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姑娘-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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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被丢弃在地,滚了几下,停在阴暗的墙角。
而她的影子被黯淡的灯光拖拉成长长一道,一步步,缓慢而执着的向前行。
翠晶石。
北侧二楼的第六个房间,门牌上醒目的花体字宣告着目的地已到。
西露达抬手敲门,无人回应。
看样子,对方成心要她自己开门进去。
她只得取出钥匙,打开门,门内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某扇没关的窗户照进来,眼睛还没来的及适应室内的光线,一个人影已攸然靠进,啪的关上门,然后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压在门上。
由于背光的缘故,对方的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像盯准猎物的猎豹,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专注而危险。
西露达竭力让自己不被吓到,冷冷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德普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她手中取过钥匙,将门锁由内锁上。他的动作很慢,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楚,最后,喀嚓一声,锁紧。
西露达的心也跟着沉了一沉。
仿佛看出她的不安,德普一笑,露出白闪闪的牙齿,然后将手一挥,钥匙划出金色的弧光,从唯一开着的那扇窗户飞了出去。
西露达不禁微微蹙眉:开米拉的客房钥匙每位客人只有一把,而他此刻把仅有的那把扔掉了,是在寓意什么?是想说今天晚上他们谁也走不出这个房间么?
而德普却靠的更近,在彼此可以感应到对方呼吸的距离里,低声笑,“你用的什么香水?”
“我不用香水。”
“可是你很香。”语调暧昧而轻佻。
咔,房间某处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西露达原本想板起脸,但是眼珠一转间,却学他的样子笑了:“谢谢恭维,被黛姬夫人的情人如此夸奖,我真觉得荣幸。”
德普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眼睛越发明锐起来,压着声音说:“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是黛姬夫人的情人?还是知道”她刻意停顿,放缓语调,“你另外的身份?”
近在鼻间的气息突然撤离,德普放开她,转身点亮了房间的灯。
西露达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同蓝宝石相同格局的房间,卧室被一道深红色帐幔与客厅分隔开。
此时,客厅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和器皿。德普伸手拿了两个高脚杯,问道:“喝点什么?威士忌?白兰地?还是牛奶?”
他的言谈间流露着满满的一种自信,虽然因被她认出某个身份而不得不停止恶意的调情,但神色还是很镇定。尤其是最后一句牛奶,分明是在暗示自己,他对她非常了解。西露达想到这里,答道:“牛奶。”
“真是出乎意料的纯情呢。”德普竟真的找出一瓶牛奶,倒在高脚杯里递给她。
“我只是觉得这种饮料比较健康而已。”
“很好,这个习惯我喜欢。生命短暂,我们都应该爱惜自己的生命。”德普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坐到沙发上,舒展开修长的腿,喝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位。
西露达注意到盛放着蜜蜡的盒子就放在桌上,除了之前见过的银白色的阿耳忒弥斯以外,还有两颗蜜蜡,一颗纯黑,一颗血红,想必就是哈帝斯和阿瑞斯。
德普睁开眼睛,见她正盯着那三颗蜜蜡瞧,便勾起唇角再度笑了:“其实,我一直在猜你会不会来,毕竟不是每位女士都那么有勇气,在午夜12点,单独进一个声名狼藉的坏痞子的房间。”
“哦?”
“所以我对自己说,如果与众不同的西露达小姐真的敢来赴约的话,那么,我就把哈帝斯也送给你。”
西露达走到桌旁,一边拿起血红色的蜜蜡仔细端详,一边说道:“我真想说我很高兴,但是,这么一来,这第三颗阿瑞斯便更加难得了吧?”
“聪明。”德普朝她竖起大拇指,“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
“那么,德普先生想要什么代价呢?”
德普却又不答,只是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尽,然后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哐啷声响,玻璃杯碎了一地。
他摇摇摆摆的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意识到某种危险,当她想避开时已经来不及,德普的手啪地撑到桌上,将她困围在桌子与他中间,又是一次近在咫尺的距离。
“你叫西露达?”
一个奇怪的问题。而且,他的眼神让她联想到患病的野兽,不知为何,在凶猛的同时,又有几分难言的痛苦。
西露达点了点头。
“从小在维也撒庄园长大?”
西露达又点了点头。
德普伸出一只手,轻轻碰触她的发梢,像是挑逗,又像是安抚。而西露达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他轻薄。
幸好他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凝视着她的脸,眼睛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根据克鲁斯家族的情报,德普是个就被抛弃在孤儿院的弃婴,十四岁时只身一人来到纸醉金迷的翡冷翠,口袋里只有6瑞尔。他几乎干过所有的工作,但总是被霉运所纠缠,没有一样能干到底的,在最倒霉的时候,还在圣诞节大雪纷飞的夜里,被赶出面包房,原因是老板怀疑他偷了店里的100瑞尔。后来他开始走私各种可以走私的东西,并且凭借出神入化的骗术迅速囤积了大量钱财。再后来,他逐渐晋升名流,与十大富豪们平起平坐。大家都讨厌他,但又都不得不招呼他。
他在生意方面虽然臭名昭著,但在女人方面却很洁身自好,从无任何绯闻。但是根据克鲁斯的情报证明,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奥卡比斯国王的姐姐黛姬夫人的地下情人。那个已经快六十岁的老女人权势极大,并且非常善妒,导致他不敢出轨而已。
也因此,刚才在她说出黛姬夫人的名字时,德普果然有所顾虑的放开了她。
有着这样经历的一个男人,绝对比狐狸狡猾,比狼更坚忍,比蛇更无情。然而,他此刻却如此专注地看着她,露出一种又困惑又迷茫还有点悲痛的表情。
真是令人感到不安。
“西露达”他又念了遍她的名字,忽然说,“做我的情人吧。”
饶是西露达再镇定,听了这句话后也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咔,房间某处再次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德普扬着唇角,蓝色眼眸如海般深沉,带着独属于成熟男子的魅力,丝绸般,一点点的铺开,“只要你同意,这三颗蜜蜡就都是你的了。”
西露达的瞳孔开始收缩,变成了夜一般黑寂的深黑色。
“怎么样?嗯?”他的声音带着点腻腻的鼻音,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竟是格外好听。
西露达回视着他,不说话,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德普眉毛微扬,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谁知西露达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就不动了,垂下眼睛低声说:“你不怕黛姬夫人知道?”
“她?”德普眼中露出几许厌恶之色,“那老妖婆病得都快死了,要不是如此,我早就来开米拉了。”
“是快死,也就是说还没死。”
“她很快就会死,相信我,不超过明天,她就肯定死了。”淡然的语气里,竟带着浓浓的诅咒,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啧啧啧。”西露达摇头轻叹,目光里满是怜悯,“可怜。”
“你替她可怜?她那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不,我是可怜你。”
德普的眉慢慢皱起。
西露达搭在他肩上的手,开始上移,捧住他的脸,继续用怜悯的声音说:“我在想,一个人究竟可以可怜到什么地步?从小被父母抛弃,算不算可怜?贫困屈辱的成大,算不算可怜?为了生存出卖自己,和年纪大的足以当自己祖母的女人交往,算不算可怜?还是此时此刻,为了某种目的,又开始说谎和违背自己真实的意愿,去引诱另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可怜?”
德普的身躯颤了一下。
西露达眯起眼睛,抚摸着他脸上的胡须,忽然展颜一笑:“我相信,只要剃掉这些胡子,你会比开米拉里任何一位男士都要英俊,否则众所周知挑剔难缠的黛姬夫人也不会单单选中你,那么,既然要诱惑我的话,为什么不剃掉胡子呢?也许对我来说,英俊的外表会比三颗蜜蜡更具有魅力。”
这下,轮到他站着一动不动,任她轻薄。
“但是,你不敢”西露达放低语声,格外诡异的说,“德普先生,你不敢剃掉胡子,因为,一旦剃掉,很多人就会发现你身上的另一个秘密,一个掩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
德普一把将她推开。
西露达身形不稳踉跄后退,但却笑得更加愉快,“可惜啊,即使你不剃胡子,我也看出了这个秘密,因为”她退到深红色帏幕前,说到这里,突地将整个帘子狠狠一扯——
嘶呲,布料碎裂的声音划破凌晨的静谧,客厅的灯光一暗之后,再度明亮。
原本用帘隔开的卧室床上,静静的坐躺着一个人。
茶色的长发,如她长裙般翠绿的眼睛,苍白的脸颊上,是出奇俊美的五官。
如此熟悉。如此尴尬。如此意外又不意外的再度相见。
以撒啊了一声,先是错愕,然后迟疑,最后挤出一丝微笑:“嗨”
西露达看看他,再看看另一边脸色阴郁的德普,目光冷如冰。
以撒连忙说道:“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西露达哼了一声,“我完全可以自己解释。他——”她一指德普,“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我没说错吧,以撒少爷?”
德普吃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然而,比起德普的吃惊,以撒担虑的却完全是另一件事情——比起被她发现他们两者的关系,更糟糕的是他再度听见她叫他“以撒少爷”,完了,她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这么称呼他,看样子,这次的计划又把她给惹恼了。
“因为你们长的很像。”西露达扯出个丝毫没有笑意的微笑,看的以撒又心凉了几分。
德普沉声说:“我留着胡子,你这都看的出来?”
“如果是别人,也许不可能,但是我”西露达的目光朝以撒飘过去,却在他看向她的一瞬间,收回来,“从你走进棋牌室,我就觉得你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于是我就想,究竟是哪见过呢?根据你的资料显示,你一直生长在奥卡比斯大陆,我绝对不可能之前就见过你。后来,当我在房间里挑衣服,思量着该穿哪条裙子来赴你的邀约时,突然看见了这条——也就是我现在身上穿的这条。”
“你这条裙子怎么了?”
西露达拉着裙摆,走到床边,刻意与以撒并排而立,她的裙子与他的瞳仁果然是同一颜色。“现在看明白了?当我看到这条裙子时,顿时醒悟过来,我之所以认不出你,是因为被颜色所蒙蔽,如果将你的蓝眼睛换成绿眼睛的话,就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德普先生,和以撒少爷长的真像!”
又是一声以撒少爷,以撒在心中哀鸣。
德普凝视着她半响,哼声说:“世界上相像的人多了,凭这个就说我们是兄弟,太离谱了。”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地方,你们也很像,比如——都擅长说谎。”说到这里,西露达朝以撒投去一瞥,以撒连忙冲她讨好的笑,她没什么反应,继续平静如水的说,“还有,你多年来寻找一位名叫苏菲娅·西瓦的女士,有资料显示她很有可能是你的母亲。”
德普面色一变,似是被戳中了痛处。
“而奇妙的是,我曾经见过苏菲娅·西瓦这个名字——在维也撒的藏书室内,有捆得整整齐齐的十六打以撒公爵写给她的情书。由于当时年幼,不知道那是情书,当做诗歌来读的,写的很美,其中就有那首‘当你到了垂暮之年,夜晚,你在烛光之下,坐在炉火旁,边理线边纺纱’”
德普突然激动地打断她:“停!不要再背了!不许再背!”
西露达淡淡一笑,“但是,那些都只不过是蛛丝马迹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我进这个房间后你对我做的那些古怪举动,以及那个不合理的要求,我也不会肯定你就是维拉公爵那个流落在外遍寻不着的私生子,是你们两个当事人亲自证实了我的想法。”
每次当德普对她表现出过分的举动或语言时,卧室那边都会传来轻微的动静:当第一声咔响起时,她猜出了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当第二声咔响起时,她已肯定那个人必是以撒无疑——除了他,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如此在意。
而她出其不意扯下帘子,在将以撒曝光的同时说出他们是兄弟的结论,德普果然大为震惊,漏嘴的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尘埃落定。
西露达拍拍手,正色说:“好了,你们两兄弟的把戏已被我看穿了,不用再装神弄鬼了,有什么话都直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把蜜蜡给我?”
以撒苦笑:“蜜蜡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我只是让他适当的刁难一下你,免得引起你的怀疑,因为我知道,对于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你反而会东想西想,认定其中有诈。谁知他非要临时加演一出午夜惊魂记,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糕”
“哦?”西露达却半点感动的样子都没有,挑眉看向德普,“你们兄弟什么时候起变得感情这么好了?居然能让这个六亲不认雁过都要拔根毛的家伙肯把蜜蜡拱手相让?要知道,如果把这三颗蜜蜡卖给加里王子的话,肯定能卖个非常好的价钱呢。”
德普刚待回答,以撒已眨眨眼睛笑道:“有些东西是比钱更重要的,对不对啊?哥哥?”
听见哥哥这个词,德普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配合地跟着笑了。
而西露达却是睫毛颤了一颤。
以撒开心地说:“正如你看见的,我们兄弟间感情好的很呢,所以,哥哥的就是我的,而我的,就是你的,这三颗蜜蜡已经是你的了,你还在等什么?”
西露达表情复杂地看着两个人,然后走到桌前拿起盒子端详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以撒。以撒朝她点点头。
她捧着盒子走到德普面前,伸出手:“钥匙。”
德普耸了耸肩:“正如你刚才看见的那样,扔到窗外去了。”
西露达不为所动,冷冷说:“备用钥匙。”
德普看了以撒一眼,笑容变得有些诡异,最后叹气说:“真是有你的。”从衣兜里取出另一把钥匙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