿波斯、大食的玻璃器皿烧制出来的精美玻璃、琉璃器物,羊脂玉、水晶石等琢磨的宝石玉器,美容养颜的西域珍珠所制作的养颜珍珠粉,各色名贵的西域香料,河西甘凉一带的上品青鹘猎隼、青海番獒、祁连山云豹等鹰犬异兽,炼制金丹的上好丹砂、紫水晶、硫磺、雄黄、褚石、绿松石等,印刷精美绝伦的道教、佛教经卷等等。
甚至在皇帝下令锦衣府拘提雷瑾之前,雷瑾还向皇帝进献了两百匹得自西域的千里良马,其中特别好的十匹号称十骥,一曰腾云白,二曰皎雪骢,三曰凝露白,四曰元光骢,五曰决波,六曰飞霞骠,七曰发电赤,八曰流金,九曰翔麟紫,十曰奔虹赤,据说皇帝都特别喜欢。
皇宫中关键的人物,都用珠宝玉石、金银钱财喂得肥肥的,按照蒙逊的说法,应该是可以通行无阻,遇难呈祥了,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雷瑾又如何可以安心?
皇帝如果真要杀人,万万条理由都可以找得出来,在自身涵养还没有修炼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步之前,雷瑾也就不免忐忑不安。
虽然打好了基础,编织了门路,但最终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尤其是雷瑾托陈准向皇帝进献的所谓“万圣既济丹”和“朝元丹”,至今没有回音,也让雷瑾有些拿不准。
这两种药物完全是针对皇帝久服金丹、红丸之后,身体阴虚阳亢的症候,用调理阴阳滋补精元的药物合成,精心炼制,原本是武者培炼内元所用的辅助药方,加上了两个好听的名字而已。
当然这两种丹丸,皇帝在服用之前,从丹方到成药,肯定都要经过太医院和丹房那些道士的重重检验,而且皇帝还不一定会服用。
雷瑾也没有期待皇帝服用,呈上这种药物只是做出一种姿态而已,因为皇帝更想要的是可以炼制出长生不老的金丹大药,而那是道士们独家垄断的地盘,雷瑾还不想搀和进去,和道士们起冲突,同行是仇人,嫉妒也可杀人啊。
在忐忑中又过了两日,陈准终于来宣召雷瑾到丹房觐见皇帝,听到觐见二字,雷瑾已经放下了大半心思,以前耗费大量金钱所做的种种铺垫,肯定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否则不会是宣召觐见,而是御前鞫审了。
人们对“小孩儿”先天上的轻视,再加上足够“无耻”的“谀媚”,以及相关的各色人等在幕后的奔走,已经足以让雷瑾摆脱那些不利言论的困扰,连雷瑾招募女子为兵的行为,也因为京师的人,包括皇帝在内的许多人,基于根深蒂固的轻视女流的古老观念,几乎无法理解和相信女子怎么可能象男子一样去冲锋陷阵?从而下意识的把雷瑾这一行为,解读为他浪荡败家的一种淫逸邪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干脆让雷爵爷招募十万女兵好了,看他能有多少粮饷,供应得起这么庞大的一支中看不中吃的娘子军!
当然,雷瑾要想就此离开京城恐怕是不那么容易,估计得被皇帝变相软禁在京师,考察羁留好一阵子了。
胡思乱想的雷瑾跟着陈准进入西苑,进入了那外间人无缘一见的神秘所在——以前的豹房,现在的丹房。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在漫长的等待中,雷瑾默默的运气调息,好在以前练习邪宗的“浑元一气桩”的时候,雷瑾已经可以一动不动的站好几个时辰,所以等待了这么久,仍然行若无事,倒是陈准作为司礼监为首的大太监之一,又是掌握锦衣府的钦差办事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