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狄龙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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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并未见人影,就这转身霎眼之间,来人便到了身后,分明剑侠一流。”由不得心生敬仰,忙急下拜,刚喊了一声“四先生”。
雷四一把抓住,不令下拜,笑道:“你这娃儿这没出息,要找人家就自己找去,似这样胆小害羞,受人闲气,莫说你师父,连我的人也被你丢尽,还不快随我走!”说罢不容答话,一手挟着沈煌,一手提着葫芦,轻轻一跃便到了山崖之上,刚一落地,便听亭中有人笑道:“四先生么?”雷四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八十岁还生女儿,已是可笑,又这样娇惯。未成年的闺女,任她一人满处乱跑,亏你还追了来,莫非还怕受人欺侮不成?”话未说完,少女已走将过来,双手拉着雷四手膀,连推带揉,满面娇嗔道:
“亏你还是四伯父呢,许久不见,见面连句好话都没有,等我回家和妈去说,下次你来,再想吃那百年陈酒和糯米糕,看谁和你做去?”雷回笑道:“你妈不款待我这恶客,还有你的娘呢。她做菜和点心更好,难不倒我这张馋嘴。”少女气道:“娘更疼我。娘要知道四伯欺我,不生气才怪!”雷四笑道:“如此说来,你妈面软,连那陈酒糯米糕我也照样能进嘴了。管他呢!到时我先吃饱再说。”少女笑道:“谁似你这样厚脸皮?还是老长辈呢,也不害羞。”
亭中原坐着少女之父,已早起立,见老少二人拌嘴,在旁微笑,也未答话,及见二人说之不已,方笑喝道:“三女不可无礼!”随对雷四道:“老兄偌大年纪,专喜和孩子们闹,也不问是什地方,有无生人在旁。他们娃儿家知道什事,一个说话没轻重,得罪了你老人家,叫我如何说法?”雷四把小眼一翻,低喝道:“胡说!谁怪她呢?要你多嘴!你那两位夫人连托了我好几次,说你早该随同众弟兄入山,只为儿女情长,英雄志短,以前六个儿女均已向平愿了,独这八十岁末生娇女珍如掌珠,尚无着落,年纪又轻。我虽想了个主意,苦无机缘,好容易遇上一个,偏偏被别人收罗了去,虽然不能如我预计,到底也是万一之选,为此我还费了不少心机,暗中考查,越想越好,才寻了来。如嫌我多管闲事,我便不同,由你自向两位夫人交差如何?”随唤沈煌近前,指着父女二人说道:“此是关中九侠中的八仙剑李均和他第九娇女明霞,因他老不收心,乃六十岁所娶新夫人生的第三女,故此行三,比你只大几个月,叫他三姊好了。人家嫌我讨厌,我们走吧。”
说时,沈煌见那李均中等身材,书生打扮,胸前围着一条丝绦,上插八口小金剑,看年纪不过四十左右,如照雷四所说八十始生明霞,少说也在九十三四,偏是那么英俊爽朗,神态清奇,本心早想亲近,难得又是雷四的至交,越发欢喜,不等话完,先就拜倒。及听要走,心方不愿,李均已一手拉起笑道:“你莫听四先生的话,他老人家一向疯疯癫癫。他要走,我也不留,你自在此。今夜事已闹大,少时还有一场争杀,双方均有异人出场。你从师大概不久,武功还谈不到,正好借此见识见识,随他同去做什?”
沈煌见李均执手殷勤,意态诚恳,明霞站在一旁微笑相看,皓齿嫣然,月光之下越显娇艳,心更恋恋,巴不得能够不走,但恐雷四不快,闻言偷觑雷四神色。雷四笑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你就不会回绝他么?”沈煌闻言,脸上一红,勉强朝李均道:“小侄本意随侍李伯父和三姊在旁观战,恐四先生还有使命,事完再拜望吧。”随听亭外有人哑声哑气接口道:“雷老四就是这样讨人嫌,一个小娃儿家,天真情热,何苦逼得他颈红脸涨,怪可怜的。”声随人进。
沈煌侧顾,是一个穿黄衫的矮子。李、雷两人忙起招呼,一面令沈煌拜见道:“此是关中九侠中的简静。”明霞早赶过去一同拜下,喜道:“想不到简伯父今夜也会来此,任多厉害的恶贼也成粉碎了。”简静笑道:“娃儿家莫把事看太易,再说今夜我和你李七伯父夫妇还不一定出手呢。此来最重要还不是为了你么?”明霞把脸一沉,答道:
“侄女话早说过,就不能追随父母入山,凭着家传武功,还怕谁欺负不成?”雷四刚开口说得一个“你”字,简静已摇手拦道:“此女外表像他母亲,看似和易,实则刚而嫉恶,又颇固执,你不常见自不知道,好好一件事莫要闹僵。”随唤李、雷二人往亭外走去。
沈煌见明霞不肯同往,呀着一张小嘴似在生气,越看越爱,又不好问,待了一会,方吞吐着喊了一声“三姊”,初意明霞娇惯任性,气头上就许不快,拿他出气,正提着心,谁知话才出口,明霞已改容笑道:“有话好说。我非庸俗女子,不喜欢这婆婆妈妈的。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放大方些。”沈煌闻言,受宠若惊,因生诗礼之家,虽然心生爱好,到底初见面生,正要赶过,又觉不合,略微移动了两步便即停止。明霞微笑道:
“家父母不久人山,我就变成一个人了。”
沈煌见她斜倚亭栏,一只纤纤玉手搭在栏杆背上,春葱也似,柔若无骨,映着月光,宛如银玉,深秋天气,只穿着一件罗衫,半截皓腕露在外面,夜凉如水,翠袖单寒,由不得令人又怜又爱,以为必有下文。正自静听,明霞说完前言便不再往下说,似在出神想什心事情景,定睛一看,星波莹活,已然蕴有清泪。沈煌不禁慌道:“三姊何事伤心?
是我得罪你么?”明霞呆了一呆,苦笑道:“方才我看你很听我话,你以后老是这样么?”沈煌忙道:“你是我姊姊,焉有不听话之理?可惜过了今夜,便要随师去往峨眉习武,不知何时才得相见呢。”明霞笑间:“你往何处习武?师父何人?”沈煌答道:
“家师简冰如,还同了一位教书的老师周文麟,本由家中起身,船经此地,简老师带我来此观人比武,少时回来,我便随他走了。”明霞闻言,略一寻思,笑答:“我全明白了。你可知道,今夜事完,爹爹也要送我到峨眉去呢。”沈煌大喜,转问峨眉住处。明霞沉吟未答。
李、雷、简三人随由亭外走进,面上均带笑容。李均开口便唤:“三女,可随雷伯父往见李七伯父夫妇,事完自会寻你,暂随雷四伯、沈世弟一起,无须管我。”明霞笑问:“于爹干娘都来了么?”李均笑道:“你十一位伯叔,连同李家两位伯母,今夜全到,只等这里一会,不久便同人山。适才已与雷、简二位伯父商计,一切全照我儿心意行事如何?”明霞闻言,眼珠一转,似有泪容,略一沉吟,转悲为喜,慨然答道:“爹爹,是真的么?娘和妈也来了么?”李均笑道:“今夜就你两位母亲,为了我儿将来生活度用尚须安排,人山日期又甚匆迫,为此未来。这里事完,均改到我家聚会,都是你一人之故。各位伯父伯母对你如此钟爱,以后行事,真不可再任性呢。”明霞应诺。雷四笑道:“老八,你姑娘只有志气,不患不能相见。你这大年纪,不要婆婆妈妈的,我带他姊弟两个要先走了。”李均笑道:“谁似你那样冷酷无情!你自先请,我和简兄还有话说,免你听去,到处张扬讨厌。”雷四也未答言,随唤明霞、沈煌一同起身,由山亭后面下去,绕往庄后松林之内。
正往前走,沈煌耳听前面男女笑语之声,内一女子笑呼:“二姊快看,我的乖女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男孩,你知是谁家的子弟么?”另一女子答道:“文姊上了几岁年纪,真个健忘。我们来时遇见雷四兄,不是提过,说温泉峡那小孝子,因他有事耽延,缓了一月,被人物色了去。先还有气,后来才知收他的不是外人,事情还是一样,你忘了么?”说时,雷四已带两小姊弟走近前去。原来松林深处有一石桌,两旁石墩,上坐一个中年男子和两个一胖一瘦年约三旬的美妇,正在同坐说笑,见雷四走来,一同起立让坐。两少妇便并向左边石上,将右边石墩让与来人。雷四坐下,手指中坐身材微胖的中年书生和二少妇,笑对沈煌道:“此是关中九侠中的第七侠李善伯父和慈心仙子孙询、玉芙蓉浦文珠两位伯母,快些拜见。”
沈煌见那胖的一个生得玉肤如雪,肥不露肉,仪容娴雅,气度端详,一脸和善之容;瘦的一个也极温和安详,貌更美艳,最奇是身材貌相竟与明霞好些似处,也是一张鹅蛋脸,雾鬓风鬟,丰神绝世,心疑明霞之母,再细偷看,外形极似,眉目五官却各不同,不等活完,先自跪下行礼。明霞刚一拜倒,浦文珠笑呼一声:“乖孩子!”早一把将明霞拉起。明霞也笑呼:“干娘!”扑上前去,右手拉住孙询的手,连声呼:“娘,几时来的?”孙询握住明霞的手,笑问:“同来这娃儿是谁?他姓什么?”雷四接口笑道:
“七弟妹,我还未及说呢。此子便是前说那娃儿,七弟夫妇,你看如何?”
李善唤起沈煌,令其近前,朝身上微一抚按,上下看了两眼,笑对众人道:“此子明是我辈中人,为何简老前辈也会看走了眼,说他六阴脉象好些可虑?”雷四笑道:
“方才我曾遇他师父,说此子虽是六阴脉象,后经细相,不特真元内蕴,并且福缘根骨无不深厚,将来决可无害。倒是我说那件事还有好些难处,必须和你夫妇商量。偏生你这干娘性偏固执,不好说话。为此领来,给你们先见一面,再带他们去往场上看人打架。
关于前说的事情,我们不妨现在不必提及,到了少时再谈如何?”
沈煌侧顾明霞,一手挽着文珠头颈,半倚孙询怀内,长幼三人附耳密语,似有争论,微闻明霞笑道:“干娘,我不管那些,将来自有主意。”孙询和文珠同声笑道:“乖儿以后远离父母,一人在外,你爹有不少对头,遇事还是谨慎些好,千万任性不得。”明霞把小嘴一嗝,意似不快。雷四笑说:“你夫妇三人在此暂候,毛贼恶道因在途中连受简老三他们引逗戏弄,还有好些时才能到此,小娃儿家爱看热闹,我带他们要先走了。”
明霞拉着孙、浦二人的手,意甚依恋。文珠笑道:“乖孩子,我们少时还见面呢。”明霞朝雷四看了一眼道:“干娘,莫听雷四伯的话。他不是个好人,一点不像老长辈,专门逗我着急。我偏不听他话,说什么也不让他料中。就娘和干娘不肯疼我,将来也未必入山,难道还不许我见面么?”孙询笑道:“哪有此事?只为服那灵药之时你不曾在场,去了无用。山中气候高寒,平白受苦,再者常年静坐,话都少说,你们娃儿家怎过得惯?
你父母和我们实是疼你,只是机缘难有,不得不分别些时,你到峨眉不久就知道了。”
明霞气道:“谁还不知山居清苦,气候高寒?和父母干娘一起,只有喜欢,我无福缘,常得相见也好,分明不要我去,偏有许多话说,还逗我呢。”
沈煌见明霞明眸微转,泪光欲流,好生代她难过,又不敢多开口,呆了一呆,低声笑唤道:“姊姊,四伯父说要走了。”明霞见沈煌满脸忧惶之容,知为自己而发,微嗔道:“你忙什么!不会和雷四伯先走么?”雷四笑道:“你要不去,就没戏唱了。今夜贼党中颇有几个会轻功的,你小小年纪,平日专喜多事,有了卖弄机会,又自胆小怯场,不去也吧。”明霞答道:“我知你老人家故意激我,想把我和煌弟引开,和干娘说我的话。如非今日一肚子气,想拿毛贼发泄,我才不会上你的套呢!”孙询笑道:“照你这等说法,分明他已经成功,还说不上他的套么?”雷四笑道:“不上我套更好,我又没有强你。再如不走,我先走了。”明霞气道:“我就不走!改日再拿毛贼出气也是一样。”雷四笑道:“过了今夜全杀光了。你也不想想,有关中九侠和我老人家在场,这些毛贼想要整个回去,岂非做梦?你不去也好,我替你杀那打弹子的如何?”明霞急道:
“那打弹子的,日前途中相遇,见他行凶欺人,当时本要动手,正赶爹爹寻来,将我唤住,想不到今夜会来送死。他骂我黄毛丫头,爹爹还受他气,遇上非要他命不可。本来我要寻他,我们走罢。”沈煌先前惟恐明霞不去,又不敢劝,本在发愁,闻言面上立现笑容。明霞看出他心意,笑问道:“你这样忙着走,上阵时不害怕么?”沈煌答:“小弟新近拜师,虽然本领不济,尚不至于如此胆小。”雷四说了一句“好娃儿”,便令二人起身;
沈煌和明霞忙向李氏夫妇拜别,一同起身。雷四带了二人去往广场大树之下,一手挟着一个,走往那参天古树之下,脚踏树干,晃眼就到了古树顶上,择那枝干较粗、树枝交错之处安顿好了沈煌和明霞二人,再朝明霞嘱咐了几句,竟由古树后面飞身而下。
沈煌和明霞两人并坐在树上,凌空观战,高兴非常,一点也不怕。明霞见沈煌十分大胆,笑问道:“煌弟,李伯父和干娘他们都说你好,方才说话可能心口如一?”沈煌闻言大喜,刚笑唤一声“姊姊”,忽听彩声雷动,由东席上纵出一人,施展轻功,盘竿而上,先是身子凌空,扯了一面顺风旗,跟着又玩了些花样,到了上面,再头下脚上,手按竿梢,拿了一个大鼎。明霞本来未想多事,因觉那人脸熟,定睛一看,正是日前途中所遇手持弹弓行凶欺人的毛贼,一面暗告沈煌,令其留意,故意发话嘲笑。明霞年纪虽轻,一则幼承家学,素来胆大灵慧,又知当夜关中九侠和几个父执至交全都在场,身是雷四先生引来,决不会使其吃亏,说时又见树枝上金光微闪,知道父亲也在上面,越发胆壮,这一随口笑骂,竟将敌人激动。
上竿壮汉唐方,原是北五省江洋大盗,和一同伴姚人英,一个外号神弹子草上飞,一个外号小李广穿云燕,都打得一手极好暗器,和一身轻功,由十六八岁起,便在北方各省横行,素来心辣手黑,遇上他的人,不死必带重伤,人又机警狡诈,因此威名远震,二贼也越发凶横骄狂,目中无人,偶和杨冲相识,一见投缘,成了莫逆,新近想起西南诸省,尚未到过,忽发妄念,意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