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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九州牧云录-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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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是贼头?”
  张牧云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紧张注视那人行动。只见那白衣人,一人孤立在船首,先是扬起脖子看看天,稍稍停留,态度悠闲,仿佛在欣赏天边悠悠的白云。俄而又环眼四顾,对着四外的湖波不时点头,似乎在赞叹流年似水、江山如画。貌似优雅地抒情一番,这人却忽然回身,也不知从哪处弄来一捆木板,紧紧地抱在胸前,也不知道想拿来干啥。
  “难道要用暗器手法攻击?漫天花雨?暴雪梨花?”
  张牧云大为紧张,脑海中冒出无数说书先生讲过的暗器招数。
  “啪”
  也不等张牧云反应,那白衣人已然猛一扬手,顿时怀中一块木板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啪”地一声落在一丈开外的水面。紧接着白衣人忽然拔地而起,如大鹏展翅般“呼”地向前猛然一纵,涌身便跳下湖波,无巧不巧地正落在那片随波起伏的木板上。待踏触木板,白衣人丹田猛然一提气,“嗨”的一声一点脚尖,眼花缭乱之间忽又腾空而起,还在空中时又向下前方“啪”地抛出一块木板。当再次落下时,他又恰好踏在那木片上。就在此时,就如同事先讲好一般,他身后那悄无人迹的大船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掌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整齐划一地鼓掌叫好:
  “好!好!”
  “二寨主好俊的‘长江三叠浪’!”
  就在这宛如雷鸣的叫好声中,这白衣二寨主更振奋了精神,如掠水白鹭般一连串交替飞纵,转眼之间便离月婵不远。大约离月婵船头还有两丈多距离时,这回二寨主没再抛木板,而是吊住一口长气,借着最后一块木板之力努力往前一挣,划空而过,冲着月婵便扑了过来。
  而此刻,已离得很近,张牧云看见这贼人最后一纵时扔掉了所有的木块,张开了手臂,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如痴如醉般鼓荡的湖风中翩然飞渡,准准地冲着月婵便抱来。
  “咦?莫非这位二寨主没跟无咎打过交道?”
  见这匪众口中的二寨主如此肆无忌惮,张牧云十分惊奇。
  且不提他奇怪,再说这贼人。
  “美人儿,我来啦!”
  终于到了近前,二寨主双臂大张,不知是否仗着一身好武艺,竟闭着眼睛肆无忌惮地朝船头美目流波、楚楚可怜、翘首以待的绝世佳人抱去。
  “砰”
  待他落地,二寨主确实如愿以偿,一声衣裳交响之中,他果然将人抱住。不仅抱住,好像那美少女还反过来将他搂住。
  “咦?看着娇娇柔柔,怎地如此大力?”
  有恃无恐的二寨主睁眼之中,感觉到这搂住自己的臂弯如铁箍一般,还在心中纳闷。不过,虽然勒得自己腰肋有点生疼,但无论如何这样紧紧的搂抱正显示女子热情。
  “这么快便被本寨主身手打动了?”
  色心正炽的水贼头目尽做美梦;等他终于睁眼一瞧,却一声惊叫:
  “你哪位?刚才美人呢?”
  痴人说梦般相问,那牢牢逮住他的年轻人并不回答,却是一脸怒容,猛然如晴空霹雷般中气十足地吼道:
  “哪里来的淫贼,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竟敢偷偷上船调戏我婆娘!”
第二卷『风月人听烟中语』第十二章 横眉一计,小术能缚豪强
   听得这一声怒喝,得意忘形的二寨主一激灵,赶紧睁眼一瞧,却见眼前哪有什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只换得一个身高臂长的少年后生紧紧勒住自己,那脸离自己大概只有咫尺之遥!
  二寨主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腔的色心欲念全飞得没影。正要伸展手脚挣脱相斗,却已被抓他之人两臂一用力“咵嚓”一声摔在船板上,还没等挣扎就听“仓啷啷”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转眼那少年就从船舱中那道人背后拔出把寒光四射的宝剑,闪电一般指在二寨主的脸上。
  “别动!”
  少年狂叫道:
  “动一动小爷教你脑袋搬家!”
  本来还想从甲板上挣起的二寨主,一听少年这口气顿时又乖乖地四仰八叉躺倒甲板上,一动都不敢动弹。
  “罢了,遇上强人了。”
  一瞬间,这专作不法营生的二寨主在心里盘算着这少年是不是什么官府的少年神捕。他这般高估张牧云,却不知张牧云刚才这一连串动作不知已在心中盘算过多少回。虽说这几个月来,他和救来的月婵姑娘温和相处,可那股子从小摔爬滚打磨炼出的野悍劲儿可从来没丢下。于是就在那大船众贼目瞪口呆、这边二寨主后悔不迭之中,张牧云黑着脸冷冷地说道:
  “这好汉,二寨主吧?听说二寨主刚才玩的那一手叫‘长江三叠浪’吧?”
  不等地上之人回答,他已自顾自继续说道:
  “那二寨主你可知道小爷也有手绝活,跟你只差一个字,叫‘长江三叠肉’?”
  “三叠肉?”
  二寨主一听,先是一愣,后是一喜,心道莫非这少年只是个厨子?正一厢情愿地瞎琢磨着,便听张牧云又说道:
  “我这招‘长江三叠肉’,也就你长江三叠浪那会儿功夫就把一个人整整齐齐斩成三叠。你信不信?”
  还不等地上的二寨主反应过来,陡然之间张牧云便提高了嗓门,朝那边黑漆漆的贼船叫道:
  “各位湖上的好朋友,小爷罗霄山人氏,因护送这位道爷过湖,不及到贵寨拜礼,如有得罪还请海涵。这样,我们先留贵二寨主说话,你们先回,只要咱爷们儿今个不照面,包你们二爷少不了一根汗毛!”
  张牧云这一番话,软中有硬,虽然话说得客气,却摆明了便是要留二寨主做人质,逼他手下那些啰啰退开。现在对张牧云来说,早不像昨天在自己家里那般投鼠忌器、畏首畏脚;现在来到这百里之外的洞庭大湖上,鬼都不认识一个,只要横下一条心,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买账,只要成事随便怎么折腾。
  张牧云这一番演戏,那些水匪也都当了真。他说是从罗霄山来,他们就信。如果不是从湖西罗霄山中来,就少年这年纪怎么能似刚才那般狠辣?这些刀头上舔血之人,倒也光棍,一旦想通,也不纠缠。张牧云划下道儿没多久,那贼船上便有个头目模样的贼人走到船头,先是朝这边弯腰拱了拱手,作了个揖,表示敬佩;然后直起腰来举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后指了指自己胸口,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便带人掉转船头,驾着这艘黑漆大船劈波斩浪地朝来处离去。
  眼见着大船渐渐离开远去,小船上原先众人,自然全都松了一口气。
  当然,就是这时张牧云也不敢懈怠放松,目送着贼舰真个远去,便回头朝船舱中一示意,那先前躲进去的女孩儿便飞快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截船工弃下的缆绳,两人一起将这遭擒的二寨主横七竖八一番狠勒,直把这从前专捆别人的好汉捆得如同一只弓背的大虾米,然后被一使力,“嗨哟”一声扔进了船舱里!
  到了这时,刚才那来龙去脉这失手遭擒的二寨主心里已经完全弄明白。被人捆着蹩在阴暗的船舱里,再看看舱外,正巧又让他瞧见那云影天光下的如仙少女。于是这位大意被擒的匪首终于忍不住,咬一咬牙,豁出去这条性命就躺在船舱中和着那波声涛声破口大骂:
  “无耻的山贼!你真是绿林的败类!我刘达从没见你这等狠人,这样仙女一样的美人儿你也舍得拿出来当诱饵——你真是丧心病狂!”
  “咳咳!你懂个啥?”
  按无咎老道智计脱困勇擒强敌,反过来却被贼人一顿臭骂,张牧云正是十分尴尬。恼羞成怒之际他便在船舱角落搜寻了一番,找出两块抹布赶紧揉成一团,塞在那嫉恶如仇、叫骂不绝的二寨主刘达口中,落个清净。
  闲言少叙。大事已定,此后看着这在水中直打转的小船,正当张牧云和月婵束手无策之际,那不知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的无咎老道又扭扭捏捏说他会催舟速行之法。于是一番作法之后,就在这上清道人拍舷而唱的道歌声中,这艘失了艄公船夫的白帆油篷小船又如有人操使一般,分开洞庭湖的水浪白波便朝那大湖深处的君山驶去。
  无咎出手之下舟船行走甚急,此后大约也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张牧云和月婵便远远地望见白茫茫水波中那抹浅翠苍青。白浪拥船,轻舟急进,湖山在望时正是晴空弄影。七月末的骄阳中,那洞庭湖七十二峰的君山岛,落在船头那两位少年男女眼中时正是云碎千白,群峰一青,怎么看怎么都是明丽的颜色,找不出分毫神秘与玄奇。
第二卷『风月人听烟中语』第十三章 冰宫寂寥,徘徊娇娥倩影
   船近君山岛,他们也就将那水寇头目刘达放掉。此时船未近岸,四外湖水茫茫,可怜的二寨主被松绑之后就这样被放进水中。所幸这贼人一身好水性,一旦着水,如游鱼一般远遁而去,只不知是否满面羞惭。至此这场风波消弭无形,只可笑二寨主妄自托大,还费得临时换上一套白净儒衫,一番招摇,最终却失手被擒。所幸现在得脱,逃得性命,只是那烟波路迷,归家路远,不知等游到水寨时他这一身好衣裳今后能否再穿。
  再说牧云。船近君山,弃舟登岸,分开水岸边的红蓼芦花,他们也就到了湖岛中的青山碧野之中。就如现在的洞庭湖乃天下第一大湖一样,君山岛这时也是一座方圆广大的浩阔山场。其中七十二峰,重峦叠秀,屏峰如阙,远青近碧,多姿多彩。离远看时,山峦起伏的青山碧岛已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等到了近前置身其中,种种的青枝翠叶闪闪发光,就在身前身后闪耀明亮,宛如碧玉琼瑶一般。
  四面八方空阔无际,远隔了千里烟波的君山岛罕有人迹。除了在湖岛的边缘见着几位侍弄田中茶树的农妇在拉着家常,稍稍往山中走走,偌大的山场中张牧云就只听见婉转的鸟鸣,还有自己和妹子喁喁的对话。那老道人在前面行着,张牧云和月婵跟在后面慢慢走着,才走了一会儿,明丽的少女便忍不住说话:
  “大哥,你却欺负人”
  “嗯。”
  张牧云接茬:
  “妹子你也这么看啊。大哥也觉得像这种坏事做尽的贼人,就该狠劲欺负!”
  聪明伶俐的少年只管跟他美丽的小妹装着糊涂。
  “啊”
  见义兄如此厚脸皮,少女只得将话挑明:
  “大哥啊,我刚才是说你欺负我呢!”
  “哦,是嘛,贤妹何出此言?——你小心脚下!”
  张牧云努力岔开话题,谁知月婵天生的脾性发作,少见地不依不饶,叽叽喳喳说道:
  “呀,从来只知大哥厚道人,如何刚才在船上,却说那二寨主调戏你的婆娘!”
  “哈,原来妹子说的是这个。”
  张牧云仿佛刚听明白月婵说啥,恍然大悟地说道:
  “妹子有所不知,当时也只是情急。我觉得这么说吧,你大哥我才更加义愤填膺,手底才更有劲儿。不想妹子竟然计较——好吧,既然月婵怪道大哥,那不如便按坊间的规矩,赌债肉偿,这便给你打两下,此后便算扯平。”
  张牧云东拉西扯,满嘴胡柴,说得豪气,心底却仗着月婵和自己感情极好,好歹自己也算她恩公,应是不来打自己。谁知这回却算差,月婵依然言听计从,牧云说完,竟一挑柳眉,圆睁星目,扬起只纤纤玉手,出手如电,迅雷不及掩耳般“啪”一声拍在她义兄肩上!
  “哇咧!”
  当即张牧云疼得一咧嘴,整个人一歪歪,差点跌倒。见被重击,张牧云哭笑不得,忍着痛叫屈嚷道:
  “妹子啊,倒费得你出力——只是好重的下手!”
  见这情形,月婵心中也暗悔刚才一时没拿捏好劲道。于是等到了第二记时便高举轻落,那掌儿与其说是打在少年肩上,不如说是抚在肩上。月婵这般贴心,不想那少年又叫了起来:
  “轻了,妹子你又打轻了!”
  却不提这一路笑笑闹闹,不知不觉这三人便转入大山的深处。此时那山色更浓,翠碧欲滴,更兼得一条清溪流转左右,沿溪一路行走时常常从溪中错落的白石涉足对岸,始终碧水相随,倒不知是人随溪走,还是溪随人流。
  置身这样的深山翠谷,周围的气息愈转清凉。不久竟觉得衣衫轻冷,不信山外竟是七月的大暑,只想觅些衣物来御寒。而此时那声音除了水声便是人语,颜色除了浅翠便是深青,于是一句联语便跳上少年的心头,并马上说出给同行的二人听。他说的这联语是:
  “一水涨喧人语外,万山青到眼眉前。”
  如此兜兜转转,终于走过外围,走进君山七十二峰的深处。到了大山深处,山中已无道路,很多时候他们所走的“道路”只不过因为那处的林草灌木比别处稀疏。上下攀爬,左右行转,不少时候真个是道迷路穷,咫尺之前竹木交斜,密密麻麻实在过不去人。这时候就先由无咎作法,解开那些竹木间缠绕纠结的藤蔓,再由张牧云上前挥着砍刀硬生生在密林中开出一条能走的道路。
  荒山中的行走出乎意料的艰难,饶是道人和少女有法力在身,那少年又惯常在山野中行走,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原本齐齐整整的衣裳也被枝桠挂得破破烂烂,手臂上多有划痕,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划破。
  这样艰难跋涉,大部分时间里倒由无咎在前头带路,一路施展他的望气之术,追踪那缕飘渺的气息在山中艰难行走。对无咎来说,这回虽请了张牧云带路,不过也只是把他当作转运的因缘由头。要真正寻得神女宝扇的下落,靠这乡野少年自然不成,还要靠他全力施展道法修为,按师门传下的线索努力寻觅。因此很多时候,张牧云和月婵只是缀在无咎道人后头;只有碰上路迷野榛、一人之力无法辟通道路时,他们两个才上前帮忙,一起披荆斩棘。于是这一路行来,倒好像是无咎给他们二人引路一般。
  只是,饶是这么努力艰辛地在山中寻路,走过大约有两个多时辰,连那山谷顶上偶尔见着的日头都已经渐渐偏西时,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奔波这么多时,撇去本身的辛苦不提,在那两个专心寻路的老少二人之外,张牧云却渐渐看出事情有些不对来!
  对仙风道骨的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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