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国-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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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也无从下手。
我跌坐在胡床的一角,用了很大力气,才慢慢找到三个重中之重的字——郑尔菡。
最后的落笔之处只有一个字——珩。
这个字,恐怕谁看到了都能猜到作者是谁,高孝珩送来的画,高孝珩名字的尾字,不是他画的,还会是谁呢。
作画是一件非常闲情逸致的事情,想画、画、认真画其实是三种不同的状态。想画是一种心态,很有可能不会画;画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应付;人认真画必然要倾注浓烈感情的。
我知道,只有用源于内心最真挚的情感来作画,才能做出世间珍奇。没有感情,何来作画的心思呢。
虽然高孝珩很有闲情逸致,但他绝不是那种闲散到去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玩乐、描画丹青的男子,而这样的男子恐怕世上也找不出两个来。
他喜欢她,或许还很爱她。
最开始我以为高孝珩是太爱她了,惶然不知所措时,才会在别人身上寻找她的影子。直到现在见到这副画像,才明白,他爱她没有错,可我像她真的是事实。
怪不得当初在在晋阳的浦泉苑中初见高孝珩,他会是那样的表情——言辞倏然断开,表情僵硬,脸上都带着惊诧和沉痛。
再遇时便是在这座府邸里,我偷偷将浆酪毁尸灭迹,被他当场抓到。我记得他深沉而哀伤的表情,也记得他看到我之后的惊讶与喜悦,那该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吧。他说过,郑尔菡死在寒冬的一场大雪里,尸骨找到与否我不得而知,可他收到她的遗物时,必然是痛彻心扉。
当往昔最美好的记忆都被风雪和时光埋葬后,我们的世界里恐怕很难再注入一抹亮丽的光彩。
郑尔菡之于高孝珩就是最美的存在,而我之于他其实是见证一场惨痛而莫可奈何的噩梦。我不是她,却总有机会在他面前晃悠,时时刻刻提醒他,那个人已经死了,我是另一个人。
想想,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纠结。
也不知这尴尬的身份,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慢慢缓了几口气,心中的波澜已经归于平静。我有些迷茫,为什么知道高孝珩送来的并不是能让我回家的方法,我会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呢?
我一直都很想回家,有了可以回家的线索,我激动;没有线索,我本该失望,可现在却偏偏很轻松。
一边是家,一边是高长恭,轻重一观便知。然而,在这两方的博弈之中,不知何时开始,我的心已经离到另一方了。
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选择就放在眼前,而我却无法决定。我知道,无论我放弃那边,都是凌迟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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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月徘徊影摇动,清冷的月色下有人手执狼毫笔,正垂头泼墨书写。
我慢慢走过去,站定后才发现他穿着单薄的竹青长衫,正暗自奇怪,冰天雪地他难道不冷的时候,不妨那人捏住我的手腕突然开口,字句清晰道:“告诉我,你同尔菡为何如此相像!”
呼吸一窒,胸口剧烈地跳了几下,我猛然推开他。
无措中的力道用大了,身子竟向后跌去。
扑腾着胳膊想要抓到一角坚固之物稳住身体,偏偏肩头在这时传来刺痛。生疼生疼的感觉,好像刺入心肺,侵入骨髓。顾不上摔倒的趋势,我急忙探手按住肩膀。
揉了几下,偶觉眼皮一轻,梦境已倏然远去。
肩膀的痛觉犹在,手心正抵着一个精小的物件,我慢慢翻出来,顿时清醒。原来是睡得不老实,一不小心被挂在颈间的枣木坠给戳到了。
梦中的那个问题却如梦魇一般缠绕在身,这也是因为不懂才被我忽视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那么像?
挑开灯芯,和衣翻开画卷,就着薄弱的黄晕,我又将郑尔菡仔细地看了又看。
其实我们也不算十分相像,七分容貌相似,剩下的三分神韵,却是天壤之别。诚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样子,但让我装出如她一样的乖巧温婉,委实很有难度。
可是,七分之像也是像!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种东西,看似千篇一律的树叶也不会存在两片完全一样相同的,哪怕是一对同卵双胞胎都会有区别。所以说,相似与不似是让人很难参透的问题。
去问佛,佛一定会说,不可说,说不得。
我不是她,她亦不是我,可相似必然有着某种未知的联系。她是谁,我又是谁呢?我们之间的联系会是什么?
一片茫然,我想,有必要去找一趟高孝珩。
毕竟,在郑尔菡这个小姑娘的世界里,他是我所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当事人。我知道,除了她的父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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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恭说我是一个比较容易被人看透心思的姑娘,当时我非常想狡辩,可后来,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不断印证他的观点,以至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放弃对这个观点的反驳权。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只得简而言之,思考良久,我没有放弃。
之所以没放弃这份与生俱来的权利,其实是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出现滕郢舟这么一个脑回路不同常人的娃,可以说他的存在愈发地助长我坚持反驳的信心。
滕郢舟基本上没看透过我在想什么,逆而言之,我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大概我们俩算是彼此安慰吧。
看,我很乐观吧!可当高孝珩撩起衣摆踏进门槛,张口说出第一句话后,我深受打击。因为这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信心,顷刻间就土崩瓦解。
他说:“看过画,你一定有许多疑。别人不知,找我恐怕也找不到,我今日恰好无事,你想知道什么可以一并询问。”
我搅了搅手指,决定祭奠一下自己死去的信心:“我没有疑问呀,我什么疑问都没有!”
“没有?”高孝珩沉吟片刻,说:“既然没有,那我便走了。你该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
他是跟谁学来这么一句毫无美感却形象生动的俗语啊!
郑尔菡——荥阳郑氏偏支幼房少爷正妻所生的小女儿。其实说小女儿似乎也不妥,她也可以算作是大女儿,因为她的母亲只育有一子一女,且父亲也只有一子一女。郑尔菡之上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哥哥,兄妹两人的感情很好。
男子对宝剑兵器的渴求毫不亚于女子对胭脂水粉朱钗玉簪的渴求,郑尔菡决定在兄长生辰时送一柄铸剑师蔡先生打造的剑。为给兄长惊喜,她没对父母说实话,想去远处转转。因为她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父母自然坚决反对。
从高孝珩的叙述中不难发现,郑尔菡是个温婉乖巧却又十分倔强的姑娘。世上女子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被规矩束缚得麻木了,以至于对所有事情都很逆来顺受;另一种则是,被规矩束缚到极限,一旦反抗起来便让人瞠目结舌!郑尔菡就是后者。
我想,乖巧是她历来的脾气秉性,可骨子里的倔强却是与生俱来的。一旦这份倔强击败习惯又凌驾在理智之上时,想收都收不住。
天保六年寒冬,她雇了一辆乘马车偷偷从荥阳抵进丹阳郡,神不知鬼不觉。
不知道她是为了求快还是根本不知道山路不好走,她偏偏走上那条穿山的崎岖路径。
时逢天降大雪,路面陡滑,一切好像命运开的玩笑一般,她满心欢喜的走上那条路,满心欢喜的去为兄求剑,意外的在沿途中葬身于此。
一朝红颜就此枯竭,驾车的车夫颤颤巍巍找上郑家大宅,说她滚下山谷,车夫追去时,崖边仅有一只玉镯孤寂地躺在那里。
玉镯是高孝珩送她的礼物,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为他留下。
我不觉得自己多愁善感,可听了这个故事后,竟然觉得过往的事事,痛彻心扉的悲伤都如一根针扎在心底,让我跟着一起痛一起悲。
这种感觉很奇怪,想到从前也因一些事情而伤感过时,我觉得,其实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我想知道,我们为何这么像?”我慢慢说,“我真的不是她”
高孝珩端着茶盏抿了一口,道:“我知道,尔菡的手腕没有痣,你不仅有,而且左右对称。你们相像之由,恐怕无人得知。”
我默然,原来他早就明白我不是郑尔菡,可每次面对我时的晃神,想必是真是不由自主吧。
“那你为什么说画”提到画像,我突然顿了顿,有种莫名的情绪冒出来,可一时也觉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吸口气,我继续道:“为什么说画能帮我呢?”
高孝珩笑了笑:“不仅是帮你,也是帮长恭。此次前往荥阳,一为祭拜尔菡,二为取回这副画,三是”他话锋一转道,“听说几日前,你被叫去静德宫了。”
我眨了眨眼睛,暗自感叹他消息的灵通,也在疑惑我去静德宫和他去荥阳有什么关系。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沉,慢慢开口:“长恭有他的无奈,士庶不可结亲,这是不可更改的规矩,无法逾越。陛下限制的正是在此。”
一刹那,我愕然怔愣。
从来不知士庶不可结亲的规矩,高长恭也从未说过。今日从他的二哥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我惊诧得不知该要如何了。
伸手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水早已凉透,透心而凉,也不知高孝珩是怎么喝下去的。
我猜得到他很为难,却不知有这么难。一条俗成的规矩不可打破也无法打破,因为时机未到,任是谁也不能逾越,这是古代,等级森严的古代。
“他想娶你为妻的心思,几个哥哥都看在眼中,想方设法帮他,捏造身份之说,被陛下看穿便不能再次冒险。但除此之外,也无其他的方法。”高孝珩说,“其三便是——你以尔菡的身份嫁给他。如今尔菡的尸骨尚未找到,又有这副画像为凭,绝不会有人怀疑你。”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长恭就在回来的路上还有双更,一定双更!我先去吃饭,回来继续码字!
☆、第二十三章 决定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口干发苦,手脚一片冰冷:“她死者为大,我怎么能”
“若她尚在人世,助你一次,她定会高兴;若她不在人世”高孝珩有些哽咽,“若是不在了,她在天有灵,亦会高兴。”
“可这样,又如何对得起尔菡的父母呢”
高孝珩摇摇头:“她们能得一女,一妹,也算宽慰这些年来的悲吧。”
世间之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凭着这张脸,我说自己是郑尔菡,想要以假乱真很容易,他们就会以为尔菡尚在人世,失女之痛大抵可以渐渐淡去了。
可我真的要冒出一个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的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欺骗所有人么
“我”
“我已同他们说过,接下来如何做,只看你的选择。”
“小姐!”莲洛疾步从门外跑来,大声道:“殿下回来了!”
字字入耳,顾不上待客,顾不上思考,我猛然起身,大步就向外冲去。
他终于回来了
临走之前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两个字——“等我!”我信守诺言一直在等他,以后也会等他,不论家在何方,不论我身在何处。
正厅近在眼前,脚步越发地凌乱起来,莲洛小心地搀着我走进去,心脏没有来地阵阵窒息,一拨连着一拨,呼吸都困难起来。
利剑横放在于案前,他背对我,玄甲铠袍在身,亦如临行时的意气风发。
我慌乱地站定,他慢慢回身——
这张我日思夜想的脸,除了染上肃然外,仍旧好看精致。这一刻,矜持羞、涩都抵不过我对他的思念,一并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想也不想,猛地扑进他怀里,金属的甲片冰凉地贴在脸上,可身上若是一片温暖。心在暖,身岂有不暖之理。
高长恭愣一下,没忍住笑出声,轻轻环住我,慢慢道:“让我猜猜,你有多想我”
明知道我很想他,居然还这么问,他说话向来很有技巧,知道抓住我的软肋狠狠地揉,让我无法开口回答,甚至有种甜蜜在缓缓晕染开。
突然觉得耳边有人窃窃私语,我疑惑之余掀转了转眼睛偷偷看去。不看不不知道,一看当真吓一跳!
为什么我冲进来扑他的时候就没看到屋内还站着四五个铠甲加身的兵将呢,为什么没人提醒我啊!
被他们这样注视着,我甚至觉得以往所有丢人的事情加起来都不如这一次来得厉害!
丝丝的热度从脚底慢慢烧到头顶,扒在他腰间的手好像僵掉一般,抱也不是,松也不是。脑袋飞快地转起来,我扯住他铠甲的腰带,小声道:“哎呀,我好晕啊!好像站不住了”
说罢,立刻晃了晃身体,抿着唇,两眼发直般地看向远处。如果为了更加真实,眼睛能半开半闭,效果更深。如此,在体格健壮身体健康的人看起来都会显得很虚弱,如杨柳般弱不禁风。
这一招通常用于不想上课找老师请假的时候。我是一个好孩子,用过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都很成功。没有来地想到曾有一位年级组长还关心地叮嘱我:“回去好好休息,严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我竟有了想笑的冲动。
晃神间,高长恭已经顺势将我拦腰抱起。然后,我听到周围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紧紧闭眼,手攥住扣住铠甲的缝隙,以防自己更加丢人的摔下去。
他开口,气息压着胸腔跳跃而出:“请各位稍等片刻。”
然后便是整齐划一的声音:“是,殿下请便。”
他越是走一步,我越是跟着晃一下,坚硬的铠甲咯得手腕针扎一般的疼。冰雪的冷意扑面而来,他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因为始终闭着眼睛,我也不太确定那个声音是不是他在笑。
片刻之后,疼痛骤然消失,他直接将我丢在小榻上。
我立刻弹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揉着屁股,瞪了他一眼。幸好冬日铺得厚实,不然屁股可要开花了。
他挨着我坐下,眸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