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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公子倾国-第42部分

小说: 公子倾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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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盈满的视线中,高长恭撑了一柄茶色的油纸伞,伞面印着数朵洁白的小花,身后是古藤老树,是一处亭台阁楼。他就站在那里,月白儒袍飘逸,长身玉立,仿佛雨中的一色风景。
  在看到他之前,他就已经看到了我,我愣神的须臾里,他已迈步走来,足下带着点点水花。
  
  随后我便乐呵呵地挪过去打咋呼,他的衣摆也湿了不少,想必出来很久了:“真巧啊,这么坏的天气,你居然也在外面。”
  他修长的手指挑了挑我额前被雨打湿的碎发,慢慢道:“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冷场,于是,我只得干笑两声。
  
  仲夏的细雨不大不小,总是这样飘着,我同他并肩往前走,视线中仿佛都蒙着一层烟色的轻纱。
  “出来有事?”他的声音好像都浸在一片烟雾中,“裙摆都湿了,尽快回去换下吧。”
  我觉得找慕容羿这件事跟他说了也没什么,找王仁信对他说了其实也没什么,而这两个话题都要比我过来赎回短刀要好得多,于是思恋着开口:“出来找人,平日里总找不到,我觉得下雨天人家应该不会出门的。”
  
  “所以你已经找过人了,此时正打算回去?”
  确实是找过人了,也打算不会,只不过在回去的途中想去一趟当铺来着,但这跟他话中的意思也没什么区别,于是我点点头。
  他蓦地停下,视线向右面飘了飘,唇上凝着淡淡弧度:“那为何还拐上这条街,似乎非常绕远吧”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顿时有种撞墙的冲动,这不正是我当掉短刀的铺子么颤颤看了看他的眼睛,很是怀疑他可能知道什么,可那双眼睛非常坦然,坦然着带着丝丝笑意,我拽拽他单薄的袖子,打算岔开话题:“这么薄,你冷不冷啊?”
  他挑眉:“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扯了扯衣摆:“哦,我有点冷,那你饿不饿?”
  “”
  
  被他认真而深沉的目光注视着,顿时觉得自己小心思无处遁形,我避开他的眼睛挠了挠耳朵道:“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啊,我其实就是在转移话题呀!”
  纸伞忽地被夺去,我反应过来才要去抢便被他猛力扣进怀中,鼻子恰好撞在他胸口的盘扣上,我有点懵,却听耳边响起轻飘飘的声音:“雨大风寒,如此便不冷了罢。”
  
  腰间的手臂沉稳有力,仿佛要把我揉进身体里。心跳的声音紊乱起来,我仰着头,看着他抿起的唇,脱口便问:“你生气了?”
  他淡淡道:“何以见得?”
  “我一度以为你生起气来就是这个样子,你说是不是?”虽然仲夏降雨仅有一丝凉意,可他的怀抱却是非常温暖,我往前靠了靠,觉得不够又用手攥住他的衣服,“长恭,以后不跟我生气好不好呢?生气容易长皱纹,长皱纹影响容貌!”
  
  一声轻笑,他道:“沈姑娘,在下觉得这个要求的前提该是——你不惹我生气”
  “我没有惹你生气啊!”瞅一眼当铺漂亮的牌匾,张口胡诌,“因为我喜欢绕远,绕远可以锻炼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要天天锻炼。”
  然后不出意外的,我看到高长恭的额角跳了跳:“我其实没生气来着。”
  
   ^ ^ 
  
  细雨终于在傍晚时分停歇了,而此时我正蜷在胡床上会周公。
  梦中的精致光怪陆离,前一刻还是繁花初绽的早春,莺啼婉转;恍惚间便又成了碧波闪烁的沥沥江川,轻舟小泛;裸足才浸到江水,眼前的已是赤红飘零的散乱晚枫,丹桂飘零;丹桂皓月盈了一轮,此时已身处天寒地冻的古都,落雪纷飞
  正津津乐道景色之美时,沈易便将我叫醒,随后又丢来一把纸伞,伞柄的木头当下就戳到腰间的痒处。
  朦胧的睡意慢慢散去,我仍旧有些发愣,沈易阴着一张脸,目光在我脸上左右逡巡,终于无奈地提醒道:“阿姐,你是不是忘了要去送人?”
  “什么?”
  “人家不让你送,你偏偏坚持要去莫不是真的忘了?”
  
  虽然我本人有时候总是转不过弯来,但这件事怎么可能会忘掉了。
  高长恭今晚便要启程北上,大概两个多月后返回,前晌他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个,那个样子认真得真像是一场告别的仪式。他让我乖乖呆在幽州,不要乱跑,少出门,不需担心沈易惹来的麻烦,也不用担心长安那位黑衣刺客来寻霉头。
  
  沈易之事我虽心有担忧,却从未对他提过,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并且安排好了一切。我知道虽然最不经常更吃亏,能在口头上讨些便宜,可我的能力也仅限于此,关乎身家性命安全的事情只有同他在一起才得打消担忧,这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我虽是女子,总希望有一个依靠不用担心事事,但我知道若只是为了如此而喜欢一个男子,那这个姑娘一定是肤浅的。我喜欢应该有很多原因的,他不仅救我保护,还我懂我,与我调侃逗我开心同他在一起是真正的宁静,从心底衍发出的可以淹没一切不安的静谧。
  
  我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同他在一起的感觉。
  可事实上我好像从未为他做过什么,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我能为他做些什么,所以只能在他要去他处办事前,送送他,给他营造一种愉悦的氛围,如此离别的愁丝,应该会被冲淡很多吧。
  
   ^ ^ 
  
  乌衣雀巷,红灯高挂,可谓灯火通明。
  明日便是封家小姐出嫁的日子,灯笼和红绸下午时分便都布置好了。想到那个被她顺走的竹篮,我觉得有必要好生考虑一下去蹭顿饭吃。
  
  高长恭站在街边,身上穿着收身的藏蓝袍子,身姿甚是挺拔。朦胧月色就在他的身后,湿漉的水汽却蒸得我眼睛发酸。
  他神色宁静地看着我,看我一步一步走过去。
  
  城门晃然大开,古老的吱呀声飞过万水千山、划过亘古长空,而千里送行,终有一别。
  棕色的包袱塞进他手里,我垂着头,愣愣看着自己的脚尖,心底有种疼痛愈演愈烈。明明很想把气氛搞得很活跃,可面对分离,我竟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包袱里有赵大娘送来的鸡蛋,我用咸水腌过再煮熟的,你不用担心天气热会坏掉。”
  
  半响之后他猜到:“包袱很重,里面可还有别的东西?”
  “有些应季的小果子,路上疲了可以摸出几个吃,果子不大,数量不少,你记得大发点分给你的同伴们”
  高长恭笑了笑:“嗯,还有呢?”
  我认真想了想,说:“没有了,就这些,再有便装不下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么?”
  我一愣,恍然惊醒,结结巴巴道:“还有就是一路平安!”
  
  随即手腕便是一凉,低头去看,挂在上面的竟是一块通透淡色的玉,仿佛浸在雾色中的青山。惊疑看他,右手便又接过一物,正是那把被我当掉的短刀。
  我愕然,他压低的声音便拂在耳畔:“刀是防身护命之物,即便再是缺钱也不能当掉;这是暖玉,你且带着,人养玉、玉养人,以后若真是缺钱,暂且用它,数目想必能解你一时之难。”
  “你”百味杂陈,都不及怦然心动的感觉,不论是温凉的暖玉还是沉重的短刀,我觉得手里接过的不是物,而是他一刻真诚且火热的心,滚烫滚烫,灼出脆弱的眼泪。
  
  他的指尖拂去脸上的泪水,慢慢道:“我收下你的祝福,还有便是——在幽州等我。”
  我用力抓住一片藏蓝的衣角,良久才酝酿出一个笑容来:“好,那你记得早点来找我。这次,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字字,烙在心间;承诺,同君约定。
  月色中,他身后两队人马的衣角猎猎如斯,整装待发。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发烧了,一直没精神码字,吃了药就睡,堪比某动物我在家,台式用起来没有笔记本舒服,所以更新比较没规律,所以乃们就期待我赶紧回学校吧!!O(∩_∩)O




☆、第十章  枣木(上)

  
  七月初秋,紫蔚花开。风送清爽,竹叶摇动。
  踏过碎石路面,绕过茂盛一块巨大山石,我同沈易终于到了一处院落。
  竹篱笆里里外外绕了三圈,推开柴扉小门,有一人合抱粗的古树下正席地坐着一个青年。
  
  没错,他真真是个青年,水色的长袍铺在身前,手上握着一柄小巧的刀,深绿的草地上还放了几截匀称的小木桩。
  “姑娘找谁?”
  迎上他看来的视线,我有点傻了,那传言中德高望重的巧匠不该是一位长须白鬓,满脸周围的老人吗?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眼前的人这么年轻啊,不仅年轻而且长得还不错呢?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受骗了,可究竟是被谣言骗了,被滕郢舟骗了,还是被慕容羿骗了,这还真是不得而知。
  
  想到慕容羿给我的纸条上煞有介事多出来的几个字——行踪不定,来去无依,只此一人,寄身于燕这个人不是王仁信又会是谁呢。
  其实,我还真未听人说过王仁信乃一个花甲老人,所有的我以为都是毫无依据的猜测和想象罢了,我苦笑,以后一定不要再胡乱猜测了,毕竟想象和现实的落差太大了啊。
  
  走神之余,对面的人已将视线收了回去,继续专注着自己手上的活计,我干笑两声,试探地问:“您好您好,请问您可是王王”
  一声犬吠响起,我哆嗦一下,原本就非常紧张,现在被吓得连脑袋都不灵光了,王了两声,我也没想起来改用什么词比较合适。尴尬地噤了声,这时,跟在身后的沈易就开始扯我袖子。
  这个节骨眼上,真是不识大体的小孩子,我把他手给推开了。偏偏沈易的脾气若是倔起来,估计好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现下沈易正锲而不舍再拽我的袖子。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安分点,可沈易望着我又是挤眉又是弄眼,把我搞得非常疑惑,我咦了一声,年轻人就在这时温和地开了口:“在下王仁信,不知姑娘前来所谓何事?”
  如此开门见上的性格,这世上恐怕也很少见,幸好我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拐弯抹角,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再好不过了。
  “一份薄礼,还望先生笑纳。”我从沈易手里取过早先准备的一篮桃子,一升斗酒、一根上好的枣木,尽数放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又礼貌地行了一个礼。
  
  王仁信非常不解,皱了皱眉:“姑娘这是何意”
  我很清楚在他这般见过各种大世面的人面前,这点小礼不但微不足道入不了他的法眼,可能他都不屑一顾。但是没办法,以我的能力,备上这些东西,又不远百里的运过来,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礼虽然轻,却是我一片的赤诚心啊。
  
  因礼物轻薄,我原本想请慕容羿引我前来的,有他同王仁信比较熟的这层交情,我想问的事情一定都算不得是事情了。偏偏慕容羿在这时候失踪了,高长恭走后的第二天他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连慕容府的管家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可想而知这次有预谋有计划的失踪是多么的彻底啊。
  求人不成,一切只能求己,我忐忑地看着王仁信,努力让自己显得非常楚楚可怜,如此被扫地出门的几率才会小一点。
  
  自颈间取下枣木坠我小心翼翼递给他,纤细的线绳绕过圆孔正垂在半空,随着缓风飘飘荡荡,我说:“先生豪爽,小女子便也就直说了,闻先生乃制枣木物件的高人,此次前来,望先生能指点一二。”
  王仁信接了过去,端详片刻:“此乃百年上等的枣木所制,有驱魔辟邪之效。”
  
  如此他一定是知道了,我激动地点点头,顺道拧了沈易一把,不管他懂不懂只要不开口拆了我的台就好。我将打了数次的草稿搬出来:“实不相瞒,我自小便与父母走失,此物是唯一的联系不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二,这样的图案和手法,像何处之物,又像什么家族的东西?”
  我问的太过急切,甚至应该注意的礼貌等细节都忽视了,可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口中的结果。我很清楚枣木坠属于千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界,但我想知道它与这个时代有什么联系,既然是我唯一带来的东西,它一定有某种存在的意义。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王仁信是知道这个隐秘意义的人,能给我答疑解惑,最好也能让我重返家园。
  
  王仁信已经坐在石桌边,聪明的沈易似乎也懂我的意思,缄默不语,还善解人意地把我扶到石桌前坐下,他垂着头,握了握我的手便躲在后面了。
  枣木坠的线绳被解下来,王仁信捏着它来回仔细地翻看。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专注的神色,我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身体在颤抖,心底顷刻间就开出一块大大的空洞,渐渐吞噬着大部分的理智。
  
  等待的感觉很不好,忐忐忑忑战战兢兢。
  沈易的手压在我的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劝我安静下来,但是,到了这一步,想要安静下来那真是天大的难事啊。我想知道答案,非常地想知道,这些日子的奔波与劳碌不都是为了这一刻么。
  
   ^ ^ 
  
  秋风渐起,日暮被黑暗扯出了一个偌大的缺口,放眼看去,那方缺口犹如墨滴融水一般慢慢扩散,直至天上再也找不到任何杂色。
  乌云蔽天,连月色都遮得无法窥见。
  
  沈易披着斗笠推门走进来,在满室的黑暗中,我正趴在矮桌上闭目养神。
  缓慢而轻盈的脚步移动而来,神经跳动一下,眼皮上随即就染了一片火红,还带着点点火烤的热度,我没睁眼,脑中却莫名其妙地开始想象火焰的奇形怪状
  随即胳膊被人戳了戳,沈易道:“阿姐,你为何不点灯?”
  我想也不想:“节能。”
  “”
  
  掀开眼皮,沈易就这么对着灯火出神,鲜艳同那抹冷傲融在一起,将他的眸子衬得异常妖冶,像是开在血色中我愣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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