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国-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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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神地眺望着摇曳多姿的烛火,心里无端地疼起来,他的父亲似乎是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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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古城,垂柳迎风而动,我穿着素白的襦裙默默地走在高长恭身侧,他亦是一袭素白长袍,除了头上的黑发,全身好似没有多余的颜色。凌云懒散地跟在身后,城南正门内南街之东的宗庙遥遥在身后拖出一线枯色。
我不动声色看了看他的侧脸,睫毛微闪,鼻骨挺立,薄唇抿着小小的弧度,连贯流畅的线条自耳后一直延伸到下颚。想了许久,终于明白他的表情叫什么。
是沉痛,逝者永远成殇,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在每个男孩心中,人生中第一个崇拜的英雄都是自己父亲,我想他一定不会例外。
他的父亲有着过人的外表,聪明的头脑,强硬的手段,以及震慑四方的气势与魄力;少未成年,参与政事,辨析得失条分缕析;平政敌,临危不惧,善言笑,谈谑从容,听断筹策,章章有法。这样的一个人,任是外人都会觉得叹服,受人钦佩,又何况他作为儿子的他呢。
虽然很多事情暂且无法推断,可我知道,高澄死的时候他大概仅有j□j岁,失去父亲庇佑的孩子,母亲又不知在何处,我不晓得,那些年他是怎样度过的。
街角转弯,我抬脚跨过两块挡路的石头,他却折回去将石头踢到路边。有片提早枯萎的叶子飘落在他肩头,我凑过去帮他拿下,捏在手中捻了捻。
高长恭挂着好笑的表情看着我:“一片叶子,竟也让你爱不释手。”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若不是偏巧落在他头上,若不是一片长得好看的叶子,我一定不会有心情捏起来把玩一番,遂开口解释:“这不是一片普通叶子,你别不相信,它虽然离开了生它养它的棵,可落地之后它却可以化作尘埃,滋养树木和大地,所以它们还是在一起的。”
话到最后我已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因为我始终苦于不知如何问他,没有父母的庇佑,他那些年是如何长大的。
高长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问我却不知如何问时,便找来许多话题混淆视听,最终把自己弄得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惊了一惊:“原来你都知道”
“小昀,你忘了我曾说过你的脸上藏不住事情,即便刻意再藏,我亦能发现。”他顿了顿,再度看口时,仿佛已陷在遥远的回忆里:“父亲留给我的记忆不多,毕竟那时我还不到十岁但我记得很清楚,他曾手把手教大哥拉弓,给二哥做玉笛,带着三哥四处赴宴,与与母亲为我庆祝生辰。”
我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原本也没想让我说什么:“父亲走后,家中顿时冷清了,哥哥弟弟年岁甚小,大哥由祖母照顾,二哥住在老宅,三哥跟着他的母亲,两个弟弟则被二叔接去照顾。我和二哥住在老宅,自小受得最多的就是他的照顾,大一些我随段伯在军中历练,一直蒙他指点。”
话毕之后他抿着唇看着我,惹得心里泛起一阵阵地疼。指尖动了动,我犹豫着要不要在大街上抱抱他,安慰一下,他蓦地轻笑:“不用安慰我,时常想起这些事的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蹭了蹭他的胳膊,悄悄把头靠过去:“用不用是一回事,想不想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很是赞同地嗯了一声,我悄悄打量着他的侧脸,犹豫地问:“那母亲和你住在老宅么”
“没有。”
我怔了怔:“为什么不跟你住在一起呢?”
高长恭笑了笑:“她在别处,况且那样过得会更好。”
许多疑惑不忍再问下去,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人活得很好便是最重要的。半响无言,我慢慢握住他的手,还未收紧,蓦地便被他反握住。
此前的沉痛早已不见踪影,他温和地看着我沉吟片刻道:“怎么?”我伸出另一只手勾一勾他的下巴,贼兮兮地笑道:“爷,给妞儿乐一个!”
话毕,高长恭的脸顿时就黑了,“从何处学来这般市井之言,看来你又趁我不在时一个人出来闲逛”
我缩了缩脖子:“我不是一个!”他挑眉,我小声道,“我是带着莲洛一起的,所以真不是一个人!”
他:“”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总是抽,作者登录界面一直登陆不上去,然后我连着点了十多下登录按钮,结果被系统警告账号异常,禁止账号登录一小时只能等到这时候,哎,自作孽不可活,求安慰,呜呜~~~
☆、第七章 认知
和风轻缓,衣摆微动,一路步行。眼见已走出宗庙很远,我低头沉思许久,终于开口问他关于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后来你从没问过我的身份呢?”
他带我见了他的父亲,方才稍许几字似乎也提到了他的母亲,这些都是他的亲人,我开始融进他的世界里。可我记得很清楚,自去年在幽州重逢后他再也没问过我这个问题。
高长恭脚步微顿,奇怪地看我一眼:“郑尔萦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我就此停下步子,拨开挡早眼前的碎发,试探地问道:“那你相信吗?”
话一出口,突然觉得熟悉,这个问题问过他,那是春和景明我在荥阳等待嫁给他时。只不过那时,问题被莲洛送饭给打断了,此后他不曾提起,而我则一直处于遗忘的状态中,直到这一刻才想到。
素淡的云朵之下,高长恭的衣袍仿佛比那云还要素淡一些,他松开凌云的缰绳,却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注视着我的眼睛,静静反问:“不然呢?”
我缄默,年末去荥阳冒名,实在是没有对策的对策,没想到歪打正着便成了郑家的小女儿。没有人知道郑夫人肚子中怀着是男孩还是女孩,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安好的活在某个角落中,不愿与世相争。
虽然未知的因素不可忽视,可大家偏偏将其尽数抛去,坚定而深信我便是郑尔萦,恐怕世上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她了吧
我不清楚高长恭信或不信,潜意识里觉得他不相信,可若是不信,他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我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野丫头,就这么娶了一个不知根不知地的人?似乎说不通。
可他若是信了,事实与我和他初见时给的到邺城寻亲的理由完全相悖,换做是我都不大可能相信,何况是他?似乎仍旧说不通。
所以我还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的看法。
他回头远远地望着沉寂在烟云红尘中的宗庙,半响之后便牵着我继续往前走。在我以为他不打算说话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小昀,你总说一切都是巧合,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呢因因果果其实都是上天注定。”
薄如浅雾的声线在耳际划过,好像带着一层模糊的朦胧,我更加迷惑:“你想说的意思是什么?”
他垂眸沉吟片刻,将握在掌心的手换了个姿势才道:“你说自己是她,便是她;你说不是,那便不是。当你还是她的时候,就好好的做她;当你不是她的时候,那便做你自己。”
短短四句话着实把我搞晕了,我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话。高长恭挑了一下眉:“不懂?”
我很是诚实地点点头,想着别因为点头而被他误会为懂不太好,于是又补充到:“不懂。”
他抬手蹭了蹭我的脸,笑道:“大概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嗯顺其自然的意思你应该懂吧?”
突然觉得我们的话题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我摸了摸鼻子,再度诚实道:“我非常懂顺其自然地意思,可是有一件事事情始终不明白,这个词与你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啊?”
他望着我沉默许久,好像真的陷入深深思考中,其实本来就是陷入思考中,不然他的眉头不可能是皱着的。怪不得我不明白,看来这个问题真的很深奥,连他都不明白了。、
晃神之余,高长恭突然搓了搓我的手问:“你手怎么这么凉?”
我啊了一声,显然没料到他会转移到这么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上去,随口便答:“可能是你手太热了你一定不知道有那么个定理叫做热传递效应吧?”
他挑挑眉,表示自己不知道,愿闻其详。我笑了笑,终于短暂地感受到自己还是很博学的,于是拍了拍胸口,兴致勃勃道:“热传递,其实是一种物理现象,温度是物体的固有属性,而这种现象正式产生于两种温度差”
“小昀”他轻咳一声将我打断,和眉悦色道:“有些饿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我不好意思地点头赞成:“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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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一旦在心底扎了根,一时半刻根本没办法剔除。我自以为自己的记忆力十分不绝佳,一件小事经常过十天便忘得差不多了,但对高长恭母亲之事,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月可我依旧装在心里。可见,这是一件多么反常的事情啊。
我想这大概要归咎于我自己的一个缺点,那就是好奇,对诸事都很好奇。其实好奇一点也不反常,世间中的每个人都怀揣一颗好奇之心,因好奇而探索,因探索而认知,因认知而创造世界,世界因好奇变得更为精彩!话题有点扯远了
他的母亲,一个史书没有半点记载的女子,不知是因名字太过平凡普通而遗忘,还是因为身份不可曝光秘密沉寂,亦或者是她原本有名有姓压有家族,只不过无意被史官遗忘了,总之没人知道她是谁,长得什么样子,甚至品性气质如何。
正是因为没人知道,所以我才很想知道。而另一个想知道的原因恐怕也只是因为,她是高长恭的母亲。我非常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孕育出这样不平凡的他。
我不惧疲惫的搜遍王府地每个角落,希望能找到关于她的只言片字,甚至偷偷打听几个服侍过高澄的侍女厨娘,希望能探得一点口风。
试想一下,我付出了这么多,无论如何也该有一些收获的。很可惜,我什么都没找到,什么都没问到。由此可见,高澄对她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不仅高澄做得好,高长恭对她的保密工作做得也非常好,于是乎,就算我抱着金刚钻和探照灯,或是拥有哪吒般的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将这个坚固的事实凿出一个缺口。
我想,大概事实永远都是这么悲催吧,让你了解开始和过程,唯独不让你知道结果,目的就是为了气得你哇哇大叫,抓耳挠腮!
然而,我知道有个成语叫“屡败屡战”,知道还有个成语叫“越挫越勇”,所以,她的一切越是神秘,越是激发我的斗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百密都会有一疏,将一个人存在的所有痕迹都擦除掉,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所以,我还是很有可能知道的。
我的下一步计划还未制定完毕,高长恭便皱着眉毛捏着一沓厚纸丢在我面前。
月光清泠泛着寂寥,一树山楂摇摇欲坠,我偷偷地抬起眼皮瞅了瞅他。抿着唇,看着像是生气了,可我没有惹他生气呀,况且他曾答应我不对我生气的。所以我非常善解人意地想,就算他真的生气了,也不是因为我。
伸着一根指头碰了碰眼前的画纸,我不确定地问:“长恭,这些是给我的么?”
我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最上面的那张画,是清雅却形态各异的茉莉花,花朵簇簇绿叶蓁蓁,茉莉之后勾勒着隐在黛色雾气中的青山,如此一来茉莉如同开在山腰中孤芳。画技和意境兼备,画作当真是一副好画,只是他的表情委实令我难以捉摸。
眉头轻蹙,眼角微挑,双眸中的神色复杂而古怪,仿佛受了些打击又仿佛十分费解。
我坐着他站着,气流在彼此之间穿梭,可这样的高度差让仰起的脖子莫名酸麻,于是用双手托着下巴看他,他神情微动,终于轻撩衣袍挨我坐下:“你曾经说过,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些画现在是我的,所以你说是不是你的呢?”
我歪头撤出一只手触了触他的额头,打消了一个疑惑却又冒出一个疑惑:“没有发烧呀,怎么可能记错呢。我有说过吗,这么霸道的话怎么会是从我嘴巴里说出去的呢”
他本是拿了几颗小果子的手颤了一下,然后红溜溜的山楂掉到桌上一颗,我眼明手快拿起来,安好地置于他手中:“诺,给你。”说完话抬头,正瞄到他弯了弯嘴角,然后翘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枉你还知道这句话很霸道”
“对呀,就是因为知道,才肯定这话不是我的说的!”
他:“”
穿堂风吹开房门,初秋的凉意带着院落的果香一并飘悠。高长恭皱着眉头吃下一颗山楂,喝了一大碗水才用凌乱地眼神瞅着我:“这么酸你竟吃得下”
我弱弱地缩一缩,小声道:“这其实不是我拿来吃的,而是拿来摆在这里欣赏的。看你表现得衣服很想尝一尝的样子,我不忍心阻止你”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这句话听着像是在夸奖我,想必就是在夸奖我,于是我对他笑了笑:“夫君谬赞了,谢谢,谢谢。”
高长恭:“”
莲洛来询问是否要准备一些点心时,我们才意识到时间已到深夜了。我把莲洛轰走,坚定地否了她的提议,这么晚了还吃饭,太不健康了。
被我无限制的插科打诨,高长恭才想到自己来此的主要目的。他揽着袖口压了压烛捻,火光顷刻间便跳跃一下,我终于听到他似乎憋了一晚上的问题。不,这应该是憋了好几晚上的问题。他问:“小昀,既然想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
我愣了楞,左手握了握右手,小声道:“我怕问了你,让你不高兴,你不高兴我也会觉得不高兴,所以这样还是不问你,我自己去找答案比较好。”
他也愣了愣,唇角蓦地勾出一个温润的笑:“小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来改错别字
☆、第八章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