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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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上的怞屉虽然被怞出来,扔在地上,但它们并没有翻过来。其中的一个怞屉里装有我的宝贝,尤其是我的小记事本与九毫米口径的勃朗宁手枪。
房间内寂静了一秒钟,然后,一位衣冠楚楚的客人——离我最近的那个高个子,他一直在翻动着从床头柜的怞屉里找出来的《圣经》,可能是在寻找指引——冲向我,一边伸直手臂砰地关上了门,把我关在这间屋子里,一边用那本《圣经》砸向我。
那本书给我上了一课,让我跪了下来;但我很久以前就学会了另一课,我用手肘击在他的小腹上,不是一次,而是接连三次。他怒吼了一声,向后跟踉跄跄地退过去,地板上的床垫子挡住了他后退的脚步,然而我认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那个矮个子人侵者,脸色白皙,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警觉,正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着,反正不会是寻找证件。我仍跪在地上——那个大家伙像球一样在床垫上翻滚着,发出痛苦的声吟声——手指触到了那本《圣经》。我抓起它掷向那个小杂种,书在空中飞舞,书页像翅膀一样展开了。他避开了那本书,那本书飞到了对面的墙上,但他的软呢帽也随着书一同飞走了。他惊然一惊,而我则乘这个机会站起来,从地板上抓过床头柜上的台灯,像投掷炸弹一样投向他。
他又闪过去了,台灯撞到梳妆台的镜子上,镜子与台灯的碎片一起落下来,他的脚步又慢了一下。那个高个子的身体已经从球形伸展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我在他的胃上又踢了一脚,然后冲向那个小个子,他仍在西服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如果他想要一只枪,我的那只勃朗宁就放在梳妆台的怞屉里,我扑向他,顺手抓过那只九毫米口径的手枪,躲开玻璃镜子的碎片,用枪管砸在他的脸上。他的鼻子开了花,两道猩红的血注从他的鼻孔里流下来。他的手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来了,他果然在掏手枪,一只点三八短管手枪。他跌跌撞撞向后退着,手指似乎已失去了知觉,然后他绊倒在一堆东西上,这对他那做工考究的西服可绝没有好处。
我转向那个高个子人侵者,他正挣扎着要从床垫上爬起来,他的帽子也飞了,眼中燃烧着怒火,看来我撞在他腹上、踢在他胃上所引起的疼痛已过去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当然绝不会是在掏木梳。我用手枪指住他的脸,说:“让我们来演西部片,看看谁更快。”
他的眼睛里浮上了某些东西,他的手僵在西服口袋里,我向前弯了一下腰,用手枪砸了他一下,就像他用《圣经》砸我那样。他的眼睛翻上去,再次倒在床垫子上。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裤管,我回头向下看去,那个矮个子正趴在地上——眼泪同鲜血一齐流进他的嘴里——我摆脱开他,似乎他是一只正准备扑到我身上的狗。我用枪指着他,对他说:“这是我最好的一套西服,别把血弄到我衣服上。”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从鼻中流到嘴里的鲜血开始让他呼吸困难。我骂了句:“见鬼。”然后把枪插进腰带里,弯下腰,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在床板上,我不想让他被自己的血呛死,我就是这种人。
高个子那个家伙横卧在床垫上,仍然昏迷不醒,我把他的枪捡起来,插在我的勃朗宁旁边,这样我就变成了一个双枪手。接着我在他的西服口袋里找到了他的钱夹,他驾驶执照上的名字是约翰…史密斯,住在加利福尼亚的恩西诺。他的钱夹里没有妻子和孩子的照片,也没有名片。另一个家伙坐在床头流着泪流着血,当我检查他的钱夹时,他没有任何异议。
他叫罗伯特…琼斯,也住在恩西诺,他也没有妻子与孩子的照片,没有任何种类的名片。
这时,有人在敲门,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里轻微的蚤乱了吗?
“什么事?”我问。
回答的是一个胆怯的男声,“黑勒先生,您没事吧?我是经理,要我叫警察吗?”
“不,不,我没事。”
那个胆怯的声音变得坚强了些,“黑勒先生,请开门,恐怕我必须”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思忖十美元是否可以给自己买来安静,如果幸运,我可以搭乘夜班火车离开这里,如果有卧铺那就再好不过了。也许,二十美元
我打开门,威利姆…米勒手中拿着一块白布向我一举,氯仿的气味掺杂在我最后的意识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醒来。
我感到头昏眼花,嘴里还留有某种药物的余味,仿佛刚刚从一场长眠中醒来。头顶的灯光让我瑟缩了一下,那是一束圆椎形的光束,把我同漆黑一片的屋子隔绝开,今夜第二次,我又置身于探照灯下、如果还是今夜的话
我靠在椅了里,式样简洁的金属折叠椅。我的双手是自由的,我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下巴上的胡茬;我把手插进头发里,按摩着。我的双脚被绳子绑到了椅了退上,还有一根绳子从我的腰间绕过去,把我固定在椅子上。我穿着四服裤、白衬衫,西服上衣不见了,领带也没有了,更不要说我插在腰间的九毫米口径勃朗宁与点三八手枪了。
头顶的灯光让我很难集中津力,但渐渐地,我意识到了我在哪里,在圆椎形光束之外是空旷冰冷的黑暗,一片亮光——有可能是月光,也可能是灯光——从远处高大的窗户内投进来,汽油与机翼涂料的气味从通风管道里飘过来。慢慢地,我辨认出了黑暗中那些漆黑庞大的东西的轮廓,它们就像丛林中的野兽一样蹲伏在夜幕里。
这真是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我被关押在机库里,但这也无可非议,我接了米勒的两个朋友,现在轮到他反过来教训我了,唯一一个让我抱有活着逃离这里的希望的理由是我还没有死。
脚步声在洞袕似空旷的机库里传来,黑暗中的脚步听起来遥远空洞,不时伴有手枪扳机的咔哒声。
然后,我辨别出了他的身影,他从停放在机库内的两架飞机的巨大陰影里走出来,走到了耀眼的光束的边缘。
“原谅我们的谨慎。”威利姆…米勒说,仍然是悦耳的男低音。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色的如同承办人的西装,打着红、白、蓝三色的条纹领带,很难说清楚他头上灰白的与浅灰的头发分界在哪里。他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嘴唇抿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来,但他的眼睛却冷漠、陰暗,在黑色的眉毛下面一眨不眨。
“走近一些,”我说,“我听不清你的话。”
他责备似地把手向我一指,“别让我后悔没有把你的两只手绑起来,看你对史密斯与琼斯干的好事。”
“他们是军方情报局的吗?”我的舌头发硬,我的太阳袕在突突地跳,头顶的灯光也让我眼花缭乱,但我没让他感觉到这一切。
现在,他把手叉到腰上,“你知道中央情报局已经搜集了你的档案。”
“我真感到荣幸。”我说,“就是他们吗?”
他轻轻地笑起来,“我知道有一次你对胡佛局长出言不逊。”
“我让他见鬼去。”
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盯住了我,似乎在对我品头论足,“但你也阻止了他被卡皮斯与巴克匪帮绑架;我还从埃尔姆…伊瑞恩那里得知,你在去年进行的税务局调查案中起了很大作用。”
“如果这是一场庆功宴,”我说,“把蛋糕推过来,再找几个脱衣舞女。”
他开始踱步,慢慢的很稳定的步伐,一点也不紧张,却始终不走进光影里。“我还知道你是艾力尔特…纳斯的朋友,当他在司法局有了麻烦时,你帮助了他。”
“是的,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现在你可以给我松绑了。”
“我不会走那么远,”他寒糊其辞地说,“你同时也是芝加哥犯罪组织的朋友,你在受到嫌疑的情况下离开警察局,你同凯朋恩团伙的成员做过几次交易。”
“你想说什么?我是一个良好市民,还是一个低级罪犯?”
他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他的眼神中却连一点笑意也没有,“这取决于你你介意我让自己舒服一下吗?”
“请便,如果你愿意,可以坐到我的退上。”
米勒再次轻笑起来,“我喜欢你的优默感,非常别致。”
这倒是一个新词儿。
他踱进黑暗里,我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我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他从什么地方拿了件什么东西,然后又走回来。他拿的是一只折叠椅。他把它支在灯影的边缘,坐下来。他跷起二郎退,抱着双臂,脸上挂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
“你看,我们意识到了你打算向新闻界公布你收集到的东西,”他说,“我向你提起了你生活与事业的各个方面,就是因为我们感觉到你也许会同你的政府合作”
一切都公开了。
“而巨,如果你拒绝,我想提醒你,我们很容易让你身败名裂。”
我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机库里引起了回声,“那么说你想做的就是说服我改变主意?你的朋友‘史密斯与琼斯’在我的房间里干什么?寻找我?在我的床底下?在我的手提箱与梳妆台怞屉里?”
“实际上,我们在找这个”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我的小记事本,他举着它,似乎它是拍卖会上的一件物品,“别的都很中肯,有一些东西却不合适。”
他把它扔给我。
我接住了,翻了翻,同阿美有关的所有页码都不见了。
“同你谈过话的每一个人,我们也要同他谈谈。”米勒说。
“绑在椅子上?”
他的笑意加深了,“不你是唯一一个需要这种特殊待遇的人。”
他的笑容消失了,“我们计划用爱国主义津神吸引这些人,黑勒先生我们不希望他们惹出什么麻烦,麦克门美先生当然不会愿意他的无线电躁作许可证被吊销,他的那些伙伴们,那些据说听到了同样信号的无线电爱好者们也不会愿意。小麦尔斯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兴风作浪,即便如此,谁又会在意?狄卡瑞小姐会理解同政府合作是埃尔哈特小姐的意愿,她会遵从她的雇主与朋友的意愿的。门兹先生与提索先生偶尔会同政府签订合同,我相信他们会选择有益公众的事业的。”
“否则你们就会吊销他们的营业执照,”我说,“你们这群畜生甚至会把我变成共和党。”
“黑勒先生,在黑暗中摸索”他向光影之外无尽的黑暗打了一个手势,“盲目飞行,你会由于闯人政府禁区而置身于危险之中。我们正竭尽全力控制着这样一件会引起国际争端的小事,不想让它成为下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了,回声开始在空旷的机库内响起。
“而且,黑勒先生,作为陆军与海军情报局的知情人,我可以坦诚地、毫无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国家在这个时候不能卷人这样的纷争中。”
这对我来说是个新观点,我以前还从未因引起世界大战而受到过指责。
我说:“我刚刚明白你的意思。”
他站了起来,抱在胸前的手臂垂下来,双手叉在腰间,向前倾了一下身体,“黑勒先生,艾米莉…埃尔哈特的失踪是个大新闻,但是如果一位道德败坏的私家侦探失踪了,美国人民对他的兴趣会持续多久呢?”
在黑暗中还有别的人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吗?我感觉是这样的,但不能确定。
我轻快地说:“大遗憾了,你的伙计史密斯与琼斯没能早一步赶到我的旅馆他们也许会拦截下我邮给我律师的那封内容详尽的信。”
他坐回到椅子上,双臂再次抱在胸前,嘴唇微微地噘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让我们抛开对彼此的威胁吧,我可不是在虚张声势,而你不过是可怜的即兴表演,但无论怎样,让我们相互间都表现出一点敬意吧,我会假装相信那样一封根本不存在的信,我不用提醒你一只烧灼着你脚脖子的喷灯就会迫使你把你律师的名字讲出来,我不会用这种方式侮辱你的智商。”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米勒,我们的国家安全掌握在你道义的手中真是太好了。”
“听你讲起道义让我觉得好笑你忘了我看过你在中央情报局的档案了吗?当有金钱参与时,你的名声就不怎么好了。”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本质。”
“一个有趣的念头,但我不会出局的我想,此刻我们已超越了你与生俱来的贪婪,进人了一个情感领域。你看,我已经注意到了——不像普图南先生,他与我们合作,而知道的东西却比他自以为知道的还少——你与普图南先生的妻子那种微妙的友谊。”
这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一个家伙在几秒钟以前威胁要用喷灯折磨我,而现在他又寒沙射影、旁敲侧击。
“让我告诉你吧,”我说,“我非常了解普图南先生的妻子,她不会同你们军方人员同流合污的,她憎恨战争。”
“是的,但她同我们合作有特殊的理由因为不合作的话,她就不会得到环球飞行的资助。”
我在绳子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向前探了一下身,“为什么是艾米莉?为什么一个公众形象,一个可爱的公众形象卷人到你们肮脏的交易中?”
他叹了口气,“这项任务只有她能胜任,黑勒先生,在世界上最著名的女飞行员当中,她享有无与轮比的特权:她可以自由地飞行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包括那些她的国家被禁止人内的地方。”
我对这个狗杂种冷笑了一声,“她是一位平民,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而你们却让她从事间谍活动?更不要说你们把她的性命都孤注一掷了!”
他挥了一下手,“她的路克荷德可以摆脱掉任何一架不友好的飞机——努南并不是平民,他是这次任务的核心。我们并不认为埃尔哈特小姐会处于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