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之教化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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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那两个巡警讲,发现面包车的时候,它正停在医大附属医院附近,而死者的身上又被凶手在可供捐赠的器官位置上画了红圈,难道他们是想把死者当作一个捐赠者弃置在医院?
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死者身份待查,就算是无名尸体,也会被医疗单位用作试验和教学,不可能随便割下器官用来移植的。也就是说,凶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死者捐赠器官,而是利用它的尸体来表达自己的某种情绪。
这又是一个仪式。问题是,在这三个人中,仪式的主角是谁?
鲁旭的遗体告别仪式在龙峰墓园举行,除了留守必要的警力外,几乎全市的JC都来给鲁旭送行。
告别大厅中央,鲁旭身着全套制服,静静地躺在花丛中,遗容安详。在他的腰间,一只塑胶警用训练枪插在枪套里。这是方木送给他的临别礼物。他为寻枪牺牲,就让他带着枪上路吧。当方木眼含热泪向他三鞠躬时,眼前依然是鲁旭在小酒馆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的样子。“兄弟,兄弟。”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方木一直守在龙峰墓园。1月23日是沈湘的生日,如果罗家海尚未逃往外地,也许他会在近日来此地祭奠沈湘。
前几日均无发现,23日当天上午,监控器里终于出现了一对男女,经辨认后确认是沈湘的父母。二位老人在墓前耐心地打扫,摆设祭品,冲着墓碑喃喃自语,最后哭泣着相拥而去。此后监控器内再无可疑人员出现,在墓园的各个角落里巡视的JC也不断传来“一切正常”的消息。边平指示所有设伏人员保持高度警惕,做好罗家海夜间前来祭奠的准备。
夜幕渐渐降临。在监视器前守候了一天的方木在边平的再三催促下,拿起早已变凉的盒饭狼吞虎咽。正吃着,负责监视的同事忽然“咦”了一声,随后就大叫有人来了。
方木把盒饭一丢,起身扑到监视器前。虽然室外的天色已黑,但是启动了夜视功能的视频设备还是把图像清晰地传回到监视器上。大理石墓碑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缓缓弯腰,向沈湘鞠躬。
方木盯着眼前的监视器,画面上的老人已经让他的内心震撼到了极点!
周老师正在一间宿舍里修理床铺。他对方木的来访颇有些意外,笑呵呵地问:“你怎么来了?”
方木没有笑,直截了当地说:“周老师,我想跟你谈谈———是关于沈湘。”
周老师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一震,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好吧。”周老师捏紧双拳,仿佛在鼓励自己吐露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你听说过Skinner's Box么?”
“斯金纳的箱子?”方木睁大眼睛,“你说的是伯尔赫斯·弗雷德里克·斯金纳么?”可是,这样一个备受争议的科学家,和这些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八九十年代,那是一个思想遭受长期禁锢、又猛然喷发的时期。”周老师眼神迷离,“所以,我在担任心理研究所的主任后,选择了一个当时在我看来可能改变人类进化轨迹的课题———教化场计划。”
“教化场,什么意思?”
“斯金纳梦想以行为工程学来建构人类社会,以行为理论来控制人类的行为。实事求是地讲,我对此很感兴趣,因为我在文革期间看到了太多违背人们本性的行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引发了那次全民性质的集体失常。如果能找到那种神奇的力量,我们将彻底强化人类的社会性,以此构建一个更为美好的世界。我们设想建立一个在外部影响人类行为的场域,并把它命名为教化场。”
“你的意思是”方木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用训练来培养人类的个性进而影响行为———就像训练动物一样?”
“整个计划只有我和我的助手才知道内情。我们首先选择了一些人作为实验对象,然后安排志愿者在实验对象的生活中人为制造一些突发事件,例如目睹性行为、突然被陌生人拥抱、带至黑暗场所等等。然后改派其他实习生跟踪记录实验对象在突发事件后的反应情况。当然,试验的目的和内容对他们也是严格保密的。这样,就可以确保实验的目的和过程无人知晓。”
“后来呢?”
“斯金纳证明了奖赏对于建立良好行为的帮助,而我将证明惩罚对于塑造人的行为同样有效。可就在两年后,意外发生了一个志愿者强奸了试验对象。”
“沈湘?”方木失声叫道。
“对。”两行眼泪刷地一下从周老师苍老的脸上滚落下来,“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整整一天没有出办公室。我开始思考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正的科学研究,也第一次萌发了放弃实验的想法。而之后发生的另一件事,让我彻底下了决心。”
“什么事?”
“有一个孩子在实验后,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自杀了。那孩子,就是维维”
“啊?”方木震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赵大姐的儿子?”
“对。维维死后,我决定彻底放弃教化场计划。我销毁了全部实验记录,然后,我辞了职,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一个心理学家了。我改了名字,彻底脱离了原有的生活圈子,还在郊区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所孤儿院,把已经濒临绝境的赵大姐接了过来。我要以此来为我前半生所犯的错误赎罪。”
“可是事情没有完结。”方木慢慢地说,“教化场计划并没有终止!当年的实验对象正在一个个杀死那些志愿者。”
“不可能!”周老师一跃而起,情绪几近失控,“当年的实验记录都被我销毁了,他们不可能知道志愿者的身份!”
“没什么不可能!”方木向前迈了一步,逼近周老师的脸,“你当年的助手是谁?”
这句话好像提醒了周老师,他怔怔地盯着方木,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请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弄清楚。这是我种下的孽根,请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方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缓缓说道:“好的,随时跟我保持联系。”说罢,他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方木突然转过身,低声问道:“当年强奸沈湘的志愿者叫什么名字?”
“王增祥,当时是自来水公司的一名员工。”周老师眼睛盯着房间的暗处,“对不起,我当年没有报警的勇气。”
第二十六章 跟踪
杨锦程准备进行今晚的最后一次巡视,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嚣。
两个保安员正扭住一个衣着寒酸的老人,而后者正在拼命地挣扎,嘴里不住地叫着。助理陈哲拦在他的身前,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解释:“对不起,没有预约你不能见杨主任”
“放手!”杨锦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哲一回头,杨锦程急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连连摇晃了数下,才吐出几个字:“周老师,你怎么来了?”
周老师冷着脸,“锦程,我想找你谈谈。”
老人坐在桑拿房里的木椅上,双眼紧闭。一个年轻人关好门,慢慢地坐在他的对面,把目光投向他的下身。
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睁开双眼,看见年轻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两腿之间。他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宽容地微微一笑,重新闭上眼睛。忽然,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木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更衣间里,已经穿戴整齐的罗家海看着手里的照片,西装革履的周振邦对着镜头自信地微笑着。这是Z先生一小时前交给他的。罗家海若有所思地收起照片,用毛巾重新把刀子包裹好,起身离去。
已经洗浴完毕的周老师披着浴袍走进包房,却被沙发上突然坐起的白面怪物吓了一跳。
“呵呵,对不起,吓着您了。”杨锦程撕下脸上的面膜,“怎么样,学生还没忘记您当年的老习惯吧,您说过,最舒服的事情就是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了。您坐,今天咱们边喝边聊,一醉方休。”
杨锦程从茶几上拿起一瓶五粮液,冲周老师晃晃,“这也是您最喜欢的。”说罢,拧开盖子就要往杯子里倒。
周老师挡住他的手:“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有话问你。你是不是还在继续教化场实验?”
杨锦程的脸色微变,随即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是,当年我复制了所有的资料。”
周老师捏紧拳头,脸色铁青,“你为什么没按照我的话去做?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为此送命了”
“我当然知道!沈湘和她的那个愚蠢的男朋友对吧?没有任何科学成就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取得的!而且,我付出的代价和承担的风险一点也不比他们少!”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我不妨告诉你,当年强奸沈湘的,是我。”
周老师震惊得无以复加,回过神来之后,狠狠地给了杨锦程一记耳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忽然,杨锦程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几秒钟后,哭声又戛然而止。“请别怪我对你无理。”杨锦程擦擦脸,转眼间就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如果你有机会决定别人的命运,你会怎么做———我绝对不会放弃教化场计划。”
周老师咬紧牙关看着面前这张呆板的脸,缓缓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教化场计划并非只有你和我知晓,已经有几个实验对象杀死了当年的志愿者。”
路边餐厅,二楼。
“做完了?”Z先生的瞳孔里映射出屋顶的灯泡,看上去双眼闪亮。
“是的。”罗家海垂下头,“做完了。”
“那我先走了。”Z先生站起身来,指指桌上的一个塑料袋,“这里面有水和食物,你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几分钟后,Z先生的车消失在这条郊区公路上。躲在窗后窥视的罗家海放下窗帘,快步走到墙角,从那个软垫下抽出塑料文件夹,那是他刚刚趁Z先生不注意,从他的皮包里偷出来的。
经过专案组的调查,当年强奸沈湘的志愿者王增祥虽然已经找到,但是他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于晚期肺癌。以他为饵钓出罗家海的计划自然也就落空。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周老师了。方木边心不在焉地吃晚饭,边思考着,突然,电话响了。
听筒里先是一阵沉默,方木又“喂”了两声,对方还是一声不吭。方木以为又是那种吸金电话,刚要挂断,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方警官,我是罗家海。”
Z先生把车停在车位上,拎起皮包要下车,忽然发觉皮包的手感不对,似乎轻了许多。他心头一凛,急忙打开皮包翻找,最后干脆把皮包里的东西都倒在驾驶座上。几秒钟后,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Z先生呆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掏出手机拨打罗家海的电话号码,占线。“妈的!”他用力关上车门,脚下一使劲,汽车飞也似的蹿了出去。
方木的大脑一片空白,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在哪里?”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罗家海的语气犹疑,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妥当,“你应该知道我越狱的事情,其实越狱是在姜律师的安排下进行的,随后,我在一间屋子里躲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个叫T先生的人带我加入了一个组织。”
“T先生是谁?”
“他叫谭纪。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之一,除了我,这个组织一共有5个人,分别是Z先生、J先生、H先生、Q小姐、谭纪。”
“他们分别叫什么名字?”方木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一个一个说。”
“我手里有一份资料,从资料上看,H先生叫黄润华,Q小姐叫曲蕊,哦,对了,J先生就是姜律师。”
“Z先生呢?”方木急切地问:“Z先生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罗家海的声音充满了疑惑,“资料里没有任何关于Z先生的纪录。Z先生是这个组织的发起者,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教化场实验的试验品,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得到了教化场实验的资料,而后按照资料召集了当年深受其害的其他试验品。”
“罗家海。”方木定定神,“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话筒那边一阵沉默。良久,罗家海低声说:“我觉得不对劲,我和其他人,可能被Z先生利用了。他今天让我去杀强奸沈湘的人,可是当我看到那个所谓志愿者的时候,我发现他不可能是当年那个强奸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性能力。回来之后,我偷了Z先生皮包里的一份资料,里面有我们所有人的资料和实验数据,偏偏没有他的。我想,他压根就不是什么试验品,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他让你杀的人,叫什么名字?”
“周振邦,是一个老头。”
“什么?”方木失声大叫,“你快说,Z先生长什么样子?”
话筒里传来咕咚咚喝水的声音。“30多岁吧,中等个,看起来挺斯文哎呦”电话那边的罗家海突然开始呻吟。
“你怎么了?罗家海,你怎么了?喂,喂”
路边餐厅的二楼,罗家海全身颤抖着斜靠在桌子上,嘴里不时泛起一股苦杏仁味。他挣扎着举起手中的水瓶,又看看桌子上的塑料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楼下的门开了。几秒钟后,气喘吁吁的Z先生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一眼就看到了俯卧在地的罗家海。他看看罗家海手边打翻的水瓶,轻轻地笑了笑。
Z先生捡起地毯上的手机,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小声咒骂了一句后,转身迅速下楼,再上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大塑料桶。他把塑料桶里泛红的液体泼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浓烈的汽油味顿时布满了整个二楼。
技侦部门迅速锁定了罗家海的大致方位,方木和边平赶到现场时,那栋路边的二层小楼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大火被扑灭后,警方迅速进入火场。这栋街边二层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