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乔峰 完整-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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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廊前站有四个仆人相迎,大门四敞开着。群雄鱼贯而入,转过一堵偌大的照壁,眼前是一处四方的庭院,中间有水塘有假山,四周有长廊围绕,圈种了诸般时令花卉,国色天香的牡丹、含羞欲语的茶花、婀娜多姿的丁香、灿如烟霞的杜鹃溢光流彩,幽香迷人。而靠着窗前和墙隅,却尽种了些修茎大叶的芭蕉,苍翠如洗,姿态入画。
苏州园林本就冠绝天下,此间的设计更是深得其中三昧,王云峰边走边暗自慨叹,从这园林的布置上,便能看出那慕容斌是身怀高雅之士,其实能住在这样的洞天福地里,做个快活神仙岂不甚好,他何苦又去处心积虑地做那些阴谋勾当呢?
一行人走走看看,指指点点,还没走到大厅,突然,里边传来了一片呼天喊地的悲号声。”相公,你怎地如此狠心,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就不管了!”“公子爷,你的心胸恁地窄,居然会想到走这一步!”哭喊声里有男有女,还夹杂了个孩童清亮的叫声:“爹爹!娘!”众人听了都是一呆,心说这是谁死了,听那口气怎么像是慕容斌?
那带路的两个婢女听见堂内哭喊,也顾不上引路了,拔步就往里边跑。王云峰和慧真乍碰上这样的变故,也乱了阵脚,被众人推搡着,哗啦一下都涌进了大厅。
只见里边黑压压地跪了不少人,当头的几人正哭得死去活来,而那厅堂正中的竹榻上,正仰面躺着一人,身穿宝蓝色的长袍,瞧那模样依稀便是慕容斌。慧真和王云峰见到这情形,便想站住脚,先看个仔细,却被后边一些想急于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一推,又往前踉跄了几步。这大厅本来也是个阔的,但这六十多人一涌进来,顿时便拥挤不堪了。
那灵秀宫的余婆婆仗着资格老,身份高,喝道:“闪开,让我老婆子看他慕容斌是不是真的死了!”彭项也叫道:
“他这死也未免太凑巧了吧,早不死晚不死,爷们一来他就一命呜呼”话未完,猛地见青影闪晃,两个人已经从堂前扑了过来,照着彭项劈头盖脸就打。彭苍梧大叫一声:“慢来!”窜上去跟兄弟并肩作战,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四人身上各自中拳,向后退了两步。
慧真和王云峰看得分明,跟彭家兄弟过招的两人,正是在山西太原府时,想夺取他们银牌的那个什么贾三哥、卫江湖,只是五年过去后,两人愈发长得英壮了。他俩个一阵急攻没讨到好去,相互使了个眼色,便又要重新来过,却听到堂前一人喝道:“三弟四弟,退下!”王云峰抬头看时,见说话的那人正是昔日冒充“百草堂”大夫的邓百治。
那卫江湖听他这一喝斥,脸膛都涨红了,指着彭家兄弟说:“这两个人也忒无礼,竟然敢对公子爷如此辱骂,实在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流。那贾三哥虽然眼圈红肿,满脸泪斑,依旧撅着嘴说:“此言差矣,他们不是无礼,是无耻之极!”王云峰听了这话,心说:“照你们当日做的那些勾当来看,也不见得就多光明正大!”
便听得堂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幽幽叹息,恰似空谷里回应的杜宇鸣声,凄婉无比。接着,慧真就看见跪在最前头的那个穿黄衣的女子站了起来,慢慢转过了身,只见她容颜清丽,端庄秀美,当真如春梅绽雪,秋蕙披霜。她面对了众人后,也不说话,只是用眼光左左右右审视了两圈,目光所到处,群雄为她的冷艳所震慑,都不敢相接,反自惭形秽起来。慧真心想,这位肯定就是慕容夫人了!
大厅里慢慢静了下来,那灵秀宫的余婆婆素来便是个不肯让人的,眼见这女子如此形容,一顿拐杖,便要喝问,谁知那女子却并不去看她,只冲那贾三卫四道:“两位兄弟也不必太恼火,他们不过是怀疑您们公子爷假死,这也在情理之中,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连我们都没能想到,又何况是外人呢!”听那余婆婆道:“小娘子,你这话可是说对了,我们就是怀疑你家相公死得蹊跷。”
慕容夫人凄然一笑,道:“人之生死,乃是天地轮回变化使然,如此庄严肃穆的事,岂能用于欺诈隐瞒?就算是骗了人,难道还能骗过鬼神吗?”她说到这里,把身旁跪着的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拉了起来,道:“兴儿,娘让你好好看看这些人,他们来了,你爹就死了!”
那个孩子慕容兴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粒,听了慕容夫人的话,便瞪着一对大眼睛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说来也怪,他的神色也并不怎么恶毒,但一干人被他盯了后,都觉得毛骨悚然。只听那余婆婆冷笑道:“小娘子,就算你硬把慕容斌的死因按到我们头上,哪又有什么要紧的,你儿子长大后想找在场的人报仇,那也由得他,只是有一样,没有验明你夫君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之前,你想让我们就此罢手,那是想也白想。别说我们灵秀宫这一关了,丐帮、少林,还有在场的这么多江湖朋友,有谁能答应?”
慕容夫人听她这样说,却并不动气,只是淡淡地问:“那依嬷嬷的意思,我慕容家又该怎样做呢?”余婆婆道:“很简单,让我们过去亲自验证一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那个“贾三哥”骂道:“你放屁!我家公子爷的身份何等金贵,岂能容你随意冒犯?今天我姓贾的把话撩这儿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不能让你们动我家公子爷一指头,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那卫江湖也怒目圆睁,叫道:“三哥说的是,想打架,我卫江湖也算上一个!”
慧真和王云峰眼见事情要闹得僵,却并不出言劝解,两人对那慕容斌的死也同样心存疑心。
只听那慕容夫人说道:“两位兄弟先别急,且听这位余婆婆把话说完。”却被贾不二当场给顶了回去:“此言差矣,这班人心存不良,我贾不二哪有心情跟他们理论?夫人,往常你说的话,就跟公子爷说得一般,我贾三都是言听计从的,但今天在这件事上,说什么也不成!贾三身为慕容公子的家将,岂能眼睁睁看着主子的遗骨被人糟践,死后还不得安宁?”说到这儿,又泪如泉涌。
慕容夫人听了这番话,心下也一阵酸楚,眼圈儿一红,泪珠儿差一点便溢出来,却一咬银牙,硬是又憋了回去。
她温声道:“贾三哥的意思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两位跟着相公他也日久了,自当明白他做事的一番苦心,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所为何来他其实是被自己肩上的大任累死的啊”说到这儿,她再也禁不住了,泪如雨下。慕容兴见状,在下边拉着她的手叫道:“娘,娘,你别哭了,爹爹不在了,还有孩儿呢!”
他掂起脚尖来才及慕容夫人大腿高,话儿却说得如此大人气,群雄听了都觉得有些惭然,贾不二和卫江湖更是呆在了当场。便见慕容斌的另外两名家将邓文清和公孙昆齐声喝道:“老三老四,夫人如此深明大义,你们还要犯犟么?”
贾不二呆了呆,突然双膝着地,冲着慕容夫人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叫道:“夫人,我贾不二适才猪油蒙了心,竟然跟你顶撞,请夫人予以责罚!”卫江湖则干脆抬起手来,照着自己的脸啪啪啪就是三记耳光,叫道:“要惩罚的话,也算上我卫四一个!”
群雄见他俩如此忠义,都为之侧目。慕容夫人赶忙上前扶起了贾不二,拉住了卫江湖。慧真和王云峰相视一眼,心想可惜了这几条汉子,却为慕容斌蛊惑,做了好些为虎作伥的勾当。
余婆婆见慕容世家的人当众又哭又闹的,却认定他们是在惺惺作戏,蓦然仰头哈哈大笑。慕容斌的四大家将怒目相向,便听慕容夫人道:“我夫君虽然一时糊涂,做了些对不住武林同道的事,但总算还在江湖上少有薄名,他的人既便殁了,也是不容许人轻看慢待的。只是,这么多江湖朋友被请到这里来,慕容世家原也有向各位谢罪的意思,所以怎么着也要给大伙儿一个交代,总不成让你们白来了一趟!”
那彭苍梧听她这一说,抱拳道:“夫人所言甚是,我等此来也不过是为了讨还一个公道,绝无刻意难为慕容世家的意思。”慕容夫人点头道:“如此甚好,奴家这里倒有个计较,想跟各位商讨。诸位人多势众,若是一股脑儿都涌过来亲近我家夫君,势必要冲撞了亡灵,莫如推选出几个德高位崇、老成持重的出来,再一同上前探视。”
慧真虽然听出她言辞里的讥讽之意,还是合十道:“阿弥陀佛,夫人所言极是!”众人听了,也都齐声附和。
慕容夫人见众人并无异议,朗声道:“如此以来,便请少林的慧真大师、丐帮的汪副帮主、灵秀宫的余婆婆、西夏一品堂的行路难行居士、五虎断门刀彭家的苍梧先生代表如何?”她所列举的,都是今天到场的首屈一指的人物,众人自然都没意见。只有贾不二和卫江湖忿忿不已,眼睛差一点便要冒出火来。
慧真随着几人走到竹榻前,见那人双目紧闭,脸色泛青,确是慕容斌无疑。他轻轻伸出手去,一试死者的脉搏,果然也没有任何波动的迹象,眼见王云峰伸指拭了慕容斌的鼻息,也朝自己点了下头,便知道慕容斌真的是故世了,也不知怎地,看到这个祸害武林的罪魁祸首突然去了,慧真心里并没有感到轻松,反倒空落落地不着边际。
慧真听后叹了声,从袖子里掏出那张白色的请贴来,道:“夫人切莫过于伤心,其实慕容施主早就萌生死志,是以连这请贴也是白色的。”慕容夫人却并不看那帖子,只微微冷笑道:“它不该叫请柬,应该叫做报丧帖才对!大师若是早点把这天机泄露给奴家该有多好,说不定还能救下我相公一条命来。”慧真知道她遭逢惨变,心里不畅快,是以话里带刺,却也并不往心里去。
又听贾不二喝道:“你们看也看了,查也查了,还不趁早滚蛋,要赖在这里困尸不成?”卫江湖也早就有些按捺不住,又是摩拳,又是擦掌,恨不得跟众人打个痛快!众人眼见慕容斌真的辞世,也觉得再呆下去委实寡味儿,便一哄往厅外走去。
却听慕容夫人道:“慢着,诸位怎么说也是远来为客,岂能饭不过口,酒不沾唇就走呢!”双手啪啪一拍,十几个婢女各端了托盘出来,上面放着几个酒盅,分送给众人。慕容夫人拿起一杯,冲着群雄让了让:“事出仓促,奴家只能用薄酒一杯来略表心意,喝过后,想离去的,本庄自然会派船相送,想留在这里祭奠一下亡夫的,贱妾先行谢过了。请!”
她连让了两声,但群雄眼见慕容世家的人摆明了是要把慕容斌的死推到他们身上,哪里还敢托大,都不肯举杯相迎,慧真却是戒律在身,不能饮酒,只有王云峰自恃昔年在翠云谷时喝过玄冥肉汤,身上百毒不侵,拿起杯子冲着慕容夫人道:“夫人,在下跟你干了这一杯!”仰头一饮而尽,杯底一亮。慕容夫人赞道:“好,果然不愧为丐帮帮主!”也一口把酒喝了,招呼道:“送客!”
当下,便有不少人离去,慧真和王云峰带领的丐帮的人、灵秀宫、一品堂还有彭氏兄弟、包逊夫妇却留了下来。
慕容夫人听说他们要祭奠完慕容斌的灵位之后再走,也没多说什么,先请他们去偏堂歇下,那边便急三火四地去布置灵堂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发蒙,却已经是黄昏了。慕容世家上下的大小仆人,因为慕容斌的死,都迁怒于众人,别说是好脸色了,连杯茶水也没过来送的,跟先前在渡口时的热情接迎可谓是天壤之别。
好容易听到隔壁响起了凄厉的唢呐笙簧声,还夹杂着阵阵的哭天喊地,慧真等才起身走过去,见白汪汪的灵幡在风中招展,金箔银箔瑟瑟作响,满眼里尽是雪白的麻衣孝帽,黄色的纸钱儿,慕容斌已经被装入了一口朱红的大棺材里,停在灵棚里。慧真、王云峰、行路难、彭氏兄弟、包逊夫妇先后上前烧了三柱香,以示哀悼,灵秀宫的人却只是在旁冷眼相顾。
慧真站在慕容斌的灵前,想起了雁门关一役,死者早就长眠入地,这杀身之祸却全是拜这棺中之人所赐,不禁感慨系之,便朗声吟诵了《地藏菩萨本愿经》里的一段经文:“我今对佛世尊,及天龙八部人非人等,劝于阎浮提众生临终之日,慎勿杀害,及造恶缘,拜祭鬼神,求诸魍魉。何以故?尔所杀害乃至拜祭,无纤毫之力利益亡人,但结罪缘,转增深重。假使来世或现在生得获圣分,生入天中。缘是临终被诸眷属造是恶因,亦令是命终人殃累对辩,晚生善处。何况临命终人,在生未曾有少善根,各据本业,自受恶趣,何忍眷属更为增业?譬如有人从远地来,绝粮三日,所负担物,强过百斤,忽遇邻人,更附少物,以是之故,转复困重”
他诵完经后,对王云峰道:“咱们走吧!”慕容夫人还礼道:“多谢大师替亡夫超度,奴家重孝在身,就不远送了!”
却听灵秀宫的余婆婆喝道:“且慢!”贾不二大怒,骂道:“老乞婆,你还想罗嗦什么?”余婆婆冷笑道:“不是瞧着你慕容世家有丧事,就凭你适才这句不敬老的话,我就能要了你的命!”冲着慕容夫人顿了顿拐杖,道:“老身今儿个来这燕舞洲,倒并没想过要他慕容斌的命,只想把他手中的一样东西要回来!”
行路难听余婆婆这一说,也道:“不错,慕容庄主从我们王妃手里拿走的那本《小无相神功》,现在也该归还了吧!”
余婆婆听他这一说,讥讽道:“她林凌波真是好大的气派,居然指使起西夏一品堂的人来了!”慧真和王云峰见突然又起了这样的变故,便都停下脚步,且看慕容世家如何处置此事。
卫江湖眼见灵秀宫的人步步进逼,霍地蹦起来,便要跟她们动手,却被邓文清一把拉住了。他气呼呼地道:“居然又来诬蔑我家公子取了你们的秘籍,真是,真是”气急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狠劲地跺脚。
慕容夫人见这些人得寸进尺,脸色也沉了下来,冷笑道:“余婆婆,你把六合庄看成了什么地方?别以为我夫君死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就好欺负!”余婆婆哈哈大笑,反问道:“老身行走江湖六十多年,还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