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居一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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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练得不好,日后还是不知守着奴才的本分,或是当面恭敬,背地里却对主子言三语四的,可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两个嬷嬷都脸红脖子粗,却不得不忍气应了。那些仆人哪个不是惯会见风使舵的,一见两个嬷嬷都被拿住了,不由得立刻收起了对元媛的轻视之心,那些自恃身份不肯去集合的几个人,都在暗地里张望着,此时见了这般情景,也都忙悄悄的归进队伍里。
元媛也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她心中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旦两个恶嬷嬷煽动人造反,要对她和浣娘不利,那自己就要狠狠煞一煞她们的威风,虽然柔弱的女孩子突然会拳脚这一点有些难解释,然而好在有那一场大病,只说是在阴间时糊里糊涂学会的,料想也不会有人知晓。
只是事情如今轻松便解决了,元媛也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那些太过惊骇的东西能不显露就还是不显露的好。她也并不想被当做异类,只要能夺回大权,让这些恶奴们不敢再欺负自己和浣娘两个就好,其它的,她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傻得故意出风头招摇。
一行人再回到院子中,元媛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仆人们的态度和眼神都不一样了。她仍坐回椅子里,淡淡对芳草芳龄吩咐道:“两个王府嬷嬷比起你们,总算还有点脸面,所以略施薄惩即可。其他的人,那几个找着各种借口没来的,你们记下来,等一下通知管事们,都撵出去。对了,好像庄总管也没到吧?”
芳草还不待说话,就见最前排的人中闪出一人来,圆圆的脸,一双小眼睛,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他给元媛打了个千儿,陪笑道:“姑娘容禀,实在是刚刚庄子上有些事情,抽不出身。这不,事儿一完,奴才就忙赶过来了。”
元媛这才抬起眼,假装刚刚看到庄总管的样子,惊讶道:“咦?总管过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一边又望向芳草,假意埋怨道:“都哑巴了吗?也不支会我一声儿,我这还在心里算着,得派多少个人能去请来总管的大驾呢。”
庄总管的脑门子上立时出了一层细汗,连忙道:“姑娘太言重了,您现是这里唯一的主子,只有奴才到您面前请安的份儿,哪里有让姑娘相请的道理?只是有句话,老奴也不知该不该说,姑娘是金贵玉体,又是主子,论理这些事情,吩咐下人老妈子做也就是了,何苦当着我们这些粗鄙男仆抛头露面,这传出去,于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元媛在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心想你明明就是想说出来吧?呸,以为用这个大帽子就能压住我吗?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一边想着,就冷笑一声道:“总管这话说得倒没错,但凡这日子还能过下去,我也不愿意这样大张旗鼓抛头露面的。可是这府里我交给了你们,你们却也太不像了。就拿昨日门房上送的荔枝来说,那是王府管家亲自送的,想必你们上上下下的也都尝到滋味了,可我却连荔枝皮儿都没见到一丝呢。我倒不是说为了几筐荔枝便如此,只是从前积下来,这些事儿多的不可胜数,这府里再不整顿,莫要说当主子,只怕连我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庄总管擦擦头上冷汗,诺诺道:“是是是,是奴才疏忽了,奴才以后一定好好禁管手下,让他们知道规矩。”
元媛点了点头,慢慢道:“你知道便罢了。以前我身上不好,什么事情都落在了你们几个管事和内院几个嬷嬷的手上,让你们辛劳了这许久。如今我身上大好了,也该理一理事,庄总管,你先把今年的帐都交上来吧。”
一句话,就让那庄总管汗透重衣,怎么也没想到元媛整顿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账。也是,想要真正掌管大权,必然是要把银钱掐在手中,不然说什么都是没用。这个道理连他都懂,何况是这个眼下看起来厉害的不得了的主子。
庄总管想要拒绝,却根本想不出理由。只好答应了退下去,他这些年在这个庄子上,很是快活自在了一把。王府那边,不必说别的,只是皇上赏赐的金银田地便有无数,更不用提还有各处的商铺产业,都是日进斗金。因此上根本没人理会这个小庄子,每年里缴上来的钱粮,他和几个管事倒能私吞下大半部分。当然,账上都是做了手脚的,反正也没人理论。
现在庄总管只能在心里期望,这个主子只是险死还生之后性情大变,论知识什么的还是不行,既不懂农事,也看不出账本上动的手脚了。
元媛见自己的威严已经树立,那些站着的仆人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便见好就收,倚在椅子上,皱眉道:“日头晒了这半日,我也乏了,你们都先散了吧,记住了,最好尽心做事,不然我是不饶的。”
说完,一旁的芳草早就机灵的上前,元媛便也乐的摆上主子款儿,扶着她的手袅袅娜娜的去了。
一时间,仆人们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在这院子里放肆,待到鸦雀无声的退出去了,散到各处或骂或议论,元媛也就不想去理会了。
进了屋,元媛来到窗前的塌上倚着,默默想后面的事怎么安排。却见浣娘走过来,拍着胸口道:“姑娘啊,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原来您大难不死,看透了这世情,倒是如此厉害了。我在旁边只是吓得要哭,生怕你震慑不住她们,反受侮辱,谁想到能这样痛快的出一口气。”
元媛拉着她在塌上坐下,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说过,大不了我们便是一死。可那些嬷嬷和奴才们,平日里享受惯了,哪舍得自己性命?所以她们便必输无疑了。”
芳草在一旁凑趣笑道:“可不是,刚刚奴婢真是十分替姑娘担心,就怕那个李嬷嬷汤嬷嬷真要豁出去,一头撞死了,姑娘到时不好交代,谁知她们竟舍不得把脑袋往墙上撞,反而打着无良的主意,可不是就被姑娘又拿住了一个把柄呢。”
元媛点头道:“正是如此说。色厉内荏,她们两个庸俗无知,只看她们的穿戴吃食,那是对自己极精心的两个人,万万舍不得去死的,不足为惧。”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整面色,郑重的悄声道:“芳草芳龄,你们两个,现在也是我的心腹臂膀了。这府里我是要下大力气整顿的,你们两个素日和仆人们混在一起,与他们都是相熟的,便替我想几个老实本分的人选来,我自有用处。”
芳草芳龄齐声答应,芳草就笑道:“姑娘把这事儿托付给我们,算是找对了人。芳龄的爷爷在世时,是这方圆几百里有名的神算子,她跟着爷爷,因不识字,所以也学不了别的,但这看人相面上,是极准的。以前我不信,后来根据她说的那些,看人行事,竟都准得很,因此这府中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我们两个心里大都有数的。”
她一边说,芳龄早拉住了她,咕哝道:“就你爱出风头,这点子小伎俩,在姑娘面前卖弄什么啊?”
元媛见她们两个眉飞色舞的样子,便知她们心里此时实在是兴奋之极。若说之前这两人只是因为同情才会帮着自己,到如今便是从心里生出的感激和敬佩了。都是乡下女孩子,何曾见过什么勾心斗角雷霆手段,又在顷刻间就成了自己身边倚重的大丫鬟,由不得她们对自己不感激佩服。
元媛便让她们去想人选,回来告诉自己,此时账房那边也将账本送了过来,她便坐到桌前翻看起来。
在现代,元媛并不是学财会的。然而因为在公司里独当一面,还要随时应付别人耍的花样,所以她在这方面并不陌生。又因为她本身是搞生物制药的研究,所以对植物学和医学也都懂一些。这账本上看上去没什么马脚,但细细一推敲,却是漏洞百出,再结合了庄子周边几十顷田地的收成,就更显得像是笑话了。
第七章
元媛不怒反笑,暗道庄总管啊庄总管,这可是你自己要寻死路的,怪不得我。
浣娘见她面上带笑,就过来道:“可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那些人都是小心的,不会这么容易吧?”
元媛笑道:“山高皇帝远,于是他们连做假账都不肯花心力了。实在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货色,不必放在心上。等我再看两天,到时自有处置。”
浣娘便担忧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说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如今我们两个孤身在此处,万一逼得这些恶奴们狗急跳墙,起了杀心。我倒是没什么,若害的姑娘有了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安心?”
元媛拍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吧,这些我都有虑到的,你只管安心看我翻云覆雨即可。”笑话,在现代的那家公司里,连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妹都是富有心机的,更不要提其他有着各种后台和手段的竞争对手,如今这些恶奴们的那点手腕,在她眼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想到这里,元媛便合了账本,对浣娘道:“你亲自去后院捉五六只鸡过来。”见浣娘不解,她便笑道:“我有用处的,今儿刚立了威,管鸡舍的人不敢拦你,你就让她们捉几只鸡送过来,记着,要活的。”
浣娘十分的疑惑不解,但她今日已经见识过元媛的手段,对她早已是佩服到骨子里,哪还会多言,便走去后院鸡舍,让人送了五只活鸡过来。
彼时正是晚饭时分,浣娘带着活鸡回来后,那边厨房里已经把晚饭送了过来。满满一桌子,足有三十几个菜。
浣娘都看得呆了,只觉满目琳琅,竟是连名字都叫不上,之前在元府里,也不曾看见这么些花样繁多的菜色。倒是芳草芳龄以前在城里的酒楼打过杂,知道这些菜的名目,当下一一告诉了她。
正说笑着,元媛也来到饭厅,看见这一桌菜,不由得嘴角含笑道:“厨房里的人倒转变的很快啊,该不是把素日里给嬷嬷们吃的饭菜给送到咱们这里来了吧?”
芳草芳龄和浣娘一齐笑了,都附和道:“可不是,素日只有嬷嬷们能吃这些的,如今那厨房里的人总算知道谁是正经主子了。”
元媛吩咐芳草拿一个空盘子,把每样菜饭都捡了一点点堆到盘子里,刚刚好凑成一小盘,堆在后院中,让那几只鸡将这些都吃了,过一会儿,见鸡都没事儿,方笑道:“恩,我们也吃吧。”
芳草和芳龄浣娘面上齐齐变色,浣娘便凑近了道:“姑娘,可是怕人……在这饭菜里动手脚吗?”
元媛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自然是要小心些的。你也知道了,狗急跳墙嘛。不过放心,我还真怕他们不跳这个墙,只要他们肯跳墙,我才有借口行事。不过我想现在应该还是没什么事的,想要他们下手,我怎么着也要再帮帮他们。”
她这话说得浣娘芳草芳龄都如坠五里云雾,但见她不解释,几人也就不再问。芳龄见元媛头上戴着银钗子,就笑道:“何必捉鸡这么麻烦,姑娘头上现戴着钗子,奴婢听人说,只要把那银钗放到饭菜里,有毒的话,立刻就变成了黑色呢。”
元媛微笑道:“说了你们也不懂,还是用活鸡保险些。”她是制药的,自然明白这其中道理,古代因为毒药稀少,一般情况下用来毒人只有砒霜,而砒霜里又都含有硫和硫化物,硫与银接触,就会产生化学反应,使银的表面产生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也所以,银其实是试验不出所有毒药的。如果饭菜里没有放砒霜,只放了别的毒药或者是迷药,银子便不一定有作用。尤其是迷药。若自己和浣娘被放倒,只需安排两个男人躺在她们身边,再弄的衣衫不整,到时就说自己两人和别的男人有染,这甚至是不用上报王府的,只凭两个嬷嬷,就可以将自己两人处死了。
就因为考虑到这种种可能,所以元媛才会如此小心谨慎。那边浣娘和芳草芳龄却都没想这么多,两人见有几道菜凉了,就提出要去热热,元媛摇摇头,说不用了,她们也就罢了。
吃饭的时候,只有元媛一个人吃,浣娘和芳草芳龄都在旁边站着替她布菜。元媛知道这是王府里的规矩,一开始她觉得别扭,但过了三个月,也习惯了。若硬要拉着那几人和自己一起吃,只怕她们反而不习惯。
因为菜色丰富,味道又美,元媛也觉胃口大开,她尤其偏爱那道梅菜扣肉,就是担心自己吃了会发胖,不过转念一想,这三个月了,身子也没胖一点儿,想必是这身体的吸收并不好,自己也不用怎么担心,这在现代,可是求都求不到的事儿。
顾虑尽去,便忍不住大快朵颐,当然,吃相自然要斯文优雅,这在现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每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吃个饭五六分钟就要搞定。但在古代,没有任务没有研究没有资料没有网络,能做的事情反而很少,所以花点时间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又养生又消磨时间,一举两得。
吃完饭,她就对浣娘和芳草芳龄道:“你们不必吃自己的例菜了,这桌上还剩很多,有的动也没动过,你们就拿过去吃,再有剩的,便赏给其他的丫鬟就是。”
浣娘芳草芳龄答应了,去吃饭不提。这里元媛点上蜡烛,自在灯下列着计划。她想着这个庄子根本就是王府不闻不问的一个地方,自己和浣娘大概就要在这里终老了,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反正自己在现代也是奉行独身主义。这里既是日后的安身立命之所,那自然要好好的为之筹谋,务求富足安乐才好。
“姑娘,歇了吧,这灯光又暗,对眼睛不好。”浣娘走过来,将一碗参茶放在桌上,一边轻声对元媛道。
“哦,什么时辰了?”元媛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就去看手腕,当看到皓如霜雪的细腕上只有一个晶莹碧绿的翠镯时,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再也看不到那一挂精致的腕表了。
“都快二更了呢。”浣娘微笑着扶起她,薄嗔道:“真是的,这才好了几天,就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别到时又累病了,可让我怎么办?我是没有你身上这股气势的。”
元媛笑笑道:“没关系,你是因为长年被欺负,所以养成这个性子了,待日后人人都不敢再欺负咱们,你自然就会挺起胸来,浣娘,你是很聪明的,只要有了底气,日后这庄子里,就是咱们俩的天下了。”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元媛自己也忍不住笑,暗道真是小说看多了,正正经经的话,怎么这样一说,就觉得带着一股匪气呢。
浣娘也笑了,今日元媛的立威行动大大增强了她的信心。想想过去过的那些忍气吞声日子,不由眼圈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