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飞声-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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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笛谦逊道:“苏五爷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苏子清接着问道:“文麒,你老实回答我,本诲道长是不是你害死的?”
陆文麒口中铿锵有力地道出两个字:“不是!”
苏子清道:“好!我信你!”
陆文麒深深一揖道:“多谢五爷!”
信任——这就是千金难买的信任。这信任,不需要任何言语为其注脚,不需要任何证明为其诠释。这信任,犹如和煦的日光一般,照遍了陆文麒心中的每一个角落,令他觉得心头暖融融的。
苏子清又问:“当日你说你来万象谷为的是请罪,是不是因为你偷学了谷中的武功?”按常理讲,苏子清本应对此事感到异常愤怒,然而他此刻的语气却极其平和,平和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文麒答道:“正是!”
苏子清道:“关于此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文麒道:“文麒无话可说,一切全凭谷主区处!”
闻笛闻言不由得一惊,正要开口,却见苏子清一抬手,示意他暂且不要多说。闻笛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苏子清微微一笑道:“敢作敢当,果然是条汉子!其实,此事我们兄弟五人早就知晓了。你隔三差五地蹓进白首书阁取书,如此十几年,就算你再精明,再小心,也不免露出马脚。”
听闻此言,陆文麒登时一惊,随即双膝骤然跪地,叩首道:“多谢谷主,多谢五爷,多谢大爷、二爷、三爷、四爷,没有你们的成全,便没有文麒今日!”
苏子清受了陆文麒这一拜,随即俯身将他扶起,道:“你不用谢师父,他老人家对此事并不知情。否则,恐怕你也活不到今日。”
陆文麒惊道:“莫非你们一直在替文麒隐瞒?”
苏子清点了点头道:“我们也是爱惜你的才华”
此时陆文麒已激动得难以自持,连忙拱手道:“五爷兄弟五人对文麒的恩情,文麒没齿不忘,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请五爷再受文麒一拜!”说着便又要跪地,谁知双臂却已被苏子清一把托住,陆文麒只觉一股十分柔和却又无可抗拒的力量将自己的身子缓缓抬了起来。
苏子清放开了陆文麒的手臂,道:“再拜就不必了。我们五兄弟能帮你的,仅此而已,今后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之前我不愿让你进谷,就是因为不想让师父得知此事。谁知你已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如此一来,纸里就再也包不住火了。”
陆文麒平静地道:“生死有命!还望五爷容文麒进谷向谷主禀明一切。”
苏子清道:“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明日我便安排你们进谷。进谷之后,一切好自为之!”
陆文麒一揖道:“五爷放心,文麒理会得!”
###四十五 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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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晨的微风吹送着些许寒意。陆文麒怀着忐忑的心情跨上了马,与心情同样忐忑的闻笛、小蝶、何琦和旷儿一道,来到了万象谷的谷口。
谷口处的草庐中,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高瘦,面容清癯,唇上髭须浓密,人虽不甚老却已鬓发星星,一身粗布衣裳虽然十分整洁,却使他看上去显得极为寻常,甚至寻常得有些过分。之所以这样讲,只因此人正是廉九城的三弟子——方中。
廉九城的五个弟子个个家资殷盛,方中也不例外。但方中年少时生活极为贫困,只因后来他父亲中了进士,得以入朝为官,方家的家业才逐渐兴旺起来。正因如此,方中平日里依然身着朴素的布衣,周身也不缀任何饰物,以示自己并不忘本。
旷儿见了方中,当先下马,跑上前去微笑着问道:“三哥,今日是你守谷?”
方中见了旷儿,不禁心中欢喜,一边轻抚着旷儿的头,一边答道:“是啊!你这个野孩子,终于知道回家了!”
旷儿做了个鬼脸,笑道:“千万不要说我是‘野孩子’!武当派的老道说我是‘野孩子’,结果让五哥臭骂了一顿!”
方中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旷儿的脑门,笑骂道:“你这个小鬼,竟敢抬出你五哥来压我!让他来骂我好了!”
此时陆文麒等四人也已下马向草庐走去。方中见了,连忙大步来到陆文麒身前,面上满是笑意,拍着他的肩膀道:“睽别日久,我还真挺想你的!”
陆文麒喟然叹道:“多年不见,三爷居然生了这么多白发”
方中性情温和,平易近人,加之少年时的寒门经历,是以平素里对谷中的下人照拂最多。在廉九城的五个弟子中,他与陆文麒关系最为亲近,故而在他面前,陆文麒自然而然地少了许多拘束,否则也难得说出这句话。
方中叹道:“我老了,不中用了!”
陆文麒道:“三爷说得哪里话!三爷春秋正盛,年富力强,只是平素过度操劳,以至华发早生。这个‘老’字,却无论如何也无从谈起。”
方中微微一笑,道:“好了,别光顾着说我了!把你的朋友给我引见引见!”
于是陆文麒把闻笛、小蝶和何琦一一介绍给了方中,双方相互见礼,互致客套,自不必说。
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过后,方中终于谈到了正题,只见他敛去面上的笑容,不无忧虑地道:“文麒啊,你的事情五弟已经跟我说了。今日入谷,前景如何着实难料。虽然我们五兄弟一定会为你求情,但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一向说一不二。除非”
何琦抢先问道:“除非怎样?”
方中接着道:“除非师母出面。师父平素最听师母的话,倘若师母能为你说上几句好话,或许事情还有转还的余地。”
旷儿闻言欣然抚掌道:“三哥说得对!我们不妨先去拜谒我娘,让她老人家出面保文麒哥哥!”
谁知陆文麒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道:“我既然命中有此一劫,不妨听任上天的安排吧。”
方中微微一叹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上船吧。”
谷口处的小溪中泊着一叶小舟,其中却并无舟子。五人相继跳上小舟。只听方中道:“我身负守谷重责,就不陪你们进谷了。这只小船本是我出谷时所用的,暂且借给你们。”
陆文麒向方中抱拳一礼,随即抄起船桨,分开水面用力向后划去,小舟溯流而上,缓缓地驶向谷中。只见两侧的山峰壁立千仞,犹如两把锋利的匕首,将天空狠狠地划开。一眨眼的工夫,头上的天空便只剩下了蓝蓝的一条线。
到了溪水的尽头,前路略微宽阔了些。五人弃舟登岸,前行数百步,转过一个弯,一片石林赫然闯入了眼帘。五人只见眼前林立着数百根一模一样的石柱,每根一丈多高,各据方位,俨然布成了一座迷宫。迷宫中浓雾弥漫,纵然目力强如闻笛者,也无法视远。加之周遭飘荡着有如鬼哭狼嚎一般的阵阵阴风,即使是青天白日之下,也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谁也无法想象,会有何等险阻隐匿于浓浓的雾气之中。就算迎面骤然跃出一只上古洪荒时代的猛兽,将人一口吞噬,看来也不无可能。
五人来到迷宫的入口处。只见旷儿顽皮地挤了挤眼,坏笑道:“我先走一步,在谷中等候大家!”一言未毕,身子已如灵猫一般蹿进了迷宫中,三转两转便被浓雾所吞没了。
闻笛笑道:“旷儿离家日久,想必是思念母亲了。”
此言一出,小蝶和何琦顿时恍然有悟,心中都是一喜。
陆文麒自嘲般地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对众人道:“这个阵式有个名目,叫做‘孔明不归大阵’”
闻笛闻言不由得插口道:“孔明不归?好大的口气!”
陆文麒道:“其实此阵本是仿照着诸葛孔明的‘八阵图’而建造的,对于方家而言,本无甚特异之处。但阵中终年弥漫着浓厚的雾气,以致入阵之人难以辨清方位,这才是此阵最为可怕的所在。待会儿进去之后,大家一定要手拉着手跟在我后面,千万莫走散了!”言罢便牵起了何琦的手,一阵莫名的欢喜顿时涌上心头。
何琦嫣然一笑,随即拉住了小蝶的手,小蝶拉着闻笛,四人先后走进了这“孔明不归大阵”。一进阵中,闻笛才深切地体会到陆文麒之言并非虚妄。他走在最后,只觉自己仿佛漫步于白云之中,极目而视居然也辨不清前方陆文麒的方位,何琦的身影也只是隐隐约约。如此一来,闻笛不由得心生怯意,下意识地将小蝶的手握得更紧了,手心更是渗出了汗珠。
小蝶只觉小手被闻笛握得微微生痛,不禁问道:“怎么?你怕了?”
闻笛干笑道:“怎么会?这些石柱又不会伤人,有何可怕之处!”
小蝶认真地道:“还不承认!你若是不怕,为何握我的手握得这么紧?”
闻笛笑道:“我喜欢握你的手,自然要握紧些!你的小手我可一辈子都握不够,下辈子我们依然要做夫妻,我还要握你的手!”
小蝶心中一甜,却并不肯就此放过闻笛,而是继续问道:“那你的手心为何出了这么多汗?”
闻笛倔强地道:“哪有?”
小蝶顿觉此时的闻笛像是个小孩子,禁不住噗哧一笑。
闻笛奇道:“你笑什么?”
小蝶道:“没什么。你看这里像不像传说中的仙境?”
闻笛苦笑道:“我看不像仙境,倒像阴曹地府。”
小蝶笑骂道:“真是个胆小鬼!”
默然少顷,小蝶又道:“如果我放开琦姐姐的手,你我二人胡乱跑开,躲在这迷宫里做一辈子神仙眷侣,岂不大妙?”
闻笛变色道:“千万别胡说!倘若如此,只怕我们做不了十天神仙眷侣,就要去阎王殿报到了!”
小蝶嗔道:“你就这么怕死!”
闻笛反问道:“你不怕死?”
小蝶坚定地道:“不怕!”
闻笛奇道:“为什么?”
小蝶道:“和你在一起,我便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怕’!”
闻笛心中一暖,柔声道:“别说傻话了。你我一生相伴,未来有享用不尽的好日子等着我们,连玉皇大帝都要羡慕。倘若有朝一日伸腿闭眼,孤零零地躺在棺材里,还有什么乐趣?”
小蝶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实在是太离谱了。
也许是因为身处阵中方位着实难辨,也许是因为牵着何琦的手乐此不疲,陆文麒脚下步子挪动得甚为缓慢。一路上,闻笛和小蝶两人话音不断,而陆文麒和何琦却一直默然不语,不知是因为赧于启口,因为心照不宣,还是因为别的?四人就这样蜿蜿蜒蜒地行了约摸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出了这“孔明不归大阵”。迎面便是一座三丈多高的巨石,上面刻有“万象谷”三个隶书大字。巨石旁边,只见苏子清危然而立。
陆文麒抱拳施礼道:“有劳五爷亲自迎接,文麒惶恐之至!”
苏子清“嗯”了一声,道:“走吧。”
陆文麒心中担心旷儿安危,连忙问道:“不知旷儿到了没有?”
苏子清道:“他早就到了,你不必担心。”言罢已然转过了身,当先而行。
四人跟在苏子清身后径直前行。闻笛放眼四顾,只见谷中散列着大大小小的房屋,却大多形式简单,与寻常民居别无二致,丝毫没有武学圣地的气派。在见识过万象别院的富丽与雅致之后,闻笛不禁对这里的一切大觉失望。
突然,远处一座四丈多高的楼阁赫然入目。这座楼阁建造得颇具气势,只见飞檐高啄,玉瓦参差,仿似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与周遭的敝屋陋室相较,真可谓“鹤立鸡群”。一时间,闻笛的目光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心中暗道:“这一定就是白首书阁了!”
转眼间,苏子清带领四人来到了一座形式古朴的大殿之前。五人登上阶梯,迈步而入,只见殿中空无一人。苏子清道:“你们在此稍侯,我去请师父。”说着便向里面走去。
此时此刻,闻笛心中骤然生出了一种如临大敌之感,这种感觉,即便是在他独自面对陈鹰时,都未曾有过。闻笛连忙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略微感觉好些,随即转头看了看陆文麒,却见他依然神色自若,心中不由得对他的镇定敬佩万分。
其实,陆文麒心里的紧张比闻笛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他不愿让别人看穿自己的内心。
不多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缓步而出,在正中主人的位子上坐定。此人正是廉九城,只见他身材枯瘦,颧骨高耸,面颊深陷,神色一派肃然,显得不怒自威,一张干巴巴的手掌中转动着两枚银光闪闪的铁胆,“铛铛”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令众人心中更觉惴惴不安。
廉九城身后跟随着包括苏子清在内的四个弟子,四人在他身侧站定。大弟子王仁谨看上去已年愈半百,方面大耳,面色慈和,像是庙里供奉的菩萨。二弟子沈深虽不及王仁谨年长,面容却更显苍老,宽额浓眉,双目炯炯有神,神色冷峻,显得胸有城府。四弟子宇文兰年纪与苏子清相仿,满脸麻子,矮鼻大口,容貌甚是丑陋,却也透着憨厚之态。
见了廉九城,陆文麒“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叩首拜道:“罪人陆文麒参见谷主!”与此同时,闻笛、小蝶与何琦也各自向廉九城见了礼。
廉九城略一颔首,算是对众人答了礼,随即道:“文麒起来说话。”
陆文麒站起身,道:“文麒今日得见谷主身体康健,神采一如往昔,心中甚感快慰。”
听了此言,廉九城却并不动容,而是冷冷地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言下之意,是要陆文麒进入正题。
陆文麒垂首抱拳道:“文麒此次重返万象谷,是专程来向谷主请罪的。昔日文麒年少无知,一时冲动之下,偷学了白首书阁中的精妙武功,犯了谷中大忌。大错铸成已久,今日方来请罪,文麒自知为时已晚。只求谷主秉公惩处,文麒甘愿领受一切责罚。”
陆文麒的来意,以及他昔日犯下的过错,苏子清在此之前已向廉九城讲明,故而廉九城听了陆文麒之言,面色丝毫未变,只是略一沉吟,便道:“老夫忝居万象谷谷主之位,掐指算来,已逾三十载,虽无功德,却也并无半点差错,自问对得起万象谷的列祖列宗。”
话说到此处,却骤然一顿。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