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妆-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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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伊耀又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接着说:“前几天,有探子回报,说甄荣安命人在他的家乡河南建了所宅子。”
米雅一边听着,还夹了个鸡腿,放在他的碗里,狐疑的看着他:“大官建宅子,有什么稀奇?”
“这当然也不算是什么罕事,”欧阳伊耀缓缓的道:“只是这宅院没有围墙,宅子很小,院子却大到无边无际,种满了松柏,”他说到此处,顿了顿,看见米雅张大了眼睛又说:“可那个宅子呢,虽然不大,却是雕梁画栋,窗上刻着的是不到头的万字纹。”
松柏千年青,万字不到头,淡定如米雅也不由的嘶嘶吸气,甄荣安这是要当“万岁”啊!如今的朝廷,失了民心又被列强挟持,各地军阀混战,更是没人将它放在眼里,早已名存实亡,只是皇上那是“天命之子”,想要讨伐,是需要打出旗号的,到现在还没有人愿意背负这个造。反的名头。
米雅想到甄荣安的那张脸,充满了暴力和贪欲交织的眼神。是了,还有什么样的金钱和地位能够让这个人满足呢?
恐怕唯有那个封闭的紫禁城内,太和殿里,高高在上的九龙宝座可以满足这个人的野心。
“怎么样?这招以退为进,是不是耍的厉害?”欧阳伊耀不无讥讽的道。
米雅怔了怔,点了点头:“怪不得你犹豫了那么久,”她忽然想到,之前关于这个人,他们之间的对话又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欧阳伊耀点点头:“只是那时候我只猜对了七分,后来派去的人掌握了这些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吃了一惊。想必甄荣安这次逼宫,是找了不少的人,做了完全的准备。可是动静太大,也难免会惊动那些八旗子弟,所以才想出请辞这一说。”
“可是他这次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米雅的声音更低了,犹如蚊子哼。
欧阳伊耀微微一笑,在她耳边道:“我看,不止。”那样子亲昵,倒像是在同她拉家常:“快些吃饭,吃好了,咱们找地方住下,眼看着天色就晚了。”他停了停,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她心中有事,草草的扒了几口饭,又忍不住问:“他会不会派人找你?”
欧阳伊耀扬眉一笑,仿佛可以驱散她心中的雾霾:“现在?不会。他肯定坐定在家中等人三顾茅庐才肯再度出山,只是这一次再出来,朝廷要付出的,就不只是加官进爵这么简单了。他挖了个洞正等着人来跳。”
“他如今情势大好,如鱼得水,无论是在朝中、军阀还是在洋人那里都吃得开,他一走,那些人肯定会质问朝廷。那西宫,又投鼠忌器又不得不再请他出来”米雅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也发现高高在上的那个女人,根本无路可退。
他们的四周,众人还在兴奋的议论着,从国家大事,到太后的闺房之私都津津乐道。殊不知这天下,很快就要改名换姓,变一个天了。
是夜,米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掀开帘子,看着打着地铺的欧阳伊耀正抱着双臂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她起身穿了鞋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边去。白天他们议论的话题,
一直在她脑中徘徊久久不肯散去,这个时刻,对于欧阳伊耀也并不好过。如果不同甄荣安合作,那么一旦他成功,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他,但是与他合作,风险又很大,如今大家都安于现状,一旦平衡被打破,更多的麻烦将接踪而至。
她很担心,也很犹豫,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正想着,欧阳伊耀忽然起身,吻上了她的唇,他们以前也有过那样的拥吻,可是这次的吻,很不相同,在这漆黑的夜里夹杂着风雨,有种势不可挡的诱惑。
☆、雨夜
他的手指轻轻的托着她的脸,似乎眼前的她是个较娇弱、易碎的瓷娃娃,他的身体烫的惊人,却紧紧的贴着她的身子,好像着了火要把她一同融进他的怀抱里,融化成他身体的一部分,随身携带,再不分开。不知为何,此时的窗外忽然滚过了惊雷,冬雷震震,她感到异样,身体更是一颤,随即惊慌的看着他的眼,他的眼神很是坚决,似乎没有感觉到异样,他的凤眸里倒影着她的样子,被搅动的一池春水漾出了波纹,与她心中的涟漪点滴共振,于是这南方寒冷的夜里,奇怪的冬雷声,让他们之间的情感更加的激烈碰撞,两个纠缠的身体,不断的扭动,似要冲破一切的束缚,汇成一阵洪流,化作一汪安然的清水。
他的气息浓郁,米雅微微的张开了嘴,他的舌头探了进来,很快的将她的丁香卷了过去,他一直睁着眼睛注视着她,好像是让她看清楚眼前的那个是什么人。而他也很快的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她的心,发现了她隐藏在心底那个最深角落里隐匿多年的秘密,他的吻是如此的果断和激烈,打破了她苦心构筑多年的冰墙,勾起了压抑在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的渴望,让她不由的为着他抛却了淡定的性子,在他的指引下也丝丝战栗了起来,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对他的渴望,感到了一丝即将冲破禁忌的快感。叫她想要抛下一些东西,然后得到另一些,哪怕这些是她在这个世上不能够承受,不应该拥有的东西。
剧烈的喘息间,他的手指穿过她单薄的衣裳,触摸她如玉般细腻的肌肤,爱抚她的颈项、酥。胸,最后停留在她纤细的腰部,一路滑下去,带着电火,嘶嘶啦啦的叫嚣着,灼伤她的身体里最敏感的神经,最后在他的身下瑟瑟发抖,像是被放在祭祀的平台上最无辜的羔羊,等待着被献祭的那一刻的悄然来临。
窗外的天空,又闷闷的滚过了一声惊雷,他的手指正滑向她的敏感之处,她身体一抖,陡然清醒,他的衣服已经完全的开敞,露出精壮的胸膛,她立刻支起双手搁在他们中间,目光楚楚的看着他的凤眼低低的喘息道:“不行,哥哥,不行”她甚至伸手去拨开他游移在她腿间的手指,她用力紧紧的夹着那里,摇头,又摇头,声音带着鼻音乞求的意味:“哥哥,哥哥”的缓着他,无助的神情,让他尽收眼底。
他明白了她的拒绝,可是他还是不肯放手,他声音沙哑,动人的音调在她的耳边说:“我停不下来,雅儿,雅儿,给我好不好,好不好雅儿”
米雅闭上眼睛,一股巨大的冲力,冲击着她的脑海,在脑中闪现出幼年时光里,倒影在她心底的挥之不去的红艳艳的火光、还有她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的倔强的脸,甚至是那一天的晚上她跪在祠堂外的无声的抗争,心里想的每一分事都与他有关。窗外开始有了雨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近,就好像是下在了她的周身,下在了她的心里,她睁开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杏眼里蓄满了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撑不下去再缓缓的眨动,落下一滴晶莹。
终于,他的身形定住了,在她身上的动作变得轻缓起来,可是他还是抱住她,抱住她其实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对他的渴盼的身体。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眼睑,琢着她的脸颊,吻掉她眼角的泪水,就在她昏昏沉沉,放弃了抵抗,准备任他摆布的时候,他停住了所有的动作,收紧双臂将她抱在怀里,静了一会儿然后在她的身侧躺下,脸颊贴在她的脊背上,仿佛那里才是他休憩的港湾,又过了一会儿,他的鼻子往上蹭了蹭,停在她光裸的肩头上,在她细白的肌肤上,细细的啃咬,然后迅速离开,怕自己再多停一秒就会破坏此时的平静。
“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又用额头抵着她雪白的肩膀,他们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在地上,听着窗外的雨水,越来越大,发出激越的声响。又过了很久,她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又忽然说:“雅儿,我想要你,我一直想要你,只要你今生只要这样就好”
那不是他应该说的话,米雅知道,这并不能当真。可是她的鼻尖不可抑制的迅速涌起了一阵酸意,她觉得头痛又觉得心伤,她想要安慰,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的喉头分明拥堵了千言万语,可是这个时候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好颤抖着,伸手向后,反抱住他的腰身,紧紧的,久久的,以此来表述她内心的激动。
慢慢的,他的手伸向她的指尖,扣住她的五指,然后紧紧的交缠在一起。他微微喘息,下定决心似的说:“等我们过去,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再留在沈家,不要多想,办了事,就跟我回去。你是我的,我会娶你,今生今世,你才是我的妻。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怎么可以”
那种语调,她从未听闻。哪怕是他是自己挚爱的人,哪怕他曾经将自己送到沈家的大门。他的心伤,用愤怒伪装,从没像此刻,如此脆弱,如此无奈,又如此的想要争夺,想要占有,抛却所有的禁锢和杂念,全心全意的想要去拥有,她这个人。
湿润的空气在她的眉目间徘徊,多少个寂寞的夜之后,终于她的身侧躺着的是她心上的那个人。可是她自己却不能够奉献全部
。她觉得难过,觉得艰苦,觉得悲伤无法忍受。轻轻的移动自己的身体,她转过去主动的抱住那个人,面对面、心贴心。
他们都觉得疲劳,又觉得安心,就在这样一个静静的完全拥有彼此的黎明时分,安静的睡着了。
☆、未知的怒气
抵达江宁城时,暮色四合,风中微雨。此刻湿湿冷冷的江宁城无愧于水乡的称号,砖雕门楼,屋瓦白墙都被笼罩在这幕天席地的烟雨之间,罩上湿漉漉的外衫。因为是南部的重镇,江宁城的守卫极其森严,他们在城楼下下车徒步入城,米雅的脚在下马车的时候不慎扭伤,此刻的她正被欧阳伊耀背在背上,他的背部极其温暖,是可以让她安心的地方。她一直举着手腕为他撑一把白色点缀红梅的油纸伞,穿梭在江宁的宽街窄巷,似一道亮丽的风景。晶莹的雨水在伞面上汇聚成一条一条的小溪,因伞面材质特殊又凝结成露状从木质的伞骨处滑落了下来,为二人的头顶撑起了一片独有的小天地。
欧阳伊耀宽肩窄腰,人高马大,一把小伞无法将他全部承载。朦胧的烟雨没有方向,从四面八方扑入伞下,打湿了他的衣衫,可是他背上的紧紧贴着他的米雅却连衣角也是干燥的。此时的江宁,小街深巷,并没有什么人烟,他们走在小河边上,见一个老太太推开临河的窗口,缓缓放下了一个木桶,打了一桶河水上来,如此的人间烟火,平静而安逸的模样。
“就快要到了,放我下来吧。”她趴在他的肩头,低声的同他商量:“你先回客栈好不好?我想自己一个人过去。”沈家的人当然认得他,与沈丞昱成亲的那一日很多人看清了他的长相,他若平白出现在她的身后,还不知道要起什么样的风波。
欧阳伊耀微微屈膝,双臂有力的将她往上托了托,低低的嗯了一声,模糊不清。他的眼神寒冷清亮,直到身后的那个人俯身下去,紧紧的搂他一下,他的肩头才慢慢放松下来。连马车也没有,欧阳伊耀踏湿了一双皮鞋,背着她转了个弯那个庭院深深,重门叠户的大宅院就已经出现在眼前。只是,那个乾隆年间御赐的匾额上“沈宅”两个大字下,悬挂着的是两个白色的灯笼,在雨夜的风中摇摆,闪着微弱的光。
“哥哥,快,放我下来。”欧阳伊耀依言蹲身,她从他的脊背上滑下来站定,蹙着眉头看前面。
“出了什么事?”欧阳伊耀禁不住问。
米雅一笑,有着如桃李般的明艳,却也苍白空洞,身在远方的她虽然听到了沈家老夫人仙去的消息,但,真正的看着这映着黑漆门摇曳的烛光的时候,心下也居然是一片惨淡。毕竟她受人之托而去,却没有忠人之事。如果老夫人地下有灵,也会怪她吧。
他看着她的脸上不断变幻着复杂的神色,抬手将指间夹着的白花小心的为她别在耳际:“进去吧,万事小心。”他推了推她的肩膀,将她引到屋檐之下,又交代道:“别忘了我同你说的事。”他的口气淡淡的,目光却极其的坚定。
雨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清脆的溅入心间。她紧紧的抿着嘴唇,不肯答话。推开沈家大门的那一刻,她心已沉,答不答应,她反正已经落了自私卑劣,顽固至极的名号,心中笃定他对她的原谅。
朝东的厅堂内,灯火通明,歇山顶,屋檐飞挑,雨扯细丝,透过重重雨幕望过去,一座巨大的棺椁躺在厅堂的正中。几个披麻戴孝的人微微的俯身,最前头的那个,不时的伸手将身边的金银纸钱抛入火盆。细密而低闷的抽噎声,偶尔响起,恍若隔世。
“是二少夫人回来了。”站在外头对下人交代事情的管家福伯最先看到她,他的声音不高,以表示对死者的尊重。但是也确保了灵堂里其他人可以听得到。
米雅走上前去,她早有准备,着了素白的衣裳,黑色缎面的鞋子,犹如从雨幕之中走来的冬雪仙子。她的眼睛谁也不看,只盯着那金丝楠木的棺椁瞧,棺头中心画一圆寿字,围绕着五只蝙蝠,谓之五福捧寿。
她来的正是时候,该在的人一个也没有少。大房独守空房的媳妇婉盈,少不了的二少爷她的夫君沈丞昱,还有比天上的那一轮更加皎洁的——明月。
“我当这是谁来了。原来是咱们沈家失踪了多日的二少奶奶。老太太没出事前,倚重你,叨念你,你别说是人影儿,就是连消息都没有一个,如今她老人家仙去,你倒是出现了,不会,是为了别的什么吧?!”多日未见,婉莹的脸颊更加的凹陷,俯视过去,像是一朵被人蹂躏于脚底的殘菊,干瘪枯黄,连说话都带着浓浓的苦味。
米雅仍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她走上前去,从管家的手里接过香火,在棺椁前跪下行礼并说:“老太太在上,米雅来晚了。”然后再拜,起身,将香火插入香炉之中。
婉盈还想要说什么,被明月的眼神制止,只得剜了她一眼,撇过头去。
“既然来了,舟车劳顿,不如先回房休息。”明月站起身来,冷声说道:“福伯,还不快带二少夫人回房?”
米雅好奇的望了一直不肯出声的沈丞昱一眼,他垂着头,脸色并不好看,从她进门开始,他一直都是这种姿态。一种诡异的默契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